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盛夏08
第33章 盛夏08
向暖回到工作室, 第一件事就是在電腦上搜索阿爾茨海默症。
阿爾茨海默症,俗稱老年癡呆,無法治愈, 只能通過治療延緩病情的發展。
有的患者在發病時會記不得近期的事情, 卻對時間久遠印象深刻的事情記得很清晰。
向暖想了想, 感覺秋姥姥就是這種症狀。
雖然她并不知道看看嘴裏念叨的“wéicháng”是誰, 但姥姥
似乎等了這個人很久。
也許是……姥姥的丈夫?
向暖輕支着下巴,目光茫茫地落在電腦上,已然快要沒有焦距。
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出了駱夏攙扶着秋姥姥走時喊住她的場景。
男人立在陽光下,明亮如斯, 跟她說, 晚上見。
晚上,見。
向暖的嘴角無意識地輕輕翹了幾分。
顧添端着水杯從茶水間走過來, 就看到向暖微揚唇角正盯着電腦發呆。
他走到向暖身後,突然出聲:“電腦屏幕上有花兒啊?還是你心裏樂開花了?”
向暖被他吓到,擡手拍了拍胸口,蹙眉不滿道:“我強烈要求跟你分辦公室,在中間加道牆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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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開工作室, 倆人的資金有限, 最後就将就了些, 倆老板共用一個辦公室。
不過也不擠, 空間還蠻大的。
顧添笑說:“你去征得房産公司的同意,我就出錢給你加道牆隔斷。”
向暖也就是随口說說而已。
其實他倆在一個空間裏做事效率還挺高的, 有什麽情況直接就跟對方商量讨論了, 動都不用動一下。
“哎, 師兄, ”向暖靠在椅子裏, 輕微地左右轉着轉椅,對已經回到自己辦公桌那邊的顧添說:“今晚不管有什麽事我都不加班啊。”
顧添微挑眉,調侃:“工作哪有駱夏重要,師兄了解,今天就算你早退我都贊成。”
向暖被他調侃的有點不好意思,臉頰染上一層薄紅,但她依然可以坦然笑着對顧添說:“謝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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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跟同事換了班,駱夏下午哪兒也沒去,就在家裏陪着秋翡了。
一家人被秋翡走失這件事搞得心驚膽戰,哪怕人平安找回來了,也仍心有餘悸。
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索性就來了個家庭會議,最後一致決定再聘個專門照看姥姥的阿姨,要寸步不離地跟着老人。
商量完秋翡的事情,駱夏就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夏知秋對兒子說:“我們學校有位老師的侄女跟你差不多大,阿夏你要不要去見見?”
駱夏微微皺眉,失笑道:“我這才回來多久,你就想讓我去相親?”
夏知秋說:“這不是你也到年紀了嗎,該考慮感情問題了。”
元秋亭也開口,用并是特別不标準的普通話對駱夏說:“阿嫲也覺得噢,該去見一下。”
在駱夏成家這件事上,兩位女性長輩明顯比男性長輩更急切。
駱錦游和駱鐘元父子倆始終都沒開口催促駱夏。
駱夏被母親和奶奶搞得哭笑不得,回她們:“好啦,我自己有打算,你們別給我安排相親啊,我不去。”
夏知秋幾乎一瞬就察覺到了兒子話裏的意思,有點好奇地問:“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駱夏搖頭,“還沒。”
“但有喜歡的了。”
似乎是想到了向暖,他的眼眸不自覺地彎了彎,話語溫和地對家人說:“你們別操心我,給我點時間。”
夏知秋這下放心了,連連點頭,“好,好,不催你了,你慢慢追。”
秋翡回到家進屋睡了一覺。
雙腳因為有過太多路而磨出了水泡,駱夏不想打擾她睡覺,于是便等秋翡傍晚醒來才給她處理。
這會兒的秋翡神志還算清醒,她望着乖外孫,語氣歉疚地說:“我又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哪有,”駱夏的聲音溫柔,“姥姥您別這樣想。”
他幫秋翡處理好水泡後折身去了衛生間洗幹淨手,而後回來,給老人蓋上毯子,蹲在秋翡床邊,仰頭看着秋翡,淡笑着認真道:“您不是麻煩,您是我姥姥。”
“小的時候您照顧我,現在該我照顧您了,只是這樣而已。”
秋翡渾濁的眼睛裏盈着水光,擡手摸了摸駱夏的腦袋,特別遺憾地呢喃:“我們阿夏這麽好,惟常卻沒福氣看你一眼。”
“唉,”秋翡說:“近來越發想他了。”
駱夏沒有說什麽去安慰秋翡。
他知道安慰也并不能讓姥姥的思念減輕一點。
須臾,秋翡囑咐駱夏:“這件事阿夏不要告訴阿程。”
駱夏點頭應:“好,不告訴他。”
“阿程最近在幹嘛?”
“出差去了,”駱夏給秋翡倒了杯溫水,笑問:“想他了?”
而後就溫聲道:“等他回來就會過來看你了。”
秋翡慢吞吞地喝着水,表情有點呆滞,像在想什麽事情。
要是她也離開了,阿程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秋翡正發着呆,駱夏對秋翡笑道:“姥姥,外面的晚霞很美,要不要去看看?”
秋翡扭臉往窗外望去,也笑了起來,答應駱夏:“去看看。”
但秋翡的腳才被包紮好,不便下地走動。
駱夏就彎腰,輕輕松松地抱起她,将人帶到院子裏,讓秋翡坐在秋千椅上,陪着她看夕陽和晚霞。
駱夏跟朋友約的八點鐘。
他先在家裏跟家人吃了頓生日餐,但沒有吃很多。
本來是想吃過飯就去找朋友們的。
但是秋翡的意識又不太清醒,把他當成了姥爺,拉着他的手念念叨叨。
駱夏就耐心地陪着她,跟她說話聊天。
上一次給她戴好的耳環大概是她在清醒後摘了下來,這次又拿出來讓駱夏幫她戴。
一回生二回熟,駱夏沒了上次那麽生澀僵硬。
她哄着秋翡吃下藥,直到秋翡困倦,在她床邊等她睡下,駱夏才起身前往聚餐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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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裏,除了正在出差無法到場的秋程沒到場,就差壽星一個。
駱夏訂的包廂很大,并不僅僅是吃飯的地方。
包廂裏有個圓舞臺,上面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
相通的另一個房間裏有三面繞牆的皮質長沙發,茶幾上放着做游戲用的道具。
甚至準備了投影儀可以看電影。
“快八點半了,”餘渡說:“夏哥遲到了快半個小時。”
“反正也不急,再等等吧,”邱橙接話:“今天壽星有特權,遲到也理所應當。”
餘渡苦着臉:“可是我餓啊!”
向暖閑得無聊,就坐到了琴凳上。
這些年她一直在堅持跳舞,不過相比于跳舞,鋼琴練的少一些。
這會兒有架嶄新漂亮的鋼琴擺在她眼前,向暖有些手癢,就坐了過來,想随便彈彈打發時間。
一首耳熟能詳的《小星星》的旋律随之回蕩在包間。
靳言洲往向暖身後的門口看了眼,眉梢輕擡,對向暖說:“你彈首應景的。”
向暖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開始彈《生日快樂歌》。
歡快又舒緩的旋律響起,除了向暖外,其他三個都發現了駱夏到來的人開始跟着鋼琴哼唱:“祝你生日快樂……”
駱夏就站在門口,倚靠着門框,嘴角盈着笑。
他的目光落在背對着他彈奏鋼琴的女人身上,根本挪不開眼。
向暖下班後特意回家洗了個澡,換了另一件剛剛及膝的黑裙。
從駱夏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穿着方領裙的她露出一小段肌膚白皙線條流暢的薄背。
由于她的長發披散,他也只能隐隐約約看到一點而已。
但正是這樣半遮半露,才顯得更性感。
他還是第一次見她彈鋼琴,雖然只能看到背影,卻格外迷人。
向暖絲毫沒察覺駱夏已經到了,她沉浸在鋼琴聲中,專注地彈完,最後一個音符的尾音都還沒消,餘渡就歡呼着拍着手起身,大聲喊:“夏哥生日快樂!”
“遲到了罰酒三杯!!!”
還坐在琴凳上的向暖驀地扭臉,看向門口。
駱夏比平時打扮的正式不少。
他頭發梳得整齊,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襯出他完美的肩寬腰窄腿長的好身材。
男人身姿挺括落拓,正闊步朝她走來。`
向暖的手指登時收緊,又很快松開,假裝若無其事地起身。
她還沒走下圓舞臺,駱夏就已經停在了臺邊。
不等他開口說話,餘渡就已經拿着酒杯和酒瓶湊了過來,直接給駱夏滿上,遞給他:“來,夏哥,先喝三杯。”
駱夏無奈失笑,也不拒絕,直接就接過來,仰頭将第一杯酒一口氣幹掉。
他喝酒的時候,下巴微昂,喉結不斷地滾動着。
明明已經過了很多年,卻莫名的,向暖想起了高中時的一些讓她臉紅心跳的畫面。
他喝養樂多、喝礦泉水,也如這般撩人心弦。
對他來說很自然的一舉一動,落在她眼裏,都像勾引。
向暖輕微失神時,駱夏已經喝完了三杯酒。
餘渡心滿意足地接過駱夏手中的酒杯轉身往回走。
圓舞臺比平常臺階稍微有點點高,上的時候向暖沒覺得,這會兒要下去才意識到。
踩着高跟鞋的向暖剛要小心翼翼地下圓臺,一只手臂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向暖動作微頓,沒有掀起眼皮看他,只輕咬住嘴巴裏的軟肉,努力壓着胸腔裏加快的心跳,佯裝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謝謝。”她淡然自若地擡了手,輕握住了他的手臂作為依靠和支撐,邁步走下圓舞臺。
在她松開他的那一瞬間,向暖聽到走在他身側的男人壓低聲線說:“謝謝你彈的生日快樂歌,這是我最喜歡的一版。”
頓了頓,駱夏又開口,這次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清的音量溫聲道:“鋼琴很美,很襯你。”
向暖的心髒驀地一縮,呼吸也跟着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