第53章 chapter 51
令嘉這次沒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謝謝你的好意,學長, 你給我一些時間想想。”
肖瑜這一番話擾亂了她的心緒,連接下來趕到的周伍都察覺出來了。
在屋裏兜了一圈,他背過頭悄悄問令嘉,“妹妹,這是肖瑜本人名下的房啊?”
令嘉點頭。
“那可能不成。”
周伍深思熟慮過後開口,“這房子雖然什麽都合适, 但就是房主不合适, 肖瑜上過綜藝,現在也不能算素人了,萬一被人查到戶主,你又住這兒, 我們很難澄清啊。”
令嘉來之前沒有考慮那麽複雜,周伍這一提醒, 她才隐隐覺得是有那麽一些不妥。
春節期間, 房子不好找, 租肖瑜房子的事兒泡湯以後,一眨眼就到了初十,令嘉歸組拍戲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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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年前在室內郵輪的戲份已經拍完,他們接下來的戲份便直接飛赴沿海, 實景拍攝。
這邊天氣可比S市暖和得多, 均溫在二十度左右,白天還能穿短袖。
過了個年, 丹棠稍微重了兩公斤, 上鏡比之前有點腫, 大抵是因為在家裏天天癱沙發打游戲,弄得導演一看見他就直嘆氣。
丹棠倒也敬業硬氣,進組當天就開始斷食減肥,每天收工還要在酒店健身房練一兩個小時。
弄得令嘉每天除了在片場跟他見面,晚上還得在健身房碰頭。
丹棠邊卧推邊羨慕,“令嘉,你怎麽過個年反倒還瘦了?”
令嘉胳膊累得直打顫,滿頭大汗回道:“我家又沒人像你爸媽,一個勁兒給你補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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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年之前一直跟劇組飛來飛去宣傳電影,過年後又大病一場,之後因為債務茶飯不思,不瘦才怪。
“……我說不吃吧,他們非得塞,現在好了吧,什麽也不能吃了。”
丹棠咕咕叨叨苦惱完,還是沒忘了八卦:“對了,明天常玥就飛過來進組了,網上說你倆不對付,真的假的?”
令嘉:“真的。”
整個劇組就他們兩個年齡差不多,熟起來以後,丹棠也壓根不跟她藏着掖着了,直起背來偏頭問。
“你怎麽惹上她的?我聽說這個人特別狠,和她同期對家的女演員差不多都被她坑過,爆黑料、買營銷號水軍狂黑都是常規操作,她男朋友是AM高層,每次都給她兜底。這麽說起來,她沒找過你麻煩嗎?”
令嘉聽完頗為詫異。
周伍和連妙都沒跟她講過這些,半年來,網上除了一些沒有形成規模的粉絲對罵,幾乎再沒有其它風波,她一直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原來常玥平時對別人這麽威風厲害。
遲疑道,“找是找過,她帶資進組拿走了我《公路俱樂部》的女二號。”
“然後這檔期你接了《水塔天鵝》?”
丹棠差點沒笑噴,“這算不算她陰差陽錯幫了你一大把?”
丹棠對劇本的要求很高,在他心裏,能接到《水塔天鵝》自然是比拍《公路俱樂部》那種快餐商業片好得多。
笑完他又開口,“而且《1935》現在票房爆了,你從她手上拿走的女主角,常玥錯過這麽好升咖的機會,應該恨毒你了。”
令嘉心想,何止,常玥還被席霖壓着頭來跟自己道過歉呢。
就連小冬這個角色,也是AM給她的補償,如果之前沒有常玥搶她角色這回事,她猜AM肯定不留餘力力薦常玥出演。
新仇添舊恨,往日對方顧忌着少東家多少能安分一點。
現在她從傅承致家裏搬出來,就是不知道席霖的名字還能彈壓她多久了。
鍛煉完身體,下樓回到房間,連妙給她拿來了編劇臨時改動過的新劇本。
“雖然改的不多,就幾句詞,不過這段戲明天就得拍,得今晚上背熟,要不明天怕來不及。”
令嘉洗完澡坐回桌前,打開臺燈翻開劇本查看改後的臺詞。
連妙在後面給她收拾屋子,一邊收整一邊開口念叨,“令嘉,明天常玥就要進組了,你在片場可千萬得提防她。”
“好,剛才丹棠在健身房也跟我說這事呢。”
令嘉點頭答應,又道,“反正我們也沒幾場對手戲,最多拍一個禮拜,她就回S市了吧。”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你不知道,圈子裏的手段層出不窮,因為資源有限,太多人選擇踩着別人往上爬……”
連妙一邊叮囑,一邊整理令嘉的床鋪,聲音突然頓了頓,湊近往令嘉的床鋪上瞧,“咦,怎麽有蟲子?”
從第一次拍戲令嘉和蟑螂同住幾個月後,她的蚊帳基本是走哪兒帶到哪兒,尤其這邊是潮濕暖和的沿海城市,冬天依然有蚊子。
她聞聲回頭,遠遠燈光下看不清晰,就見那黑色的蟲子飛起來,落在了連妙後頸上。
連妙只覺得癢,剛擡手要拍,走近的令嘉看清楚蟲子的模樣,吓一跳,“妙姐,你別動,不能拍!”
令嘉學人文社科專業,中學時候有次課外活動,還曾經和朋友一起做過昆蟲畫冊大全,得過社團老師的滿分。
她一眼認出這是隐翅蟲,趕緊從一邊抽紙巾包住連妙脖頸的蟲子,把它拿下來碾碎。
她打開紙團又辨認了一遍,瞧着連妙的脖頸有點紅,心下覺得不妙,“妙姐,我們可能得去醫院一趟。”
連妙詫異,“不就一個小蟲嗎?不疼不癢的,怎麽還需要去醫院?”
“這蟲會釋放強酸毒素,接觸皮膚就會感染,我從前做畫冊時候查資料看到圖片,被它爬過很可怕,會出現膿包和水泡,處理不好會留很深的疤。”
連妙一向好脾氣也忍不住急了。
“這可是冬天啊,酒店裏有蚊子也就算了,怎麽還會有這種蟲子?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前臺投訴。還好咬到的是我,但凡你今晚沒背臺詞直接上床睡覺,被咬到沒辦法拍攝不說,留疤就慘了,你還得靠臉還債呢。”
她打完電話,仍然不放心扯開蚊帳,掀了被子。
“不行,我得再找找,令嘉你先別動這房間裏的東西了,我讓他們給你換房,檢查完再給送過來。”
萬一還有怎麽辦?
聽着這話,令嘉趕緊把連妙扯回來,“妙姐讓別人穿嚴實點兒再來檢查吧,你脖頸紅了,得先趕緊處理。”
搜索了一下網上的辦法,令嘉先在洗手間用肥皂水給她中和酸性,低頭在洗手臺沖了大量清水,才帶人上醫院。
忙活一整晚,醫生幫忙檢測過毒素,處理完患處,又開了一堆洗劑和外用的藥膏。
連妙直到這時還沒什麽反應,只是稍微紅了一條長印子,她雖然覺得令嘉的反應過激,但心裏還是很感動。
倒是令嘉看着她滿臉愧疚,“萬一留疤可怎麽辦。”
連妙安慰她,“醫生不是說毒素不深嗎?再說也不是爬臉上,沒事兒。”
回到酒店已經将近十二點,進電梯後,令嘉一直憂心忡忡沒說話。
之前診斷等候時,她查了一堆資料,心裏更內疚了,這東西爬過的地方疼不說,從起泡結痂到淡化,需要好幾個月。
連妙瞧出她的低落,握着她的手。
“真的沒事兒,令嘉,給你整理東西本來就是我的工作,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發生,再說,要不是你把這蟲子認出來,我一巴掌拍死了,傷勢不是更嚴重嗎?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就給我發點工傷賠償好了。”
令嘉強撐笑容:“發,我給你發幾倍。”
再回到房間,被叫來大掃除的幾個清潔工,給連妙拿了只喝完的礦泉水瓶子出來,底部還裝着兩只弄死的蟲子屍體。
“小姐,你這個可得加錢呀,我們把房間翻得底朝天,手上都被咬了。”
其中一個女人說着,把手套和衣服連接處發紅的手腕露出來給她看。
人是連妙從外頭請的,沒有讨價還價便直接付了錢。
她拿着裝蟲的瓶子到走廊,遞給令嘉瞧,“奇怪,我這些天就打開過一次窗戶通風,屋裏怎麽會有這麽毒的蟲?而且前臺說從來沒有住客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令嘉也有點想不通,她頭一次在現實裏遇到這種蟲子。
就算這邊天氣潮濕暖和,但按說這個季節、她們又住四樓,也不該一下子飛進來那麽多,而且還跑到她蚊帳裏去了。
不管怎麽樣,第二天還要拍戲。
瓶子留下來做和酒店交涉的證據,令嘉當晚便搬到了新的房間。
她們此時都沒料,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以後,第二天醒來,連妙脖頸上的皮膚便潰爛了,紅痕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連綿不絕。皮膚又疼又腫,腦袋動彈不得,幾乎沒辦法正常工作,得去醫院吊消炎過敏針。
但這樣一來,令嘉身邊就沒了助理,連妙只得打電話通知周伍,讓他緊急飛過來,順便帶個打下手的人。
周伍電話裏一聽就覺得不對,“房間裏除了你們,還來過其他人嗎?”
“我查了走廊監控,只有每天早上負責例行打掃的阿姨。”
“你懷疑是有人故意幹的?”連妙聽出他的意思,驚呼:“誰會下這麽狠手?”
她話音落下,便與周伍腦子裏不約而同浮現出同一個名字。
“可是常玥今天才過來,飛機都還沒落地……”
“有想法,可不一定需要她親自執行。”
周伍語氣沉下來,“你別管了,趕緊去醫院吧,這事兒交給我,我一定要查清楚。要是那蟲真碰令嘉臉上,那她害的可不止是一個人。”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連妙的傷口越來越觸目驚心。
令嘉拍完戲去醫院看她,瞧着那細白脖頸潰爛的傷口,出了病房便沒忍住掉眼淚。
這些天連妙代令嘉受傷毀容的事在劇組裏傳開,衆人都是一陣唏噓。
就差一點,這片子就得換女主角,之前的戲份要是白拍,幾千萬資金就打水漂了。
攝影棚裏大家讨論時,令嘉特別注意觀察了常玥,她唇角自始至終揚着從容不迫的笑容。
盡管是令嘉這個從不願用惡意揣測旁人的大小姐,也忍不住要隐隐覺得那是得意而張揚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