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景絮:“什麽是實實在在的事?”

她心中已經很難過了, 手套是她做了很久的。這次的受挫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禮物被扔掉都要更深。

這幾天她在家裏除了填肚子,其他時間都用來織手套了。

一想到蘇映不喜歡她買過去的東西,她就不禁猜想是不是自己顯得誠意不夠, 所以蘇映才會拒絕。

于是她就想着自己做點手工, 讓蘇映看見她的決心。正好天氣也冷了起來,手套也能讓蘇映更溫暖一點。

可從小到大都沒怎麽動過手的景小姐怎麽會這些。別人只用幾天時間就能搞定的事情,她硬是學了快半個月才做出來。

不然她前幾天就拿過來了。

本以為這次能夠得到蘇映的好臉色,沒想到轉眼就被丢進了垃圾桶。

自己扔和別人扔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現在的景絮面對蘇映沒有什麽怒氣了, 只剩下了一股子蒼涼勁。

好像做什麽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蘇映怎麽也不會被她打動, 她做的一切都只是自我娛樂的無用功。

在這樣的心情下聽見蘇映這麽說,她是希望蘇映能夠指明她方向的。

她已經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全部做過了 。謙也道了, 禮物也送了,她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了……

其實她也想過, 蘇映會不會一輩子都不會再理她了。但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未來很長,她們都還年輕,可以慢慢耗。

那麽蘇映這麽說到底是想要她怎麽做呢?

讓她遍體鱗傷的人只是從走道的玻璃窗看了外面一眼,問了一句貌似不相關的話:“外面好像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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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絮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跟着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 并沒有停歇的意思。

“确實很冷的樣子, 或許你還需要一條圍巾。”景絮如是說。

蘇映凝視着景絮, 最後輕哼了一聲之後道:“你不是想知道怎麽才能感動我嗎?我現在告訴你吧。”

景絮不知道為什麽心中一緊,這可能是第六感。

蘇映不緊不慢道:“不如你去外面站一晚上怎麽樣?我也不為難你,你如果做不到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吧。”

說完她竟然還笑了,笑的景絮的心更寒。

之前冷的是身體,現在冷的心, 只會更難受。

她看了窗外被風吹的搖擺不定的樹葉,轉頭看着面帶笑意的蘇映,一字一頓道:“你真的會感動?”

蘇映同樣收斂了笑容,認真回答道:“對,所以你去嗎?”

蘇映設想過景絮會拒絕,會罵她,會轉身走人。但景絮都沒有。

她只是突然低笑道:“當初你為了我敢跳樓,我為了你去淋一夜雨又算什麽。”她說完就真的打算去了。

蘇映伸手抓住景絮的胳膊,嘴唇動了幾下,結果說出的話卻不是最開始想說的:“記得,不要撐傘。”

她想可能跟景絮相處得久了,連口是心非這一點都一模一樣。

景絮只是用眼角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将傘遞到了蘇映手裏。

蘇映握着手裏的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自認為自己不是個惡毒的人,就算她再冷漠無情,也沒到這種地步。

這麽做的初衷并不是發自本意,她是想狠狠報複景絮,但報複的程度并不會有現在這麽狠。畢竟景絮的做法換位思考之後,會發現也算是合情合理,景絮對待事業的認真可能超過了一切。

她最想做的報複其實是兩人從此變成陌路人。讓景絮再也見不到她,即使對方想見,這種求而不得也算是一種報複吧。

可系統好像并不認可這種做法,至少一直沒出現就代表力度不行。

做到現在這一步,任務所迫占了很大因素,所以原來的蘇映到底是有多恨景絮啊。

希望今天這樣的程度能夠過關吧。

景絮只留給她一個背影,而她也同樣轉身進了門。

進門之後的蘇映去了客廳的落地窗邊,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等着,很快就有人出現在了細密的雨水中。

那人身上的羽絨服面料是防水的,可能會稍微好一點。

景絮就這樣站在那裏,她似乎能感受到蘇映的目光,仰頭看了這邊一眼。

蘇映打開窗戶,将手伸了出去,感受到了帶着雪的雨水那浸入骨髓的涼意。在這種雨裏站上一夜會怎麽樣?

只希望景絮不要在這種時候犯傻,受不了了就離開吧。

她重新關上了窗戶,想着該去睡覺了,今天她工作一天也很辛苦。

可洗漱完換上睡衣之後,她躺在了卧室的床上閉上了眼睛,卻始終難以入眠。

最後嘆了口氣掀開了被子,邁開腳步走到了窗邊,看着外面那站的筆直的身影,愣愣出神。

房間裏有暖氣,溫暖如春。而外面卻風雨交加,如同酷刑折磨。

景絮現在說是受刑也完全不為過。

有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撐傘從她身邊路過,都用一種或疑惑或嫌棄的視線打量她。在雨幕中看不見景絮的臉,估計是把她當成神經病了。

但也沒人來試圖叫她避雨,相反還繞開景絮走掉了。

景絮剛開始還意識清明,她甚至還能看見蘇映家的光亮,隐約隔着窗戶看見那道高挑的影子。

可慢慢的,她意識開始陷入了昏沉,連頭都擡不起來了。

這中間的過程可能持續了兩個小時。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發絲在往下滴水,并且臉頰也已經被這些雨水弄得冰涼麻木失去了知覺。她想,一定要堅持住,只要蘇映滿足了那麽她們也就能夠和好了吧,只要能回到從前那種形影不離的生活,這點苦她還是受的起。

全憑這股毅力她又堅持了一個小時。

可最終,她還是沒能再繼續下去,膝蓋一軟,就昏倒在了原地。

現在是深夜,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除了同樣站了這麽久的蘇映,沒人知道這一切了。

在景絮昏倒的那一瞬間,蘇映立刻就去打開門,跑下了樓,連傘都忘記拿了。

只希望景絮不要有事,如果她就這樣被凍死了怎麽辦?她可不想殺人,更何況那個人是景絮了。

她毫不遲疑地沖進了雨裏,将倒在地上一身狼狽的景絮抱起帶回到了家裏。

回家之後她才發現手臂很疼,一個成年人的重量還是不能忽視的。但她忽視了這股痛意,開始忙碌于給景絮在浴缸裏放熱水,脫下濕衣服放了進去驅散寒意。

一-絲-不-挂的景絮身上沒有一點溫度,簡直就像剛從凍庫裏出來的人形冰塊。

做完這一切她才顧得上自己,她的睡衣也濕透了,身上也在發冷。

于是她給自己換了身衣服,之後守在浴缸旁邊等着景絮醒過來。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過去了十幾分鐘之後景絮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她只好将身上有了體溫的景絮從浴缸裏拉出來,用浴袍将對方裹住。她這時候才發現,景絮廋了不少,看樣子并沒有好好吃飯。

将景絮放在了床上蓋上被子之後,她又守了景絮一會兒,結果發現景絮的溫度開始變得不正常的高。

用手背試了一下,臉頰通紅,額頭滾燙。

看樣子是淋雨之後又緊接着發燒了,怪不得一直都醒不過來。

昏迷中的景絮突然開始低聲呢喃起了什麽。

蘇映打完急救電話之後才好奇地附身去聽,發現景絮就像從前一樣,又開始嘀咕她的媽媽了。

不過仔細聽,在媽媽的呼喚裏,還夾雜了蘇映。

蘇映聽清之後心中異樣。

她以為自己都已經放下了,可看見這樣的景絮之後,她卻發現自己心中始終殘存了對景絮的一點愛戀。

是啊,畢竟是曾經喜歡過的人,哪能說忘就忘,就算愛意真的消失,或者轉變成了恨意,那始終還是不能将這根拔幹淨。

其實她并沒有恨過景絮,景絮是在面臨抉擇的時候抛棄了她,但那也只是讓蘇映很失望,倒是恨不起來。

真要說恨,應該是恨自己始終逃不過輸給段意淵的命運,可那恨意只是短暫的,如今的蘇映只覺得自己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何必跟他們較真呢?況且景絮都說過是被逼的了,那也就是說段意淵也沒讨到好,并沒有得到景絮的心。

景絮愛的人是她。

在她思考的這些時間裏,已經有人來敲門了。

是急救中心的車到了。

在別人的幫助下,她們一起将高燒中的景絮擡上了車。

等再一次進入醫院,蘇映看着還在輸液的景絮,恍惚想,景絮跟醫院總是有莫名的緣分。怎麽老是多災多難的來到這裏。

她并沒有忘記造成這一切的是她自己,雖然她心中是有愧疚的,但任務還沒有完成,也就是說景絮的磨難還沒有結束。

她得更過分才行。

蘇映一向不是什麽扭捏的人,愛憎分明,她承認自己心中還有景絮的位置。但這并不能阻攔她想達到目的的心。

因此她可以硬下心腸的。

這一夜,她都沒有睡,守到了天亮。

而景絮也是在天亮之後才慢慢睜開了眼睛,鼻尖又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她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感。

“蘇映,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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