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賭約

顧庭芝雖折磨葉蓁,卻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不問死活。在葉蓁的傷未痊愈之前,他沒有再動葉蓁。

陳漪知道顧庭芝最近一段時間不會去牢房,得了個空,就偷偷溜到牢裏。

葉蓁被困在牢裏,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除了高牆上幾個又窄又小的窗戶能透點陽光進來,他幾乎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可他卻不知道該怨誰。

要說怨顧庭芝,其實也不盡然,是他自己有錯在先。可要說怨自己,也不淨是他的錯。怨葉小公子?人家已經死了,這事根本就扯不到他身上去。但葉蓁心裏知道,他對顧庭芝是有恨的,非常恨。他恨顧庭芝為什麽可以這麽平靜、這麽冷靜地折磨一個人。他恨自己為什麽要穿越到這裏來。他恨葉小公子為什麽要搶人家未婚妻,甚至于……他恨陳漪為什麽會喜歡上葉小公子。

自他入獄至今,陳漪仿佛消失了一般,沒來看過他一眼。他很擔心,也拜托葉扶蘇去找過,卻沒有任何消息。所以,當他看到陳漪出現在牢房時,心裏的激動簡直難以名狀。

當時當時正蜷縮在地上,一雙粉色的繡花鞋闖入眼簾,鞋上繡着一簇蘭花,看起來格外雅致。葉蓁擡眸,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他立即背過身,想把自己隐藏起來。他不能讓陳漪看到他消瘦的臉,斷腿,還有渾身上下縱橫交錯的鞭痕。

可是破爛的衣衫怎麽遮得住那些傷痕?陳漪還是看見了,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葉蓁以為她會哭,但她沒有。

“我有話跟你說。”陳漪一臉平靜,神情淡漠,仿佛她眼前的根本不過一個路人而已。

葉蓁從那雙眼裏看到了冷漠和距離。他的呼吸一滞,胸口微疼,“小漪……”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道不出。

“嗯。”

那樣滿不在乎的語氣,漫不經心的神情,讓葉蓁的心輕微的抽痛起來,他輕輕阖上雙眼,吐了口氣,“你還好嗎?”

“好。”陳漪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葉蓁,那眼神好像要把他一層層剝開。

“哥說沒有找到你,你去了哪裏?”

“我跟表哥在一起。”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葉蓁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失望擊中心髒。“你們……”

“我們半年後成親。”陳漪淡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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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蓁眼裏的光芒黯淡下去,“你們要成親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反正如今,我什麽也給不了你。”

陳漪的嘴角噙了一抹譏諷,“就算你沒有入獄,你又能給我什麽?”

葉蓁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如果我沒有入獄,我什麽都能給你……”

陳漪搖搖頭:“你什麽都給不了我。葉蓁,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這樣騙我!要不是表哥告訴我,我就一直被你蒙在鼓裏。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葉蓁,你太惡心了!”

看她一臉厭棄的表情,葉蓁蒙了,“為什麽……這麽說?”

“為什麽這麽說?”陳漪譏笑道,“你自己心裏知道!怪不得那個文卿公子總來找你,原來你們兩人竟是那種肮髒下作的關系!”

葉蓁心中一涼,驚慌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就是你和文卿那個千人騎、萬人上的騷貨有一腿!葉蓁,你居然是個斷袖!”陳漪一臉悲憤地指着葉蓁吼道。

葉蓁雙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你說什麽呢?這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會是……斷袖葉小公子怎麽會……”

“我也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明明喜歡男人,還要來跟我成親?你把我當什麽了?你太卑鄙了!”

指責如同尖銳的匕首,割破了葉蓁防備的盔甲,他的心倏地狠疼了起來。“可你明明說我跟你在一起了。如果我喜歡男人,又怎麽會……”

陳漪雙眼微閃,諷刺的輕聲一笑,“我才沒有跟你在一起,我騙你不過是想嫁進葉家。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也幸好什麽都沒發生過。”

“那你為什麽要那樣說……”葉蓁雙手捂住頭,痛苦道。

你可知道為了那個選擇,我曾怎樣掙紮過?怎樣破釜沉舟過?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表哥。只因為他始終不願意考取功名,我不可能跟着他過苦日子,只能另作打算。再說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那時,你确實是在追求我。當我得知你失憶之後,就想到這一招。等我嫁給你了,我就是葉家的少奶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你爹娘不是要把你嫁給黃員外嗎?”

“我故意把手帕落下,就是為了你第二天能再來,我們好在你面前演場戲。這樣你肯定會改變心意,同意娶我。”

葉蓁自嘲地大笑幾聲:“原來如此……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可笑我卻信以為真。”

“原本我還覺得對不起你,現在看來,你我也算扯平了,兩不相欠!”陳漪淡淡道。

葉蓁的心裏驀地騰升起一股深深的挫敗感,“其實你可以再等等,等我出去了,你還是葉家少奶奶,葉家終歸是比顧庭芝有錢……”

“少奶奶?”陳漪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大笑不止,“葉蓁,你還不知道吧?葉家已經被抄家了,葉世安和葉扶蘇都入獄了。葉家垮了!”

如驚雷直擊面門,葉蓁呆愣在原地。他突然覺得心頭好像被無數的巨石壓住,要生生壓斷他的脊椎骨般。讓人無法承受的重量,難以言說的絕望,徹底地擊垮了葉蓁的心。怪不得葉扶蘇再沒來看他,怪不得顧庭芝言之灼灼地說沒人能來救他……

葉蓁的心裏萌生出一股鋪天蓋地的恨意,“我要見顧庭芝!”

陳漪卻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你還是好好待着養傷吧。”

葉蓁緊握的雙拳狠狠地砸在了牆上,拳頭頓時血流如柱,他失控地怒吼道:“我要見顧庭芝!我要見顧庭芝!”

陳漪留給她的只有一個背影。

空無一物的牢房回響着葉蓁的吼叫,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渺小,也頭一次覺得他看不懂這個世界,看不懂人心。他們怎麽可以如此陰狠毒辣?

夜漸漸深了。月亮分外的明亮,水銀般的月光從小窗戶裏透進來,如冷霜一樣,涼透了葉蓁的心。他靠牆坐着,一動不動。飯菜送來時是什麽樣,現在依然是什麽樣。

自陳漪走後,葉蓁就這樣呆坐了一個晚上。

雙目酸澀,卻流不出一滴淚。

輕如羽毛的腳步聲,打亂了牢房的沉靜。一步步,像走在葉蓁的心上,踩的他劇痛無比。

“你要見我?”顧庭芝負手而至,身形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優雅,整個人卻彌漫着危險的氣質。

葉蓁轉過頭,木木地盯着他,“我爹和我哥被判刑了?”

“不錯。”

“葉家垮了?”

“不錯。”

“與你有關?”

“不錯。”

葉蓁的心沉了下去,那雙玻璃珠一樣的眼眸裏迸射的恨意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顧庭芝,我恨你!”葉蓁一字一句道。

顧庭芝心頭一震,打他五十大板時,他沒有說。打斷他的腿時,他也沒有說。現在卻這樣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恨他。

原來他的底線是葉家。

“我知道。”顧庭芝不鹹不淡道,“所以呢?”

“所以,如果我出去之後,我會拼盡全力地報仇!”

顧庭芝不屑道:“就憑你?”

“就憑我!”

“等你能出去了再說。你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眼見顧庭芝就要離開,葉蓁道:“等一下!”

“你還有什麽事?”

“我想跟你打個賭?”

顧庭芝的眼裏掠過一抹驚訝,打賭?“怎麽賭?”

葉蓁道:“如果我贏了,你放了我。”

“如果輸了呢?”

“我願在這牢裏待十年。”

顧庭芝吃驚地看他一眼,“十年?你确定?”

葉蓁堅定道:“确定!”

“賭什麽?”

“就賭陳漪愛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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