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

謝爾特發燒了。

原本退下去的溫度此時又一次升上來,而且似乎是因為去了巴黎市中一趟受了涼,現在的溫度比剛燒起來那一陣更高。

塞缪爾替謝爾特掖了掖被角。剛剛已經給謝爾特吃過藥了,現在他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其實他挺後悔當時看到自家少爺可憐的眼神心一軟就放他去談生意的,在塞缪爾眼裏什麽事情都比不過謝爾特重要。他伸手試了一下謝爾特的額頭,燙,依舊是滾燙之後,心裏的自責就更甚了。

忽然,卧室的門被敲響,塞缪爾打開門,發現是安東尼家的一位女仆,名叫薩拉。

“藍佩先生,德·雅克先生來電話了。”

“好的,謝謝你。”

塞缪爾趕緊下樓去接電話。

“安東尼先生。”

“謝爾特那小子現在怎麽樣了?”安東尼的話語裏滿是焦急。他本來是打算等着謝爾特談完事情回來後,看着他不讓他再幹活兒的,可是生意場上臨時又起一個應酬,安東尼不得不去。此時他人在外面,心早就已經飛回安娜莊園了。

“少爺又發起燒了,不過您別着急,我已經讓薩拉安排人去叫了大夫,現在大夫應該正在從市中心趕到安娜莊園。”

安東尼似乎在電話那頭啐了一口,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的。”

“安東尼先生,請您不要着急,少爺沒事的。”

塞缪爾知道安東尼是将謝爾特視為自己的親生兒子的,謝爾特生病了而他必須出去應酬,這件事讓這位直腸子的善良先生很不爽。

“您去安心應酬吧,我會照顧好少爺的。”

安東尼又匆匆說了幾句後就挂斷了電話。塞缪爾給謝爾特準備了一大杯溫水,想着一會兒一定要看着少爺喝下去。

“藍佩先生。”

忽然身後有人叫住了塞缪爾。他回頭,是薩拉。

“薩拉,有什麽事嗎?”

薩拉是一位看起來非常和藹的中年婦女,她用毛巾擦幹了手,對塞缪爾說道:“藍佩先生,是這樣的,我身上有一半是中國血統,曾經也在中國呆過一段時間,所以會做一些中國菜。我想晚餐的時候給藍佩少爺做些中國清淡的食物,您看可以嗎?”

“這樣。”塞缪爾朝她笑了一下,“謝謝。”

就在塞缪爾道完謝之後,樓上謝爾特的屋子裏突然傳來了“咚”地一聲。塞缪爾臉色一變,大步跑向樓上。

“……少爺?”

“啊……”此時的謝爾特只能用狼狽來形容。他裹在被子裏想去伸手拿桌子上的水,但是一不小心從床上栽了下來。看見推門而入的塞缪爾,謝爾特瞬間覺得很尴尬。

塞缪爾也顧不上其他,趕緊将謝爾特扶起來讓他上床,然後為他蓋好被子。“您這是在做什麽。”他的語氣裏有些微微的怒意,“需要什麽直接叫我就好。”

雖然并沒有回話,可是塞缪爾卻感覺到了來自謝爾特身上的那種深深的抗拒感——謝爾特覺得他這樣事事都讓塞缪爾去做是一件很傷自尊的事情,明明只是一次發燒,就好像他自己什麽事都做不了。他拿着塞缪爾遞來的水微微發呆,直到聽到塞缪爾在他身邊說道:“大約晚上的時候大夫就會到達安娜莊園。”

“只是小病,我沒有那麽脆弱。”謝爾特賭氣,仰起頭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不需要大夫。”

可是塞缪爾再也沒有接他的話,他把謝爾特喝完水的杯子拿起來,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下午,原本晴朗的天氣忽地就變了臉。天邊幾道閃電劃過,悶雷打響,原本的小雨點在幾秒鐘的時間之後就轉變為瓢潑大雨。

塞缪爾有些擔心地望向窗外,這麽大的雨,一定會耽誤大夫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一定已經走出巴黎市區了,而郊區的路,必定會更加難走一些。

他只是怕耽誤了謝爾特的病而已。

剛才看到謝爾特從床上掉下來的一瞬間,他真的有種想把謝爾特抱回床上的沖動,可是他不能越界。畢竟只是喜歡着主人這一件事就已經很不符合倫理了,塞缪爾不想失去謝爾特的目光,哪怕他只是需要自己做他的管家。

一股香氣傳來,塞缪爾挑了挑眉毛,看見薩拉推着小推車出來了。

“藍佩先生,下午好。”

“午好。可以冒昧問一下這是什麽嗎?”

“當然。”薩拉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這是中國的粥,還有他們習慣吃的小菜,以及芙蓉蛋花湯。這些對病人的腸胃是沒有什麽負擔的,我小時候生病了,外婆就會給我做這幾樣東西——忘了和您說,我的母親以及她的家人都是中國人。”

“它們聞起來很香。我想一定會很美味。”

“謝謝您的誇獎。”婦女開心地笑了起來,“不過我有一段時間沒有做中餐了,不知道做得怎麽樣,也不知道藍佩少爺會不會喜歡它們。”

“少爺會喜歡的,我來送進去吧。”

“那就麻煩您了。”薩拉把小推車推到塞缪爾面前停下來,然後解下了自己的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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