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波

闖禍的嬷嬷早驚得伏在地上,戰戰栗栗的不敢做聲。

淺淺的一笑,淩若低低的道:“娘娘沒事吧。”停了一下,淩若又漫不經心的道:“娘娘不要擔心,這裏樹多水廣,雪兒跑不遠的。”

哼了一聲,梅妃随手拭開淩若的手臂,恨恨的對着呆在一邊的侍女道:“還不快去找,若是雪兒有點閃失,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走出不遠,梅妃又回過頭來,美目輕輕一挑,妖豔的櫻唇輕啓:“你叫顧惜蘿,本宮記住了。”

恭敬地說了聲:“惜蘿恭送娘娘。”淩若暗暗松了口氣,轉過身,對還跪在地上的宮女道:“你還不去請太醫。”

宮女反應過來,剛要道謝,淩若已是迫不及待的道:“快去吧。”

看着宮女離開,淩若側過頭,看了彩葉一眼,不容置疑的道:“帶我去綴春院看看。”

彩葉驚恐的道:“四小姐……”不等彩葉說完,淩若擡袖向前走去,身後傳來她清晰地聲音:“兩條路由你選,一是帶我過去,看過後我們悄悄地回來;二是我自己過去,皇宮裏我不熟,不小心壞了什麽規矩,闖了什麽禍,娘娘那裏,你看着交差。”

側身轉上長廊,淩若沒有回頭,飄逸的背影帶着一份決然。

淩晴和淩若是堂姐妹,由于淩若沒有嫡親姐妹,所以在心中一直将淩晴當做自己的親姐姐,五年前淩晴進宮的時候,淩若大病一場,當時堂兄淩峰曾經取笑道:“三妹,你若是舍不得,等過幾年也進宮不就得了。”

卻不想淩峰一語成戢,如今自己還真進了宮。

細碎的腳步聲急匆匆的趕了上來,彩葉低低的道:“四小姐,左面有條捷徑,直接就到綴春院。”

應了一聲,淩若淡然如水,不驚不喜,反倒使得彩葉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份敬畏。

綴春院靜悄悄的,在這攀高踩低的後宮,見慣了朝起暮落,宮女太監已經司空見慣,反而平靜起來。

打着儲春宮過來送東西的名義,看門的婆子打量了幾眼,還沒做聲,淩若已經将袖中的镯子暗中遞了出去。

敷衍的問了幾句,婆子一擺手,道:“既然是娘娘吩咐,那快去快回。”

綴春院不是太大,剛拐過一道抄手游廊,淩若就聽到房裏傳來驚慌失措的驚呼聲:“昭儀,堅持一下,太醫很快就來了。”

走進去,淩若一眼就看到淩晴秀發散亂,臉色蒼白的蜷在軟榻上,纖弱的身子弓成了一團,雙手緊緊地捂着小腹。

旁若無人的上前,淩若一把握住淩晴的手,堅定的道:“大口吸氣,吐氣,這樣會好受點。”容不得其他人質疑,淩若淡淡的道:“如果你們還拿昭儀做主子,那就聽我的吩咐。”

迎着淩晴疑惑的眼神,淩若沒有作聲,只是淺淺的笑了一下,嘴角漫起的笑意狡黠而又熟悉,淩晴忍不住顫聲道:“你是誰。”

淩若平靜的道:“我是誰不重要,如今重要的是昭儀的身子。”轉頭對一邊呆立着的宮女道:“去熬碗熱粥來,還有……”

平靜而又自然的吩咐下去,淩若這才低頭對淩晴道:“只有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有希望,昭儀是個聰明人,難道不明白。”

緊緊的抓住淩若的手,淩晴一字一句的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來這裏。”

舒了口氣,淩若道:“我是顧惜蘿,我的母親和淩家有些淵源,剛才在外面無意聽到昭儀不舒服,所以我……”

“別擔心,太醫很快就來了。”淩若靜靜的看着臉色慘白的堂姐,只覺得鼻子一酸,強撐的酸楚差一點掩飾不住。

輕輕的別開臉,淩若道:“昭儀這是怎麽了。”頹然的躺下,淩晴緩緩地閉上眼,低低道:“江南顧家,禧妃娘娘。”

一個嬷嬷端着熱騰騰的藥走進來,對淩晴道:“昭儀,喝藥了。”猛地睜開眼,淩晴不由坐起來,雙手護着小腹,激動的道:“我不會喝的。”

嬷嬷并不着急,輕輕的道:“昭儀,這是皇上知道昭儀身子不舒服,親自賜的藥,昭儀怎麽能不喝呢。”

淩晴尖聲道:“太醫呢,太醫怎麽不來。”嬷嬷不慌不忙的道:“昭儀不要着急,只要喝了藥,就不疼了。”

淩晴歇斯底裏的道:“我不會喝的,我要等太醫來。”嘆了口氣,那嬷嬷低聲道:“昭儀難道還不明白,即使太醫來了,也已經于事無補,這碗藥不過是保昭儀的身子。”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淩晴捂住依然疼痛的小腹,搖着頭,低低的喊道,眼裏卻早已是淚流滿面。

扶住淩晴顫抖的身子,淩若心疼的道:“這是真的……昭儀。”或許是早已明白,只是心中還存有一絲幻想,此時聽嬷嬷說出來,淩晴忍不住抱住淩若的身子,肆無忌憚的哭了。

沒有作聲,淩若只是緊緊地擁着,似水的清眸裏,一行珠淚倏然而落。

太醫來的時候,淩晴已經平靜了下來,問過診後,太醫沒有作聲,只是随手寫下方子,道:“連服三天,就沒事了。”

止住太醫收拾藥箱的手,淩若忽然道:“太醫,你還沒有施診就放棄,還配得起太醫這個稱呼嗎。”

避開淩若的目光,年輕的太醫修眉微垂,緩緩的道:“不是我不救,只是已經無藥可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昭儀的命,其他的我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淩若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太醫難道不要禀告皇上和皇後嗎。”自顧自的拿起藥箱,太醫道:“出了這麽大的事,只有小醫一人遲遲過來,姑娘難道還不明白。”

久久沒有作聲,淩若本來攥緊的手才慢慢送開,随手接過嬷嬷碗中的藥,平靜的道:“讓我服侍昭儀喝藥。”

轉過身,淩若見淩晴正看着自己手中的藥,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幽幽的眸子裏有一種異樣的神色。

心下一顫,淩若忙上前握住淩晴的手,安慰道:“沒事,只要喝過藥……”啪的一聲,淩若手中的藥一下子摔在地上,濃濃的藥汁四濺。

緩緩的舉起手,淩晴看着纖纖指上的藥漬,不由笑了起來,道:“我明白,我早就明白。”說着越發笑的不可收拾,凄厲的笑聲刺耳的回蕩在房裏。

淩若剛要上前,卻見淩晴臉色一沉,僵硬的笑意猶自挂在她嬌媚的臉上,冷冷的道:“你不用在這假惺惺的,我還不需要別人的憐憫。”

強撐着站起來,淩晴猶似換了個人般,淡眉輕挑,水眸含冰,道:“綴春院裏有的是伺候的人,還用不着別人來獻殷勤,來人,送客。”

轉過身,淩晴淡漠的道:“今天你來不管是何目的,我都不想問,回去轉告禧妃娘娘一聲,她的情我領了。”

彩葉早就在那站立不安,此時忙道:“四小姐,出來這麽長時候,娘娘那邊恐怕……”淩若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的看着背身而立的淩晴。

五年,自從淩晴入宮後,兩姐妹再也沒有見面,沒想到再見竟是這個樣子,身在咫尺之間,而心卻隔着萬水千山。

輕輕嘆了口氣,淩若低低的道:“昭儀多慮了,我只是來看故人,與禧妃娘娘無關。”自嘲的冷笑了一下,淩晴道:“我身子不适,你來看笑話也罷,來看人也罷,可以走了。”

想起自己此時的身份,淩若頓覺一沉,看了淩晴一眼,緩緩的道:“老話雖俗,但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昭儀多保重。”

說完,淩若轉身離開,窈窕的背影最終沒有回頭。

踏上游廊,彩葉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氣,道:“總算沒事了。”轉頭看着彩葉稚氣的面龐,淩若不禁暗暗慚愧,剛才自己一意孤行,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這個小丫頭恐怕也脫不了。

笑了笑,淩若想起荷包裏還有幾顆金锞子,便随手拿出來遞給彩葉,道:“拿着玩去吧。”彩葉受寵若驚的道:“四小姐,使不得,這太……”

不容彩葉說完,淩若笑着道:“還是兩條路任你選,要不自己留下,要不你送別人。”嬌憨的笑了,彩葉道:“那我還是留着給大哥娶親吧。”

轉過身,彩葉又心甘情願的行了個禮,道:“彩葉謝謝四小姐。”

看着彩葉真誠無邪的笑容,如柔風拂過,留下一絲萦繞不絕的暖意,淩若忽然覺得心竟然平靜下來。

雖然身邊時時有危險,處處有算計,但是總有那麽一些真心,待你如已。

淺淺的一笑,淩若凝脂般的臉上漾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紅暈,更襯得她眉目似畫,笑顏如詩,映着背後的碧樹紅廊,宛若仙人。

彩葉呆呆的道:“四小姐,原來你比梅妃娘娘還好看。”柳眉一蹙,淩若輕聲道:“別亂說,娘娘又豈是我一個民女能比的起的。”

掩上嘴,彩葉剛要說,卻聽那邊出來一聲凄厲的喊聲。彩葉低低的道:“四小姐,是儲秀宮那邊,我們快回去吧。”

轉過假山,一波靜水呈現在眼前,而不遠處就是紅牆碧瓦的儲秀宮。

湖邊的亭欄上,梅妃纖指輕翹,悠然的倚在貴妃榻上,而亭下,蜷伏着一個瘦瘦的宮女。

微風拂過,梅妃那身妖嬈的紅衣将身旁的一株花樹,都襯托的黯然失色。

挑釁地向這邊瞥了一眼,梅妃紅唇如花,輕輕的道:“這個不長眼的奴婢害的雪兒受驚濕身,不懲罰懲罰她,難解本宮心頭之恨,來人,給本宮将人扔到水裏。”

一個粗壯的婆子走上來,輕巧的提起暈過去的宮女,毫不留情的扔到水裏,濺起的水花四散飛開。

彩葉低低的道:“是綴春院的。”閉上眼,淩若在梅妃看過來的目光中就已經明白了那個人的身份。

剛才自己急着救淩晴,卻也沒想到竟然會給她帶來橫禍,暗暗嘆了一聲,這皇宮的險惡,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

彩葉在一邊道:“四小姐也不要難過,她終歸是完成了主子的吩咐,将太醫請了去。”輕不可聞的搖了搖頭,淩若低聲道:“是我高估了自己,竟然害了她。”

淩若認得,這個宮女原是淩府裏的人,當年淩晴入宮的時候,是一起随着來的,不想卻……

柔柔的聲音如四月的雨般甜潤,梅妃道:“顧小姐,本宮正要派人去請,不想顧小姐竟然自己來了,看來顧小姐一定是個識時務的人。”

走上前,淩若使了個禮,道:“娘娘言重了,不知娘娘喚惜蘿何事。”

伸出手,梅妃将用錦緞包的嚴嚴實實的雪兒接了起來,漫不經心的道:“剛才若不是顧小姐多說了一句話,雪兒也不會弄成這樣。”

梅妃雲袖輕拂,撫摸着縮在錦緞裏的雪兒,自顧自的道:“本宮入宮已經三年了,雪兒也陪了三年,在本宮的心中,它就如本宮的親人,如今它受了這麽大的委屈,顧姑娘,你說本宮該如何做。”

香豔奪目的眼角微微一挑,梅妃忽然冷冷的道:“顧小姐也是大家閨秀,是府上沒有教,還是進宮的嬷嬷沒有教,回本宮的話,是要跪着的。”

緩緩地翹起尾指,見淩若沒有動靜,梅妃不依不饒:“顧小姐,難道本宮沒有說明白。”抿了抿櫻唇,淩若無奈的緩緩跪下來,道:“娘娘言重,娘娘的事民女不敢妄言。”

“是嗎。”梅妃笑了一下,道:“那剛才顧小姐又怎麽多管閑事了。”

淩若故作驚訝的道:“娘娘是不是誤會了,剛才惜蘿并沒有……民女只是看到嬷嬷腳下一滑,才出言提醒娘娘。”

沒有作聲,梅妃緩緩地走過來,飄起的紅衣如火般妖嬈。

居高臨下的看着淩若,梅妃低低的道:“皇上曾經說過,女人長得好看是禍水,但是長得好看又有點聰明的女人就是禍害了。”

細長的指甲輕輕滑過淩若膚若凝脂的臉龐,梅妃幽幽的道:“真是我見猶憐的相貌,與其以後禍害別人,那還不如毀了它,以防後患。”

最後的一句話,梅妃說的咬牙切齒,紅紅的指甲在淩若如玉的臉頰上留下微微的涼意,就連微挑的眼角都帶着一絲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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