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燈火
作者有話要說：
夜晚時分，孤寂的明月獨自懸挂在空中，沒有了星光的陪伴，靜靜地注視着山中的動靜。
“理奈小姐！你在哪裏？！”
“理奈！！理奈！！”
山中，伊織村的村民們正與府邸中的下仆們紛紛出來尋找，天色已晚，紫姬和衆長老們還未見理奈回來不禁擔心起來，趕緊派人出來。
其中，暫住在伊織村的鬼族也紛紛在村的外圍百裏細細追查起來，卻始終找不到理奈。
“我記得村民看到理奈最後一眼的時候，記得是和一個銀發的少年向着山頂方向跑去的吧？”
夕暮秦這時在優君的身旁細細回想着，伸手拖着下巴猜疑道：“但是既然山頂的溫泉都沒有他們人……難道是被什麽抓走了？”
“喂，你不要亂說話，一會是理禦被抓走，現在又是……”祭槐緊張得不知道要怎麽鎮定下來，立即向着一處方向前進而去，“我去那邊找找，秦你去對面看看。”
“啊，是是是……”夕暮秦轉過身挑了挑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真是的，作為代表頭領竟然讓全村人擔心這種事，還真是失格啊。”
“……”此時，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優君頃刻之間在心裏似乎想到了什麽，全身頓時怔住。
如果……他猜測成真了。千裏真的是酒吞童子的話，那麽理奈一定會被……
殺掉？
優君蹙緊細眉，疑惑了片刻，細細回想起那個銀發的鬼族少年，看他的外表的确是屬于血統純正、又極為罕見的鬼。可是有着這樣的外表，不應該是在像城岐家和風原家那些極有勢力的鬼族中嗎？但是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伊織村裏？
優君這時伸手托腮一陣，思考着沒有結果的問題前進一步，發現一個身影正默默站在一棵樹後，靜靜地靠在上面。
“……”這一刻，優君瞪大眼睛，看到金發的少女意識迷離地看着天空，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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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理奈……？”
看着那身雪白的和服、金色的頭飾，還有那垂落下來的紅色綢子，優君确保對方就是理奈時，立即走了上去，“理奈！你怎麽在這裏？大家都很擔心你……”
“……”
此時，靠在樹上的少女似乎沒有聽到他在說些什麽，只是發現對方似乎來到自己身邊，才轉過頭靜靜地看着她,“優……君？”
“……”優君頓時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臉上滿是淚痕的樣子，不禁提起手把她擦掉眼角上正要垂下來的眼淚，“怎麽了？千裏呢？你沒事吧？”
“……千裏……”理奈這時看着月下被蒼青色的冷光所籠罩的優君，腦海裏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最後與他訣別的時刻，心髒深處湧起一陣心痛，“他在哪？已經……找不到了嗎？”
“……”優君遲疑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理奈，你告訴我，千裏他……是酒吞童子對吧？”
“……”這一刻，理奈像是終于聽清了對方的話，整個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我……我……”
“理奈……抱歉我竟然丢下你一個人去……對不起……”優君看着她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內心深處緊跟着作痛起來，“我應該陪着你，而不是把确認這件事完全丢給你……對不起……”
“我……我相信他……我真的相信他啊……”理奈的嘴唇漸漸顫抖起來，幽藍色深瞳頃刻之間充滿了淚光，慢慢哭訴出來，“所以……我不會再懷疑他了……所以他快點回來……拜托快點回來……”
“……”優君這時沉默了下，深紫色的眼瞳之中漸漸地泛起一抹未知的黯淡，一下子伸手把理奈抱在懷裏。
“……”理奈頓時一驚，整個身子都猛地僵硬，連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
“理奈，我不會背叛你，絕對不會背叛你。”
優君這時将頭靠在她的耳邊，緊抱着她輕聲地低喃着，聲音溫柔得令理奈的心都被震撼到。
“我……”理奈這時剛想說什麽，腦海裏一下子回想起那個白發少年，頓時沒了聲音。
“不安的時候，你盡管依靠我吧，我跟你約定，今後由我來保護你。”
“……”理奈這時呆住，微微移開視線看不到優君此時緊抱着自己的表情是怎麽樣的，可是雙肩被他緊抱到了一種生痛的感覺，伴随着不可改變的現實令她難以呼吸。
“理奈小姐！你到底在哪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了過來，優君這才松開了她，“理奈，如果你累了的話，一會就交給我來解釋吧……千裏是酒吞童子這件事……”
“……”理奈僵住，張開嘴巴剛想說什麽，卻一下子回想起那句自白——“到了晚上……我就會變成這種樣子，之前沒能告訴你，抱歉了。”
“敵人就在眼前……這句話還真是沒說錯啊……”一想到現在的狀況，優君還來不及感嘆什麽，自己便被理奈感染得悲傷起來，“理奈，忘了他吧，千裏他……原來一直都是我們的敵人，也是伊織家的敵人……”
“……”這時，優君話一下子敲擊進理奈的內心裏，令她全身發寒，“忘……記……”
這一刻，所有與他的記憶連同‘酒吞童子’的記憶一起在她的大腦裏回放着，讓她感覺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我……我……”
最後的畫面，只是在閉上眼睛的黑暗感受着他的溫度，時輕時重的親吻讓理奈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這樣做的理由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什麽到這一刻自己的心裏會疼到這個地步？
“對，忘了他吧。”優君這時伸出手握住理奈的肩膀，讓她振作自己，“千裏是敵人，是你要打倒的酒吞童子。”
“千裏……”此時，內心的記憶與外面的聲音不斷影響着她，令她迷失了方向。
是否應該忘掉，理奈原本知道自己能很快地做出決定，可是卻還是……
“理奈小姐？！原來你在這裏？！”
就在這時，一個下仆正好走到此地，一看到優君正和理奈站在一起，趕緊跑了過去，“我這就去叫大家過來，請二位在這裏等待下！”
說完，下仆立即跑遠，優君這才将手放下，“回去休息吧，接下來解釋的事情就交給我，你不用再擔心什麽了，我會幫你把全部守護住。理奈……”
就在這時，優君突然轉過身，背對着她——“雖然知道這句話也許說的不時候，但是我……喜歡你。”
“……”
理奈驚住，擡起頭呆呆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背影，金色的長發此時照映着蒼青色的月光，折射出一抹朦胧的色彩。而寬大的背影背對自己，理奈從中看到的是一種近似無奈與無能為力的不甘，不禁頓住。
“走吧，快點去和大家會合，大家真的很擔心你。”
“……”
理奈低下頭，默默地跟了上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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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千裏是酒吞童子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這個伊織村，并且駐紮此地的三之姬也向城岐之裏發去急訊。借此，對于酒吞童子和鬼狐的調查，鬼族又進一步的進展。
“這麽說，風原家的頭領也算在內，所有銀色頭發的鬼族都要經過調查嗎？”正殿上，夕暮秦正與優君、祭槐、三之姬一同參與伊織家的集會，“但是白天夜晚能出現不同形态的樣子，這樣的鬼幾乎沒有吧？”
“但是……銀色頭發……”祭槐這時伸手捏了捏下巴，看向坐在伊織家長老一旁的優君，提問道：“既然你說他是血統純正、極其罕見的鬼，那麽你會覺得我們現在鬼族之中會有誰是這個樣子？”
“……”三之姬這時低頭沉思了一下，聽着優君這樣回答道：“雖然鬼族中銀白色頭發的鬼幾乎很少，但是我之前和秦細細調查了一下，發現初霜家最後一位頭領，初霜千魁就是銀發的鬼。”
“但是，初霜一族不是全部滅族了嗎？怎麽可能……”紫姬這時打斷了一下，說出了自己想法，“而且，初霜一族到現在不可能再出現……這……”
紫姬說着說着，低下頭最後說了一句，“我覺得……酒吞童子不可能是已經死掉的一族。”
“紫姬大人，雖然這個想法我和你是一致的，但是啊……”夕暮秦這時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如果你們這邊的千裏正好是遺留下來的初霜一族，僥幸沒有被牽制到滅族之災中的話，那麽這件事對我們鬼族來說就是相當重大的事情了。”
“……”紫姬看着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初霜一族……難道真的……”三之姬這時沉思了片刻，試着慢慢地說出了這個名字，“初霜千裏……上代初霜頭領的兒子嗎……”
“……”
這一刻，在場的鬼們和人類都紛紛沉默，各個都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不過，他既然是初霜千魁和玉依千雅的唯一兒子，那麽照理說他在鬼族的權利僅次于城岐姬大人，可是現在為什麽卻……”祭槐這時猜疑起來，繼續說道：“難道是……受了鬼狐的影響？”
“……”三之姬這時擡起頭，站了起來，“大家，我覺得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初霜一族被滅族的真相，現在竟然連酒吞童子的真身都調查出來了，那麽鬼狐的身份……”
随着話題的繼續，伊織村和城岐之裏雙方再不斷地調查中找到了突破點，并慢慢地接近了一切的事實真相。
但是唯有此刻，本該站出來一同參與他們的伊織理奈卻将自己天天關在道場裏，日日夜夜沒有終止地訓練自己。
幾日後——
“你把這個放下就走吧，我在這裏就足夠了。”
此時，剛把隔扇微微拉開，下仆一時還來不及震驚站在身旁的正是鬼族的三之姬，便趕緊放下盤子後退三步，“那個，三之姬……”
下仆這時生怕三之姬還會再像第一次來到這裏折磨理奈，有些擔心道。
“放心吧，我可沒那種閑情鬧事。”
三之姬這時不耐煩地挑了挑眉，無視掉下仆的擔憂直接推開了隔扇，走了進去。
“……”
這時，金發的少女正握着竹劍向着木樁上打去，卻突然因為不請自來的某位女鬼一下子剎住了車，“三……三之姬……？”
理奈這時瞪大眼睛，僵了一下，立即放下手中的竹劍，“好久不見，請問您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三之姬這時驚呆一下，愣愣地看着理奈用敬語對自己說話，不禁全身一陣不舒服，“我不習慣別人對我這樣說話，還有，你是不是該從這裏出來，好好聽一下我們這些天追查到的消息。”
“……”理奈頓時呆了一下，嘴角不禁抿緊，一下子苦笑出來，“那個，我身為代表頭領的能力還不夠，所以打算在這裏練到自己滿意為止再去打聽。”
“哈？這叫什麽訓練？沒有對象作為教導的話，你以為你結果強到哪裏去？”黑發紅瞳的女鬼這時走了過來，正聲道，“還有，聽下人說你這些天都不怎麽吃飯，平時看到你也幾乎只有在來到這個道場的時候。你……你真的以為你這樣下去好嗎？”
“我？”
“你這不是在躲避嗎？雖然我不太清楚你跟那個千裏的鬼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就這樣把自己關在道場裏日夜不分地訓練，一定不會有多大成果的。”
三之姬說到這裏，理奈不禁全身僵住地呆呆站立着。
“雖然是如此，可是三之姬說我根本算不上懂得劍術的人……所以才想好好練習才……”
“……”三之姬這時遲疑了一下，很快便雙手插在腰間，“既然如此的話，那麽就給我打起精神來，雖然我覺得你既礙眼又礙事，但是你再這樣自暴自棄下去，我說不定哪天真的會像上次那樣……”
“……”
這時，理奈頓了下，擡起頭有些驚呆地看着三之姬，“那個，三之姬的意思是……”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看你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雖然外表看上去很樂觀又很堅強，但是其實你一直都沉浸在擔心你姐姐的心境當中，真的不能帶動伊織家。”三之姬這時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道：“我有能看清對方心境的能力，所以我很讨厭你這種優柔寡斷……”
“……”理奈疑惑了下，“是……是知道對方所想嗎？”
“嘛，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想法，但是心境這種存在還是很容易看出的。”三之姬說着說着，雙手抱在胸前道：“雖然我們鬼族的能力多數都是僅對人類有效，但是鬼族與鬼族之間也有極少數的能夠對同族起效。”
“……”這一刻，理奈突然想到了優君所提到千裏在伊織村時夕陽西下的時候就回自己房間了，而自己跟他在江戶城的時候，在夜裏他依舊是孩子的形态。
“……”
一時間，所有的思緒就像鑽牛角尖般地沉入沒有盡頭的空虛之中，令理奈沒了聲音。
“不過，既然你要訓練自己的話，我就來當你的對手吧。”
就在這時，三之姬的話一下子令理奈回過神，“三之姬？”
“畢竟，你想要變強這件事是好的，看在我曾經那樣對你的事情上，我還是來幫你吧。”
三之姬這時忽而舒展開緊蹙的細眉，看着理奈露出一副不知原因的淺笑，“其實，我并不反感努力家，只是如果你真的有這個覺悟的話，我想還是能幫助你的。”
“……”理奈這時怔住，半刻過後才醒悟過來，立即點了點頭，“那麽，謝謝你了！三之姬！”
“……啊……你不要誤會我是想‘贖罪’啊。哼，總之……你接下來就要給我拿出全部的精力，別再給我看到你猶豫不決的心境了。”三之姬這時移開視線，在理奈的面前走了幾步，轉過身道：“我的訓練可比理禦的還要嚴格，你一定要無條件地接受下來啊。”
“是，知道了！”
看着眼前的金發少女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三之姬一下子在自己的心裏想着——她一定是瘋了，竟然跑去幫助伊織家、特別是這個伊織理禦的妹妹……
想到這，三之姬輕輕地嘆了口氣，血色的深瞳在這時溢出一抹不被理奈察覺到的陰郁——
但是……
在親情這方面……我還是深有感觸……
親生姐妹被活活拆散這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