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個星期後,我回到單位上班,仍不時感覺到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我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成為單位上最大的笑柄,珍愛的愛情,我珍視的工作,轉眼之間,都沒有了。

因為證據不足,馮德輝案已經撤回來了,不久,馮德輝申請了巨額的國家賠償。

接下來的日子,我木然的過着,上班時按部就班,下班沒事就躺在床上混,李浥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他真的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一天,上班時,我一進大樓,飛燕姐把我拉到她的辦公室。

我看着飛燕姐一臉的神秘,撇嘴笑了笑,“飛燕姐,你又想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我現在這樣,恐怕也沒有什麽才俊看得上了吧?”

“小草,你看你現在什麽樣?”飛燕姐顯然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在這裏愁雲慘霧的,你知不知道,人家可快活得很呢!”

“飛燕姐,你到底想說什麽,直接說!”

“我昨天和你勇哥的幾個朋友去譚家私房菜吃飯,看見李浥、馮芊芊和他們兩個父母也在那裏吃飯,其樂融融,好不開心!你看你,都憔悴得什麽樣子了?”

我一笑,“李浥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他要和誰吃飯,見誰的父母,與我無關!”說完我轉身就走,可是,為什麽,心還是會感覺到痛?

晚上我又躺在床上,用何苗的話說,我現在這狀态就叫“挺屍”,除了會說會走,和一個死人已經沒多大分別了。

因為是星期五,何苗回她家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更覺得孤單!忽然有一道閃電從我腦袋裏劃了一下,一個嚴重的問題浮現出來:我的例假好像有一個多月沒來了。

我一激靈,趕緊跑到樓下藥店買了試紙,回來一測,手腳冰涼:第二條線顏色雖然很淡,但卻很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的确确出現了兩條線。想到藥店的小姐對我說,早上晨尿測得更準一些,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再測了一次,再等待試紙顯現的時刻,我心裏默默地請求着老天,可是,第二條線還是無情地出現了。

我盯着試紙上這兩根紅線,腦袋裏卻浮現出李浥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有了,我們就結婚!”現在,我真的有了,可是,我和李浥卻不可能結婚了。算了算時間,應該就是馮德輝案開庭前的那一晚,是李浥在已經給我下圈套後的事情。于是,我只覺渾身的血往頭上一沖,便拿出了手機。雖然已經把李浥的電話從通訊錄中删除,但我仍然準确地把他的號碼撥了出去。

很快他接起了電話,也許太早,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小草?”

我握住電話,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小草,是你嗎?”他的聲音大聲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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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沒有吭聲。

“小草,有事嗎?你說話啊!”

半晌,我才說道,聲音啞啞的,“李浥,你以前不是對我說,如果有了,我們就結婚嗎?現在,我真的有了,怎麽辦?”

“什麽?小草,你……你有什麽了?”他顯然有些難以置信,說話也有些結巴。

“你說我還能有什麽?我有孩子了!”

他默然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小草,你想怎麽辦?”

“原來你不是說過,有了我們就結婚。現在我們分手了,我卻有了,是不是很諷刺?你現在還要和我結婚嗎?”

“小草,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發澀,“我……現在真的不能和你結婚,你提條件,其他的我都能答應你!”

“其他的是什麽?房子嗎?錢嗎?還有什麽?我值的就是這些嗎?”

“小草,對不起!”

“李浥,你這個混蛋!”我突然爆發,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你明明都給我下了圈套了,為什麽還要和我做那些事情?為什麽還要留個種在我肚子裏!我恨你!我一生一世都不會原諒你!”

“小草……”

我沒有再給李浥說話的機會,直接把電話挂了,關掉!

一個人坐在地板上,渾渾噩噩,不知時日,突然,門外響起了拍門聲,李浥的聲音響起:“小草!小草!你在不在裏面?”

我繼續坐在地板上,沒有回答,甚至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小草,你說話啊!你不說話,我踢門了!”李浥一邊拍門一邊不停地大聲叫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後,問道:“你還來幹什麽?”

“小草,”李浥一下子安靜下來,“你……沒事吧?”

“我很好,你來有什麽事嗎?”

“我怕你……做傻事!”

“怎麽會?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女兒,我不會做讓他們傷心的事!經歷了這些,我明白,其實只有自己的父母才是真的對自己好的,其他的,真的說不準。”我笑了笑,連我自己都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平靜地和李浥說話。

李浥沒有說話,我聽見他的呼吸聲透過門縫傳了進來。我也沒有再說話,兩個人就這麽隔着門,靜靜地站着。

“小草,”李浥終于又開了口,“那這個孩子……”

“你放心,不會讓你有麻煩的!”我說道,“我過兩天會去醫院處理的。”

頓了半晌,李浥說道:“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我苦笑道。

“那我走了。我放了點東西在你門口,你一會出來拿!”話音一落,我聽見他的腳步聲響起。

“李浥!”我叫道,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我想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半晌,他說道:“小草,對不起!”

“好,我明白了。”說完,我輕輕閉上眼,感覺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滴落下來。

“我走了,小草,希望你以後能找到一個真正……給你幸福的人!”

“謝謝,我會找到的!”

“我走了,小草,再見!”

“不會再見了!縱使相逢,也不再相識!何來再見?”

他站在那裏,沒有再說話,慢慢地,李浥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越走越遠,漸漸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我打開門,看見地上靜靜地躺着一張支票,上面的簽名是他的父親李東盛。我一看,整整五百萬,果然是中了獎。我關好門,本想把支票撕成粉碎,但想了想,又放進了包裏。

星期天晚上,何苗從家裏回來,我告訴何苗我懷孕的事,讓何苗第二天陪我去醫院做手術。

在醫院,婦産科,看到許多孕婦都是老公陪着來做産檢,臉上洋溢着幸福,而我,卻是來準備殺死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做完檢查,醫生給我排了期,讓我星期三再來做手術。

何苗攙着我走到醫院一樓大廳,突然何苗說道:“真是冤家路窄!”

我擡頭一看,迎面走來了三個人,李浥和他母親、馮芊芊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

李浥也看見了我,停住了腳步,抿着嘴,定定地看着我,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李浥的母親雖然只在譚家菜館見過我一次,但顯然對我有印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浥,沒有說話。臉上唯一有表情的,是馮芊芊,看見我,她立刻笑着迎上來,“咦,江城真是小,在醫院也會碰見兩位檢察官,你們倆身體有什麽不舒服嗎?”

“本來挺舒服的,看見你就不舒服!”何苗說道。

馮芊芊沒理何苗,徑直走到我面前,臉上堆着笑,低聲對我說道:“上次在小喬的廚房,我就說過,誰笑到最後還說不清楚!”

我斜眼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只覺得她那張臉越看越醜陋,然後我笑了笑,扭過頭,打開手包,從裏面拿出一張紙,走到李浥面前遞給他,“其實,我做個小手術而已,用不了這麽多錢!”

他沒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沒有伸手來接。我伸出手,把支票裝進他西裝的上衣口袋裏,“對了,已經做好預約了,後天來做手術。雖然他只是一個小胎兒,但你也是他父親,他什麽時候死,我想,還是應該通知你一聲。”我看見李浥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青,手裏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然後,我再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出醫院的大樓,淚水再次絕堤。

“阿草,那個馮芊芊聽到你懷孕的消息,那個臉色……” 何苗快走幾步追上我,一看我的表情,被我崩潰的情緒吓壞了。“小草,你怎麽了?”

“苗,我太難受了,我想回家了。”我一邊哭一邊說道。

“那你多請幾天假,回家一趟吧!”

“我想好了,我要辭職!我再也不想回來了!”

“什麽?!”何苗吃驚地說道:“小草,你先冷靜一下,不要沖動做決定!”

“留在江城,難以避免會有今天這種情況發生。我不想再見到李浥,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要走!”

“可是你後天還要做手術的!”

“我可以回漓縣做手術,在那裏,我父母可以照顧我。”

“那你先漓縣把手術做了,再考慮考慮,說不定過兩天你就不想辭職了!”

我搖了搖頭,“我其實考慮好久了,但下了不決心,今天看見李浥和馮芊芊的出現,終于讓我下定了決心!”

何苗勸不住我,也就不再阻攔。我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辭職手續。

離開江城的時候,只有何苗、龍冰田和陳懇到車站送我,陳科長因為生氣沒有來。

陳懇和龍冰田把我的行李放在了汽車的行禮箱裏,何苗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對我說道:“阿草,要常常聯系我們!”

我點了點頭,拉過何苗和龍冰田的手,把他們兩人的手緊緊合在一起,“套用一句很老套的歌詞,你們一定要比我幸福!”

何苗一下哭了起來,“阿草,你會有幸福的!”

我笑了笑,“是的,我還會有幸福的!”說完,沒有跟他們說再見,轉身上車,不想讓何苗看見我的淚眼。

汽車慢慢地駛離車站,我坐在最後一排,一回頭,就可以看見何苗他們。我把頭扭回去,最後看了一眼何苗、龍冰田和陳懇,看見他們的身影慢慢地變小,最後消失不見,我在心裏說道:“永別了,我的朋友們!”然後我拿出手機,打開後蓋,拿出手機卡,用包裏随身攜帶的小剪刀把它剪成碎片,打開車窗,把卡狠狠地撒了出去,就這樣吧,讓我斷了和他們最後的一絲聯系!從此,就讓原上草在他們的生活中消失,就像這個女子從來未曾出現過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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