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孟蝶(10)
第三十二章 孟蝶 (10)
也是好的吧。
“說是京畿大臣張守備的獨子。”
“什麽?那個家夥?”丁悠忍不住張大了嘴巴,“你知不知道那個家夥是誰啊?”
“是誰?難道我還見過?”聽丁悠這樣問宋寧不免既驚訝又好奇。
“你就是見過。就是那次在茶寮裏調戲你的那個壞家夥。”
“什麽?竟然是他?這個人,要我嫁給他,是萬萬不可能的!”宋寧一聽是既生氣又擔憂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沒關系的,你不同意不就行了。”丁悠輕輕的安慰她。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父母雙亡,作主的便是叔叔嬸嬸,哪裏輪到我同意不同意。”宋寧眼中流露出了陣陣的絕望,淚水也終于落了下來。
“唉!”丁悠重重嘆了口氣,象她的說法,如果不同意這樁親事的話,除非她離開這個家。可是,離開了這個家,象她這樣的弱女子,能不能獨立的生活下去呢?但無論無如何,總還是要試上一試的。
“要是你離開這個家……”
“我一個人,也是無處可去的。”此時的宋寧已經是哭得一塌糊塗,臉上精心描畫的妝也花了,眼也腫了,嗓子也啞了,還時不時的抽噎着。
“你可會女紅?”
“女紅?”宋寧抽噎着說,“也還可以,我們那的鄰裏右舍都說我的女紅做得好。”
“那就好辦了。”一聽這話丁悠心裏便迅速形成了一個想法。
“幹什麽?”宋寧紅着眼睛抹着淚不解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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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合開一個繡莊吧,在外面租個房子,你離開了這裏,也好有個去處。”
“可是,我什麽都不懂,還身為女子,這樣能行嗎?”
“怎麽不行?也不是誰一生下來什麽都懂的,可以慢慢的學嘛,況且還有我幫你呢。”丁悠話雖然說得堅定異常,可實際上,對于做生意方向的事情她也是不懂的,但她并不覺得這是個什麽可怕的問題。
“噢。”宋寧低低的應了一聲,面色有些為難,小聲的說道:“可是,如果開了繡莊,那就要淪為商賈之流了。”
丁悠這才想起,在這個時代裏,各行各業,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宋寧家雖說不是很富裕,但好歹也是相傳了幾代的書香世家,這一下要讓她放低身段,自是有些不甘。
“如若你願意,從此以後便可以自力更生,不靠別人也能一個人過活。但如若你不願意,那你就等着被你嬸嬸嫁出去吧。”丁悠也不多加勸說,只是把利弊明白的擺在了她的面前,讓她自己選擇。
“那……”宋寧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銀牙一咬,“我們還是一起開繡莊吧!只是丁悠姐,你一定要幫我的。”
“那是自然。”丁悠笑咪咪的拉過了宋寧的手,心情愉悅無比,看來儒子可教啊!
“不過,現在這門親事怎麽辦,嬸嬸已經收了男方的財禮了,男方又是那個霸道的混蛋,只怕要退不是那麽容易。”宋寧現在對丁悠可是仰慕得緊了,覺得她什麽事情都能辦得到。
“這個你放心,我自會想辦法解決的。”丁悠自信滿滿的說。哼,不就一個三品官嗎?只要找七夜去危吓危吓相信就能搞定了,如若不行,不是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太後嘛!
69.-犯病(上)
就這樣跟着宋寧折騰半天,等到回去的時候,早已過了午時,一回到家,便看到七夜在廳前走來走去。丁悠不由得撲哧一笑,“你在這走來走去的幹嘛,難道我們家的椅子上都長了錐子了不成?”
“你還說,讓哪兒去了?也不跟我說一聲,讓我好一陣擔心!”七夜看到丁悠心中雖是一片歡喜,卻仍裝作不滿的白了她一眼,走過來拉着她的手坐下。
“你擔心什麽,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娃娃,況且,我還是會武功的呢。”丁悠随着他坐下,心裏覺得更為好笑。
“哎呀,我倒一時忘了你會武功了,只是一來到這裏沒見着你的人,問下人又都說不知道,便覺得心裏擔心不已。”七夜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看你,都是王爺了,怎麽還這麽的不穩重。”丁悠輕輕的扯動着他的發稍,雖是責備的話,心中卻是甜絲絲的歡快無比。
“呵,還不是想着你!這世上,也只有你的事情才能讓我亂了方寸。”七夜輕輕的将她擁入了懷中,“說,這一上午都去哪兒了?”
“我去看宋寧了。”
“噢,她過得好嗎?”因前些日子見到張律均的時候丁悠有和他提過宋寧,因此此時七夜倒也不驚訝。
丁悠輕皺眉頭,把宋寧此時的處境和一一跟七夜說了一遍。
“不就讓那個家夥退婚嘛,這個好辦。”七夜一等丁悠說完就馬上表态。
“我就知道你有辦法!”“啵”的一聲,丁悠興奮的在七夜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呵呵,這點小事都辦不了,我這王爺不白當了?”得到了丁悠的特別獎賞,七夜高興得有點暈乎乎的了。雖說自小在江湖中長大,但朝堂中的那些事情,這半年來也讓他摸了個大概。
六王爺親自出馬,自然是馬到成功的了,這滿朝上下,誰不知道皇上對這六王爺的寵愛,誰又敢駁了他的面子?于是只是在第三天,宋寧便跑了來,說是那家夥自動退婚了,連原先下的財禮錢都不要了。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裏,丁悠便在城內買了座小院子,把宋寧和她奶媽從她叔叔家給接了出來。在臨街的熱鬧地段租了個門面,招了幾個熟手女工,把她們的繡莊---仕女閣給開了起來。由于宋寧的繡工确實不錯,再加上丁悠根據現代圖案加上的一些設計,出乎意料的受歡迎,繡莊的生意,倒是越開越紅火,這下關于宋寧的生活大計問題,總算是完滿解決了。
這轉眼一月餘又過去了,時節已入隆冬,漫天漫地的飛雪,早就飄将了下來,使得這整個京城,都被包裹在了一片銀白色的世界裏。
對于這寒冷的天氣,丁悠身為習武之人,是無絲毫的不适,就連宋寧這樣的大家小姐,平時因對衣着注意頗多,倒也還挺得過去,反而是丁雲軒這個身體瘦弱的家夥,本來就手無縛雞之力,平時對衣着又不甚在意,這下雪後才沒幾天,便着了風寒病倒了。
“你看你,病才好點,又爬起來幹什麽?”丁悠剛去拿煎好的湯藥,便看到丁雲軒立在走廊內,呆呆的看着廊外的飛雪,趕緊把手中的湯藥放在護攔上,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多穿點。”
這着了風寒,本就是小病,況且還有七夜這個江湖有名的毒醫公子在此。可是這位倒好,稍好點就要往處跑,稍好點就忘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不都幾天了,這病還反反複複的。這次更甚,穿這麽單薄在風雪裏站着,今晚肯定又得燒起來了。
“本想到書房去的,可一出來看到這漫天的飛雪,感覺從沒見過的晶瑩,便被迷住了。”因自知理虧,丁雲軒讷讷的說着卻還是站在那裏。有多久沒看到這樣的大雪了?他真的是好喜歡!
“不是說過了,要看什麽書盡管吩咐小安拿到房裏看就是了。書房內沒有地龍,燒暖爐終究是沒有地龍暖和的。”說着看到小安從那邊的走廊走了過來,不由得對着他兩眼一瞪,“小安不是讓你看着老爺的嗎?跑哪兒去了?”
“老爺說是想喝蓮子粥,我這不是才上廚房讓吳媽做去嘛!”小安委屈的看看丁悠,又看看了丁雲軒。這主子怎麽就這麽的不聽話呢,害得他三天兩頭挨小姐的批。
“好了,你也別怪他了,是我自己想到書房去的,有些文冊還沒弄好呢,這兩天都沒去上朝,這不想着趕緊把它弄好嘛!”
“在房內就不能弄嗎?”丁悠一邊說着一邊把丁雲軒往書房內推,并示意小安把湯藥拿上。
“房裏是睡覺的地方,總感覺沒有書房裏亮堂。對了,小梅的娘親好點了嗎?”
進入書房剛坐下,丁雲軒倒記挂起別人的病來了。因為寒冷,這幾日小梅的娘親也病倒了,丁悠便放了她幾天假讓她回去服侍。
“服了幾帖藥,說是好多了。”
丁悠一邊讓他喝藥,一邊差小安去房裏把他的那件貂皮披風拿來披上。這批風是深紫色的,厚厚的雙面貂皮,看着厚實卻并不笨重,是歐陽夜齊特意給丁雲軒訂做的,做工精細庸榮華貴。然而此時披在丁雲軒的身上,團團實實的将整個身體圍住,只露出那一張小臉,卻是更顯得蒼白脆弱。
“什麽破冊子非要急着弄。”丁悠一邊不滿的把丁雲軒要的文冊拿到他跟前,一邊心疼的嘟囔。
“雖然我的職位是個閑差,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好的。”丁雲軒說着拿起文冊翻看,卻漸漸皺起了眉頭。這樣的閑差其實他做着也是覺得無趣的,但幾次向皇上提出給換個能辦實事的差事,即便是外放到京外去做地方官他也是願意的,可是那個人卻偏偏怕那些工作會占用了兩人見面的時間而屢次予以拒絕。想到這裏心裏不免又散發出一聲無奈的低嘆!
“那好吧,那你弄完了就要趕緊回房去歇着了噢!”丁悠看他不開心的樣子也是無奈。雖然丁雲軒的性子平時總是溫溫和和的,可是要是倔了起來,也是誰的話都是不聽的。
70.-犯病(下)
果然不出丁悠所料,這天夜裏丁雲軒便又發起燒來,并且是高燒不退,還不斷的說着胡話,服了七夜給的退燒藥丸都沒用。丁悠知道在這個時代,如若讓風寒轉為肺炎,便是藥石無醫了,也是着急起來,一邊讓人去叫七夜來,一邊用酒不斷的給他擦着身子給他散熱。就這樣折騰了一晚上,在早上天微微亮的時候,這燒總算是退了下來了。
“燒退了便不會有什麽大礙了,再喝上些藥慢慢調理就會好的。你一夜沒睡先去好好歇歇吧,我也該去上朝了。”雖說熬夜對于習武之人來說并不算什麽,可是由于擔心,此時的七夜也是顯出了幾分的憔悴。
“今天晚上真的是辛苦你了!”丁悠抓着七夜的手感激的說。
“說什麽話呢,我們這不都是一家人了嘛,乖乖的去睡覺!”看着丁悠眼下的那兩個黑眼圈,七夜不由得有些心疼。
“噢!”丁悠乖乖的應着,把七夜送走後便跑去睡覺了,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午時吳媽叫她的時候才醒過來。
“吳媽?有事嗎?”剛醒過來丁悠腦子還有些迷糊,在床上賴了一下,然後猛然一個念頭從腦中閃過,趕緊爬起來,“是不是哥哥的病情又有什麽變化了?”
“不是,是六王爺帶來了一個人,說是要把老爺接走。”
“接走?為什麽?”這下丁悠更糊塗了,這丁雲軒除了她按說是沒有別的近親了,原來來京時投靠的也只是個遠親,沒理由會把他接走的。
“老奴也不知道,小姐你還是去看看吧!”吳媽此時也是一臉的無措,外面的那個男人看起來好兇的樣子,讓人看見了都免不住的害怕。
丁悠起身匆忙的洗漱了一下,把長發用緞帶簡單的在腦後一束,便跟着吳媽往丁雲軒房裏走去。才到外室,便看到七夜坐在榻上悠哉的喝茶,看見她來了擡頭對她安撫的一笑。這時才想起,跟着七夜來的還霸道無理的,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還會有誰?
丁悠深吸了一口氣,轉入內室,果然看到歐陽夜齊側坐在床邊,深情脈脈的看着床上依然在沉睡着的丁雲軒。
“民女小悠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話還沒說完,就被歐陽夜齊快速的扯到了外室。
“這私下裏你也不用對我如此多禮。”歐陽夜齊小聲的說,“小心把雲軒給吵醒了。”
“噢,皇上此來是想……”不用多禮丁悠還巴不得呢,說話直奔主題。
“我要把雲軒接到宮裏去。”
“為什麽呢?他生病了,不是該住在家裏的嗎?”
“住家裏?你看他這病反反複複的不好反而越發嚴重了,我不放心,還是讓他進宮親自照顧他才好,況且宮內禦醫醫術要更為高明一些。”
噢,看不起七夜的醫術?丁悠偷瞄了七夜一眼,七夜臉上倒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還沖她笑了笑。
“我看不必了,哥哥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只要再喝幾付藥調理一下就會好的了。”丁悠再看向歐陽夜齊,婉言謝絕。
“朕說了有必要就是有必要!”歐陽夜齊猛的整肅面容,俊朗如玉的五官自是不怒自威。
然而丁悠卻并不吃他那套,兩眼直視着他的眼睛說:“皇上硬要把他接進宮,可是,他是你的什麽人呢?你以什麽名目而把他接進宮呢?進了宮以後你要如何向你的後宮解釋呢?自此之後我哥的名聲又将何在呢?”
兩道目光如閃電般的對視,毫不示弱。半晌過後,歐陽夜齊終于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是我今生最愛的人!今生今世我都不會負他!所以,請放心,我自會護他周全,不會讓他有半點的閃失!”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丁悠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本是想讓他知難而退的,沒想到這高高在上的帝皇,竟會對一個男子有這麽深厚的感情,并且還勇于承認!
“唉,讓他把人帶走吧。之前我也跟他說過了,沒用!”七夜來到了丁悠的身後,輕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道。
丁悠默默的點了點頭。既然他對丁雲軒的感情如此之深,還作出了那樣的承諾,她還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我,不要進宮!”此時內室響起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原來是沉睡了幾乎一天一夜的丁雲軒終于醒了,還聽到了方才外室的那一番對話。
外室的三人聽到聲音齊齊沖了進去,看到丁雲軒睜着一雙略顯無神的眼睛,面色蒼白的躺在那裏,雙手探到了錦被的外面,正無意識的輕抓着被面,顯得說不出的脆弱。
“雲軒!”歐陽夜齊往前一步趕在丁悠的前面坐到了床邊,輕輕的把他的身子托起摟在了懷裏,“你總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今晨得到消息可把我給吓壞了。”
“我這不是挺好的嗎?咳,咳,咳……”丁雲軒話沒說完,便不停的輕咳起來,看來昨晚那一場高燒,還是讓肺部受到感染了。
“這樣還叫好呢?才幾天,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臉上一點血色的都沒有。”歐陽夜齊心疼得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輕輕的撫着他的背給他順氣。
“不就是得了個風寒嗎?”丁雲軒順過氣來對歐陽夜齊虛弱的一笑。
“可誰會象你鬧得那麽重的?也不知道珍惜自個兒。不行,我一定要在身邊親自看着你才行!”歐陽夜齊語氣強硬了起來,也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我不要進宮,不要!”丁雲軒用手輕扯着歐陽夜齊的衣袖,兩只黑黑的眼珠子濕漉漉的看着他,就象一只可憐無助的小鹿。
“可是……”
“你答應過我的……”
“……好吧,好吧!”
看着歐陽夜齊此時溫柔的不得不妥協的樣子,看來,這世上,也只有丁雲軒一個人才能把他吃得死死的吧?!
丁悠和七夜在一旁站着,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便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室內的二人在那柔情蜜意。
“看來皇上對哥哥是真心的,真希望他們能永遠這樣幸福!”外面的雪早已經停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使得四周都分外的亮堂。
“會的,我們也會的!”七夜自身後擁住丁悠,将頭輕擱在了她的肩上,滿意的嗅着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混和着淡淡藥味的獨特香氣。
71.-林嚴
自此之後,丁雲軒還是在家裏休養,只是歐陽夜齊卻是把辦公的地方密秘搬到了丁府,把奏折都拿到了丁雲軒的房內批閱,并且同榻而眠,日日看着他,直到他的病痊愈之後才又搬了回去。
因皇上偷懶照顧自己的情人,一貫悠游的王爺的事情就多了起來。七夜好象一下子就忙了起來,有時幾乎是一整天都見不着他的人。不過丁悠倒不是很在乎,仕女閣剛開業不久,雖然生意不錯,但還是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宋寧除了刺繡對于其他的事情還都不大上手,因此這段時間裏丁悠也是樂得和七夜少見些面,不時的往仕女閣跑。
這日剛進店門,便看到宋寧在招呼一個客人選料子。丁悠不在意的繼續往前走,可是才走了幾步便又停住了。
咦,男的?竟然是個男的?
丁悠又往那邊坐着的人看了看,挺拔魁梧的背影,确實是個男的。不怪乎丁悠會覺得奇怪,因這仕女閣開業了這麽久,從來都是女眷三三兩兩的結伴而來,從來就沒見過男的。
丁悠慢慢的向宋寧身邊晃去,想看看那個男的是誰。
“丁悠姐,你來了?”宋寧看到了丁悠,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她面前坐着的男人聞聲也轉過了頭來,濃眉大眼,挺鼻闊唇,一身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一頭略顯粗硬不鞠的黑發。不認識!不過蠻有氣概的。丁悠在心裏暗下評論。
那人也只是輕瞄了丁悠一眼,便又轉過頭來認真的對比着手中的布匹。
“這位客人是想訂做什麽?”丁悠一邊問着一邊蹭到了宋寧的身邊。
“是給他母親做衣服。”
“噢,令堂高壽了?”
“今年四十有五。”那人看到丁悠問話,不免又多看了她幾眼。
這麽年輕?丁悠微吐了下舌頭,指了指其中顏色稍為淡雅的那幾匹,“這幾匹不錯,藏青,煙紫,棕紅都比較适合她那個年紀的人穿,況且這棉綢料子觸手柔軟卻不似絲綢那般涼滑,在這冬日裏做衣服卻是再合适不過。”
那人聽了丁悠的話贊同得直點頭,剛才的猶豫不決一掃而空,“那麽這幾匹料子都要了吧。只是,天氣寒冷,家母體弱多病,不知貴閣的人能不能上門幫忙量身定做?”
“這自然是可以的!”丁悠笑得臉上象抹了蜜似的,“只不過這樣的話手工費就要貴上一些了。”
“那沒有關系,只要衣服能讓家母滿意。”那人也微笑了起來,爽快的答道。
這樣爽快的人,她最是喜歡。丁悠看着那人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不由得招呼得更為殷勤,伸手指了指店中擺放着的幾款樣品,“這些衣服的樣式和花樣,都是由不同的繡娘做的,看你喜歡哪一種。”
那人走到樣品面前又仔細的看起來,丁悠發現,這人好象面對任何事情都會特別的認真,倒是個特別的人呢!丁悠心中對他不免多了幾分欣賞。
“就要這樣的吧。”良久,那人指着一款娥黃色的修身收腰棉袍子說道。那精細的手工和刺繡,正是出自宋寧之手。
在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的宋寧看到客人選中了自己的繡品,不由得羞澀得微紅了臉。
丁悠沖那人點了點頭,問道:“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家住何處?”
“在下林嚴,家就在不遠處的興文街林府。”
“噢,那小寧你就跟着走一趟吧?”丁悠轉過身來看宋寧。
“噢。”宋寧輕輕的應了一聲,拿上了量身的工具和幾個花樣乖乖的跟在了林嚴的身後。
因不放心,怕宋寧遇上壞人,等他們走後,丁悠悄悄的跟了出去,直到确定他們是真的進入了興文街的林府,才又轉了回來。
丁悠一邊在店內算着帳,一邊等宋寧回來。這古代,會識字算數的女子本就不多,況且都是些大家閨秀,不可能出來做事,而宋寧雖能識文斷字卻偏不會數帳。想着請個男的來吧,這店裏請的都是女子,且面對的客人也大都是女子,只怕影響不好,所以這些事情丁悠也只能親力親為。不過,她現在正在教宋寧做帳,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不用整天埋在這些數字堆裏了。
想到這裏,略為高興的輕嘆一聲,可是看了看店外的天色,又有些疑惑,宋寧好象去了很久了吧,怎麽還不見回來?
埋下頭把最後幾筆帳記上,再看看外面,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那個林嚴看着蠻老實的不會給她來個扮豬吃老虎吧?越想越不安,丁悠放下手中的筆,合上帳本,剛想向林府尋去,便看到宋寧回來了,一邊拍着身上的雪花一邊說:“又下雪了。”
“怎麽去了這麽久?害我擔心死了,剛要去找你呢!”丁悠嗔怪着倒了杯熱茶遞到了她手裏。
宋寧接過茶一邊暖着手一邊說:“還不是這林老夫人太好客了,硬要留我吃飯。”
“噢?她對你很滿意?”丁悠很高興,只要她對宋寧滿意,那麽這店裏就又多了一個固定的客源了。
“恩,她很喜歡我的繡品呢。”宋寧一邊喝着茶一邊坐在暖爐邊烤火。雖然回來的時候林嚴有讓暖轎送她,可是這一下轎一吹風,還是挺冷的。
“對了,沒想到這林嚴年紀輕輕的居然還是個将軍呢!難怪看着他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天冷沒什麽客人,大家都圍坐在暖爐邊做着各自的繡品,宋寧卻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噢?怎麽不一樣啦?”丁悠不會刺繡,卻拿了支自制的碳筆在紙上畫來畫去的設計圖樣。
“人特別的高大挺拔,硬朗,行動幹脆,待人還特別的和氣。”宋寧穿過衆人,看向門外随風舞動着的飛雪,眼前隐約又浮現出了林嚴那挺拔的模樣。
“小寧,莫不是看上他了吧?”看着宋寧一臉恍惚的樣子,丁悠不由得開玩笑的說道。引得店內其他的幾個繡娘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才,才沒有呢!”宋寧反應過來,不由得羞紅了臉,不依的用手輕捶着丁悠的肩。卻不知此嬌羞的神态更是引得衆人發出了更為歡快的笑聲。
72.-除夕
在衆人的一陣玩笑聲中,宋寧倒是真心的喜歡上了林嚴,于是就經常找些小借口去林府串門。林老夫人也在越來越多的接觸中,漸漸從喜歡她的繡品轉而到喜歡她的人。而林嚴雖然和她接觸不多,但對她也有一定的好感。他這人長年行軍在外,身邊能接觸的女子本就不多,況且他這人對母親是極其孝順,母親喜歡的他也自然喜歡。于是一來二去,這門親事便定下了,并定于年後開春完婚。
這年冬天的雪似乎特別的多,總是沒等地上的雪有化的跡象便又是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除了那非為着生計不得不奔波在外的,一般人都不願出門,使得平時熱鬧非凡的街道都顯得冷冷清清,丁悠索性便把仕女閣給關了,趁着空閑給大家放個大假,否則等到了年關大家都急着做新衣的時候,想歇都歇不成了。
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夜。這日就是再忙,還是得給大家放假的。七夜一大早便被拉進了宮裏參加年末慶典,所以丁悠這天終于也清閑了下來。雖然小安和小梅都告了假回家去了,府裏只剩下那幾個年紀大的,但裏裏外外仍是讓他們侍弄得井井有條,她也就沒什麽事情好做,于是也只有拿着本書看,但看着看着便走了神,盯着窗外漱漱下落的雪花發呆。
想到去年的除夕,她還在玉青山上,是一個小小的丫環,和伊浮雲,無音,無影一起,忙前忙後的做着年夜飯。可是今日,她卻坐在了這裏,變成了一個富家大小姐,無所事事。世事真是無常啊!不知,伊浮雲現在可好?她還真挺想他的,想想現在,他也該有六七個月了吧,肚子應該很大了吧?想到他挺着個大肚子到處走的樣子,丁悠撲哧一聲,微笑便爬上了眉梢眼角。一個大男人挺着個大肚子,确實是挺怪異的,況且還是那樣一個秀美的男人,難怪他會把她趕走,大概就是怕她笑他吧?
再想想,如果他真的那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是不是真的會笑話他呢?丁悠微皺了皺眉頭。其實,又怎麽會呢!她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了,如果真的看到那樣的他,她所有的情緒,也只剩下了心疼了吧!離開時他的臉色有多蒼白啊!如果她還在他的身邊,知道他是懷孕了,她一定會很好的照顧他的。雖然她沒生過孩子,但關于懷孕生産的醫書她還是看過的,有她在身邊,生産的時候或許會少些危險吧?只是不知,男子生産的時候是不是和女子是一樣的?
“想什麽呢?一會兒喜一會兒憂的?”
丁悠怔怔的回過頭,看到丁雲軒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微彎着腰微笑着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風還末脫下,一縷黑發從官帽中掉了出來垂在空中輕輕的晃動,從外面帶進的絲絲寒意還尚外消散。
“哥,你不是進宮了嗎?怎麽回來了?”
“你也不看看天色,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回來。”丁雲軒把身上的披風解下來往旁邊軟榻上一扔,便又向外走去。
丁悠這時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天色已經漸漸地的暗了下來,外面的雪,也不知在何時停住了。
“還不快來?該吃飯了!”遠遠的又傳來了丁雲軒的聲音。
“噢,來了!”丁悠摔了摔頭,把剛才所想的那些東西統統的甩到腦後,開開心心的應了一聲,向着小廳跑去。
因為是除夕,吳媽和吳伯,李伯,黃媽都一起上桌吃了飯。雖然人不多,且以老人居多,但一頓飯下來也算是吃得溫馨熱鬧。吃完飯大家都坐到了大廳處一起吃着水果,品着熱熱的甜酒,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些有趣的事情,直到戌時七夜從宮內的晚宴偷溜了過來,大家才意猶末盡的散開。
“怎麽就跑回來了?宮裏的晚宴很沒意思嗎?聽說有很多美女呢!”丁雲軒一看到七夜就忍不住的調侃他,誰讓他平時老是取笑他來着。
“沒意思透了!”七夜大刺刺的坐了下來,摟住丁悠的腰,“宮裏美女雖多,可那都是我皇兄的,在這大好的日子裏,我還不如回來陪我自己的美女,你說是吧?”說完讨好的沖着丁悠笑。
丁悠輕笑不語,把手中的小暖爐遞到了七夜的手裏給他暖手。丁雲軒則是臉色一變,不再言語。
“你不是說備了很多煙花的?我們去放煙花吧?老是悶在家裏多沒意思啊!”感覺到丁雲軒心情的低落,丁悠趕忙推了推七夜,轉移話題。
“好啊,我都備下好些天了,就等着今天放呢!”說着七夜忙又起身出去叫下人把那些煙花都給搬過來。“去哪裏放?”
“荷塘吧!”丁悠想了想應到。荷塘臨水,雖然都結了冰,但周圍建築物要少些,放煙花應該相對安全些,不會引起火災。
“好咧!”七夜應了一聲便先出去做準備工作了。這個時代裏的煙花,不象現代時的那麽小巧,都是很大的,所以如果想放出些花樣來,就要人預先放置好位置才行。
“走吧,哥,我們也去。”丁悠走到依然怏怏不樂的丁雲軒身邊拉他。
“我,是不是很沒用?”丁雲軒卻突然擡起頭來問她,“明明說過不在乎這些的,可是一聽夜冥那樣說,我心裏還是……”
“只要是真心喜歡,聽到那樣的話心裏自然是免不了會不舒服的。別想那麽多了,既然已經決定了,只要想着他心裏只有你一個人就好了。走吧,我們放煙花去,他在宮裏過得開心,我們要過得比他更開心才行!”
“對!沒有他在身邊,自己也該過得開開心心的,這樣才對得起自己!”丁雲軒一下子就被丁悠給鼓動起來了,自信滿滿的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哎,等一下!”丁悠趕緊跑到隔壁把他的那件紫貂拿了過來,仔仔細細的把他給包了起來,“外面天氣冷,不能再受涼了。”雖然那個叫皇上的丁悠并不怕他,但是那個叫歐陽夜齊的,生起氣來,還是挺讓人害怕的。
73.-變數
在丁悠和丁雲軒走到荷塘邊時,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一個個光柱帶着呼嘯聲沖上了天空,在天上綻開了美麗的身姿,就象那春天裏争相開放的各色春花般的絢麗奪目,把他們兩個一時都看怔住了。
“好看吧?!”七夜得意的跑過來邀功,“為了這些花樣我可是找了好多地方呢。”
“好看!”丁悠由衷的點頭贊嘆。本以為古代的煙花也就能在天空中顯出些不同的色彩罷了,沒想到花色這麽漂亮,除了硫磺味重了點之外,比起現代的煙花來竟然是毫不遜色。
這樣大型的煙花又連着放了幾輪之後,他們都被逼得躲進了荷塘邊的涼亭內。沒辦法,古代的煙花還有一個缺陷,那就是在天空中升得不高,如果靠得過近,消散後的煙灰都得掉到下面觀看着的人身上。
“走,那邊還有一些小些的,我們一起放!”大煙花放完了七夜又招呼着二人走出涼亭,要去親自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