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更
“蕭大人幹嘛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又不會吃了你。”顧君瑜笑看着眼前神情戒備的人, “我只是想讓蕭大人幫着出點力,為符陽縣的百姓重建家園而已。”
蕭牧:“……王爺想我怎麽出力?”
顧君瑜将自己的想法詳盡地給蕭牧說了,蕭牧心中簡直日了狗。
安王就是想讓他跑腿——跑整個受災地區, 讓他去調查災區範圍和百姓的損失。
誰知道這次的災情波及範圍多大?蕭牧罵娘的心都有了,這簡直就是在奴役他。
而且還是沒有一分回報的奴役。
“王爺為何不直接派曾縣令去調查?他對符陽縣更熟……”蕭牧做最後的掙紮。
顧君瑜乜斜他一眼, “蕭大人不樂意?”
蕭牧趕緊否認:“沒有,只是覺得他比我熟,更合适。”
顧君瑜拍拍他的肩,“蕭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他就是個靠買官鬻爵魚肉百姓發家的。他去了, 就是百姓的災難。你好好準備, 我們明天正式調查和落實。”
蕭牧:…………
時間還早, 顧君瑜打算去莊子上看一趟。
陸沉菀跟在顧君瑜身後偷着樂, “王爺就不怕得罪蕭大人?我聽聞蕭大人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手段了得,得罪他的人可沒什麽好下場。”
蕭牧最擅長折磨人,對付對手毫不手軟,但他又深得皇上的倚重,經常幫着皇上處理案子, 在京中權勢沖天。
顧君瑜道:“我誇蕭大人有良知, 為百姓做事,怎麽會得罪他呢?”
陸沉菀:……蕭大人分明是被趕鴨子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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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的安王更讓人喜歡了。
即使在遭遇人生大起大落之後,還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這樣才顯得尤為珍貴。
如今蕭牧來了,顧君瑜也有馬車接送,身邊還配了侍衛保護,終于有點像個王爺的待遇了。
馬車行至半路, 忽然停了下來。
“王爺,前方有人擋路,請稍等。”侍衛道。
顧君瑜掀起車簾看了一眼,“怎麽回事?”
“路上有條蛇,附近村民要扛回家吃。”
陸沉菀一聽到蛇便往顧君瑜這邊靠了靠,顧君瑜察覺到了陸沉菀的緊張,便道:“別怕,我下去看看。”
顧君瑜下了馬車,見前方路上聚着一群人,他走了過去,“蛇這東西吃了最容易生病,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饞它。”
那群人回過頭一看,正要罵多管閑事,不過見着是顧君瑜,便忙換了态度:“原來是安王!”
這群人就住在附近的村落裏,他們昨晚還見過顧君瑜。
“王爺言之有理,我們不吃它就是了,不過這條蛇是毒蛇,就這樣放了它,怕會傷及無辜之人。”
顧君瑜走上前看了一眼,這條蛇有些眼熟。
這不就是上次出現在他莊子裏的那條蛇?!
現在這條眼鏡王蛇身上布滿了傷痕,奄奄一息,不過眼神卻充滿了攻擊性,一直試圖掙紮。
顧君瑜道:“它的毒腺已經被摘除了,毒不死人。蛇身上有很多病毒,別為了貪口腹之欲,搭上自己的性命。”
當地人其實也相信蛇是人死後的化生這樣的說法,對出現在家裏和祖墳附近的蛇,他們認為不能打死,因為它們是死去的家人變的。
不過對出現在野外荒林的蛇,他們就不客氣了,遇上就捉回去泡酒,膽大的還炖了吃。
村民聽了顧君瑜的說法,也生了懼意,便把蛇放了,各自散去。
顧君瑜看了一眼那條眼鏡王蛇,它估計被折騰得夠嗆,現在挺屍般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王爺,小心……”侍衛見顧君瑜欲上前,趕緊擋在他的前面阻止。
顧君瑜:“沒事。”
他上前打量了一圈,對那狼狽的眼鏡王蛇道:“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想着出來傷人。人是會吃蛇的,去吧!”
眼鏡王蛇:QAQ!
侍衛:……
那挺屍在路中央的蛇立馬鑽進草叢裏,很快沒了蹤影。
帶刀侍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王爺,它能聽懂你的話?”
顧君瑜:“它被人馴養過,能聽懂人語不稀奇。”
侍衛:“誰養的?”
顧君瑜:“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幫我去查查?”
這毫無頭緒,去哪裏查?
侍衛只好道:“……那屬下這就去跟蹤它。”
“跟蹤它沒用,它若是想回它主人身邊,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顧君瑜道,“先去莊子。”
侍衛松了一口氣。
回到馬車內,陸沉菀還乖乖地坐着。
顧君瑜有點好奇,便問:“就這麽怕蛇?”
陸沉菀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顧君瑜:“被蛇咬過?”
陸沉菀糾結了片刻,才搖搖頭。
顧君瑜看她似乎不想談這個話題,便沒再往下問,只寬慰道:“沒事,它已經走了。”
陸沉菀将頭靠在他肩膀上,輕輕嗯了一聲。
顧君瑜微微愣住,不過還是坐直了身體讓她靠。
兩人一路無言到了莊子上,劉大等人正在處理廢棄的碎瓦片和斷牆。
顧君瑜房間裏面的所有物品沒有人動過,劉大全部整理之後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顧君瑜。
顧君瑜微微颔首,這個劉大倒稱得上一個得力助手。顧君瑜打算讓劉大協助蕭牧和各村裏正,統計受災情況,到時候再對受災嚴重和條件艱難的家庭發一定數額的補貼金。
這些災民如果無法生存下去,就只有向鄉紳等籌借高利貸或是變賣土地。
這便是許多農民最後變為佃農或者流民的主要原因。
顧君瑜不想看着這一天的到來,他現在也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而且還跟上位者有切不斷的淵源。
為了避免作假騙補貼的現象,審查資格的事就交給蕭牧去做,反正他手下有八百精兵,這種繁雜的跑腿工作正适合他。
莊子經過地震的摧殘,已無法住人,下仆都住在臨時搭建的草棚中。但陸沉菀是女孩子,顧君瑜不會讓她住那種簡陋草棚,便只好搬去驿館小住一段日子。
等樓家的人到了,他們再和蕭牧回京。
夜幕悄悄降臨,顧君瑜開始犯難。
畢竟早上破了例,想要恢複以前的常态,就橫豎都覺得不對。
他和陸沉菀并肩走到院子,送陸沉菀到門口,頓下腳步,“早點休息,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就叫我。”
陸沉菀輕嗯一聲,轉身走進房間。
顧君瑜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走向隔壁的房間。
陸沉菀坐在窗前,微微有些出神。
紅兒端着一碗藥過來,“王妃,王爺的藥好了……咦?王爺呢?”
陸沉菀:“你送去隔壁吧!”
“為什麽送去隔壁?”紅兒糊塗了,“王爺在隔壁?”
“嗯。”陸沉菀淡淡道。
紅兒奇了:“你們白天才好好的,怎麽晚上便要分床了?王爺的病還沒有好,身上又有傷,大夫還說不能沾水……”
紅兒說了一通,勸道:“王妃,王爺身體為重,你們怎麽在這個時候分床?你過去好生勸勸吧!”
她把藥碗遞到陸沉菀手上,推搡着陸沉菀出了門。
“诶,你這小丫頭,我罰你月銀。”
紅兒卻毫不慌張,“要是能讓王爺和王妃消除隔閡,紅兒就算被你罰月銀也樂意。”
陸沉菀拿她無轍,這丫鬟被她慣壞了。
陸沉菀端着藥碗,站在顧君瑜的房門前,心中糾結不已。
她伸手,猶豫了下,終于鼓足勇氣敲門。
就在這時,門忽然自內打開,陸沉菀伸出去的手沒收住,一下拍在溫熱的胸膛上。
“王、王爺!”陸沉菀磕巴道,觸電般抽回手。
顧君瑜手上拿着幹淨衣服,正準備去澡堂洗澡。
沒料到門口遇上陸沉菀。
他瞟了一眼小姑娘的緊張和局促,又見她手上端着藥,便接過手,“謝了。”
他接過藥碗,也沒請陸沉菀進去,就這樣在門口咕嚕幾口喝了。
暗處的紅兒見狀,便笑着走過來,接過空藥碗,“我這便去給王爺備水沐浴,王爺就別去澡堂了,大夫說王爺的傷口切勿沾水,得好生休養。”
紅兒說完,匆匆離開。
顧君瑜和陸沉菀站在門口,氣氛微妙。
陸沉菀在走與不走的邊緣反複橫跳,顧君瑜也看出了她的糾結,便替她做了決定,“時候不早了,你也去洗漱睡覺吧!”
在薄情與禽獸之間,顧教授選擇薄情。
陸沉菀心中羞愧又懊惱,她咬了咬唇,“待伺候王爺上了藥,我便離開。”
顧君瑜看她漲紅了臉,似有些羞惱,就笑道:“你不用伺候我,把藥留下就行,我一會兒自己處理。”
陸沉菀:“王爺自己能處理麽?”
顧君瑜:“一點小傷而已,能處理。”
“王爺可是怕我糾纏?”她咬着唇,問出了一句讓她羞愧難當的話。
她已經不敢擡頭去看眼前之人,轉身便要逃。
顧君瑜也愣了下,他沒料到陸沉菀會這麽想。
看她誤會了,顧君瑜趕緊拉住她。
陸沉菀紅着臉,哪還有勇氣面對他,只想逃得越遠越好。
她背對着顧君瑜,急道:“王爺請放手。”
顧君瑜看她這羞惱的樣子,哪敢放手,這小姑娘對他的誤會深着呢,他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來挽救。
于是,他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