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思
一路分花拂柳,找個空隙,環兒低低的道:“小姐,剛才放在案幾上的耳環只剩下一只了。”淩若淡淡的道:“只是只耳環,丢就丢了。”
環兒小聲道:“環兒也只是疑惑,我記得給小姐洗梳時,明明兩只都放在那裏,怎麽好好的就少了一只。”
看了環兒一眼,淩若低聲厲色的道:“不過是一個耳環而已,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環兒低下頭,欲言又止,停了停才有些畏懼的應了一聲。
淩若看在眼裏,沒有作聲,走了一會兒,輕聲道:“剩下的那只耳環也用不上了,你拿着玩吧。”
環兒意外的道:“小姐……”淩若眼波如水,緩緩的道:“難道你沒聽明白。”環兒忙道:“環兒明白。”
漣漪的水紋鋪滿了整個湖面,蕩起的柳枝搖曳生姿,碧色的湖面,碧色的亭閣,碧色的案椅,一人坐在那裏,淺斟低飲。
一襲月白色的長袍,銀白色的袖口邊旖旎地勾勒出流雲型的暗紋,完美的側影倒映在湖面上,波光四溢。
纖長的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敲擊着白玉的古杯,精勁的腕上,一串玄色的佛珠泛着淡淡的光暈,襯着那人白皙的肌膚,有種說不出的超然。
微低着頭,那人深邃的眸光卻靜靜看着面前一個白乎乎,伏成一團的東西。
庭邊的一樹海棠花落了滿地,散落的花瓣在地上,水中,和這人影相映相襯。
人美似神祗,花豔如朝霞,無意間凝聚出的這幅畫面,讓人驚豔到無言。
“白毛,你剛才是不是又跟着飛揚去發騷了。”楚弈輕搖着玉杯,完美的嘴角微勾,明如秋水的眸子波光潋滟,那一份絕代的風華,連白毛看的都有點發癡。
一杯酒緩緩地倒在白毛的頭上,反映過來的白毛吱的一聲跳了起來,淺淺一笑,楚弈道:“本王不是早就告訴你了,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以後少和飛揚亂跑。”
白毛幽怨的吱了一聲,楚弈氣定神閑的道:“怎麽,不服氣,以後若是栽了我可不幫你善後,再說,白毛……”
白毛瞪着紅紅的小眼睛,滴溜溜不停地眨巴,楚弈沒有理會,修長的手指撚起壺自斟了一杯,抿盡才挪揄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白毛這個名字。”
連連的點頭,白毛忽然興奮起來,或許主人今天高興,給自己取個威武高貴的名字也不一定。
想到這些,白毛本來支起的身子挺得更直,就連尾巴也翹了起來,目光殷殷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他的主子倒是不慌不忙,輕撫着杯子,緩緩的道:“你的毛白如雪,眼紅如赤,既然不叫白毛,那就叫紅眼吧。”
只聽啪的一聲,白毛垂頭喪氣的癱在桌上,一枚精巧的耳環從身上掉了出來。
撚起耳環,楚弈雲淡風輕的道:“紅眼,你這偷香竊玉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白毛沮喪的挪到楚弈跟前,撫了撫身上的白毛,低低的吱了一聲。
楚弈輕抿着酒,淡淡的道:“不改了,這可是你自己願意的,別說本王虐待你。”白毛低頭彎腰,剛才的氣勢蕩然無存。
楚弈卻道:“不是本王說,白毛,你不明白,大俗即雅,大巧若拙,你這名字簡單明朗,一看就是名至實歸。”
白毛被主子幾句話說得又暈頭轉向起來,紅紅的眼珠似乎更豔了,搖擺了幾下修長的身子,似乎覺得白毛這個名字還真是越聽越有味。
手指一揚,楚弈将耳環扔給白毛:“從哪裏偷得送回哪裏去,府裏不缺珠玉,莫得讓人笑話。”白毛有些不舍,讨好的對着楚弈吱吱了一通。
淡漠的瞟了一眼,楚弈道:“美人又如何,脂粉俗人,本王見得多了,你這個好色的品性,以後好好收斂一下,免得墜了本王的名聲。”
白毛不服氣的低下頭,心道:我這個脾性還不是跟你學的,有句話不是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京城裏誰不知宸王風流,一笑傾城,所以跟着你見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近墨者黑了。
玩味的眸光一轉,楚弈笑意如風:“白毛,你是不是不服氣啊。”退後了兩步,白毛沒有辯解,滴溜溜的眼珠卻是一副默認的神色。
敲了一下白毛的頭,楚弈恨不成鋼的道:“本王那是逢場作戲,你跟了本王這麽多年,又何時看到本王正眼看過女人,剛才不是和你說,‘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看看你,見到美色,竟然淪落到偷東西的份,白毛,你這是丢本王的臉面,将東西給本王送回去。”
黯然的低下頭,白毛爪子不由自主的一松,耳環掉在桌上晃了一下,直接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慌亂的看着主子,白毛兩只爪子不停地動着,一再解釋着不是故意的。
冷冷的一笑,楚弈絕美的臉上波瀾不驚:“這是你自己做下的事,你自己看着辦。”
白毛還在沮喪,只見一個侍從悄悄地走過來,低聲道:“王爺,你讓屬下查的人已經查清了。”楚弈沒有作聲,只是眼波一轉,侍從忙附身低低的說了幾句。
鳳目一擡,楚弈深邃的目光緊緊盯着侍從,本來面無表情的侍從被楚弈犀利的神色看的竟然低下頭,但還是堅定的道:“屬下查到的就是這些。”
沒有做聲,楚弈長長的濃睫緩緩垂了下來,掩住了眸中所有的光華,一抹難以言明的神色使得他絕美的面上多了一份動容。
擡起頭,楚弈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輕撫着腕上的佛珠串,那裏有一道淡淡的牙痕,如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輕輕吸了口氣,楚弈幽幽的道:“顧惜蘿……”
過了一會兒,楚弈才優雅的立起身來,白皙的俊顏上已然恢複了原來的雲淡風輕,自言自語的道:“本王知道了,出來好一會兒,他們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該回去看看了。”
石徑曲折,柳枝婆娑,楚弈剛剛走下九曲橋廊,就聽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右相府顧秋見過王爺。”
“右相府”,楚弈淡漠地目光掠過盛裝豔華的顧秋,反而對她身後的丫鬟看了兩眼,才緩緩的道:“原來是右相的千金,難怪國舅府裏這樣随意,本王竟然不知,國舅府和右相府原來走得這麽近。”
顧秋的臉上有些不自然起來,楚弈的暗諷又怎會聽不出,但是想想今天終于可以單獨和大楚王朝最有風華的宸王隔着這麽近說話,何況自己還在遠處癡癡地等了這麽久,又怎能甘心呢。
斂衣一淺,顧秋依然聲音嬌婉的道:“王爺言重了,小女子也是正要去見郡主,碰巧路過才來拜見的。”
輕輕嗯了一聲,楚弈廣袖悠然一揮:“原是這樣,看來是本王錯意了,那請姑娘代問相爺好。”
顧秋受寵若驚的忙道:“小女子代家父謝王爺垂詢。”楚弈薄薄的嘴角冷冷一勾,淡淡的道:“右相為國鞠躬盡瘁,竭心憚力,本王也甚是敬重,姑娘更是家學淵源,聞聽姑娘《女戒》能倒背如流,讓本王佩服。”
顧秋有些激動的道:“王爺過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相府的分內之責,至于……這原是顧秋的本分。”
淺然一笑,楚弈絕美超凡的眸光在顧秋的身上輕輕一顧,顧秋頓覺得天地忽然璀璨起來,連腳下也有些飄然,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晃。
楚弈鳳目微微一眯,流光潋滟的清眸裏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犀利,嘴上卻悠然的道:“本王還有事,相爺那裏,有勞姑娘代言。”
聽着他如沐春風的話,再偷看了一眼他風華絕代的容顏,顧秋竟然有種做夢的感覺,這一切是真的嗎?
都說宸王風流,可王府裏自那次事後,便再沒娶費王妃,或許是因為俗常女子難入他眼,只是今天,他竟然站在這裏,和自己說了這麽多話,而且剛才還誇……
想到這些,顧秋的心竟然顫了起來,連腳下也覺得有些輕飄飄的。
情不自禁的退後一步,顧秋正要斂衣行禮,卻不想因為太激動,一下踩歪了欄邊的護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一邊倒去,而身後幽幽的湖水泛着粼粼的光波。
一瞬間,顧秋大膽的望着楚弈,目光憐惜楚楚,盈盈不若風,柔軟的手臂也本能的伸過來。
沒有猶豫,楚弈上前一步,優雅的伸出廣袖,雲淡風輕的道:“顧姑娘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