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贖玉
陸沉菀訝然睜大眼,失措地後退兩步,後面是個小土溝。
顧君瑜眼疾手快拉住她,往自己懷裏帶了下。
陸沉菀撞上顧君瑜的胸膛,淡淡的雅香包圍了她,陸沉菀的臉倏爾就紅了。
短暫的親近接觸後,顧君瑜放開了她,“小心點!”
陸沉菀轉過身,視線別向他處,不敢去看他的臉。
顧君瑜臉頰上還留着溫軟濕潤的觸感,小姑娘的唇瓣剛才不經意擦過這裏,顧君瑜其實并無什麽太大的感覺,這在他看來有點像小孩過家家,不足當真。
不過陸沉菀肯定不這樣想,她的耳朵尖都是紅的,在明媚的陽光下,有種晶瑩剔透的質感,像春日早熟的櫻桃,可愛、誘人。
這小姑娘也太害羞了,常常臉紅,她以前做事沉着冷靜,處變不驚,最近似乎常常恍神。
這樣的陸沉菀也不能說不好,有時候甚至還透着點可愛,讓人總想逗一逗。
顧君瑜抿着唇笑了笑,将泥團糊上,又繼續嫁接另一根葡萄藤。
他看了一眼陸沉菀的背影,打趣道:“你對着遠山,遠山也不會回應你,過來幫我纏上麻繩。”
陸沉菀臉上才剛剛消退下去的紅暈又爬上來,她回道:“夫君對着桑樹如此認真,那桑樹可回應你了?”
這小姑娘也學會還嘴了?
顧君瑜笑将起來,“正是桑樹不能回應我,所以我才叫你過來呀!”
這對話怎麽越說越不對味了?
陸沉菀紅着臉走過去,幫顧君瑜搭手,她的心情雖有些微妙,但與顧君瑜的配合還是非常默契。沒過多久,兩人便将葡萄藤全部嫁接到幾株棗樹和桑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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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瑜也特地吩咐地裏墾荒的人,這幾株棗樹和桑樹不必砍伐。
正好這裏可以打造成果園,再種點其他品種的果樹,今後不愁沒水果吃。
買了仆人之後,顧君瑜和陸沉菀終于輕松了許多。
柳婆婆和紅兒兩祖孫女是鄰縣人,因家中無勞動力,去年收成不好,交不起賦稅,最後只好賣了所剩不多的土地和舊房,來符陽這邊另謀出路。
結果這兩祖孫運氣不好,被人騙走了錢,賣到人牙子手上,幸好遇上顧君瑜,不然紅兒只怕還會被賣到窯子裏。
這對祖孫本就是窮苦出身,倒也勤勞能幹,攬下了家裏大小粗活。
至于其餘十二人,大部分也都跟柳婆婆這種境遇差不多,顧君瑜在買的時候也特地挑會做農活、懂些農時之人。
嫁接了葡萄,顧君瑜打算去縣城看看作物種子和果苗,順便把陸沉菀的玉佩贖回來。
因家中有了紅兒和柳婆婆為伴,顧君瑜便沒叫上陸沉菀一起,自己一人去了縣城。
來到當鋪,顧君瑜将契約書遞給掌櫃,“我來贖回這塊玉。”
那掌櫃瞟了一眼便道:“公子,你來得可不好,這塊玉弄丢了,我便按這字契上再賠給你五十兩銀……”
顧君瑜眼神一凜,視線緊盯着眼前精明的男人,“掌櫃,我這是活當,只求贖回玉,不接受賠償。”
趙掌櫃被他銳利的眼神看得心虛,“公子,我們白底黑字立的契,我都按價格賠償你了,你還想怎樣?要不這樣吧,你開個價吧,我能拿出,便都依你。”
顧君瑜雖不敢自诩識人無數,但這掌櫃想騙他還是嫩了點。
顧君瑜正視着他,“做人當以誠為本,你這樣跟奸商有何分別?我這字契上可沒說五十兩賠付了事,只說了三年內贖回。”
好在陸沉菀當時也留了個心眼,她當時與掌櫃力争了許久,不接受賠付,這字契上也沒明确寫,所以這塊玉最後沒當到多少錢。
“你這人怎生這般胡攪亂纏!丢都丢了,你又讓我去哪裏給你玉呢!”趙掌櫃道。
“趙掌櫃,過來簽字契,這孫二要抵土地,你可得把地契看仔細了。”一道趾高氣昂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趙掌櫃趕緊上前,點頭哈腰,“許公子來了,快請上座。”
顧君瑜眼神一斜,正好看到許航主仆帶着一個瘦子進來。
那許航也看到了顧君瑜,臉上嚣張的笑容一僵。
顧君瑜收起字契,“原來這也是許公子的家業,許家果真家大業大,樣樣不落。”
他故意咬重許字,許航的表情更加扭曲。
顧君瑜繼續道:“許公子,有件事還得勞煩你,這張活當的字契,掌櫃的說找不到了,我想許公子神通廣大,肯定能不費吹灰之力便幫在下找出來。是吧?許公子。”
許航聽他一口一個許公子,簡直怒火中燒,偏偏他現在還不敢拿顧君瑜如何。
羅九跑脫了,沒有死。
他得把羅九找出來,不然這人身份曝光,随時都是他的死劫。
許航可不想提心吊膽過一輩子,他一直在偷偷找羅九,但這羅九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安王是怎麽得知羅九這人的?而且對他與羅九的關系一清二楚。
許航暗自摸着手上的玉戒指,眼底閃過一絲陰戾,難道除了羅九,羅家灣當真還有漏網之魚?
就算真有漏網之魚,那他們也不可能将這種秘密說與素昧平生、且被廢掉的前太子聽吧?!
許航想不明白,不過眼下得先把羅九的蹤跡騙出來才行。
他接過顧君瑜手上的字契,對趙掌櫃道:“去好好找找。”
那趙掌櫃一臉尴尬,領命去找玉佩。
原來趙掌櫃那日也見着了顧君瑜、陸沉菀痛罵許航的場景,得知前段時間當玉的美人便是安王妃。
這趙掌櫃對陸沉菀印象深刻,畢竟要在符陽縣找個這麽出挑的美人很不容易。
趙掌櫃幫許家打理當鋪七八年,貨是好是壞,他也不是看不出來,便生了想私吞這塊玉的念頭,反正安王和安王妃現在就像喪家犬一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哪想今兒安王找上門來了,趙掌櫃裝傻充愣,當做不認識安王。
符陽城的縣令都是許家家主的小舅子,趙掌櫃也不怕安王告上衙門。
不過他沒算到許航竟然幫着安王,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趙掌櫃揣着滿腹疑慮将玉佩找出,“我還以為搞丢了,原來是放失手了。”
許航将玉遞給顧君瑜,“安王爺,你看這是不是你的玉?”
“嗯。”顧君瑜将之收下。
“安王既已找回了想要的東西,那我們是否可移一步說話?”許航收起了身上的流氣,有了幾分正經模樣。
顧君瑜淡淡掃他一眼,“本王與許公子并無舊情可敘,你若有事,在此說即可,我還有他事要忙。”
許航忍了忍,屏退閑雜人,又讓許三守在門口,不準外人闖入。
“安王如何得知羅九此人?那羅九在何處?”
顧君瑜聽後卻是一笑,“許公子這是在審問犯人?那你可找錯人了,本王不是你審得起的人。”
許航最痛恨顧君瑜以這種身份壓他,不過是個廢太子,有什麽高傲的!若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上……
許航耐着性子道:“安王誤會了,那羅九對我極為重要。你若肯将羅九行蹤告知于我,我保證給你黃金千兩,保你在符陽吃香喝辣。”
“許公子出手果真闊綽,本王當太子時,都沒這種能耐拿出黃金千兩。”
許航有時跟草包無疑,沒聽懂顧君瑜的嘲諷,反而說:“安王懷疑我的能為?”
“許公子背靠曾縣令這棵樹,手裏還販賣着私鹽,千兩黃金對你來說,肯定算不得什麽。但是……”顧君瑜頓了下,“我為什麽要選擇幫你?我也可以直接去找曾夫人和許老爺,直接告知他們這個秘密,我想他們定會視我為座上賓,那羅九也會對我感恩戴德……”
許航捏緊拳頭,殺意頓起,“你以為光憑幾句話就能讓人信你?”
顧君瑜依然面不改色,“我如今已是庶人,人輕言微,但許公子為何屠戮羅家灣?”
許航的表情已經掩飾不住了,猙獰而扭曲。
顧君瑜繼續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遺傳之學往往就是這麽妙不可言。那羅九郎跟許老爺長得一個樣,反倒是許公子,跟你手刃的羅父羅母甚為相似。”
“你胡說!”許航怒斥道,幾近暴走。
他額上的發際線出禿了一塊皮,上面剛結疤,看上去像只癞□□。
“許公子的反駁如此蒼白,這不等同欲蓋彌彰麽?”顧君瑜不疾不徐道,“你找人放蛇在我莊子……”
“什麽蛇?”許航氣得面紅脖子粗。
顧君瑜看他對蛇的反應倒不像裝的,就道:“許公子不必在我面前虛僞否認,我們不妨好好談談對彼此有利的合作。”
許航怒極之後,反倒冷靜下來,“安王想要什麽,我都可以幫忙,只要你肯說出羅九在哪裏。”
“許公子,我不是你後宅那些妾室,你想認真談,就拿出誠意來,我可沒空陪你閑聊。”顧君瑜的語氣忽然冷肅下來。
許航知他難應付,只好擺正态度:“安王請說。”
顧君瑜道:“你先找出那夜安王府縱火之人以示誠意,我們再談。”
許航:“安王也未提供線索,卻要我先拿出誠意……”
顧君瑜卻沒有耐性地站起身,冷冷睨着他,“本王不是和你讨價還價。當然,許公子可以不接受,就當你我今天沒見過。”
說罷,顧君瑜頭也不回地走出當鋪。
他在城中轉悠了一圈,買了些作物種子,符陽城南來北往的行商多,偶爾還能遇上胡商,買點外來物種。
不過遺憾的是他沒找到賣果苗的人,聽說種水果的不多,畢竟大家糧食都不夠吃,誰有又多少土地拿去種水果?
桑棗倒幾乎家家戶戶都種,那是因為要交賦稅。
今日收獲頗豐,顧君瑜也沒再閑逛,菜市口割了兩斤肉便回去了。
隔得遠遠的,顧君瑜就看見陸沉菀在門口翹首以盼。
顧君瑜心中覺得溫暖又好笑,家裏有人等的感覺似乎有一種歸屬感。
陸沉菀看見他,提着裙子小步迎上來,“夫君,你終于回來了。”
顧君瑜唇角帶笑,“怎麽一臉焦慮?發生了什麽?”
陸沉菀接過他手上的作物種子,“我們先進屋再說。”
回到院子,紅兒将東西全部接走,陸沉菀和顧君瑜直接去了房間。
她拿出一封信,遞給了顧君瑜,“這是京城來的。”
顧君瑜拆開一看,臉色陡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