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煎熬 她躲沒用,他不會放手
賀裁風見藺長星赴死一般的神情,哭笑不得:“你怕什麽啊你,又不會吃了你!”
藺長星不想理他,來的幾個姐兒,身上用香濃郁,熏得人頭疼。
藺長星擔心失禮,将噴嚏一忍再忍。
她們卻不識好歹,一左一右地齊心協力嬌聲勸他酒,他推脫不去,只好杯杯咽下肚。
正盤算着怎麽尋借口開溜,剛巧碰見熟人到跟前打招呼。
廣雲臺分東西南北四樓,中間是庭院曲廊,能碰着是緣分。
江鄞撩開竹簾,不同于平日的清風明朗,面上帶着醉醺醺的風流姿态,拱手笑說:“果然是賀家小侯爺和燕世子爺,我方才遙看着就像二位,真是好興致。”
賀裁風起身回禮,邀他坐下來喝酒,江鄞看了那幾個姑娘一眼,擺擺手,推說公務在身。
等人離開,賀裁風笑了兩聲,擠眉弄眼地問藺長星:“你可知江少尹有多懼內?”
藺長星酒意上頭不肯再喝,夾着菜吃,任憑旁邊的人勸酒也不理會。
“別擠我,我熱。”他不解風情地吩咐完,擡眼問賀裁風:“如何個懼內法?”
賀裁風見藺長星臉色越來越難看,怕他真在這裏動怒,招手把姑娘都叫到他這邊坐。
“他後面跟着的那清秀小厮,猜猜是誰?”賀裁風說:“量你也沒注意到,那是江少夫人!”
藺長星猛地擡頭,“蒙焰柔剛才在這裏?”
“正是。江少尹身在官場,潔身自好卻總有推不開的應酬。他怕家中夫人誤會,就每次帶着夫人來,讓她親眼看……哎,你哪兒去?!”
賀裁風話還沒說完,藺長星已經将腰間的荷包抛給他,扔下句“自個兒結賬”,撒腿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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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荷包颠在手裏,靠在姑娘懷裏迷惑了會,才笑眯眯地從中拿出一片金葉子:“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藺長星心慌,一路狂奔出廣雲臺,到外面大街時,江家的馬車早就走了。
他頹喪地揉了把臉,在盛夏微熱的晚風裏一吹,酒醒了大半。
怎麽辦?
蒙焰柔若哪日閑談時告訴謝辰,謝辰會怎麽想他?
以她的脾氣和他們如今的關系,謝辰問都不會來問他,只會在心中鄙夷他的孟浪。
可他不是孟浪的人,他在她面前,只因喜歡才情不自禁。
今晚就算他追上蒙焰柔也沒用,總不能說,請你千萬要瞞着謝辰,我還想娶她呢。
謝辰若知道他在她朋友面前招搖舊事,會把他掐死的。
少年人一旦出格,準有麻煩,他沒想到麻煩的還在後頭。
藺長星心裏煩悶,在街上漫晃半個時辰才回家,進府時已過戌時。
燕王妃帶着一幫人候在院子裏,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藺長星看見燈火通明心知不妙,快步到她面前,彎腰行禮:“母親。”
燕王妃上下打量他眼,見他衣衫還算整齊,臉色稍作和緩,語氣仍是僵冷:“哪兒去了,這個時辰才回?”
“與表哥吃飯喝酒去了。”
“哪裏喝的酒?”
賀裁風靜默半晌,在考慮說不說實話。實話一說,他挨頓罵不要緊,只怕害賀裁風挨打。
藺長星身邊的小厮木耘壓着聲音提醒,“世子。”
“罷,你別說了,我也不想聽,你這麽大的人了,愛玩無可厚非。”燕王妃站起來,終究沒忍心苛責,囑咐他以後晚上早點回府,別讓燕王知道了不高興。
藺長星這回趕忙應下。
從他身旁過時,燕王妃嗅到他已經散得差不多的酒味和脂粉味,神情複雜,又交代道:“如今你尚未娶親,當注意言行,別在外面留了浪蕩的名聲。”
藺長星頭更低,語氣誠懇:“兒子曉得了。”
就算王妃不交代,他日後也不想再去喝什麽花酒,酒還不好喝。旁人能尋到樂子便罷,他在那鬼地方簡直度日如年。
若謝辰介意,日後因此更不想再搭理他,他得不償失。
沐浴後,藺長星躺上床。已過子時,四下萬籁俱寂,他翻來覆去睡不着。
今晚廣雲臺之行,賀裁風選的姑娘确是按他所說。果然體貼,擦手擦臉,倒酒夾菜,幾乎不讓他動手。
也的确風韻出塵,二十出頭的年紀,很知道說什麽話讓客人高興,做什麽動作最讓男人興奮。
藺長星那時雖煩躁,腦中卻十分冷靜,像在欣賞一出精美的戲,而他自己不在其中。
他徹底明白過來,他對姑娘沒什麽偏好,環肥燕瘦都沒意思。還不如枕頭下的春圖,好歹還能慰籍自個兒,以解長夜之苦。
而他所謂的偏好,全是依着謝辰的樣子,謝辰什麽樣,他就喜歡什麽樣。若不是謝辰,天仙也不行。。
他不喜歡那些女人刻意的貼近,千嬌百媚地喊他爺,他寧願聽謝辰冷冷地喚一句“藺長星”。後者給予他的愉悅,是前者拍馬也趕不上的。
想清楚後,他踏實睡了過去。外頭月色澄亮,照着一城酣眠。
隔日一早,藺長星去給燕王妃請安。燕王妃留他吃早膳,沒再提昨晚的事,卻說起當年送他去南州後,她與燕王閉門幾月不出,傷心斷腸的舊事。
飯後,賀裁風來府,質問他昨晚跑什麽。藺長星說喝多了想吐,剛好嫌吵就沒進去。
賀裁風說:“你天生就是個老實人,罷了,孺子不可教也。”
藺長星呵呵兩聲。
賀裁風唬人一套一套,膽子實小,昨晚亦沒有留宿。怕他老子打他,自诩為風流才子,屋裏卻連個通房都不敢收。
倒有臉笑話自己。
賀裁風陪他練過武便躺下了,藺長星不敢懈怠,看書看到深夜。練武雖累,文墨更不能落下。
從書房回屋後,直接進了淨房沐浴,原打算睡個好覺,然而才到床帳前,便瞧出了不對。屋裏被人擅作主張地燃了香片。
怪不着,方才木耘擠眉弄眼,
藺長星上前撩開帳子,床上躺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衣裳穿得沒比廣雲臺的多。
月清風爽,玉簟紅紗。
女子緩緩坐起身,含羞帶怯地看他眼,嬌滴滴道:“世子,今夜讓眉兒伺候您吧。”
藺長星無動于衷,轉身到一旁給自己倒了杯水,看也不看那女子,“母親讓你來的。”
那女子羞怯了半日,見藺長星非但沒有親近她的意思,反而不悅。她在燕王妃面前做事,是個有眼力勁的,忙翻身下床跪着,發抖着回:“是。”
“披件衣裳回去,與母親說,我院裏不需要人伺候。”
那女子聞言咬住下唇,眼中掠過不甘,不敢相信世子就這樣推走她。他這般溫柔清隽的郎君,她早就傾心,只恨身份低微不得接近。
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哪怕連個通房都不是,只要能伺候他一夜,也是她的福分。
于是她直起腰,露出抹胸上大片裸露的肌膚,委委屈屈地嗲聲問,“世子爺,可是眉兒做錯了什麽?”
她這番動作和腔調,藺長星不至于不明白,與那廣雲臺的姑娘無異。
他眉眼逐漸漫上不耐煩,似是有火要發,低頭将手中杯子轉了兩圈。再開口,聲音依舊溫潤,“不是你的緣故,我讀書累,只想早些歇息。你下去幫我傳個話,以後我的屋子,沒有允許,誰都不得随意進。聽見了沒?”
最後一句陡然拔了音調。
“聽……聽見了。”
眉兒慌慌張張下去後,藺長星煩躁地将手中瓷杯往桌上一砸。杯子磕得碎了半個,叮當兩聲滾在木地板上。
這才将胸中的氣喘勻。
他揚聲喚來木耘,“把床上的物件全換了,還有這亂七八糟的香爐都給我扔出去,熏得頭疼。”
木耘本以為王妃疼世子,世子爺定會高興,誰知道竟頭一回見他發怒。
莫不成是嫌眉兒姿色不夠?
身後幾個人動作麻利地忙起來,藺長星揉着太陽穴,站在雕花的圓格窗邊。一枝子夏花長在窗外,生機勃勃,遠處湖水上波光粼粼,漣漪漾開。
煩躁的心緒漸漸平緩,對京城的富貴人家來說,這本沒有什麽。是他在南州生活得久,脾氣怪罷了。
他知道王妃一片苦心,與其讓他在外面亂來,還不如家裏給他安排個清白好管的伺候。
藺長星伸手出去,摘下朵花來嗅。麻煩,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許是被屋裏的濃香刺激,他胸腔裏窩了團火,發過脾氣後又竄上來,撲滅不去。
他不受控地想謝辰,想起他們在南州的日子,想起那夜的纏綿,很快騰起旖旎的念頭。
莫說這兩天晚上受刺激,就是在尋常夜裏,謝辰兩個字對他而言也是煎熬和渴望。
他曾無數回地夢見她第一回 吻他時,那時候他醉酒,有賊心沒賊膽,只敢用指尖碰她的唇。
她微微啓唇,半含不含地挨着他指尖,說話間送出縷縷濕意,“好摸嗎?”
他喘息着點頭,額邊沁了汗珠。
她的手從他脊背後滑上去,摟住他的脖子湊到耳畔,吐氣如蘭地笑:“嘴巴不是用來摸的。”
背後陣陣酥麻引得藺長星顫抖,身子與身子之間不留半點縫隙。他極力想掩蓋的不得體之處,到底被她察覺了,謝辰如他所願地貼過唇去。
她動作輕緩而細致,藺長星霎時耳鳴,只聽得見自己艱難的喘息聲,和謝辰在他嘴裏撩撥出的水聲。
他木讷到現在,不是人傻,純是被禮法規矩束縛。
他怕自己變壞,怕謝辰只是逗她玩玩,怕她笑話他的失态,厭惡他的欲念。
可他終究不是聖人。
他學什麽都快,包括接吻。
他不願只他一人浮在情海裏,而她除了溫柔耐心地給予他煎熬,眉眼似乎并未沾染旁的情緒。
很快,他開始回應,兩手不再僵在一旁,沿她的頸線往下探去。
這回終于輪到謝辰輕顫,她渾身發燙,嘤咛出聲,偏過頭去喘氣。
他順勢埋進她雪白溫熱的頸裏,在那兒繼續點火。
她招架不住,推開他說:“別這樣了。”
……
屋裏人早就退了出去,藺長星躺在床上,舒緩自己的難受。月光無聲傾斜在屋內,過了許久,他停下來,将自己整理幹淨。
镯子已經送出去,他暫時尋不到理由去見謝辰,總不能回回趁她出門去堵,把人惹惱了更糟。
算算日子,太子殿下的冠禮在即,按理後宮會設家宴。他打聽過,皇後娘娘最喜歡謝辰,到時定會昭她進宮,他總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來日方長。
正如那夜,她先撩撥的他,後來想走也沒走掉。如今一樣,她躲沒用,他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