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可事實是這就是幻覺, 當她睜眼去看的時候那個蘇映是和顏悅色的。
她現在也算是明白了,會對她這樣笑的蘇映,根本不是真正的蘇映, 是虛假的。
但她就是願意沉浸在這樣的幻境裏。
她拉着蘇映說了好多話, 都是關于從前的。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對于從前的細節記得那麽清楚。
被她握住手的蘇映僅僅是笑着回應她,耐心聽着。
景絮正說的開心的時候,蘇映說了句讓她沉默的話。
“景絮,你去死吧, 這樣我們就能回到從前了。這是個好主意不是嗎?”
……
景絮沉默良久,在一番掙紮之後, 腦中的理智終究還是占了上風,空洞的眼中恢複了光彩, 她搖頭道:“不行,我不能死, 我還想多看看你。”
那個蘇映應聲消失了。
之後的日子裏, 景絮每次看見蘇映,蘇映都會提到這件事,并且告訴她,死亡就是新的開始,只有這樣她們才能走向更好的人生。
有一天她在手機上看見了關于段家的新聞。
上面寫着, 雲輝集團因為偷稅漏稅金額巨大, 情節嚴重, 涉案人員全部承擔刑事責任,被判了七年。
而本來不在公司任職的段意淵,因被人舉報涉嫌吸毒,在經過查證之後屬實,則被強制送去戒毒所戒毒了。
景絮多日來難得展露了笑容。
這不就是報應嗎?段意淵仗着權勢作威作福, 如今背後的大山倒了,他也跟自己一樣,被毀了。
真是活該。
怪不得他前幾天會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原來是這樣。
那自己沒接的話,段意淵的難過是不是又增添了幾分。
她當時只是出于一種不想被外界打擾的狀态裏,所以還真沒想過要接。
全部挂斷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好人看不過雲輝集團,而做下了這些,應該給他英雄稱號的啊。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雲輝集團偷稅漏稅,長子段敬肇事逃逸,次子吸毒成瘾。
這些事的熱度完全将景絮的事掩蓋了過去,網上全部是在說段家多麽活該。
網友們出于仇富的心态,紛紛化身鍵盤俠,開始花式責罵雲輝集團。甚至編造了很多無中生有的污水。
類似于段敬不舉,段意淵私生活混亂還有性病,集團高層都是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私下撈了不少黑錢等等,真實性欠佳。
景絮卻格外有耐心的一條評論一條評論的往下翻,嘴角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她忍不住對身邊的蘇映分享道:“我好開心,當初如果不是段意淵插手我們之間,怎麽會出現後面這麽多的事情。他也是罪有應得。”
蘇映現在天天都會出現,并且陪着她很久。
“是啊,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蘇映指了指酒庫的方向。
景絮跟着看向酒庫,她雖然喜歡收藏,但很少動裏面的酒。看見這裏她又不禁說:“從前你還偷我的酒喝呢,為什麽你就那麽喜歡喝酒呢?”
蘇映笑道:“那是因為醉酒之後可以放下一切的壓力,讓我快樂起來。你也試試?”
景絮站起身,走向酒庫裏,“那我也試試吧。至少得開一瓶香槟慶祝一下。”
她緩緩向地下酒庫走去,沿着樓梯緩慢向下直到酒架。
她從中随意挑選了一瓶香槟,臉上出現了滿意的笑容。
等這瓶香槟被打開之後,景絮在餐桌上準備了兩個酒杯。
她偏頭問蘇映,“你加冰塊嗎?”
一直望着她坐在椅子上的蘇映回答道:“你加我就加,你不加我也就算了。”
景絮心中有些無奈,蘇映還真是粘她啊,怎麽這麽沒主見。她打開了塞子之後道:“那就都加點冰塊吧。”
她先是往蘇映的酒杯裏放上了冰塊和酒。
之後她才給自己斟了杯酒。
做完這些她拉開椅子坐下了,舉起酒杯,“一起幹杯吧,就用段家人的牢獄之災換我們的一時歡樂。”
蘇映點了點頭拿起了酒杯,她笑道:“是啊,現在沒有人再會讓你煩惱了。我也陪着你不是嗎?你現在開心嗎?”
景絮仰頭抿了口酒,她的酒量其實不是太好,一口腦袋就有點犯暈了。
“是啊,我很開心,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可惜這樣的快樂終究是虛假的,你不是知道的嗎?”
“知道什麽?”
“我不是真正的蘇映,真正的蘇映你再也得不到了。”‘蘇映’笑着搖晃手裏的香槟杯,話語是惡毒的,沒有給景絮留下絲毫餘地,“畢竟你是個刻薄,又無情的人,她怎麽會愛上這樣的你呢。現在後悔有什麽用,她早就離你而去,而造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自己。”
景絮不知道蘇映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提起真相,明明剛才不是很開心嗎?
“不對,蘇映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明明之前才跟我講過……你不是要一直陪着我的嗎,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真的很害怕。”
蘇映放下了酒杯她走到景絮身邊,湊到對方的耳畔低聲道:“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被愛,你又在奢望什麽呢。”
“我只是希望你徹底消失,死去而已。這是我最大的願望,你會滿足我嗎?之前你拒絕我好多次讓我太傷心了。”
景絮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死去兩個字在不停回蕩。
她手上力道一松,酒杯掉在了地上,化為一地碎片。
是啊,像她這樣的人,還有什麽活在世上的價值呢?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無用的逃避着這一切。
都是她的錯。
是她為了工作,趕走了無依無靠的蘇映。
是她在面對段意淵的時候開不了口拒絕,選擇了妥協,讓蘇映受委屈。
也是她,讓自己的粉絲失望了,白費了衆多的喜歡。還給自己的公司帶來巨大的損失,陪伴她多年的尹碧一夜間竟是蒼老了好幾歲。
難道她在真的該去死嗎?
她還是想要再确認一下。
一旁的‘蘇映’冰冷道:“确認什麽,确認蘇映究竟還對你有沒有殘存一絲愛意嗎?這結果不是顯而易見嗎?”
景絮權當沒聽見這話,她拿起手機,撥通了蘇映的電話。
在5秒之後,電話接通了。
蘇映的聲音傳來:“什麽事?”聲音裏透着幾分不耐。
景絮雙手握着手機,眉尾微微下垂道:“我好想見你。”
“景小姐,我們已經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景絮不死心般繼續重複道:“我想見你,立刻。”
“請不要用命令語氣跟我講話,我不會聽你的。還有,我很忙,你如果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就挂了。”蘇映的聲音很冷漠。
景絮急忙說:“別挂,求求你了,今天我特別想見你。你如果對我還有一絲絲喜歡你就來吧。”
“看來你還對我存有誤解,你可能不知道,在很久以前,這一絲絲也無了。”
景絮視線模糊起來,她有些哽咽道:“如果,如果,我說,你不來的話,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呢……”
蘇映停頓了一瞬,最後字句清晰,“那我求之不得。”
她說完之後就挂斷了電話,還真是一絲留念也沒有。
景絮看着手中的手機發呆,最後竟是笑了起來,笑聲愈來愈大最後道:“為什麽,即使她這樣對我,我的心還是為她跳動不已呢。”
她自己都知道,她瘋了。
另一蘇映這時候才開口,“這下你知道了吧,她根本不在意你。或許,她的心底還巴不得你死去,她好得個清靜。”
“沒準她現在正在咒罵呢,那個該死的景絮怎麽又打電話來煩她。”
“那麽景絮,你覺得你該死嗎?”
景絮想了想,她只要活着,就沒辦法放棄去尋找蘇映,這對蘇映或許就是困擾吧。
她是想要兩人時時刻刻相守,而蘇映卻只是避她如蛇蠍。
這差別太大了……
或許她就是該死掉吧,只要她死掉,蘇映就會更加開心些。
“你想法的是正确的,所以你快點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那個可以幫助你。”
“然後呢,你該去浴室,将浴缸的水放滿。然後把割破的手腕放進去,那樣才能保證出血不會停止。”
“這樣,你不就解脫了嗎?”
……
蘇映挂斷電話之後還在想着景絮之前說過的話,什麽叫做再也見不到她。
為什麽要這麽說,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即使她已經說過‘求之不得’這樣的話,但心中始終還是放不下景絮的。
可她才剛剛‘探望’了進戒毒所的段意淵,現在離景絮的家距離還有點遠。
只希望趕過去的時候不要太遲了吧,希望一切只是她多想了。
景絮不是那種人。
……
等到了景絮的家的時候,叫不開門的蘇映只能孤注一擲從二樓還開着窗戶的陽臺爬了進去。
進去之後她才明白,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
一切都往她設想過最壞的境地去了,景絮真的……變成了脆弱的人。
她一下子撲到浴缸旁邊,雙膝跪在冰涼的浴室地板上。
只見滿浴缸的水都變紅了,這些紅色的血水還帶着溫度,甚至隐隐有要溢出浴缸的趨勢。而景絮被割破的手腕正泡在水裏,還在滲血。她雙目緊閉,臉色是死人一樣的泛白。
蘇映喊了幾聲景絮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
她便抓起景絮那還在流血的手腕,撕下自己的衣服為景絮止血。
她有些慌亂的說:“快醒過來,我這不是來見你了嗎?你為什麽不睜開眼睛看看我,拜托快睜眼看看我呀!!”
而離開了浴缸溫度便開始褪去的手明晃晃地告訴蘇映,她來晚了。
蘇映控制不了自己淚水,她哭的宛如小獸,無助又迷茫。
“我是不是不該那麽說,我收回行不行,那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也不想完成什麽鬼任務了,我再也不想傷害你分毫,只求你能像從前那樣孤高自大,變回那個讓我仰望的景絮吧。”
“我錯了,景絮,我真的錯了……我愛你,我沒有一刻停止過對你的愛意。認不清自己的傻子不止你一個,我是個比你還傻的大傻子……”
“你快回來吧,不要就這樣離開我……”
可惜這些話因為出血過多亡的景絮是再也聽不見了。
她的命運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暮春柳絮,飄游不定。
蘇映不知道死亡前一刻的景絮會想些什麽,會不會想到她,但她能明确的知道。
割腕是一種異常痛苦的慢性折磨,這種折磨比其他的自|殺方式都要恐怖。
她握着景絮的手止不住淚水,不知道多久她哭的無力,終于不再出聲。
她最後如同行屍走肉的站起身,跨入了浴缸。她踏進了這變的冰涼的血水池中,躺倒下去擁住了同樣沒有溫度的屍體。
輕輕吻了一下景絮的鬓角,她如是說:“我好像沒辦法彌補你了,就将我這條命賠給你吧。也不知道你收不收,景絮。”
說完之後她便抱着靠着浴缸邊緣的景絮,一起朝水中滑了下去。
濃郁的血水淹沒了兩人的頭頂,她們一起沉到了浴缸底部。
蘇映感受到了嘴裏的血腥味,緩緩閉上了眼睛,表情卻是祥和的。
她半點掙紮也沒有,連最基本的求生本能也喪失了。
而正當蘇映意識迷離之間,一道外力将她和景絮拉出了浴缸。
蘇映遲緩地睜開眼,發現面前站了一個機器人。
它的四肢跟人類比例相差無幾,只不過全身都是由金屬組成的罷了。
蘇映抹了一把臉,肺在吸足了氧氣平複了下來。她有幾分虛脫,“你是誰?”
機器人走到她面前,平靜道:“我是系統啊,跟你很熟悉的。”
聽見這個聲音,蘇映便把它認出來了。
系統沒有管蘇映的想法,只是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很想問我為什麽救你,我就告訴你吧。那是因為你不能死,你是少有的完成了任務的人。”
蘇映呢喃道:“我,我完成了任務?”
系統指了指還在浴缸裏的景絮,“她愛上了你。”
然後它又指了指蘇映,“你愛上了她。”
最後它總結道:“并且你還完成了原主的願望,将景絮虐死了。”
這麽多的經歷,被系統三句話總結了。蘇映忍不住苦笑道:“原來是要虐到這種程度嗎?可為什麽任務完成我卻并不覺得開心。”
明明這是她之前最為期待的。
系統在蘇映面前蹲下,語氣質疑道:“難道可以許願了你也不開心嗎?”
蘇映本來想說願望已經不能讓她開心起來了,可當她看見已經死去的景絮時,她想到了這個願望的正确用途了。
系統在聽了她的願望之後有些無奈的說:“你這有作弊嫌疑,相當于兩個願望了。不過看在你完成任務這麽辛苦的份上,我也就同意了吧。”
蘇映眼神開始出現希望的光,她真心實意道:“謝謝你。”她說完回到景絮身邊,在她開始發青的臉頰邊落下小心翼翼的一吻。一切盡在不言中。
系統看着那相擁的場景,打開了自己的光影筆記本,看着空中懸浮的面板。上面寫着,《被渣攻的白月光愛上之後》。
它嘆氣道:“怎麽這麽多渣攻賤受文,忙死我了。既然這裏結束了,我就得去下一本書了,不過,還要先去物色一個新的玩家呢。真是麻煩。”
他說完就消失了,也沒有跟蘇映道別。
而看着懷中人悠悠睜眼的蘇映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系統的消失。
她想到了自己剛才的願望,不知道未來自己的命運會怎麽樣。不過只要景絮過的好就足夠了。
希望景絮能夠一直幸福快樂地活下去。這就是她最大的心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