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十七歲 “只要你別不開心

想要人一份禮物,還說得這麽死皮賴臉。

送過了的還不算,不給就硬要。

“你要什麽,”祝餘一攤手,“你說,我買給你。”

“哪有人送禮物還先問的?”傅辭洲不樂意了,“你得給我驚喜。”

“我給你個鬼,”祝餘把傅辭洲的手扒拉下來,“愛要不要,不要沒了。”

傅辭洲想了想:“你這一時半會兒讓我說我也不知道。”

“我就知道?”祝餘掃了一眼傅辭洲,“再說,你喜歡的東西我基本上都買不起。”

“哪有,”傅辭洲誇張道,“你送什麽東西我都喜歡。”

祝餘腳步一頓,撇了撇嘴道:“少爺,你沒發現咱倆角色變了嗎?以前都是我惡心你,現在輪到你反過來惡心我了。”

傅辭洲表情一垮,心道變個屁。

祝餘以前那是真的在惡心他,可是現在他又沒想着惡心祝餘。

再說,自己說的這些話被祝餘理解為惡心,還真他媽有點讓人生氣。

“哦,那我以後不說了。”傅辭洲把腰背一挺,和祝餘拉開半米。

當一個癞皮狗可以獨立行走時,那多半大事不妙。

“你說你說,”祝餘又貼上去,“我就喜歡聽你惡心我。”

有時候不得不感嘆,什麽鍋就配什麽蓋。

祝餘和傅辭洲簡直就跟倆橡皮筋似的,一方松了另一方就緊,一方緊了另一方就松。

傅辭洲生氣祝餘厚着臉皮去哄,祝餘有情緒時傅辭洲也能耐着性子道歉。

你來我往的,天天這麽來也不嫌累。

兩人去了趟飯店,把蛋糕放在包廂。

祝餘看着直徑快有三米的巨大自動旋轉桌面,驚嘆于傅辭洲出手的闊綽。

“我們一共才幾個人啊,”祝餘看着傅辭洲,“你至于嗎你?”

“四十多道菜呢,不大點這麽放得下。”傅辭洲看了眼手機,十點半,距離吃飯還早,“在這坐着幹嘛?出去給我買生日禮物啊。”

祝餘剛拉開凳子坐下:“不是吧少爺,你還真要我去買?”

“那必然呢,”傅辭洲抓着祝餘的手腕就把人往外拉,“走啦走啦,給我買禮物。”

祝餘簡直無語,被傅辭洲強行拉出去在街上頂着太陽亂逛。

“不然我再剪一條魚送你吧?”祝餘被曬得一頭汗,“給你剪條水母,剪條老王八。”

傅辭洲往他身邊一湊,他就感覺像是湊過來一個大火爐,恨不得把人推出去八百丈遠:“你離我遠點。”

“熱嗎?去那邊。”

傅辭洲把人拉進商場,裏面開了空調,相對來說涼快了不少。

只是中午時分顧客不是很多,商場裏有些店鋪還沒有開門,顯得空蕩蕩的。

“我給你買件衣服?”祝餘看着旁邊的店鋪,“要不買雙鞋子?”

傅辭洲哪個都不想要。

他拽着祝餘的手腕邊走邊逛,最後停在了一家玩具鋪子前。

“有魚。”傅辭洲指了指櫥窗裏的一排淺藍色的玩偶。

“人家那是海豚。”祝餘好心糾正。

“海豚不是魚嗎?”傅辭洲問。

祝餘覺得好笑:“水裏游的都是魚對吧。”

傅辭洲笑道:“這地上不還站着一個嗎?”

祝餘一擡眉梢:“進去看看。”

商店裏以手辦和玩偶為主,分為兩個區塊。

傅辭洲進去就往玩偶堆裏紮,對着一牆的小海豚發出了“哇——”的一聲沒什麽見識的驚嘆聲。

祝餘走過去看了眼單價,好家夥,一百二一只。

“好…貴…”祝餘緩緩轉過臉,“頂多買三個。”

傅辭洲撇撇嘴:“看把你窮的。”

祝餘:“……”

感覺自己被鄙視。

傅辭洲感嘆完畢并沒有留戀多久,很快就轉移陣地去了其他貨架。

“這個挺适合你。”

他摘了一頂小黃鴨帽子,不由分說就卡在了祝餘頭上:“嗯,可愛。”

祝餘一掀眼皮,把帽子摘下來:“滾蛋。”

作為一個男人,他一點都不想被“可愛”這個形容詞形容。

小黃鴨帽子是漁夫帽的樣式,前面有個橙黃色的小鴨嘴巴,後面有團毛茸茸的小鴨尾巴,其實還挺萌的。

“鴨子和魚,”傅辭洲接過帽子,食指頂在裏面轉了一圈,“正好一對。”

“你是鴨子?”祝餘脫口而出。

傅辭洲張了張嘴,呆滞片刻:“那也不是不行。”

“那你戴着吧,”祝餘笑開了,“路上指不定有人問你一晚多少錢。”

“你這人思想真的很龌龊,”傅辭洲又把帽子扣回了祝餘頭上,“就這個了,走。”

“你要買?”祝餘被傅辭洲拉着走,“不是吧?”

“你不是熱嗎?戴着遮太陽。”

“我有毛病啊我帶這個遮太陽,”祝餘自己都笑了,“你想讓王應笑死我?”

“我看你挺喜歡。”傅辭洲說。

兩人走過一個貨架,傅辭洲又摸上了一串軟乎乎的水母,“這個挺特別的,好玩。”

祝餘摘了帽子:“又想買?”

傅辭洲拿了一個:“給你。”

祝餘眉頭一皺:“給我?”

“留你上課睡覺換洗。”

“神經病。”

兩人逛了一圈下來,抱了三個玩偶準備回去湊海底世界。

其實這些祝餘都挺喜歡,但是買了多了,難免就有些沒有必要。

“喜歡就買呗,”傅辭洲抱着一只海豚揉了揉,“難得見你喜歡什麽。”

“也不是喜歡,”祝餘看着手上的小黃鴨帽子,抿出了一點笑來,“就覺得這些小東西…不是我們這個年紀該玩的了。”

就像那個飛機模型,就像墜亡在了過去。

當初沒有得到,現在得到也沒什麽意義。

“給你買糖吃,”傅辭洲指了指開在商場中央的一家甜品鋪子,“要不要?”

“不要。”祝餘一口回絕。

“分明就想要,”傅辭洲走到鋪子前,随手點了幾個花花綠綠的糖珠子,“還有小魚形狀的?這個我要單獨裝一盒。”

分明是傅辭洲拉着祝餘要買禮物,結果變成了傅辭洲給祝餘買東西。

糖果用長方形的透明玻璃瓶裝着,五顏六色的糖果疊加,瓶口系了絲帶,就像一件精美的裝飾品。

傅辭洲把那一罐裝滿藍色的小魚的玻璃瓶留給自己,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你哪裏看出來我想要了?”

離開糖鋪,祝餘問他。

這哪裏是自己想要,這分明就是傅辭洲想要。

“看你眼睛發光,”傅辭洲微微低頭,一邊走路一邊去看祝餘的眸子,“肯定是想要。”

“是嗎?”祝餘的眼睛一彎,輕輕笑了一下,“還能發光呢?”

傅辭洲輕輕“嗯”了一聲:“就像現在這樣。”

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眼睛裏亮晶晶的帶着笑,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放松又幸福。

如果祝餘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祝小魚,”傅辭洲垂下眸子,去看那一罐藍色的小魚糖果,“你喜歡吃糖我就買給你,你喜歡玩偶我也買給你,你喜歡什麽就告訴我,什麽都可以,我都買給你。”

祝餘手上還捏着小黃鴨的帽子。

他握着一瓶水果味的硬糖,腳步頓了那麽一下。

祝餘不是很想要玩偶,也不是很想要糖果。

只是傅辭洲想要,連帶着就認為祝餘也想要。

他想要的東西一定是好的,好的就要拿來給祝餘。

本意是對的,方向卻錯了。

十七歲不懂表達,把一句關心闡述得磕磕絆絆。

可是他又足夠赤誠,讓人足以忽略那些表象,直接感受到從心底裏流露出來的心疼。

傅辭洲在心疼。

他在心疼那晚在祝餘房間裏看到的、猜到的。

他離祝餘的過去越近,就越害怕祝餘走不出來。

他的小魚,不應該被別人那樣對待。

“只要你別不開心。”

很多年後,傅辭洲回憶起自己的十七歲生日。

熱鬧的飯桌上,朋友的那些哄鬧都有些模糊,可祝餘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卻深深印在了他的心裏。

就像傅辭洲說的,那是一雙看着喜歡的東西的眼睛。

就像在發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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