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補11號二更

蕭牧站在離百花樓不遠不近的路旁, 瞥了一眼旁邊的少女,倒有幾分出乎意料。

若是尋常女子聽聞丈夫尋花問柳,多少應該有些失望、傷心之類的情緒才對, 尤其是安王和安王妃平日感情還不錯,這種情緒更難遮掩。

可眼前的安王妃卻出乎尋常的平靜, 完全看不出什麽喜怒。

蕭牧略微一想,開口打破沉默,“聖上一直盼着王爺早日歸京,我也是怕王爺遇上不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尋王爺回去。還請王妃別多心, 王爺是個風雅人, 興許只是來此聽琴賞曲……”

“蕭大人不必多言, 我相信王爺。”陸沉菀輕輕搖頭, 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蕭牧一愣,随後笑道:“難怪王爺與王妃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王妃果真心胸開闊,非一般女子能及。”

紅兒心中暗惱,什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表面說得這麽好聽, 誰知他是不是暗諷王爺對王妃只有禮節?

“王妃聰明賢淑、明辨是非, 不為謠言蠱惑,能娶她為妃,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一道溫雅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蕭牧臉上的笑容一凝,他轉過身,只見安王正站在離他不遠處,身後還跟着劉大和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年。

蕭牧心下詫異:安王進去這麽快就出來了?!

蕭牧上前,正要作禮, 又聽顧君瑜道:“本王老遠聞着一股熟悉酸味,沒想循着便走到這裏。不知幾位在此做什麽?”

蕭牧的動作頓了下,繼續作禮回道:“王妃擔心王爺安危,下官特地帶王妃出來尋王爺。符陽如今不太平,還請王爺勿要獨自出門。”

顧君瑜幽幽掃他一眼,蕭牧頓覺脊背冷飕飕的。

“夫君。”陸沉菀聲音軟甜,連尾音都仿佛帶着上揚的喜悅。

自從顧君瑜說不必叫他“夫君”之後,陸沉菀幾乎很少這樣稱呼他。

不過今兒這聲“夫君”像摻雜了滿滿的糖,親昵、甜蜜,讓顧君瑜的心都軟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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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背着的手遞到陸沉菀面前,“剛才随謝公子去銀樓看了剛到的新品,随手買了兩樣,你看可喜歡?若不滿意,我們再去挑。”

他将掌中巾帕攤開,裏面躺着一對盤金珍珠耳墜和一支金絲顫珠簪。

陸沉菀眼裏像照進了光,波光潋滟,“喜歡,很漂亮。”

紅兒心中突然就暢快了,她笑盈盈地對蕭牧道:“蕭大人,我就說你們看花眼了吧?王爺心中只有王妃,怎會去百花樓?”

蕭牧面無表情作揖致歉:“确實是手下之人看花了眼,還請王爺莫怪。”

謝浩然有點明白過來。

他初識安王時,覺得安王小氣、貪利,但相處久了,卻不覺中被安王的魅力折服。安王不拘小節,對安王妃專一、深情,又有一顆正義愛民的仁厚之心。

他覺得有必要幫着澄清,便道:“王爺剛才在青柳東巷探望受災百姓,我正巧遇上,而後邀王爺一路去了銀樓。”

此時去百花樓尋人未果的侍衛也折返回來,見安王正站在陸沉菀身邊,一個個都像見了鬼一般。

顧君瑜的視線掃了他們一圈,最後飄到蕭牧身上,“蕭大人,不知是誰告知你本王去了百花樓?”

蕭牧:“下官定好好清查,給安王一個交代。”

顧君瑜:“是該好好整頓了,若我錦國精銳一個個都如長舌頭般搬弄是非,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王爺所言甚是。”蕭牧恭順道,他這次算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安王反将一軍了。

顧君瑜和謝浩然道了別,跟蕭牧等人回了驿館。

到了驿館後,顧君瑜對陸沉菀道:“菀菀,你先回屋,我與蕭大人商量點事。”

蕭牧一聽安王說談事,心中就莫名戒備起來。

上次談事,他便沒日沒夜跑了大半個黔州,就為了調查受災情況。

蕭牧與顧君瑜去了議事堂,請顧君瑜上座:“不知王爺找下官何事?”

顧君瑜:“本王之事不急,蕭大人先查是誰造謠本王去了百花樓。今日若非謝公子幫本王澄清,本王如何向王妃解釋?”

蕭牧懵了下,這男人上青樓多正常?此乃雅事,世間有幾個男人不狎妓?

文武百官、風流才子等更是以此為樂。

就算安王妃知道了,那也頂多是鬧點小脾氣,不可能真跟安王鬧開。

蕭牧只是想以此給安王找點堵,這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安王不肯配合他回京,還讓他天天跑腿,蕭牧心中多少是不服氣的。

不過這事終究是自己失算,蕭牧也沒法推脫,只好将剛才去青柳巷的幾名侍衛叫進來問話。

那幾名侍衛本就是得了蕭牧的授意,如今知道安王問罪,一個個都慌了神。

姚侍衛默了下,跪地道:“是屬下看錯了,請王爺責罰。”

“看錯了眼便妄下結論,毀我名聲,蕭大人,你說該當何罪?”顧君瑜板着臉問道。

蕭牧心中更懵:安王竟然這般厭惡風月?男人好風月實乃雅事,怎地跟毀名聲扯一起了?

“便罰半年俸祿,降職一等。”蕭牧可以肯定安王是故意找茬,只好給他一個臺階下。

顧君瑜:“本王聽聞姚侍衛家中有妻兒老母要養,這半年俸祿便算了。”

“還不快多謝王爺!”蕭牧對姚侍衛道,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姚侍衛:“多謝王爺寬仁!”

沒想蕭牧這一口氣才松下去,顧君瑜便又道:“我也有一事要與蕭大人商量。”

蕭牧:“王爺請講。”

顧君瑜:“本王今天去青柳東巷時,見着那裏的災民擠在一處,居無定所,食不果腹。”

蕭牧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陡升:“不是讓曾波開倉放糧了麽?”

“曾波發給他們發的全是黴變的糧食,就連老鼠都不吃,人怎能下咽?”顧君瑜心情沉重,他去時看了那些谷物,已不知黴變多久,完全爛透了。

他正色道:“蕭大人,此事需你暗中調查,務必查清這些稻谷從何而來,為何官倉裏全是這種黴變糧食。”

蕭牧:……

他是來接安王回京的,不是來這裏體察民情懲處貪墨的!

蕭牧心中叫苦不疊,那曾波關他們屁事,就算要管,也自有州府來管。

況且曾波敢這麽明目張膽,身後肯定有人撐腰。而膽敢在他與安王面前還這麽不知收斂,可見這撐腰之人大有來頭。

顧君瑜走上前,“我知蕭大人是個聰明有能力的,由你出手,定不會錯。等幫着這些災民度過眼下難關,我們便回京。”

蕭牧:“王爺謬贊,下官受之有愧。只恐此事下官有心無力……”

“蕭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今天城中災民還向我誇起你。你不妨就讓姚侍衛去深入調查,他的消息這麽靈通,本王去了哪裏都知道……”

蕭牧很後悔,他就不該圖一時之快,落下這種把柄到安王手上。

“下官只能盡力而為。”蕭牧只得硬着頭皮應下。

顧君瑜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

蕭牧被他拍得身體僵硬,等他走遠,才郁悶地嘆了口氣。

顧君瑜在百花樓時,讓劉大在外面探查了一番,确定沒可疑人之後便迅速離開了百花樓。

那青柳巷的盡頭便是災民聚集之地,顧君瑜對曾波這種官員不放心,便去視察了一番,沒想竟然真查出曾波發黴變谷子給災民這事。

有時候面對這個時代的黑暗面,顧君瑜也覺得很無力悲憤。

想要改變這些現狀,還需要做很多努力。

“王爺回來了,我去廚房熱牛奶。”紅兒見顧君瑜進屋,便尋了個借口離開。

顧君瑜眼尖地瞟見陸沉菀收了東西,便道:“藏着什麽?”

“沒什麽?”陸沉菀眼神躲閃。

顧君瑜微微傾身,抽走她背在身後掌心的簪子,“有什麽好害羞的?來,我給你插上。”

“天黑了,又不出門,戴上幹什麽?”陸沉菀道。

“誰說在家就不能戴?我聽說女子愛美并非為了給別人看,而是可以取悅自己。”他将發簪給陸沉菀插上,滿意地點點頭,“果然很适合你。”

陸沉菀被他誇得臉頰發燙,嬌嗔看他一眼,“可我聽說的卻是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說到一半,她又覺得這話太暧昧,女為悅己者容豈不是表露了她的心跡……

不過顧教授沒那麽敏感,根本就沒有陸沉菀想的那麽多,今晚之事他還是決定跟陸沉菀坦白。一家人之間不該有那麽多秘密,不然很容易将信任打破。

他坦言道:“菀菀,其實我今晚确實去過百花樓,許航約我去的。”

陸沉菀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不過除了這點意外,陸沉菀倒沒有什麽別的反應了,只淡淡說:“其實我知道。”

“哦?”顧君瑜倒是意料之外了。

“不過我相信王爺事出有因。”陸沉菀道。

小姑娘的信任是不是太盲目了點?

顧君瑜感動之餘,便又教她:“女孩子多長一個心眼并沒錯,這樣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就算是對我,你也要先弄清楚情況,騙子可是不會主動承認的……”

“但是王爺對我坦言了。”陸沉菀道。

這邏輯可不是這樣的。

顧君瑜想起自己替代了安王,就随口說道:“也許我也有秘密騙了你……”

陸沉菀伸手輕輕按在他的唇上,阻止了後面的話。

她認真看着他的眼,軟語問道:“那王爺就騙我一輩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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