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像哄什麽炸毛的小貓咪~
谌冰以前在的一中和附中經常有聯動,學科考試、競賽聯賽,成績拔尖的那一撥賽場不知道見過幾回,彼此叫不出名字但都面熟。
谌冰禮貌性回道:“學長好。”
一直站在陳塵旁邊玩手機的男生擡頭,掌中手機旋轉,瞥了陳塵一眼:“什麽學弟?”
“……”
谌冰莫名聽出了……硝煙味?
陳塵擡手輕輕搭上他肩膀,追着少年的眼睛,輕聲笑道:“這是一中高二的第一名,上次省聯賽見過幾面,你沒參加。”
韓深壓了下眉梢:“嗯。”
陳塵安撫完了他的情緒,轉向谌冰這邊開始寒暄:“這都是你一中的同學?你們好,歡迎來附中玩。”
他笑得滿臉春風,極其溫柔,但又不會給人任何過于親密之感,疏遠距離把握的剛剛好。
大家懵着沒說話這會兒,章鳴直接皺眉:“一中那群傻逼啊?幹嘛來我們附中的地盤?是不是想搞事情?”
潛意識裏的危險感,畢竟一中附中互相打校架不是一兩回了。
谌冰說:“不是一中,我現在在九中。”
“……”
對面挑眉怔了幾秒,接着集體失語。
他們面面相觑,似乎思索着什麽,李斐撓撓下巴探頭道:“九中是什麽學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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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市還有個九中麽?”
“……”
這句話殺傷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盡管他不是故意的、且九中的确籍籍無名,但真的非常他媽欠揍。谌冰眼皮跳了下,道:“九中在順直區東民路小安街13號,占地355畝,創辦時間1983年。”
“……”
他怼的也明顯。
李斐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孤陋寡聞一時沒聽說過,8好意思。”接着又問,“九中這學校是不是還可以啊?”
對面再次沉默。
李斐意識到說錯了話,被陳塵一把推到背後,看向谌冰岔開了話題:“下周四的物理決賽,過來踩點?行,現在附中校門已經開放,吃完飯可以進去看看。”
谌冰早就在想這寒暄什麽時候能結束,振作了精神:“好。”
陳塵笑了笑,說:“祝你取得好成績。”
“謝謝。”
陳塵和幾個男生推推拉拉去了另一桌,剛才玩着手機被陳塵好言安慰的男生看了谌冰一眼,随即,警告性地用力拽了拽陳塵的校服。
這幾個人走遠,留下滿桌的安靜。
點的菜和飯早上桌了,文偉目光還追逐着陳塵的背影:“那人誰啊,長這麽帥還附中第一名,這他媽是胎生娘養的地球人吧?”
沒人回應他。蕭致揀了只茶杯倒開水,沒說話,喝完給杯子放桌上,翹着腿像個大爺。
管坤察言觀色,開吼文偉:“你他媽傻逼吧,就這還帥?讓你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靓仔。”他推着蕭致的肩面向大衆,“看清楚,這才叫投胎趕趟生出來的大帥逼。”
“……”
蕭致臉上沒什麽情緒,推開管坤,指尖開始敲打手機。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情不好,而且在拼命掩飾,還掩飾得并不成功。
谌冰不知道該說什麽,吃了幾分鐘,手機特別關注的消息響了。
滿桌人笑笑鬧鬧,谌冰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看。
love冰發的新朋友圈。
-雖然知道自己對他來說什麽都不是,但心裏還抱着這種幻想。原來他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走得離我好遠。
“……”
蕭致大號廢話很少,凹着冷酷哥人設,小號才肆無忌憚深夜電臺。發完這條蕭致關了手機,沒事人似的,聽文偉講笑話還高貴地牽一下唇。
所以……谌冰才想到那個距離他來說很遙遠的單詞。
——蕭致,吃醋了?
因為陳塵跟他聊的這幾句?
谌冰沉默地繼續動筷,旁邊蕭致起身:“我去抽根煙。”
他拉開椅子去了衛生間。
遲遲不出來,谌冰待了兩分鐘,起身跟進去。
蕭致對着鏡子鞠冷水沖臉,他凍得蒼白的指節穿過發絲撥了兩撥,眯窄視線盯着鏡子,唇角弧度壓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什麽。
谌冰進來,他動作很快擦幹淨手,準備出來。
明顯的回避讓谌冰有些不爽,抓着袖子用力往回一拽,衛生間空間比較狹窄,距離瞬間拉到很久,能感覺到他起伏發燙的呼吸。
無聲對峙。
谌冰感覺到蕭致現在非常煩躁,極大耐心克制着才能不甩開他。谌冰想了想直說:“我跟他不熟,之前聯賽在決賽區見過幾面,他人還可以。”
蕭致:“跟我沒關系。”
……對,跟你沒關系,高貴的love冰可是不當舔狗。
谌冰咬了咬牙,雖然覺得沒必要慣着他,但還是想把事情說清楚:“我和他不熟,沒任何關系。何況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喜歡——”
蕭致看着另一頭,突然轉過來:“像我一樣怎麽,喜歡男的?”
谌冰有些難以啓齒,沒想到他說這麽輕松。
下一句,蕭致甩出句髒話:“傻逼吧?”
壓低聲,視線收斂,“也就你看不出他跟旁邊那男的是一對。”
谌冰:“?”
他微微擡起視線,眸底全是迷惑,但蕭致已經繞過他出了衛生間。
谌冰半晌才接受這句話,回座位時無意看向靠近窗戶。陳塵他不熟,只清楚成績牛逼到快活成傳說級別的人物。現在他坐椅子裏吃飯,和同伴開玩笑,說不了兩句話就朝他笑一下。
旁邊男生反應很冷漠,但被他輕輕牽手卻沒甩開。
回到座位聊了沒多久,進附中逛了一圈。場面跟劉姥姥進大觀園差不多,附中什麽“優秀學校”“優秀學生”“省三好”獎項拿太多,教室門外好多獎牌都貼着吹灰,文偉看了直感嘆:“這要是拿一個給九中,估計裱起來天天燒香吧?”
逛了不到半小時就出來了,到校門商商量量回九中。文偉打車時就看見蕭致蹲馬路牙子上,叼着根煙,臉被棒球帽擋住了半截,正在那兒給蕭若的小裙子拍灰塵。
他眉眼被煙霧掩的隐隐綽綽,從剛才起話就很少。
本來準備打車回去,谌冰臨時改了主意,轉頭道:“你們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想和蕭致去忙。”
蕭致擡起視線:“忙什麽?”
谌冰敷衍地找了個理由:“一會兒告訴你。”
顯得有什麽秘密的樣子。文偉不好多問,點頭:“行,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忙。”
蕭致此時此刻開始唱反調:“有什麽好忙的我怎麽不知道?”
“……”
谌冰看着他沒說話。
“我跟你們一起回去。”他輕描淡寫,“車打好了嗎?”
谌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朝他走近,壓低聲盡量心平氣和:“你別走,我有事找你幫忙。”
他站着沒說話那麽幾秒,蕭若意識到有故事,不太樂意但還是跑到了文偉身邊,開始拽他的衣擺。
蕭致站了幾秒的功夫,不知道想了什麽,點頭:“行吧。”
溜煙的功夫,一群人都走了,蕭致給煙取出來掐滅丢到了垃圾桶裏。
周圍環境比九中好,但其實好不到哪兒,就一個普普通通的校園大門。谌冰走近說:“要不要找個地方玩兒?”
蕭致:“啊?”
谌冰掃了眼說:“好不容易進趟主城區。”
蕭致看了他兩秒:“你不是有事嗎?”
谌冰不太會說話,屬于打小嘴就笨那種,之前因為性格冷還能當話少來掩飾,其實他真就單純地不會說話。
谌冰看了他好幾秒,說:“事情就是哄你開心。”
蕭致眼皮跳了下,明顯想說“你是不是又傻逼了”,但硬是咽了下去。
從小打打鬧鬧,吵架次數數不勝數,吵完了互相杵着尴尬的情況的也很常見。蕭致脾氣還大得很:“哪兒有你這麽哄人開心的,輕描淡寫一句哄我開心,我就開心了?那我豈不是很沒臉。”
他說這句話谌冰就知道有松動,配合地問:“那你還需要什麽?”
蕭致低頭思索了幾秒,道:“去給我買顆糖。”
“……”
莫名幼稚又好笑,谌冰去最近的店買了一把椰子糖。
遞到蕭致面前,他垂眸看了兩秒,說:“剝了。”
很過分的提議了!
谌冰直直看他兩秒,取出一顆剝好,放到他手裏。
他手很幹淨,指甲微尖,總之相當的賞心悅目。
蕭致四下掃了一圈。
虧的是人多,不然谌冰猜到他肯定要自己投喂。
蕭致咬着糖,勉強算心情好了,邊走邊說:“那男的看就像只花孔雀,三言兩語讓我聞着一股騷味兒,真的煩得很。”
“……”
谌冰靜靜聽他說話,沒回答。
現在下午兩點,蕭致看了下手機,轉頭問:“去哪玩兒?”
谌冰:“随便。”
蕭致也沒主意,半晌問:“要不要去看電影?”
谌冰不愛看電影:“不想看。”
“那也好,”蕭致拿手機開始搜,“至少先去個熱鬧的地方。”
附中地理位置比較好,附近就有地鐵站,沿着扶梯下去,蕭致回頭朝他豎起兩根手指招了招:“再剝一顆。”
“……”考慮到他剛才心情不好,谌冰只能繼續給他剝。
不過遞過去時,蕭致拿着糖突然笑了下:“你今天好乖。”
“……”
谌冰破防了。
在電梯上不方便動作,等到平地才抓着他衣擺推了把,說:“惡心。”
說完,沒忍住又道:“煩。”
“亂說話。”
“……”
蕭致沒事人似的,回頭搭着他肩膀,感慨:“我終于擺脫蕭若了。”
邊買地鐵卡,谌冰邊轉過去。
蕭致突然問他:“一個十七八歲的人了,出門還要一直帶妹妹,你怎麽看?”
卡掉出來,谌冰拿手裏,随口道:“還行吧。”
“還行?”
谌冰說:“可以理解,她現在只有你了。可能剛上初中朋友也少,就喜歡黏着你。”
畢竟蕭若還小。
蕭致抓了下領口往入口過去,過了安全檢查口,他背影在前,突然低聲說了句話。
“對啊,她只有我了。”
人來人往,谌冰站在底下,地鐵駛來時傳出轟隆隆的聲音,似乎掩蓋了一切聲音。
谌冰不知道該說什麽,擡手搭他肩膀:“走了,今天好好玩半天。”
“行,好好玩兒。”
氣氛恢複如常。地鐵裏人挺多,人挨人擠着,蕭致個子高,彎着脊梁玩手機。
因為距離近,不可避免察覺到彼此的氣息。
蕭致身上的味道不像正常少年那麽清澈幹淨,帶着淡淡的煙草味,似乎有着灼燒的烈度。
起初谌冰感覺陌生,像動物回巢時嗅到并同類的味道,但現在卻覺得待在這樣的他身邊更安全放心。
地鐵到節點時停頓,因為慣性,谌冰往前走了一步。
随後被他手臂攔在懷裏,蕭致出于無意識的動作,手臂繞過他腰身攬好,但目光還停留在手機上。
谌冰想轉移視線,但沒忍住多看了幾眼。異常分明削挺的鼻梁,眉眼深刻,嘴唇的形狀也很性感,逐漸長出成人的輪廓和氣質。
一恍惚覺得他很成熟,但下一個恍惚,他還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
“不然還是去看電影?”蕭致找到娛樂項目,擡起視線,不經意跟谌冰直直的目光撞上。
他挑了挑眉:“你看什麽?”
“……”
被抓包,谌冰相當鎮定地搖頭:“沒看你。”
蕭致不覺得他老看自己會有好事,轉移話題:“問你看不看電影,感覺沒什麽好玩的。”
事已至此,谌冰沒有別的選擇:“可以。”
最近的電影院在附近的商業大廈,買完票距離開場還有一段時間。等待的間隙,他倆一人點了杯奶茶坐着喝。
不知道怎麽,蕭致坐了會兒,可能是閑的無聊了:“你糖還有嗎?”
谌冰:“……”
蕭致很是得寸進尺:“再給我剝一顆。”
谌冰對他簡直沒脾氣,大庭廣衆也不想打架,冷冷坐着:“自己沒長手?”
蕭致:“你剝的比較甜。”
“……甜是吧?”
桌底下,谌冰朝他重重踢了一腳。
桌面還爆米花,這麽一震頓時倒得往外直翻湧。蕭致嘶了聲,那邊保潔阿姨過來:“怎麽回事啊,弄得滿地都是,給我們增加這麽多工作量?”蕭致只好邊安撫谌冰邊收拾桌子,同時對阿姨說好話。
谌冰跟着起身收拾爆米花,收拾完沒臉待着,離開場還有20分鐘直接跑去排隊。
排好谌冰還是沒解氣,又拽蕭致的衣服。
蕭致只能宣布停火,免得又比劃起來:“好了好了,剛才是我話多,先休個戰?”
“……”
為了避免打架,谌冰的手率先被他握住,燥熱的溫度直接抵達掌心,直至捂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谌冰色澤淺淡的眸子盯了他幾秒,随後抽出了手。
——不知道以前在哪本書看過,男人都是感官動物,不要總看他說什麽,更要看他做什麽。蕭致平時話裏話外顯得很嘴硬高貴,但靠近時總情不自禁拉他的手,牽制動作不兇殘,特別喜歡逗他。
……雖然谌冰覺得不好玩。
有時候牽來牽去也怪煩的。
但是,這樣拉拉扯扯卻讓他感覺分外的……熱鬧。
自己被他用力拉住,還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
電影熒幕的光線落到眼底。谌冰對電影不感興趣,聽着無聊的臺詞,中途莫名其妙犯困睡着了。
電影題材有一段涉及醫院的儀器電鳴聲,谌冰聽着聽着,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
好像又回到了重生前他待在醫院的時候,每天昏迷一陣醒一陣,許蓉千方百計逗他開心,拿出他從小到大珍藏寶物的盒子。
裏面好多東西都和蕭致有關。
許蓉說:媽媽知道你和他關系好,一直想去找他。
以後你要是走了,去另一個世界就能找到他了。蕭致等着你,可以陪你玩兒,逗你笑。
你們是最好的朋友,有他陪你,媽媽放心。
……
谌冰手指無意識攥緊,喉頭滑動着顫了顫,睜開眼時,視線裏落滿漆黑的陰影。
“怎麽了?”
谌冰重新閉上眼,手指緊緊抓至肌肉顫抖、嵌入傷痕,才反應過來是蕭致的手。
蕭致一直沒松開,仍由谌冰握緊。
耳邊聲音清晰,蕭致氣息拂過鼻尖:“是不是不舒服?”
他聲音介于少年和成熟之間,帶着滾燙的溫度。電影還沒放完,影院內除了音效沒有別的動靜。
谌冰坐了兩秒,唇角輕輕扯了扯:“沒事。”
少年臉色蒼白,額頭冒出冷汗,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端倪,蕭致低聲問:“是不是太悶了?”
谌冰看了他半晌,搖頭說:“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是反的。”
谌冰手又被他緊緊握住,他的手冰涼,皮膚也泛着涼意,連骨骼和肌肉都繃的很緊。蕭致目光落在他臉上:“你別是犯什麽病了吧?”
“……”
谌冰掙開手:“我沒事。”
蕭致不相信他這句話。
但谌冰已經不願意再去回想剛才的夢境。
他對自己重生的認知很簡單,那就是把這輩子的利益最大化。以前的事能給他敲響警鐘,但人不能總沉湎于過去。
谌冰調整完心情,電影也放到了盡頭。
出影廳大概五點多,蕭致低頭看了下表:“該回去上晚自習了。”
谌冰:“地鐵,公交車?”
來時候的地鐵蕭致忘了怎麽走,正好看見一輛公交車,人擠得爆棚,拽着谌冰往上面跑。
傍晚下班的人比較多,上去了,只占到一個座位。
蕭致:“你坐?”
谌冰:“你坐。”
“不要演這種無聊的戲碼,”蕭致上去,“我坐十分鐘,換你。”
公交車開始搖搖晃晃地行駛。也許是剛才那個夢的緣故,他現在精神狀态不怎麽樣,腦子裏昏昏沉沉地犯困。站了半晌,谌冰不自覺挨着蕭致的座位閉眼打瞌睡。
蕭致提醒他:“十分鐘到了,換你。”
座位靠近車窗,傍晚陽光落下,餘晖斜斜地找到公交車裏來。
谌冰慢慢睡着了,蕭致看了他半晌,伸手扶住了他肩膀充作短暫的枕頭。
從看電影的主城區商圈到九中大概一個半小時車程,中途谌冰想起身,被蕭致按了下去。
直到再次被叫醒。
傍晚晚霞漫天,稍帶着橘紅的粉色塗染了半片天空,屬于大城市極其難得的景觀。
蕭致示意:“看窗外。”
谌冰轉過去,眸底被那些極為豔麗的色彩塗亮。
車內的人都看向窗外,為這座城市難得的詩情畫意。
搭着的鐵杆溫度發燙,谌冰有點兒走神,突然感覺這一刻可以銘記到永痕。某天他跟蕭致看完電影回來,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看到了這樣美麗的風景。
直到車到站,蕭致說:“到了。”
到九中了。
今下午跟做夢一樣,谌冰下車看表,怔住:“現在都七點了?”
蕭致:“對,晚自習遲到了。”
“……”
谌冰打算加快速度去教室,被蕭致扯着衣領拽回來:“遲都遲到了,跑有什麽用?”
“那不跑就有用?”
蕭致示意校門口一家米粉店,邊往那邊走,邊說話:“不如先去吃個飯。陸為民肯定早記我倆遲到了,現在回去還白白送人頭。”
店裏沒有別的學生,只有一扇寬闊的半禿背影,半禿聽到這句話背影轉過來,跟蕭致谌冰對上了視線。
陸為民:“送什麽人頭?”
“……我操,”蕭致沒想到他就在店裏,“陸老師,上課你還在這兒吃面呢?”
陸為民神色嚴肅:“那你知道上課了還在外面閑逛!背後說壞話被我聽見,膽子大了啊蕭致!”
蕭致拉開他面前的凳子大方坐下:“陸老師,我陪谌冰去附中踩點,回來晚了,絕對不是故意遲到。”
“……”
谌冰本來被當場抓包不太好意思,看蕭致還自來熟地跟陸為民聊上了,只好站在旁邊。
“踩點去了?”陸為民神色也就緩和了一瞬間,“不要給我找借口!你們先把肚子吃飽,吃飽了就給我到教室後門站着,消化消化。”
蕭致:“陸老師你不要不講道理——”
米粉店裏,兩個人高一聲低一聲還聊上來了。
谌冰看了半晌,覺得好笑。
蕭致心情不好時碰誰揍誰,但現在,心情不錯又跟誰都能聊幾句。
還挺……好玩兒。
陸為民對谌冰拍拍凳子:“你也坐。”
“……”
谌冰莫名其妙就跟着班主任一桌吃了碗面,陸為民吃完,夾着包小短腿摩擦起來:“我回教室了啊,你倆趕緊吃,吃了回來!”
說完,一路往校門狂奔,明顯他今天沒留神也遲到了。
蕭致笑了下:“陸為民平時在學校兇,其實私底下人可以。”
确實可以。
谌冰從陸為民動搖西晃的背影看出來,這老師為了守晚自習非常拼命。
轉念,谌冰想到自己平時恪守時間,現在居然松懈到跟蕭致一塊兒悠閑吃面,底線問題居然不知不覺被踐踏到了這種地步。
自己明明是來勸他學習的,反而被影響了。
谌冰眉眼斂出層薄寒,思索幾秒拍下筷子:“一會兒回教室,你做套英語卷子。”
“?”蕭致,“我倆不是在吃飯嗎?怎麽突然想到寫試卷。”
“你別管,必須寫。”
蕭致夾着片羊肉,感覺吃不下去了。
他看了谌冰半晌,話也不怎麽說得出來:“你玩兒我呢?”
谌冰:“寫張試卷能要你的命?”
“……”
操。
煩死了。
回教室第一節 課下課,文偉結束課業,轉過來跟蕭致說話:“你下午跟冰神上哪兒約會去了?”
蕭致沒聽見似的,抽出前兩天發的試卷。他平時愛好整齊,但一般試卷歸試卷、書籍歸書籍,除此之外不做更多分類。但和谌冰做了同桌後,隔三差五被他主動“幫忙”數學歸數學、英語歸英語這麽整理,單元檢測的(一)(二)(三)都碼放得整整齊齊。
蕭致抽出前兩天發的檢測(三)。
他沒回答,礙不住文偉訴苦:“你妹妹真的好難帶,一下午讓我陪她看動漫,不許我離開她半步。你都不知道我怎麽脫身的,我他媽差點奪窗而逃!”
蕭致自顧不暇,沒有心情同情他,敷衍道:“你不是最喜歡帶妹?”
文偉解釋:“……我倆說的可能不是一個妹。”
蕭致拿出草稿紙後,厭倦道:“別煩,寫作業了。”
他不情不願寫作業的場景文偉最近經常看見。
谌冰勾開凳子坐下,拿筆開始做同一套檢測(三)。文偉杵着下巴看,谌冰寫題非常快,有時候看着題目直接勾答案。
相比之下,蕭致垂着眼皮一會兒轉筆、一會兒拽草稿紙的行為就非常拖延而且……痛苦了。文偉很理解蕭致的感受,打算勸一勸谌冰:“冰神,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強按牛頭不喝水’?”
谌冰瞟了他一眼:“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惹火上身’?”
文偉:“啊?”
谌冰示意:“這張試卷你寫了嗎?”
“沒有。”
“那你還不趕快寫?”
“……冰神,雖然你非常牛逼,但你讓我寫我就寫那我豈不是——”
谌冰打斷他的話:“我是英語課代表。”
“……”
文偉百口莫辯,委屈地回頭翻出試卷,開始标記陌生單詞。
旁邊,管坤自覺把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免得被谌冰的學神光芒波及。人各有志,他只想做個輕輕松松的廢物。
做完試卷是第三節 課,蕭致的藍白色校服松垮地鋪在桌面,下颌搭着手臂,以一種睡覺的方式聽谌冰講錯題。
教室燈光明亮,谌冰逆着光線,眉眼有點兒看不清晰,嗓音卻很好聽。
蕭致懶洋洋趴着,聽他說話,偶爾拖長尾調應一聲。
他這副樣子很難博取谌冰的信任:“你在聽?”
蕭致點頭:“在聽,還聽困了。”
“……”谌冰一時不知道怎麽說他。
蕭致不僅不專心,指尖還有一搭沒一搭碰谌冰校服拉鏈,拽一下,松開,又拽拽拽……
我他媽——
谌冰頭都氣疼了,感覺自己在帶一個小學生。
但是這個小學生又很特別,怎麽說呢,雖然讓他很生氣,但完全沒有想丢掉他一走了之的想法。
谌冰氣得低頭看書,蕭致臉枕在臂彎裏,擡手用細長的指節輕輕撥拉他耳側頭發,露出白淨的耳朵。
一下……
二下……
三下……
背後女生忍不住笑,滿教室都聽見這邊公雞打鳴。
“我靠怎麽會這麽可愛……”
“遲早磕死我吧,拿我的命給學神校霸愛情祭天!”
“哈哈哈蕭哥勸你善良,氣死冰神對你有什麽好處?”
“……”
谌冰臉皮薄,不生氣這會兒都得轉向他:“你是不是手欠?”
筆都摔飛出去,谌冰警告他後低頭撿筆,感覺後頸又被拍了下。
這下火氣全出來了,谌冰罵了句“操”,擡頭一句:“你有病啊!”
說完正對上陸為民微禿的腦袋。
陸為民還委屈上了:“你幹嘛,火氣這麽大?”
“……”谌冰瞥了蕭致一眼。
蕭致立刻出言幫忙撇清關系:“陸老師,是我犯了男人都犯錯誤,跟他沒有關系。”
陸為民招了下手:“哪兒都有你。”他往教室外走,“谌冰來趟辦公室。”
明顯是特意來找他的。谌冰拍下筆,走之前給蕭致撂了句話:“等我跟你算賬。”
蕭致接過他直滾的筆放好,擡了擡眉,一臉我認錯但我下次還要犯。
谌冰氣得牙癢。
進辦公室,陸為民關上門,大手大腳坐椅子裏:“谌冰啊,你這兩節晚自習都在幹嘛?”
“寫試卷。”
陸為民明顯不滿意他的回答:“還有呢?”
谌冰沒懂他的意思:“還能有什麽?”
“……”陸為民推動電腦轉向他,教室裏的監控,就看見他跟蕭致視線相對,不停在說話。
谌冰才想起來,這破學校還有監控呢。
陸為民語重心長:“你記得你很守規矩啊,怎麽現在晚自習光顧着聊天?”
“我沒聊天。”
“那你在幹什麽?看看你和蕭致這眉目傳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早戀呢?”
“…………”
谌冰忍了兩秒:“看不出我在給他講題嗎?”
“講題啊?”
陸為民怔住了。這個答案他倒不是沒想過,但他當時更覺得這倆拿着試卷在打掩護。
之前把他倆排成同桌陸為民想着盡量讓谌冰影響影響蕭致,但谌冰真開始行動後,陸為民卻覺得不太合适。因為在他眼裏,把蕭致掰回正道的可能性非常小。
陸為民思考後決定問問谌冰的意見:“你覺得他有救嗎?”
谌冰莫名其妙:“怎麽就沒有?”
嗆味兒很足。
陸為民緩和語氣,指了下電腦:“我也覺得有,但你這樣每天硬教他,其實沒用。”
“為什麽沒用?”谌冰沒聽明白。
“自覺自覺,要靠自己自覺。”陸為民說,“取得好成績,絕對不是每天盯着他寫兩套試卷就能好的,你明白嗎?何況現在高二,蕭致欠下的知識點太多,補回來需要花大力氣。”
谌冰淺色的眸子直視他:“老師你有話直說。”
“……”
陸為民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學生的家務事他們老師知道就算了,透底給另一位學生,不合适。
他拿着茶杯咂了一口,模糊重點:“你有空去問問他為什麽不肯學。年輕人之間肯定更容易互相打開心結,那叫什麽,互通心意!對,只有除了病根,蕭致成績才能好起來。”
谌冰忍着糾正他用詞的沖動,同時開始思索。
病根是什麽?
什麽病根?
谌冰打算親自去問他,正好打鈴,陸為民收拾收拾要走了。
谌冰出了辦公室,因為下課,教室門口人正瘋狂往外沖,感覺晚走幾秒要被關在教室殺了似的。
谌冰想進去找蕭致,堵了半晌,倒是看見蕭致從教室後門出來了。
隔着遠遠的距離,蕭致看見他,轉身就要走。
“……”谌冰憋着問題呢,腦子一急,邁開長腿追過去。
谌冰性格的冷靜悠閑有目共睹,難得跑快一次,蕭致頓時感受到了能讓他沖刺起來的憤怒值,二話不說抓緊了跑。
“……”
谌冰看他跑,當場抓緊了追。
莫名其妙演變成一場警匪片的名場面。
從二樓追到一樓,再從教學樓追到校門口。再往外跑就出校門了,蕭致總算停下來喘氣,順便張開了雙臂,給剎車不及的谌冰接到懷裏。
相撞時蕭致後退了兩步,柔軟校服布料相貼,傳來少年身體的熱度和心跳。
蕭致耳朵裏起着風聲,邊喘氣邊看谌冰:“……你追我什麽?”
谌冰也喘氣呢,他頭發汗濕了幾縷,白淨的臉被燈光照耀泛着紅,嗓音顫音:“那你、跑、什麽?”
“你不是追我?”
“你不跑我能追?”
“……”
“……”
蕭致體力比較好,跑這麽遠不太費勁,但谌冰猝然爆發後連喘氣都費力,腦袋偏在他頸間用力呼吸,無意用臉蹭了蹭肩膀。
非常柔軟的觸感,蕭致想怼下一句卻心軟了。分開兩指撩起他汗濕的頭發,撓撓下颌。
“算了,反正都是我的錯就對了。”
谌冰盯着他,還喘着氣說不完整話,蕭致也沒着急,拉他到花壇邊輕輕拍背順氣。
邊拍,邊抱着他:“行了,行了,咱不吵了,乖。”
又說,“沒事了。”
聲音低而撩人,像哄什麽炸毛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