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延平四年七月,皇帝醞釀已久的改革終于啓動。

由一名年少輕狂的太學學子撰文上書,力陳鹽鐵茶酒官營之利。皇帝接到上書,立即當殿宣讀,廣求諸臣之見。同所有重大變革一樣,皇帝此舉一開始就收到了重重阻礙,上書一宣讀完畢,便受衆多大臣強力反對。

這也是意料當中的事。朝中大臣有幾個沒在那四樣暴利行業中摻上一腿的?有不少還膽敢在邊疆走私,販賣給胡人!孟脩祎根本沒想過能一帆風順,她早安排了忠于自己的大臣出聲附議。

一時之間,莊嚴肅穆的殿堂上充斥了各種喧雜的争鬧之聲。孟脩祎高坐在九重玉階之上,單手撐着臉頰,她的面容被流光華彩的十二旒遮擋,底下的臣子并不知她此時是個什麽表情,然而,她那與往常無異的閑适坐姿似乎在表明她對此事并不多在意?

孟脩祎即位四年,從沒表現得急不可耐的欲大展拳腳,她有自己的步調,不緊不慢地調整朝野的格局,在暗中安插自己的人手。盡管一開始,人人都記得陛下是如何毫無聲息的一舉登上儲君寶座,但時日一久,不免就忘了九重玉階寶座上坐的那位皇帝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底下争吵得厲害,諸臣滿口都是黎庶民生,往日也有事關民生之事,卻從未見他們這般慷慨激昂,說到底,還是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孟脩祎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看了半日,她終于開口:“既然衆卿一時不能決斷,不如定個日子廷辯吧。”

殿上頓時一片寂靜。

底下已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列反對,孟脩祎帶着一抹涼意,緩緩道:“諸卿也說了,此事關系民生,做得好了便是黎庶蒼生之大幸,自然不能三言兩語便做論斷,明日辰時就在麟德殿廷辯,在京官員學子,不論品階如何,只要是心系蒼生的,皆可上廷暢所欲言,有什麽見解,都說來!”

她的話語,看似不緊不慢,卻讓人感覺重逾千鈞,那幾個躍躍欲試要反對的大臣身子都側過來了,又默默的回身站好,不敢做這個出頭鳥。

這事兒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孟脩祎多瞥了那身在百官之首的裴伯安一眼,他仍舊風姿從容。

孟脩祎頓時便怒上心頭。

身旁的宦官依例上前,詢問百官還有何事要奏。衆臣心神都為三日後的廷辯所牽,哪兒還有心思顧旁的。

孟脩祎終是控制住了自己,就像以往的千千萬萬回一樣,她再一次控住自己想要馬上就将裴伯安淩遲處死的沖動,興味索然地道:“那就散了吧。”

皇帝的心思,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哪怕一開始沒想到,後面聽她從容不迫的順勢提出要廷議也該知道那太學學子的上書多半出自陛下授意,那現在都已照她所想的即将展開廷辯,她怎麽好像又不高興了?

衆臣面面相觑,片刻,各黨又依附到各自的黨首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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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脩祎回了未央殿,禦案上已堆積了厚厚的一疊的奏疏。

每回對上這寫滿了天下大事的奏疏,她都會精神滿滿,哪怕看到深夜,也從不覺得苦累。然而此時,她卻覺得提不起精神來。

興許是鲠在心頭的那件事快要做成了,她的大仇終于可以得報,也許是那諸多紛亂不明的景象,竟讓她覺得厭倦。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這些寫滿了仁義道德、一心為公的奏疏。她突然想到,倘或有一日,裴伯安知道了她和裴昭有過一段,不知他會是個什麽反應,是否會後悔當初,為一個荒唐至極的緣由就殺了她們母女。

定然是會的,他那種人,口上說的再好聽,其實不過出于太過珍惜自己的性命和地位富貴。要是知道她有多愛慕裴昭,知道其中能斡旋出許多利益,他怎麽還舍得殺她。

孟脩祎冷冷一笑,坐到禦案後翻了幾本,便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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