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計

松松披散的長發遮住了那人的面孔，但握住淩若手臂的手卻是白皙瘦長，暗紅的長袍精致而又華貴，絕非普通的宮人能穿的起。

彩葉驚慌的道：“五殿下，四小姐不是的，殿下認錯人了。”

淩若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卻見那人一下轉過身來，拖着戲曲的調子道：“大膽奴才，我來接我的虞姬，誰敢攔着。”

将腳一跺，那人狹長的眼角挑起一絲妩媚，不依不饒喊道：“快來人哪，有人要搶我的虞姬。”

彩葉驚得不敢作聲，那人蘭指輕翹，眼波流轉，對淩若道：“虞姬，別怕，誰也搶不走你。”

斜眉入鬓，修目含情，一張瘦削白皙的臉上配着那難以描述的風情，淩若眼前的這人雖然長發披散，但是眉梢眼角那一份與衆不同的魅豔，依然刺目。

淡淡一笑，淩若沒有驚慌，目光似水，心平氣和：“大王，我不是虞姬，你找錯人了。”

看着淡定自若的淩若，那人只是微微一怔，接着便咿呀的道：“哎呀虞姬，你怎麽把大王我忘了，想當初我們中軍帳中，揮劍起舞，恩愛無比….”

“大王，你的虞姬在這裏。”

一聲清朗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話，随後只見楚弈一把将一個紅衣女子推了過來，道：“還不快去伺候你家大王。”

那人長袖飛舞，眼角流彩，道：“哎呀，怎麽兩個虞姬，到底我心愛的虞姬是哪一個。”

依然拽着淩若的手，那人故作驚慌的道：“虞姬啊，漢王來了，我們快走。”

優雅的将身一側，楚弈攔下那人，笑着道：“大王，你認錯了，這是呂後，不是你的虞姬。”故意躲避似的放開淩若的手，那人道：“呂後，哎呀，我的虞姬呢，我的虞姬呢。”

“大王，我在這裏。”紅衣女子飛蛾投火似的撲上去，道：“虞姬在這裏。”

眼角一挑，那人的長發遮住了眸中的神色，擡手毫不留情的将紅衣女子推出去，說道：“胡說，我的虞姬不見了，快去幫我尋來，虞姬，虞姬….”

楚弈淺淺笑道：“禹王殿下，你的戲瘾過了吧….”

“哎呀，你是何人，我乃西楚霸王是也，我來找我的虞姬，與你何幹。”那人依然恍若無人的唱道，斜飛的眼角風情無限。

紅衣女子正巧被那人推倒在淩若身旁的廊柱上，由于沒有料到，那女子撞得不輕，本來嬌豔的嘴角也滲出一絲淡淡的血痕。

向後退了一步，淩若沒有做聲也沒有伸手相扶，在這宮中，就像太子說的，明哲保身才是上策，不想紅衣女子卻直直的向着淩若倒來。

後面是雕欄，左面是亦戲亦人的五皇子楚峥，此時的淩若只能向前躲，可前面，一身白衣的楚弈淺笑顏顏，鳳目微眯，一副待君入甕的樣子。

忽然斜刺裏伸過一只手，本來廣袖亂舞的楚峥對淩若喊道：“虞姬，我是你的大王，快跟我走。”

修長瑩白的手不容置疑的拂上楚峥的手，楚弈微微一傾身，在楚峥耳旁輕輕說了幾句。

楚峥的臉色頓變，将身一抽，道：“哎呀，原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虞姬，時不待我呀，大王我要先走一步。”

來也疾，去也快，楚峥的長調還沒有說完，人已經拐過長廊，只留下一道纖長的背影，在樹叢間若隐若現。

輕輕咳了一聲，楚弈擡眼看着眼前的淩若，深邃的目光一如夜色中的那般清冷、悠遠。

彩葉忙對淩若示意道：“奴婢見過宸王爺。”

楚弈淡淡的嗯了一聲，接着好似漫不經心的道：“本王聽說昨夜儲春宮不太平靜。”

彩葉在宮裏幾年了，這是楚弈第一次和自己說話，小丫頭激動地心砰砰直跳，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回王爺，不過是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楚弈重複了一句，流彩逼人的眸子靜靜地看着淩若，意味深長的道：“顧姑娘以為呢。”

避開那一道探究深遠的目光，淩若心裏知道，楚弈這一句不過是在試探，昨夜那一個藏身亭閣的人自己有沒有認出…..

舒了口氣，淩若淡淡的道：“民女初來皇宮，宮裏的事什麽也不懂，王爺既然說是虛驚一場，那自然是了。”說完，連淩若自己都覺得酸酸的。

呵呵一笑，楚弈眸光流轉，調侃道：“幾日不見，顧姑娘的話就讓本王刮目相看，真是出乎意料啊。”

沒有理會楚弈的挪揄，淩若息事寧人的道：“王爺若是沒有別的事吩咐，民女告退。”喚着彩葉，淩若道：“我們快回去吧，當心娘娘等急了。”

彩葉似乎還有些戀戀不舍，正猶豫着，卻聽楚弈淡淡的道：“本王丢了一件東西，敢問姑娘有沒有見到。”

淩若明眸一垂，清晰地道：“回王爺，沒有。”

“沒有？”楚弈的眸光靜靜地看過來，一如靜潭碧水般深幽：“姑娘這麽自信，本王還沒有說是什麽，就知道沒有。”

淩若不卑不亢的道：“不管王爺丢的是什麽，民女自進宮後就沒有見到陌生的東西。”深眸一挑，楚弈緩緩的道：“那姑娘手裏拿的又是什麽。”

淩若心裏一驚，剛才五皇子借着唱戲，暗中遞給自己好像是薄薄的紙箋，還低低的說了一句：“回去再看。”

雖然不知五皇子的用意，但是淩若知道，五皇子一定是把自己當成顧惜蘿，才會有此一舉，誰知…..

笑了一下，淩若神色自若的道：“難道民女手中的帕子也是王爺的東西不成。”

楚弈鳳目一眯，薄薄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這也說不定，本王也不記得了，是不是送給姑娘一方帕子。”

玉身一傾，楚弈不慌不急的道：“要不姑娘拿出來讓本王看看，說不定就記起來了。”

淩若忍不住擡眸看着楚弈，卻見楚弈幽深的眼底沒有掩飾的閃過一絲淩厲，低低的道：“姑娘是個聰明人，身在這宮裏，還是少沾事為好，禹王殿下的事不是姑娘能沾得起的。”

自嘲的一笑，淩若冷冷的道：“多謝王爺提醒，沾不沾得起那是民女的事，與王爺無關。”不等楚弈反駁，淩若接着道：“既然民女這裏沒有王爺要尋的東西，那民女告退。”

“慢着。”楚弈轉過身，英挺的身影帶着一種難以言述的風華：“顧姑娘，昨天水塘邊的事本王差點忘了告訴姑娘，太子殿下不會那麽巧過去幫姑娘解圍的，姑娘是個聰明人，其中的淵源想必會想明白。”

擡眼看向楚弈，淩若還沒問，就見一個大太監急匆匆的走過來，叫了聲“王爺。”

見楚弈神色凝重，絕美的臉上寒氣隐隐，大太監不由尖聲尖氣的對淩若道：“大膽，你是哪宮的，連宸王爺的話也敢不回。”

彩葉驚慌的道：“李總管，我們是儲春宮的，剛才….”

“總管誤會了。”楚弈的臉上一片雲淡風輕，淺笑着道：“本王剛才經過這裏時，不小心丢了一件東西，正向這位姑娘打聽呢。”

李總管舒了口氣，道：“奴才還以為她們不懂事，沖撞了王爺。”轉頭對淩若道：“你們看沒看到王爺的東西。”

淩若沒有猶豫的道：“未曾。”

李總管陪笑着道：“既是這樣，王爺也不要着急，奴才這就讓小的們四處去找。”

楚弈道：“那就有勞總管。”李總管笑着道：“這是奴才應該的。王爺，殿下請王爺過去。”

應了一聲，楚弈點點頭，緩緩的道：“李總管，不知殿下請本王過去有什麽事。”

李總管回頭看了淩若她們一眼，低聲道：“好像是天牢的事，那個沐南的劉通…..”不等李總管說完，楚弈的臉色一變，轉身疾步便走便道：“本王知道了，這就過去。”

彩葉見淩若怔怔的看着楚弈的背影出神，不由低聲道：“四小姐，四小姐….”回過神來，淩若的耳中猶自還是那句話“好像是天牢的事，那個沐南的劉通….”

彩葉擔心的看着淩若有些蒼白的臉色，關切的道：“四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垂下眸子，淩若扶着彩葉的手，低低的道：“我沒事，剛才只不過是一時出神了。”

彩葉沒有懷疑的道：“是啊，奴婢第一次見到宸王爺的時候，也是驚呆了，以前奴婢以為太子是天下最好看的，誰知宸王爺…..”

彩葉口直心快的繼續道：“不過，聽老人們，長成這樣的人…”

看了四下一眼，彩葉低低的道：“她們都說，這樣的人命硬薄情，還真是的，宸王爺成親那天，竟然出了事，奴婢聽姑姑們說，宸王爺為了救皇上，眼睜睜的看着還沒拜堂的王妃被人殺死，喜事轉眼變成喪事。”

見淩若沒有阻止，彩葉興致盎然的道：“皇上為了褒獎宸王爺的忠心，封他為親王，滿朝之上，除了皇子可封親王外，宸王爺是唯一的一個。”

暗暗冷笑了一下，淩若沒有做聲，一個王妃換一個親王，看來這個宸王爺的心機和手段果真是不一般。

緊了緊手中的東西，想起剛才楚弈的眸光，淩若恢複了冷靜，輕輕的道：“彩葉，剛才那個五皇子總是喜歡這樣扮戲嗎。”

撲哧笑了，彩葉道：“五殿下喜歡唱戲，這在宮裏是都知道的事，就連皇上和太後也沒有辦法，聽娘娘說，五殿下是所有皇子中最聰明的，雖然喜歡唱戲，但是做起事來，卻很能幹，只是平日裏經常放形浪骸，才惹得皇上不喜。”

眼前閃過那一雙掩蓋在散發中晶亮的眸子，還有手中被捂出細汗的紙帛，淩若忽然覺得，這個五皇子恐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