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軟飯男·顧教授

顧君瑜趕緊去抓松開的衣帶,慌亂間連同陸沉菀的手也一并抓住了。

饒是顧君瑜再怎麽淡定,此刻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陸沉菀不解地擡起頭,正好對上一雙黑沉如墨的眸子。

她微微怔住,自随安王流放以來,她從未在這雙眼眸裏見過這種銳利。

安王抑郁成疾,身上總有一股萦繞不去的頹廢感,如一潭沉寂死水,激不起一絲波瀾。

不過這一瞬,他周身的郁氣散去了,整個人的氣場也變了,眉宇間是不容冒犯的威嚴。

“夫君,怎麽了?”陸沉菀眸色清澈,倒映着他嚴肅的臉。

掌中的手柔軟溫暖,像一塊上等的軟玉,觸感極佳。

顧君瑜總算知道為什麽古人會用溫香軟玉來形容女子。

他将陸沉菀的手從自己腰間挪開,神色稍霁,“不用伺候,我自己洗。”

陸沉菀面露遲疑,見顧君瑜語态堅決,她眨了下眼睫,“那我去廚房做點吃食。”

說罷,便紅着耳朵拉上簾布,匆匆逃出房間。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顧明瑀看她強作鎮定、卻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微上翹了下。

陸沉菀從未伺候過人洗澡,只是大夫說安王需多泡藥浴,她才硬着頭皮上陣。

還好安王也不習慣她貼身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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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還殘留着冷冰的觸感,也不知安王的病症何日才能好轉,她的眼神黯淡下來,再這般下去,這點銅板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溫熱的水将顧君瑜包圍,他只覺渾身細胞都舒爽不少。

水裏有草藥,帶着一股淡淡藥香,并不難聞。

接受了已穿越的事實,顧君瑜現在冷靜下來。

他結合書中情節和身體的記憶,捋清了現在的處境。

顯而易見,很糟糕。

府上惡仆被人收買蓄意縱火,燒掉了安王府,還趁亂順走了安王府值錢的物什。

府邸被毀,安王病重,陸沉菀在災後的廢墟中找回來的錢財也不多,根本不足以維持生計。

最後陸沉菀賣了生母給她的貼身玉佩,這才有錢請大夫給安王看病。

他們目前暫住的這個莊子跟普通農家沒什麽區別,和這具身體認知裏的莊子截然不同。

黔州地處錦國西南邊境,天高皇帝遠,安王所犯之罪永無回京之日,解差持文書交接後,那些見風使舵的地方官差收了好處故意刁難也不足為奇。

不過能保住性命已不錯了,歷史上那些背上造反罪名的皇子十有九死。

這麽一想,顧君瑜就很快釋懷。

他這條命是白撿的,還保留着上一世的知識,只要充分發揮華夏民族的種植天賦,這片荒蕪之地也能成為高産沃土。

顧君瑜洗了澡,終于通身舒暢。

雖說還是乏力,但比之剛醒來時好了太多。

他換上幹淨布衣,用巾帕裹住濕漉漉的長發。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及腰長發剪短,這麽長的頭發太難打理了。

安王的發梢在幾日前的火災中燒焦了不少,即使洗了也容易打結成一團,像幹枯的稻草。

陸沉菀端着一碗清粥進屋,見顧君瑜正與燒焦的發梢較勁,畫面十分違和,甚至帶着幾分莫名的喜感。

安王平日頹廢沉郁,沒想竟也有這麽生動有趣的一面。

“夫君,你這樣只會越弄越亂。你先喝粥,我幫你梳理。”她将清粥放到八仙桌上,又拾起一旁的巾帕給他擦頭發。

顧君瑜沒拒絕,這頭長發着實煩人。

陸沉菀動作輕柔,被她擦拭過的地方像被小貓撓過一樣,有些癢癢的。

他喝了一口清粥,像是想起了什麽,對身後的少女道:“府上家仆呢?”

陸沉菀動作一頓,随後答:“逃走了。”

顧君瑜嘆了口氣,“他們本就生了異心,養在身邊反是禍患,走了也好。”

陸沉菀對他過于平淡的反應甚是詫異,今天的安王好似變了個人,不過眼下這處境,他能這麽想自是好的,就怕他想不開又加重心病。

陸沉菀尋思了下,笑道:“夫君能想通便好,等今後我們收了佃租,再買幾個老實的家仆。”

顧君瑜聽出了她話語裏的小心翼翼,不由想起原主心性高傲,接受不了這種落差,陸沉菀這話其實是寬他的心。

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倒是玲珑通透,顧君瑜淡淡嗯了聲。

請幾個家仆是必要的,看得出陸沉菀也不是做粗活的人,若放在現代社會,她還是個被父母捧在手心的中學生。

不過也不用等到收佃租,那等得太久了。

陸沉菀的指尖穿過顧君瑜的發絲,靈巧地将纏在一起的青絲分開。

其實安王的頭發長得極好,烏黑青秀,只是久病在床,前些日又被火燒焦過,才會幹枯打結。

四周很靜,兩人不語時氣氛就顯得有點微妙。

陸沉菀極具耐心,動作也很溫柔,前世顧君瑜也常去理發店洗頭,但此情此境和在理發店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感受。

大概是心知陸沉菀是自己名義上的妻子,才有了這分別扭。

顧君瑜定了定神,“可以了,先吃飯吧。”

陸沉菀手上動作未停,“看來夫君今日心情不錯,說的話比之前都多。不過頭發要擦幹,不然會頭疼。”

顧君瑜眼尖地發現陸沉菀的右手食指有點紅。

他隔着袖口抓住她的手腕。

陸沉菀始料未及,她保持一個姿勢站得久,腿有些酸麻,被顧君瑜這麽一拉,腿一軟忽地倒在顧君瑜懷裏。

顧君瑜本沒用多少力,懷裏突然就多了一份香軟,陸沉菀另一只手正不偏不倚落在他兩腿間。

顧君瑜:……

陸沉菀:!!!

氣氛從微妙變成了尴尬。

“夫……夫君?!”陸沉菀驚愕不已,兩頰像染了一片紅燒雲。

顧教授心下亂如麻,面上穩如狗,他一本正經地把受了驚吓的小白兔從自己懷裏拉起,“不用擦了,你的手指怎麽回事?”

白嫩的指尖,有一團突兀的紅。

陸沉菀被轉移了注意力,見顧君瑜并無那方面心思,她才放放寬心,站直身體道:“沒什麽打緊的,剛才煮粥不小心被燙了下。”

顧君瑜盯着她的手指看了看,那并不像燙傷。

陸沉菀心虛地将右手虛握。

顧君瑜擡眸看她。

被那幽深的眸子注視着,陸沉菀感到一股無形的氣場。

察覺出眼前人的緊張,顧君瑜松開她的手腕,也沒揭穿她,“今後小心些,去吃飯吧。”

他的語氣沉着,無端給人一種信賴感,陸沉菀總覺得安王這一覺醒來變了許多。

不過人是會變的,聽聞安王以前也仁厚愛民,而今大起大落,從驕傲到迷惘到徹悟,也并不稀奇。現在她沒心思想這些,輕微嗯了一聲後,一溜煙退出房間。

還真像一只倉皇而逃的小白兔,透着幾分可愛。

顧君瑜端起碗,繼續喝清粥。

陸沉菀和安王未曾同房而居,安王終日頹靡,對陸沉菀态度淡漠。

算起來陸沉菀與安王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安王意志消沉,身體虛弱,無心房事;而陸沉菀是名門閨秀,知書達理,安王不主動,她不會行勾引之事。

顧君瑜倒也松了口氣,他對十六歲的小姑娘沒那方面的興趣,眼下只能當個妹妹養着。

日子枯燥而平靜,顧君瑜以躺床休息為主,逐日增加下地活動的時間。

這具身體虧損太多,幸虧勝在年輕,數日後,顧君瑜總算有了起色,不倚仗拐棍也能下床獨立行走。

相應的,陸沉菀卻日趨消瘦,精神憔悴。

她無事喜歡悶在房間裏,顧君瑜也不知她在房內做些什麽。

他曾試圖讓陸沉菀多出來活動,不過陸沉菀興致缺缺,顧君瑜也不便強求。

今日天氣正好,顧君瑜打算進城看一趟,尋找改變眼前困境的機會。

雖說他在城裏的府邸被燒毀了,但那塊地還是他的,應該好好利用。

早膳過後,顧君瑜便對陸沉菀道:“我要去城裏一趟,你可要一同前去?”

陸沉菀出嫁前甚少出府抛頭露面,不過流放之後,迫于形勢,她也舍了那些大戶人家的規矩,常去買藥或補給一些日用。

顧君瑜以為她會有興趣,沒想陸沉菀卻道:“從這裏進城也有四五裏路,夫君當真要去?”

“無妨,就當鍛煉身體。”

陸沉菀猶豫之後搖搖頭,“那夫君路上小心,我留在這裏看家。”

顧君瑜看她一臉糾結,便道:“家裏沒貴重物品,不需留守。”

陸沉菀又問:“夫君進城做什麽?”

“無事逛逛,來這裏這麽久了,還沒來得及細看這裏的風土。”

陸沉菀:“夫君何時回來?”

顧君瑜覺得她問得有些細,倒也沒多想,就說:“看完便回來,最遲不過申時。”

“那我還是在家等夫君吧!”陸沉菀淺淺一笑,她的眼睛是标準的桃花眼,瞳眸黑而亮,笑起時帶着幾分狡黠,像偷腥得逞的貓。

顧君瑜伸手想揉揉貓頭,他的手伸到半空,那小貓也跟着歪頭盯着他的手看。

顧君瑜頓了下,将手收回,“那你在家關好門,陌生人來別開。”

陸沉菀乖巧點頭。

顧君瑜拾掇一番,信步離開。

“夫君!”才走數步,陸沉菀就追來了。

顧君瑜唇角微揚,“想通了?”

陸沉菀搖搖頭,攤開左手伸到他面前,“夫君還是帶點錢在身吧,以備不時之需。”

顧君瑜看着她誠摯的臉,又瞥了眼那雙漂亮掌心躺着的十個銅板,簡直啼笑皆非。

想不到他堂堂重點大學的教授竟然也成了軟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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