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獎勵 贏了,姐姐給糖吃
第47章 獎勵 贏了,姐姐給糖吃
秋日的朝陽自山頭升起, 挑起幾縷橘紅色的朝霞,漫不經心搭在雲端間。露水挂在枝頭上, 清早稍起了層薄霧,岚風一吹,透着料峭的冷。
洗漱,梳妝,閉目養神。
謝辰在院裏深吸了口氣,清寒順着鼻腔往下嗆,頃刻間便清醒了。
素織追出來, 往她身上披了件大紅的灑金披風,系帶子時自己也打了個冷顫,又被謝辰趕回屋裏加衣裳。
按着往年秋獵的規矩,頭一日早晨,衆人須去淳康帝面前請安點卯, 定下後幾日的行程安排。
早膳一并擺在乾安殿裏, 男女不必分席, 按着身份左右排開。
謝辰往年都是坐在太子身邊,今年多個藺長星, 她仍不動, 位置就設在二人中間。賀裁風沾了藺長星的光, 挨着他們坐,不住地探頭看謝辰, 欲言又止。
秋獵來的女眷甚少, 只有十來位受寵和骁勇的郡主、縣主, 個個心高氣傲,嬌花被綠葉襯捧着,彼此間不過笑笑, 并無深厚交情。
謝家來的盡是男子,只謝辰一位姑娘,還是坐在太子身邊,瞧着比燕王世子身份都尊貴。
有心者吃酸的同時又慶幸謝辰命不好,這輩子不能嫁人。就是她耐不住偏要嫁,嫁的也不會是東宮了。
若無這層阻礙,憑着謝家的權勢和她與太子多年的情誼,滿宴京誰能與她奪太子妃之位。當今皇後已是謝家女,若謝辰再當上太子妃,那謝家在大楚可真是攀到雲颠了。
如今太子妃人選已定,陛下又不獨偏寵一家,除了皇族,尚有周家、韋家、賀家等世族能與之權衡一二。
殿下衆人心思各異,面上卻是再和善不過,彼此間交談嬉鬧,正合聖心。
淳康帝捋着胡子,精神抖擻地坐在殿上,笑容和藹,朝身邊內侍高如豐道:“朕就愛看他們熱鬧朝氣的樣子。”
高如豐得了聖令,宣布下午馬球比賽的規則。今年不讓各家自己組隊,一概按抽簽分隊,規定時辰內哪隊進球多便算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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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奪魁的隊伍,可來禦前,無論求何事,陛下必應允。
此言一出,喧嘩聲随之而起。衆人先是面面相觑,反應過來皆喜上眉梢,躍躍欲試。
往年各家自己湊人組隊,無論費多大力氣,謝家照樣打得人笑不出來。除太子殿下親自上場時會例外,他們還能讓個三分。尋常時候就是王爺和皇子們上,也得不到一絲甜頭。
可規則改換後便不一樣了,從只憑實力到了還能憑運氣,這意味着只要跟那些厲害之人一隊,就有了讨賞賜的機會。
為免大家不敢跟太子争,按往年規矩,只要太子上場,陛下允的彩頭就再加一份在太子以外的隊裏,皆大歡喜。
大家在心裏祈禱自己碰見好隊員。在場馬球打得頂好的,無非太子和謝家、周家那幾個,抽中誰都算撿到寶。無論是跟太子隊,還是謝家隊,周家隊,都比往年有勝算。
衆人心中亦有數,謝家打得最好的莫過于謝辰,滿宴京的女眷沒有人是她對手。但誰都說不出口想跟她組一隊,指望女人贏,着實有些傷自尊。
前幾年謝辰要麽不在京,要麽只看不參與,也算保全了其他男人的面子。
今年大家對此又愛又恨,巴不得她參加助力,又怕與她做對手。
淳康帝見狀,又跟高如豐道:“國師提的這個玩法,瞧着比往年熱鬧。”
高如豐陪笑輕聲回:“陛下說的是,各家子弟抽簽湊在一起,想必比往年各打各的要親近。”
“就是這個意思。”淳康帝看了眼謝辰,又朝她身後的謝家看去,笑了笑說:“謝家的小子們威風久了,拆開他們才好。”
太子得了新奇,興致勃勃,偏頭對謝辰道:“表姐今年上場打嗎?”
謝辰覺察到旁人側耳傾聽的苦心,垂眸淺笑道:“彩頭這樣好,自然要打。”
“表姐也想去禦前讨賞賜嗎?”旁人想去就罷了,謝四姑娘還能缺什麽不成。
他柔聲笑道:“若真有,倒不必争這個,表姐與本宮說就是。若是連本宮也辦不到,早幫你去求父皇了。”
聽到的人妒忌不已卻無可奈何,誰讓人家姑姑是皇後,表弟是太子呢,想要什麽都一句話。
謝辰莞爾一笑,不經意地與望着他們倆的藺長星對視眼,眼波流轉後輕聲道:“太子殿下日理萬機,不能事事麻煩您。并非大事,贏了便讨,不贏就算了。”
藺長星接話道:“殿下,四姑娘的意思是,自個兒贏的才得趣。”
太子領悟過來,大為贊賞,笑話自己無趣,“好,表姐想打,本宮也打,大家一起高興就是。”
藺長星碎碎念道:“我只求跟殿下與四姑娘一組,閉着眼睛就能贏了。”
太子搖頭,笑罵了一句“出息”,謝辰垂首忍俊不禁,卻不敢再看藺長星了。只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頸,微微顫動,殊不知有人的目光就留在上頭。
淳康帝仁愛地看着下面的晚輩們,一一掃過去。
皇家個個驕矜貴氣,可論氣度與風姿,當屬謝家與周家的兒郎。謝家豪放,周家內斂。
這回周書汶不曾跟來,周家的小子們沒了主心骨,反而鬧騰些。
而謝家謝檀時任禮部尚書,謝磐身為禁軍中郎将,一文一武,各自的兒子都随了其父。謝幾洵清高,謝幾軻爽朗,旁支的子弟們也個個豐神俊秀。
被國公爺當成寶一樣護着的謝辰,端坐在其位上,風姿綽約,倒有七分像皇後,亦與太子眉眼相仿。
太子年少沉穩,然而在她面前尤要點頭含笑三分,反觀她卻是不卑不亢。
說來,皇後寵侄女,太子也敬愛這表姐。淳康帝身為長輩,看着謝辰長大,亦是格外偏疼她。知道這位若是束發着男裝,滿殿兒郎都不如她。
謝家,是極會養兒孫的。
但謝家終究是謝家,最得淳康帝心的除了太子便是藺長星——他們藺家的孩子。宴京的貴氣并着南州的秀氣在他身上,模樣雖像他父皇,氣質卻更像王妃。
燕王當年更霸道,金戈鐵馬,重铠長劍,何等的意氣風發。僅在這一點上,藺長星便差了一點。
在唯一的嫡子被送出京後,燕王陡然頹唐下去,為安撫傷心欲絕的王妃,不肯再領兵出京。亦不肯上朝,只願做個不理世事的閑王,十幾年下來,愈發有羽化登仙之态。
還是皇子時,這獵場是燕王的天下,回回是他出風頭。身為太子的淳康帝不免羨慕,卻也為他高興。
可惜,長星這孩子在南州長大,水性好善舟槳,馬術和騎獵似是平平。被謝磐揪着苦練了月餘,雖說進步大,放在皇室裏算拔尖,若遇見謝家的人,準得吃大虧。
且看他運氣如何了。
比賽定在午後,用完膳衆人便開始,好給各隊磨合商量的時間。
太子想與謝辰一隊,他們若聯盟,當是天下無敵手,也不須旁人假模假樣地讓了。
而藺長星苦練許久,若與自己一隊,未免埋沒,太子有心讓他在別的隊伍裏争一争。
卻不想結果未遂太子意,藺長星竟與謝辰一隊,太子與謝幾軻一隊,賀裁風則抽去了永安小侯爺的隊裏。
永安小侯爺才二十出頭,肥頭大耳,憨态可掬,平日裏吃酒賭錢是好手,打球那就是湊人數的。
他憤憤地對藺長星道:“得,你穩勝了,小爺碰着個酒囊飯袋。”
藺長星興奮忍笑,“我怕給她拖後腿。”
“你怕什麽,你就算不會打,四姑娘都未必贏不了。”
“那倒也是。”藺長星滿目星河,崇拜地看向謝辰與太子說話的背影:“表哥,你說是不是緣分到了,想跑都跑不了。”
賀裁風其實一直想問謝辰關于盛染的事情,可又不知問與不問的意義,糾結苦惱。心不在焉地翻了個白眼:“邊上去,別來齁我了。”
那邊謝幾軻歡喜道:“太子表舅,讓幾軻祝你一臂之力。”
太子故意當着謝辰面問:“怎麽着,你不打算給你小姑姑留情面?”
被謝辰淡淡看了一眼的謝幾軻當即解釋道:“小姑姑哪裏需要我留情面,我且得吃力打,才不至于給太子殿下丢人呢。”
太子笑着拍他肩膀,讓他先去練練,才對謝辰說:“過會別護着長星,讓他來與我們打,拼殺過才能進益。”
謝辰知道太子有意鍛煉藺長星,點頭:“我濫竽充數就是。”
談罷,謝辰去與藺長星商量作戰策略,太子目光移跟過去,才注意到二人皆是一身青色窄袖素衣。
遠遠望去,衣袂吹在秋風裏,像是一對璧人。
太子愣神,心頭略起波瀾,随即笑話自己的念頭荒唐,緩了口氣。然而這口氣才緩下,心頭卻升起不忍和愧疚,嘆息兩聲,轉身走了。
謝辰撫摸自己的馬,并不看藺長星,只道:“太子殿下苦心鞭策你良久,想你為他效命,卻不想你來了我隊裏。”
藺長星:“少我一個不少,我跟殿下也是拖後腿。”
“我沒有後腿給你拖,男人要拿出擔當,不能躲在我後面。”謝辰牽馬往場上去。
藺長星跟在後頭:“你很想贏,就是為了陛下的彩頭?贏了打算讨什麽?”
人都圍在馬球場上,近前無人,謝辰起了俏皮心思,一本正經地壓着聲音說了句:“讓陛下給我們倆賜婚。”
藺長星本來低頭看路,雙腿驟然不聽使喚,一個趔趄絆了跤。堪堪磕在謝辰背上,把她砸得生疼,才勉強扶住馬鞍站穩,惹得衆人目光都投了過來。
“世子還沒上馬,露什麽怯。”謝辰沒去扶他,故意沉下臉,避嫌地走開兩步。
她揚聲把這話說給旁人聽,又是一陣哄笑。
“真的嗎?!”藺長星顧不得四下,追上去問。
“假的。”謝辰直截了當,翻身上馬,彎着唇角俯視他道:“能贏嗎?”
藺長星疼得揉頭,疑心自己能把她肩膀撞青,只是人多眼雜,也不好多問,仰頭道:“要是真的準能贏。”
“盡說大話。”謝辰無奈笑了笑:“我被你撞得負了傷,你且自己贏一個給我看看。”
被她笑容迷得睜不開眼,他道:“要獎勵。”
“陛下有賞。”
“我要你的賞。”
那邊同隊的人已策馬過來,謝辰收斂笑意,在馬背上稍稍彎腰,輕聲撩撥道:“贏了,姐姐給糖吃。”
藺長星握緊拳頭,二話不說,去喚木耘給他牽馬。
不贏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