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差一點

闕玉畢竟是半妖,又是九尾狐的血脈,和普通的妖獸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那個道友養的狐貍,為了順利剃它們的毛,會給它們吃降智的東西,讓它們智商保持在兩三歲左右。

所以它們即便有靈,也會幹出胡亂撒尿之類的事,闕玉不會,他可能連怎麽上茅房都不知道。

她聽說過,他是先天靈體,一出生就遺傳了母親強大的妖力,從小不需要進食,自然沒有接下來的煩惱。

說起這個,她又有了一個新的糾結。

闕玉現在沒有修為,需不需要食用什麽補補?

他的身體好像變得很弱,而且一天比一天虛,不知道是因為五方圓鎖的原因,還是沒吃東西餓的?

可他從一出生起就不需要進食,擅自喂他食物,還有可能破壞他的先天靈體。

所謂先天靈體,便是僅靠吸納靈氣而活,不食人間煙火。

偶爾吃一次應該沒問題,或者小食也是靈物,他體內不會産生雜質,自然壞不了他的特殊體質。

玄朱還是決定試試看,他變得越來越蔫,沒有精神,睡覺的時間一日比一日久,肯定有問題。

再這樣下去真有可能死在她手裏。

玄朱從紫府空間內掏出地圖看了看,還有一天就到曲溪鎮,到時候給他尋個醫師瞧瞧,是不是生病了?

順道買些靈物,做些食物給他,菜譜可能也要幾本,她目前什麽都不會。

闕玉從小不需要進食,其實天生劍骨也不需要,她自從有意識開始便在不斷地修煉,唯一的空餘時間是小時候那會兒,都給了他,自此從未閑過,也沒空琢磨這些。

希望她的手藝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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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朱這廂剛安排好接下來的行程,身後忽而響起鈴铛聲,斷斷續續,沒了前幾天的強勁,但他醒來第一件事還是會勸她。

“我睡着這會兒又遇到麻煩了吧?”剛睡醒的人聲音還帶着微微的沙啞,“早就告訴過你,放了我,沒人會來對付你,他們全都是沖着我來的。”

“我會把他們都引走,你趁機離開,回你的修真界,做你快快樂樂的修士不好嗎?以你的天賦,最多幾十年便可.榮升化神,何必用自己的前途賭呢?”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勸,她太難搞,如何都說不動,越勸越敷衍。

尖利的爪子掐着結界內的三昧真火,心不在焉道:“年紀輕輕的,好好的陽光大道不走,非要吊死在一顆小樹上是幾個意思?”

闕玉漫不經心擡眸,剛瞧見屋裏的變化,手裏的動作一頓,輕巧的推開櫃門下來,走到對面,繞着改頭換面的小床兩圈才打開小門。

入目是一片的白,窗戶大開着,有陽光透進來,角落還放了幾個散發着暖意的三昧真火,在他看來就是三四個小火球,還有幾個水球,可能是為了平衡三昧真火的熱?

前幾天他穿過的那件白色外衣也在,這衣裳是她的,還給她的時候被她收了起來,怎麽又拿出來了?

闕玉拎起一角問她,“你居然還沒丢?”

不是嫌棄他嗎?那會兒只給了他一件外衣,一下船險些沒把他凍死。

既然不喜,他已經穿過的衣裳,作甚還留着?

玄朱蹙眉,神念從四面八方回來,包裹着船艙內,奇怪的觀着他,“為什麽要丢?”

語氣十分理所應當,仿佛丢了是萬惡不赦似的。

闕玉挑了挑一側的秀眉,“你不嫌髒嗎?”

玄朱更奇怪了,“我為什麽嫌髒?”

她一下把闕玉問住了,她為什麽嫌髒?他怎麽知道?

“很多人都說狐貍身上有一股騷氣。”他只能這麽說,不然實在找不到理由。

也有可能她愛幹淨。

“可是你沒有啊。”有騷氣的是普通狐貍,闕玉是先天靈體,無垢之身,怎麽可能有異味,相反,他至出生起便自帶體香。

小時候她很喜歡躺在他懷裏,聞他身上淡淡的香,有被太陽曬過的味道,也有他先天的體香,混雜在一起,很是好聞。

“那你前幾日為什麽只給我外衣穿?”闕玉到底還是問出了心裏介意的地方。

玄朱體內運轉的真元驀地停了下來,想了想,手撐在地上,換了個方向,從背對着他,變成了正對着他,語氣十分認真,“男女有別。”

她節儉慣了,每一套法衣都是從前常穿的,随着修為不斷提升,法衣也在不斷替換,以前的用不上才會擱進衣櫃裏。

外衣還好,中衣和裏衣貼身,給別人穿多少有些不方便,也是怕他嫌棄,畢竟不是新衣,還是她穿過很久的。

闕玉眨眨眼,“你就為了這麽個無聊的理由,差點沒把我凍死?”

原來不是嫌棄他,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隐隐約約的想法,尤其是了解她後。

幾日相處不是白待的,他一直在觀察她,每次把她往壞裏琢磨,次次都會推翻自己的結論。

因為她不是那樣的人。

上次買衣裳和鞋子的事,經過他這幾天不斷的試,把所有衣裳都穿了一遍,終于察覺出區別。

他選的品階高,最不濟都是靈器,法衣是有等級的,從低到高分別是法器,靈器,寶器,魂器,道器。

對應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

她給他選的雖然是法器,但是法器對應的是練氣期,這時候的修士還很弱,法器在保護軀殼上會細致一些。

穿上之後那些小的陰寒都感覺不到。

到了築基期修士強壯不少,法衣将所有側重放在防禦大攻擊上,平時那些小陰寒反而顧不上,築基期的修士也感覺不到那點東西。

但他不一樣,沒了修為之後身子骨弱,一點點風寒都受不了,所以還是法器适合他。

并不是所有都這樣,這也是她為什麽會跑來跑去,來回逛了那麽多家的原因。

他非要靈器她也沒阻止,還是給他買了,講實話,已經寬容許多。畢竟靈器使用的幾率會少很多,只能在船裏穿,外面太冷,不拿三昧真火能凍死他。

就像奢侈的物件,作用少,還貴,費錢不實用她都沒抱怨。

要是一般人多少要埋怨幾句,不,給他買不買還是個問題,怕是更樂意看他光着身子吧?

闕玉人往床上一趴,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外面的小丫頭反駁,頓時感覺自己今兒占了上風。

又指責了她,還弄清了為什麽只給他穿外衣的原因。

心裏那點疙瘩去了,舒舒服服躺在小床上,手裏不閑,挨個把角落的小水球和小火球摁了一遍。

摁完才發現小門上的鎖,拉過來瞧了瞧,就是普通的小法器,下面還有鑰匙,他擰了擰,可以使,應該是給他鎖門用的?

小玩意挺不錯,闕玉沒怎麽猶豫便将鑰匙拔下來挂在自己手腕的五方圓鎖上,反正已經吊了鈴铛,不在乎多挂一個。

弄好後在床上滾了一圈,重新趴回有陽光的地方,下巴處墊了個枕頭,窩在松軟的被子裏,懶洋洋曬太陽。

邊曬邊想,他和小丫頭之間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很有可能以前認識。

這幾天他只要閑着便到處打量,發現她是個極其節儉的人,被人擊破的法衣都沒有丢過,還藏在衣櫃裏。

許多年前腿腳不利索的傀儡獸也在,船裏的諸多東西都是舊物,那個燈臺怎麽看怎麽老,有些年頭。

她這種節約到了骨子裏的人,最近沒少添東西,被子枕頭,衣裳鞋子,床頭後的架子上還多了些書,桌子上出現了花瓶和花。

如果所料不錯,都是因為他才加的,被子和枕頭等物是怕他冷,書是怕他無聊,花瓶和花,看了心情會好?

無緣無故的,又是清冷淡然的性子,不可能對他這麽照顧,絕對有淵源。

一千零八歲,他一千年前入邪,那會兒她才七八歲?

他喜歡小孩子,小孩子單純可愛,不會因為他半妖的身份而鄙棄他,即便有人跟他們說,他的母親是個狐貍精,他也是,妖都該死,他的母親又勾引的誰誰誰抛妻棄兒,不能跟他玩兒。

然而只要他沖他們笑一笑,他們又會乖乖的說,就玩一會兒,沒事的。

于是歡歡快快的跑過來,挨個要摸摸,要抱抱,要飛飛。

他閑着沒事便逗他們玩兒,太清宗十個小孩裏有九個愛跟他鬧兒,他也分不清楚誰是誰,哪個是哪家的,反正陪着玩兒便是。

他們玩游戲,他玩他們,大家都很開心。

他認真回憶了一下,沒有找到一個叫‘玄朱’的小朋友,也許從來沒告訴過他名字,也許摻合在小朋友裏,叫他分辨不出。

遲早會知道的,他并不着急。

闕玉垂了垂眼皮,禁不住又打起了瞌睡。

他最近很容易疲憊,腦袋昏昏沉沉,身上越來越無力,偶爾盯着不遠處桌子上的花,都有一種想塞進嘴裏嘗嘗看什麽味道的想法?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但他曉得肯定不正常。

也許是要死了?

闕玉眼皮子越發沉重,沒撐多久便睡了過去。

夜晚月亮在正南方時,玄朱聽到了身後的鈴铛響,闕玉似乎起來了,手裏拿着一顆三昧真火,從小床上爬起來,往衣櫃那邊走。

她沒看,但是聽到了動靜,腦海裏仿佛有什麽東西,清晰地捕捉着他的每一個動作。

他先打開了下面的衣櫃,可能在猶豫今兒要不要睡這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很快又将櫃門關上,拉開了上面橫櫃的小門,踩着桌子剛要上去……

船艙裏忽而傳來一聲重物墜落的動靜,随後是闕玉因疼痛輕輕呻.吟的悶哼。

玄朱驀地睜開眼,朝身後看去。闕玉摔倒了,從橫櫃上掉下來,栽在桌子和板凳中間,一雙眼閉着,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現在很脆弱,玄朱沒有輕易挪動他,先用神念包裹好,将他輕輕地舉起,從船艙裏挪過來。

檢查過身上完好,骨頭沒裂,也沒有重傷,僅被磕出了青紫才伸出手,接住了墜下來的人,正好跌進她懷裏。

她閉上眼,周身靈力運轉,往他身上湧,流光閃過,彙聚在他體內,大概一刻鐘後才停下,那些磕破了皮和大大小小的青紫已然消失不見。

被靈力沖刷,洗去了瘀血。

不過人好像還沒有緩過來,一雙眼依舊閉着,腦袋倚在她肩上,氣息微弱。

她輕聲問,“你怎麽了?”

為什麽虛成這樣?

狐貍最是靈活輕巧,一開始接到手的時候,人也十分精神,僅幾天而已,已經連橫櫃都爬不上。

平日裏慵懶惬意的人此刻無力的倒在她懷裏,沖她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

玄朱神念放開,朝地面探去,她是元嬰巅峰,實力又不止,神念強大,即便人在千米的上空,底下的諸多動靜只要她想,也逃不過她的掃視。

她很快找到一個很小很小的鎮,不是她要去的曲溪鎮,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管不了那麽多,先尋個醫師看看再說。

船很快停在小鎮不遠處,玄朱收了道器,抱着他去覓醫師。

運氣還算好,在跑了兩戶人家後成功找到了一個因為年紀大、已經不幹了的老醫師,她出了大價錢,他才肯瞧一瞧。

是治愈系的,給闕玉輸了許多靈力,闕玉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玄朱怕有什麽遺漏,把他受過傷和法力盡失的事都道了出來。

醫師內視過一遍後道沒有內傷,外傷也沒有,身體很健康,不該這個反應。

玄朱恍惚間意識到,那日師父留手了,并沒有真的打傷他。其實她自己也掃過他的身體,的确沒什麽問題,經脈根骨各方面都是完好的,只是比平時虛而已。

“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老醫師望着她,手伸出來,“把他最近食用過的都拿來我看看。”

玄朱搖頭,“他沒吃過東西。”

老醫師震驚的看着她,“他法力全失你不喂他吃東西?”

玄朱沉默了,沒有說他先天靈體的事,怕老醫師根據只言片語猜出他的身份。

他是個築基期的修士,已經活了幾百年,這個年齡都是老狐貍,不得不防。

老醫師瞅瞅她,又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人,嘆息一聲,從儲物袋裏掏出一顆辟谷丹,塞.進闕玉嘴裏。

剛咽下肚,闕玉臉色便好了許多,氣息也強勁了不少。

醫師把那一整瓶的辟谷丹都給了她,“隔三天喂一次就好,沒大毛病,就是餓的。”

玄朱:“……”

闕玉沒栽在師父和觊觎他的人身上,差點倒在她手裏。

好不容易熬過了寒冷,險些便被她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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