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體貼 你給我的一切,我都留着
第49章 體貼 你給我的一切,我都留着
如春雨滋潤下泥土裏生出的新綠, 靜谧無聲,又萌芽不絕。
良宵明月, 誰都不想辜負。
然而抵不過由自心底的濃濃關切,聽謝辰說疼,藺長星直接略過她若有似無的綿綿情意,慌道:“青了?只撞一下怎麽會青?”
被謝辰淡淡地掃了一眼,悻悻道:“好吧,女孩子細皮嫩肉的,怪我怪我, 那麽嚴重你怎麽不早說?很疼吧,我……”
他本想說“我幫你看看再去拿藥”,然而話到嘴邊,老不大好意思,顯得他像個循循善誘的流氓。盡管他現在的心思也不幹淨, 但在謝辰面前, 他臉皮厚也厚不了太多。
他支支吾吾的, 顯然是潔身自好,極想做個正人君子了, 謝辰願意成人之美, 于是湧到心頭的“豁出去”淡了三分。
今日開了不該開的玩笑, 讓他空歡喜一場。後又允了他“糖”,他為贏累得滿頭大汗, 分別前還幽怨沮喪地耷拉着腦袋。
謝辰的心已經軟了, 他想要的她願意給。
今夜冒險過來, 已是破例,還不巧被賀裁風發現。盡管賀裁風毫無驚訝之色,讓衛靖離開, 親自掩護她進藺長星的房裏,只問了一句:“你覺得盛染想見我嗎?”
謝辰如實道:“不想。”
賀裁風聽完便笑,心滿意足地道:“那很好,說明她過得不錯。”
謝辰點點頭,心裏想他傻,盛染若過得狼狽,照樣不會想見他。
謝辰收回思緒,她已做到這個份上,藺長星并沒有那樣的心思,她總不能真纏着他做些什麽。
“你不想幫我?”謝辰等了半天,他也沒把話說完,樂得清閑道:“那就不上藥吧,本也不嚴重,我回去了。”
她往旁邊挪了挪,才将腳放到榻下,便被藺長星從後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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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手虛攬住她,未敢用力,小心地避開她左肩,在她右耳邊幽幽道:“不許走,誰說罪魁禍首不想負責了。只是如果幫你上藥,就要眼睛看,手指觸,這也可以嗎?”
不等謝辰回,他就極有自知之明地自言自語:“好像太便宜我了啊。”
謝辰本來打定主意,被他一問卻紅了臉,別扭之下,故作冷淡道:“是便宜你了,那你把藥給我,我自己回去上。”
“啊——”藺長星大感失望地撇嘴嘆氣,聽到謝辰悶聲笑,才反應過來,額頭往她耳邊輕輕蹭了下
,又親了一口。
“騙人,才不是。”她剛才就不是這個意思,她明明是來找他算賬的,怎會輕易走。
藺長星壓下興奮,語氣盡量沉穩道:“給我看看,看完再去取藥。”
他熟稔地在她耳邊吐氣,謝辰怕癢,将頭微往左偏,正巧被他抱個滿懷。藺長星抱緊她,獨屬于謝辰的體香冷淡而細膩,跟人一樣,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靜靜抱了會兒,終于不扭捏,問也不問她。
這還不明顯嗎?
于是搭在她腰前的手,斯文小心地去解她衣上的綢帶,本是一雙巧手,這會子笨得厲害。她為夜間行路隐秘,外面套了件玄色袍子,裏頭還是尋常穿的衣裳。
謝辰頭不敢低,只知他在她腰間摸索,一層層地替她解衣寬帶。他的指尖輕柔,顫栗感隔着衣料往下滲,逼迫得人喘熄,生生被她忍住。
他起初只解衣帶,沒脫她衣裳,雖有些緊張,但還算鎮定自若,說服自己是為了看她傷勢,又不是為了旁的。
每解開一件衣裳,他就停下來等一會,見她不拒絕,才敢繼續。
随着她的默許,外衣、中衣皆從手下散開,驀然碰到一塊格外軟柔的衣料,他想到那是什麽,氣息便不穩了。
他不喘還好,一喘就把謝辰惹得面紅耳赤,原本靜默地靠在他懷裏任他妄為,現在也不禁往外掙紮。
還是不要這個姿勢了。
“別動。”藺長星啞聲警告,從頭皮酥|麻到腰椎,強硬地桎梏住她的腰肢。
她聽出來他的聲音不再清亮,像在忍耐着什麽,不敢再動,背後的胸膛燙得灼人。兩人的心跳伴着燭燈裏的燈芯炸裂聲,暧昧而煎熬,背後各出了層薄汗。
藺長星一鼓作氣,将幾件衣裳一并抓住,屏氣凝神地褪下。
已漸深秋,夜間寒涼,他屋裏和懷裏雖暖和,架不住謝辰慌亂,冷氣往身上一撲,跟着打了個冷顫。
這一抖惹人憐惜,媚不自知,險些沒要去藺長星的命。
她今夜绾發而來,一支銀簪高高将發盤起,露出的長頸線條魅惑。衣衫半掩,膚如雪白脂玉,骨如精雕細琢,處處都奪人命。
謝辰素日不喜亮色,穿衣極少招搖,可誰想到,淺色外裳下竟是嫩黃的小衣,上頭還繡着柳綠色鳶尾細花。
正如她的性子,乍見時清冷淡漠,若走近她的心,便知她有多溫柔。
藺長星目光直直墜下去,頸下豐盈微起,小衣堪堪收住盈盈一握的腰線。
藺長星腦裏空白茫然許久,在失去三魂六魄前,用她的衣裳将她遮住,被悶住似的費勁呼吸。
謝辰她只露出左肩處,肩下蝴蝶骨處微微泛着青紫。想是肌膚太嫩,磕碰到便成這樣,并不嚴重,拿些藥酒揉開就好。
秋獵時受傷并不是稀奇事情,各屋都配了藥物,燕王妃又另外給藺長星額外備了一堆瓶瓶罐罐,都是些有奇效的珍貴藥物。
他心裏有了數,守規矩地把她外衣拉上來:“別凍着了,我去拿藥酒。”
謝辰點點頭,他忙不疊地跑下去找藥,好像身後是洪水猛獸,看得謝辰哭笑不得。方才有一瞬間,她以為他遮不住狼尾巴,今晚上不成藥了。
誰知他直起腰窺視許久,該看的不該看的都沒放過,倒又把她衣裳裹好了。謝辰不知道是罵他一聲好色,還是誇他耐性好。
藺長星蹲在地上,從格子裏端出藥箱,動作如常,牙關卻緊咬。
這哪是上藥,這是上刑!
要的是他的性命!
試問心愛的女子投懷送抱,毫無反抗之心,哪個男子能把持得住。
柳下惠來了也不行!
柳下惠可沒見過謝辰這樣。
不行,他得收斂點,不能太放肆,他要……不對!
電光火石間,藺長星恍然大悟,眸子亮晃晃地看着手裏拿的藥瓶。
他為什麽要裝模作樣?
他方才忙着顧君子之道,拼命與自己的非分之想作鬥争,忘記了一件最緊要的事——謝辰今晚來的目的。
她難道不怕他把持不住嗎?
她從前怕的。
若今夜是來罵他也就算了,可她顯然不生氣,她不氣自己撞疼她,更不氣自己沒打贏馬球賽。如果只是上藥,素織再傻還能不會嗎?
憑謝辰的性子,若她不想與他親近,連個手指頭也不會随他亂碰。可若她願意了,自然也不會直截了當地明說出來。
她今夜這樣撩撥,莫不成是太喜歡他,縱使他沒贏,也有獎勵。
一定是這樣。
姐姐喜歡他!
藺長星茅塞頓開,疾跑着将藥酒端回榻上,謝辰已經重新裹得嚴嚴實實,也沒方才的羞赧了,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慢點走?”
“屋裏有地毯,不會摔跤的,摔了也不疼。”他讨好地朝她笑笑,一本正經道:“背過去,褪下衣裳,藺大夫要上藥了。”
謝辰眉梢輕挑,抓着衣襟的手緊了緊,還沒等她說什麽,藺長星便伸手要幫她。
她驚得就往後躲,兩人現在面對面而坐,她衣裳若敞開褪下,便是什麽也遮不住了。
“等一下。”謝辰并不嚴厲地剜他眼,自己轉過去,将衣服脫下一半。
藺長星在後頭偷笑,笑她放不開,總是這樣給一半又藏一半。在南州時候就是,明明她先教他接吻,教他摸她,等他學會了想多練練手,她又想跑了。
現在也是,今晚既然都來了,又不明說,不肯給他個痛快。
逼着他霸王硬上弓。
那他只有不要臉了,反正在南州時他就做過,連他醉了,她都沒能跑掉,今晚自然是羊入虎口。
想到這裏,他不着急了。
倒了些藥酒在手上,味道辛辣清涼,他上藥還算章法。然而謝辰是真疼,不揉還好,他力道一施,她便忍不住要躲開,倒吸了幾口涼氣。
僅聽氣息聲就讓藺長星感同身受地陪她疼起來,她卻咬住唇沒吭一聲。
此情此景,不讓他胡思亂想也不成了,南州那天晚上,謝辰就是這樣倔強。後來他沒輕沒重地把她弄哭了,也沒聽她喊幾聲。
她性子內斂,殊不知欲拒還迎的隐忍聲進了男人耳朵,堪比合歡散。
他抓住她,狠下心地加重力道,雖然現在疼,但上過藥酒後,明天便能消下去了。
長痛不如短痛。
謝辰也知道這個理,疼得出了汗,也未讓他停下。
推過一遍藥酒,藺長星側身将藥瓶放在榻邊的桌幾上,再坐回來時,謝辰已經背對他系衣帶了。
他眸色微深,耐力到了頭,将人按倒在床榻上:“不許穿。”
謝辰忍下驚呼,強迫自己迅速鎮靜,衣衫不整卻又能做到淡淡地發問:“做什麽?”
抿唇笑了笑,分明是純良無害的面龐,眼睛裏卻什麽都有。不想再跟她繞迷魂陣,藺長星捉住兩只纖纖玉手舉在她頭頂,俯身下去問:“姐姐,我的糖。”
謝辰嫌這姿勢難堪,只是掙紮,沒明白地問了句:“什麽?”
“你。”他沒頭沒腦回了一句。
謝辰卻聽明白了。
原來榆木腦袋終于開竅,若不是哄他,她來一趟做什麽。被他不容分說的目光盯上,謝辰移開視線,不自在道:“別了,你還是端端正正做個君子吧,放開我,我們好好說說話。”
他不為所動,不願意道:“每次都有好好說話,今晚省些口舌吧。”
謝辰見他理直氣壯,本想笑,然而處境又讓她笑不出來,無奈地罵了句“登徒子”。
藺長星被罵愈發高興,再不多語,埋進她的頸窩,霸道地落下烙印。
謝辰躲了躲,害怕留痕,他會意,知分寸地收了力道。
猶如藤蔓自體內四面八方生長,所觸之處細細酥酥,良夜漸入佳境。
謝辰喊他:“長星。”
他攀上繡得栩栩如生的柳綠鳶尾花,正沿花枝探尋,“我在。”^
謝辰低聲道:“不許叫我疼。”
他沉浸在爛漫風光裏,聞言停下來問:“上回很疼是不是?”
她略有怨氣:“你說呢?”
他頓時斂了強硬之氣,眨了眨眸子,與她鼻端相對,誠懇道:“當時不知道,隔日看着觸目驚心才後悔。”
他話直白得引謝辰想起往事,愣神了會,臉熱道:“你別說了。”
她雖沒見着他所謂的“觸目驚心”,卻将養了兩三日才覺自在。
藺長星又對她道:“床單被我從南州帶回來了……沒洗過的。”
謝辰怔住,更不好意思了,輕聲問:“留那個做什麽?”
她本覺得,情之所至,不留下一點兒印記也好,省得日後煩心。可他竟替她留了下來。
藺長星盯着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清朗:“你給我的一切,我都留着。”
緊閉的心房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解剖開,血氣騰騰和缱绻溫情直往裏填,燙得她喘不過氣,末了又覺得空蕩。
她閉上眸子前,又說了一遍怕疼,讓他斯文些。
可見上回的陰影。
不常示弱的人一旦求饒,就令人格外想疼愛,他哄道:“好,你不痛快就說。”
被他扔在地上的書沒白琢磨,腦海裏回憶過數遍的夢一朝成真,想停也停不下來。
不似上次的半醉半夢,藺長星此時神志清明,還記得話本裏的橋段,說不解風情的男子,姑娘家都不喜歡。
他當然想謝辰喜歡他,離不開他,存着讨好寵溺的心思,該給的安撫一樣不少。
直到謝辰主動摟他時,他才溫柔地吻了吻她臉頰,沉腰契合。緊張之餘,目不轉睛地盯着畫冊裏通常工筆最差勁處。
畫冊裏都是朱紅中乍見不雅,誇張粗糙且乏味,只親眼目睹才知不是畫師差勁,是世間的筆壓根畫不出。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上過彩的江南小景,林蹊粉蝶染露,舟過峽灣,伴着道不清畫不盡的旖旎。
若讓他執筆,他絕不會俗不可耐地勾畫這些。
他只畫清雨下的梨花,顫得不成樣子,幾度難捱地想逃離枝頭。然而嬌軟處豔麗含露,寸寸容下春日裏過度的爛漫熱切,偏舍不得吐出半分。
他會是個上好的畫師。
此刻沒有人會比他們的距離近,她的心跳和她的渴望,他全知道。
藺長星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嗎?”
她簪子不知掉落何處,滿頭青絲鋪撒在枕邊,糾結與歡愉交織,遮住自己的眼睛,點點頭。
過了一會,他挪開她的手,又問:“會不會太裏了?”
“要不我不動了,等你一會。”
沒人回答。
他換了個姿态,細細看了會她不許他多看的地方,又與畫裏對比,“溫柔”地問:“姐姐,你睜眼睛看,是這樣嗎?”
謝辰在鋪天蓋地風雨裏浮沉,臨失态前忍無可忍,用所剩不多的力氣,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體
貼”話太多,一句比一句刺耳,與直接折磨她無異。
随之而來的,便是驟然而起的波濤駭浪,浪前再多的風暖和煦,綿綿溫情,此刻全然不見,只剩癫狂索取與瀕臨崩潰的隐忍。
這是他的屋子,盡管他身邊伺候的人不多,此刻也全不在跟前。但她不敢出聲,亦不敢去咬自己的唇,明天還要見人。
快意沒了着力點,她不得已地咬住身下的錦被,在浪中行船。
鼓聲結束時,謝辰失神地想,他的書和畫冊沒白看。
燭火早就熄了。
夜半三更,月光清冷冷地打在窗紙上,帳裏人默然相擁。
謝辰估摸着自己是太喜歡這個人,這一躺便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