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翻牌的大神

所謂大神，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在這群宅男眼裏的大神無非兩種，一種是游戲大神，一種是技術大神。“好好學習”便是後者。

以前ABC在論壇裏也被稱為大神，但是也和大家閑話家常、插科打诨，哪怕是無下限調侃也都來者不拒，但好好學習和這種平易近人的方式不同，他就像是獨行俠，只混技術讨論和技術求助區，從來不在游戲區、灌水區和資源區出現，更別說情感區了。

他的發言從來都是嚴謹認真的，就像在研究所裏做課題，并且涉獵廣泛，不論是程序、語言、軟件、系統、網絡還是硬件，只要是跟IT相關的技術讨論，都有可能被大神回複，說話從不加語氣詞和表情，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也從不回應調侃，即便有人故意挑釁甚至用文字進行人身攻擊問候家人，大神也都就事論事只讨論技術，從不發火爆粗，只會用智商和技術碾壓對方，讓人心服口服。

論壇裏回複都是帶IP的，大部分人對顯示IP都無所謂，時不時還舉辦線下聚會，也都知道大家在哪個城市混，也有介意的，會對IP設置僞裝，但是真要追蹤也是藏不住的，但大神的IP卻隐藏得非常好，即使是論壇管理員都追蹤不到，他也從不參加線下聚會，所以沒有人知道大神所處何地。

有人嘲諷他假清高裝白蓮，也不能阻止他成為大部分技術宅們心目中的大神，畢竟爺們還是講究靠實力說話。

而這時候的小江，腦子有些懵，這是……被大神翻牌子了？？？

98L [好好學習]：你可以給他一次機會證明他的能力。順便問：新下屬不喜歡我，怎麽處理妥當？

這不是小江第一次被大神回複帖子，第一次是在別人發的技術讨論帖子裏，小江随手貼出了一段自己寫的代碼，被大神引用，并回複了一段改進後更簡潔有效的代碼，同時還指出了他拼寫錯誤和書寫不規範的地方，當時的小江還有些不服氣，初來論壇也沒注意看ID，覺得對方在吹毛求疵，就提出別的刁難問題頂了回去，但是這個帖子并沒有得到大神的二次回複，就更顯得他是無理取鬧了，同時還有些尴尬，因為後面的網友都在起哄說小字母被大神調丶教了。

還有一次，大神回複過他發的求助帖，準确地指出了他的症結所在，并提出了有效的解決方法，貼出的代碼，完美得無懈可擊，當時的小江是崇拜的，因為那時候已經看過很多大神的回複帖，大神是除了師兄，讓他真心佩服的第二人。

大神說：“你可以給他一次機會證明他的能力。”這話像大神的風格，特別中肯，但是大神怎麽會來灌水區回複這樣的問題？還“順便”問了個問題？？？“新下屬不喜歡我，怎麽處理妥當？”看着像在問：“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怎麽辦？”小江看到這不禁笑了，這個新下屬得多煩人，才能逼得性情冷淡的大神跑這來咨詢。

所以下面的回複除了表示對大神突然莅臨的驚訝還有将大膽下屬炒鱿魚的鼓動，其他人都開始排着隊調戲大神：

……

125L：大神在哪家公司，求勾搭！

126L：卧槽，查了ID號，真是學習大神！

127L：大神要搞辦公室戀情嗎？2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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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L：辦公室Play，制服她！還是他？

129L：+1

130L：+ID號

131L：大神是這麽讓你們污的嗎？大神幹翻他！

132L：坐等大神調丶教新下屬直播貼

133L：一個新領導，一個新下屬，呵呵呵

134L：樓上真相了

135L：坐等大神調丶教小字母直播貼

135L：猿糞啊！

……

小江抽抽嘴角，無語了，如果大神是那謝耳朵……小江狠狠打了一個寒顫，趕緊把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都搓掉。

大神又不是水貨，怎麽可能是那個靠走後門的渣。不過大神說給對方機會證明能力？明天不是要開會讨論麽，小江決定要看看謝聯航到底有幾斤幾兩。

179L [xyz] 回複 98L [好好學習] ：大神快把您的技能欄砸給他看，不要客氣！

小江又刷了十幾分鐘，大神沒回複，就關了電腦睡了。

第二天，技術一部開了一上午會，謝聯航顯然已經做過功課，對之前正在進行的項目和即将要提案的項目都有了充分的了解，針對每個人手頭上的工作提出了改進意見，三言兩語點在關鍵上，把人都收拾服帖了。

“最後是小江，你這裏除了基礎案例，還需要再準備幾個特殊案例進行分平臺和跨平臺的系統調試。”

“以前我們都只需要測試基礎案例就行了，特殊案例那是售後他們的事兒！”小江皺皺眉頭，不爽地應道。

“那是以前，這樣會造成沒有必要的反複修改，給三部帶來額外的工作量，現在我要求在開發階段就測試特殊案例。”

“那不是給我增添額外的工作量嘛！？”

“不要等客戶碰到問題才讓售後去解決問題，你應該為你編寫的代碼不夠完善和出現的BUG負責。還有，我希望你養成添加注釋和寫文檔的習慣，否則三部的同事可能會拒絕為你的程序做後續服務。”

後面這個問題其實一直是小江不肯改的壞毛病，沒想到這麽快就投訴到謝聯航這裏了，以前都是師兄罩着他，強勢地讓三部的同事接手沒有注釋和文檔的程序。

小江撇撇嘴，想再頂回去，被旁邊的王市光拉住了。

“現在每個人都對AFC系統提出自己的看法，任何改進意見都可以。從小江開始。”

“我覺得現在的方案已經很完善了啊，沒什麽要改進的。”開玩笑，這方案是師兄做的，怎麽可能還需要改進。

“如果你是地鐵乘客，使用這套系統，和以前的系統有什麽分別？”

“首先視覺界面肯定要比以前漂亮多了啊。”

“其他呢？”

“……呃……”小江翻了翻手裏三十幾頁的方案書，其中有一部分還是他畫的程序流程圖，再回想自己每天乘地鐵上班的經驗，好像是沒什麽不同。

“那就是沒什麽分別？如果沒有改進，那這個項目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你可以再想想。”謝聯航把話說得很直接，但也沒再要求小江發言。

小江低着頭，感覺有些難堪。

這個方案一直都是師兄和另兩個同事在配合銷售市場部和産品設計部提供技術支持，那兩位同事負責最核心的後臺清算系統，其他同事負責前端功能模塊的開發設計，雖然大家都參與了研讨，但是小江一向對這種還處于提案階段的項目不上心，他覺得這都是産品設計部門的事兒，所以并沒有對開發需求深入研究。如果謝聯航問的是後臺系統，他可以理直氣壯地答複不是他負責，但是對前端技術開發所能達到的優點他都說不上來，也确實不應該。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自己在工作中總是帶有主觀情緒的問題。

小江擡頭往主位上坐着的人掃了一眼，發現對方并沒有等着他，而是引導旁邊的王市光接着說出他的看法，一邊認真地聽王市光發言，雙手一邊飛快地在筆記本鍵盤上做記錄。

感覺自己已經被忽略，小江竟有些難受，但更多的是憤恨：竟敢嫌棄老子！将手頭的資料翻得刷刷響，除了幾個同事看熱鬧地沖他使眼色，謝聯航完全不在意他在旁邊搞的小動靜。

散會之前，謝聯航要求每個人在下班前提交一份針對AFC系統改進的簡單報告，并且提出了方向指引：“上海的地鐵系統經過多年發展已經比較成熟了，可以改進的方向确實不多，後臺清算系統可以加入多方合作的想法，前端可以多從人機交互優化和人性化設計做考量，下班前我需要得到你們新的想法。”

“這個新老大，思路很清楚啊，都快把我腦子打開讓他看了。”小胖一邊拉着小江、王市光往公司餐廳趕，一邊嘆了一句。

“嘁，還不是壓榨我們的腦容量！讓我們給他出報告，他再拿到Andy他們那去獻寶。”小江也沒聽到謝聯航剛才有發表什麽有用的高見啊，不就最後指了個方向讓大家奔着去麽。

“你還別說，當領導不就是這樣的麽，髒活累活兒都是讓下屬幹的啊，他們就負責把握大方向，然後統籌和協調就好了，哪有空給你一個字母一個數字地摳代碼。”小胖很有身為基層碼農的覺悟。

“嗯，管理層本來就更需要有‘管理’的能力吧，雖然這個新老大沒說什麽激勵的口號，但是感覺對這個項目又燃起來了。”小江也贊同，如果是他，應該沒辦法給這群同事合理分配工作，更別說給指個大方向了，他就喜歡簡單地接受指令，然後去執行就行了，比做管理輕松得多。而對于已經工作幾年的他們，工作激情早就退去，每天都是按步就班地走流程，對于工作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去打開思路的想法了。

其實之前張銘也開過類似的讨論會，他們也都有根據自己的親身體驗和技術經驗提出一些建議，但是大部分都由于沒有特點或可行性，沒有被采納，還有一部分只是提出一些概念，還未深入讨論就被張銘否決了。

小江知道他們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打從心底不願接受這個新領導，沉默了一路，最後罵了一句：“兩個沒志氣的家夥！”

輪到小江刷飯卡的時候，他非常沒志氣地想到謝聯航說的話：“如果你是乘客，對使用系統有什麽需求。”手裏飯卡變成交通卡，哪哪都覺得不順眼，充值麻煩，刷卡位置太高，卡用久了油膩膩的還容易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