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逢

已經過了元宵節,出行的人漸漸不那麽多,江河到了省會的火車站才開始考慮去哪的問題。黃衫有一句話沒說,可他心裏明白,他帶着山神石離開也就相當于帶走了一山的靈氣,結果會如何不用他想象。

思來想去,他已經無能為力了一次,不能再害另一方山林失去生命力,所以他買了去G市的火車票。上車前他的糾結病又犯了,當時那麽決絕地離開,沒過多久不要臉地跑回去,別人會怎麽笑話他呢?

不放心的他給先給張雲德發了信息,張雲德倒是很開心,并且準備去火車站接他。

“你自己一個人多孤單啊,又不擅長與人交際,工資雖然高幹的不是自己喜歡的事人也不痛快,我姑爺爺過年的時候一直跟我念叨說你走了很可惜,你回去了他肯定很高興,怎麽會笑話你呢?你別想太多,該做啥就做啥。”

退出和好友的聊天界面,江河始終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他猶猶豫豫撥通了張槐的電話,等了幾十秒莫名心跳加速感到恐慌,他又給挂了。年前張槐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都沒接,後來可能是也失望了所以不再打來,江河真的很唾棄這樣的自己,他怎麽能那麽惡心人呢……

這時電話卻又響了,他一看到來電顯示手心都出了汗,緊張無比地按了接通,剛把手機貼在耳邊就聽到了張槐低沉且熟悉的嗓音:“小河?出什麽事了嗎?”

江河吭哧着說了聲沒事,沉默了一會兒,張槐又先開口問:“你還好吧,現在在哪裏?”

江河的心跳依舊很快,他清了下嗓子,破釜沉舟道:“我在火車站,明天下午到G市。”

在電話裏似乎聽到有什麽東西掉落一地的聲音,但是張槐很快就說:“幾點到?我去接你。”他的聲音明顯帶着激動和驚喜,要是不讓他去未免有些殘忍,所以江河就答應他了。兩人沒有繼續聊別的,快要檢票了,江河跟着人一起去排隊了。

直到火車脫離省界,江河身體上的沉重感才全部消失,他在火車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八卦山水庫裏的那條大黑魚化成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形,憂傷失落地與他遙遙相望。

前半段江河一直在睡覺,火車的颠簸吵鬧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後面越接近目的地他越興奮,恨不得火車再長雙翅膀飛起來,甚至緊張得一直上廁所。好不容易火車到了終點站,張雲德和張槐在同一時間一個發信息一個打電話,他偏心先接了張槐的電話。張雲德後面又了消息說他碰見張槐了,還問他為什麽不告訴他,江河心想你不是他小八叔嗎他都不自己告訴你。

出站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兩人,張雲德還怕他看不到特意揮了揮手,張槐走近幾步幫他拎過了箱子。

火車內外溫差很大,江河扣上外套扣子,搓搓手問道:“今天還有車嗎?”

張雲德說:“有車也不回去,今晚哥哥包吃住好好聊聊,明早再走。”他又看了看張槐,面上閃過一絲憂慮,“就是不知道張槐家裏有沒有事,會不會耽誤?”

張槐表情淡淡的,搖頭:“沒關系。”

或許是張槐一直給他的感覺就是深沉穩重,一路上包括吃飯的時候江河都沒感覺到有任何異樣,到了張雲德安排的酒店,門一合上張槐就抱住了江河,熱吻鋪天蓋地地朝他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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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招架不住也躲不開,臉紅得像蝦子,心裏一遍遍疑惑,這是假的張槐吧,真的那個還在南星村吧?他只是做了回南星村的決定,其他事情他還沒想好啊……

他開始隐隐覺得有哪裏不一樣,張槐狀态不對勁。

“發生什麽了嗎?”勉強在換氣的時候問了一句,緊接着又被吻住,好在張槐很快轉移了陣地,但他覺得更加危險了。

臨走時要給他他不要,這會兒來讨債了嗎?江河還是那個态度,不是不願意,只是現在的情形跟上次又有點區別,他現在一是沒有豁出去的勇氣,二是心裏對張槐過去的情感經歷過于計較。

張槐緊緊摟着他,低聲道:“我後悔當時就那麽讓你走了,你不回我短信不接我電話,我感到生命都沒了意義。以後你想去哪裏,我都陪着你,有什麽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別再離開我,可以嗎?”

原本推拒着他的雙手放松了力道回抱住張槐,他的肩膀是那麽溫暖寬闊,一顆心跳動着,有力且深情,此刻是獨屬于他的。

他總是糾糾結結猶猶豫豫,很多時候都浪費了該屬于美好的大把時光,黃衫說的沒錯,他在傷害了父母之後自認為的贖罪根本就沒有意義,這世上少有兩全其美的事,與其擔憂一件事的後果,不如先把事情做完了再看,也許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呢?

江河怕冷衣服穿得多,好不容易快脫完了,他又突然要去洗澡,在家裏因為身體的原因只是囫囵沖了下,他又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身上肯定很不幹淨。完美主義者必須要給愛人一個完美的形象,所以不顧張槐隐忍的表情跑進了浴室。

進去急沒有拿幹淨衣服,洗完後磨磨蹭蹭不肯光着出門,張槐幹脆過來一把抱起了他。

背後的傷痕江河自己看不到,張槐都能盡收眼底,他沒問江河怎麽回事,只是緊緊摟着他,說:“我會對你好的。”

江河累得眼睛都有點睜不開,聽了他這話突然想笑,怎麽覺得言情劇裏事後說這話的都不是男主而且後期都會變渣……

但是他還是答應了一聲,然後在他臂彎裏安心地睡去。

回到南星村,張槐一直把江河送到他住的地方,還沒過橋,二傻子就不知道從哪裏奔了過來,又是叫又是跳:“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怎麽才回來?是不是在哪裏有了別的狗?”

二傻子有些細微的變化,似乎又長高了一點,但是毛發變得很髒很亂,肚子也癟癟的像是幾天沒吃飯。

張槐解釋說:“他不肯跟我回家,一直在門口守着,晚上我把它帶回去它也偷偷跑出來,我就在門口給它搭了窩。”

江河走時鑰匙應該留給張槐讓他幫忙還給張雲德,可那會兒他心裏很亂給忘了,張雲德自己是有備用鑰匙的,但他也沒有必要專門給二傻子開門,而且二傻子要等的人也不是他。

誰說土狗沒有智商呢,有情有義的二傻子哪裏傻了?反觀他自己,他又沒有良心又沒有責任感也沒聰明到哪去。

抱着二傻子狠狠親呢了一番,江河又問張槐:“雪球呢?它還好嗎?”

“它很好,吃了就睡,偶爾會跟二傻子玩,明天我帶過來給你。”

“為什麽不今天?你還有別的事嗎?”

“今天也行,大概會晚一點。”

簡單整理了一下,擦擦洗洗,把床上換了幹淨的床單被套,期間張槐去菜園摘了一些新鮮蔬菜過來,中午飯他沒留在這裏吃,下午他也不在。

之前讓張雲德幫忙收拾的雜物都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他的效率一向很高,應該早就打包後帶到了市裏,就等着他安定好了再寄給他。一時之間家裏顯得空蕩蕩的,他坐在椅子上逗了一會兒二傻子,沒有別的事情做就開始畫畫。

安靜的氛圍裏,書架上遺落的一只筆突然滾落下來,清風拂過耳畔,隐隐約約聽到有誰說了句:“小河,你來了呀……”

二傻子汪汪叫了兩聲,江河略一定神,起身望向門口,似乎并沒有什麽動靜。

過了兩分鐘不到,院門被人敲了兩下,然後肖沫儒走了進來。

“小江老師,什麽時候開始上班啊?你這假休得夠長的,勁松走的時候還一直嚷嚷着讓我扣你工資呢。”

肖勁松那個家夥肯定恨透他了,扣工資大概也不是他最想要的,他更樂意江河一輩子不回來吧。

江河不好意思地說:“沒有別的美術老師麽?”

肖沫儒笑了笑說:“孩子們也問過我,他們的江老師怎麽一直不去給他們上課,我說要給他們換一個老師,他們都不願意。”

江河回想起那些小學生們純真無邪的笑臉,也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們,都沒親口跟他們說聲再見。他想了想說:“下周吧,我還要準備一下。”

肖沫儒點頭應下,又仔細打量了江河兩眼,面上帶着高深莫測的微笑:“這是跟父母說明白了?”

江河不禁奇怪他怎麽看出來的,然後聽見他說:“你比走之前瘦了很多,眼神卻比之前清亮,以前雖然也覺得你眉眼和善惹人喜歡,但總是耷拉着眼一臉苦相。”

江河揉揉臉,他自己都沒發覺呢:“是說了,但他們也不支持,打了我一頓,然後就先這樣了。”

肖沫儒繼續笑着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小江老師不會為人父大概是懂不了父母的感受,不過為人子感情也是一樣的,都希望對方一切安好。”

“對了小江老師,勁松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再來找你麻煩,去年他喝醉酒幹了一些蠢事,回頭過了半個月才發現手指骨折了,他非要說是你打的,你要是碰到他一定要躲着他,那孩子被慣傻了,橫起來連他爸媽都不認。”

江河:“……”

這難道是所謂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等等,他似乎好像真的打過肖勁松,舉着小馬紮砸了他一下……果然是個二百五麽,半個月才能發現手指骨折。

真希望他貴人多忘事永遠不要再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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