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以防護屏障為界線的?外面紫雷遍布, 像無數的?手一樣?,使了氣力拉扯一寸方船。

被防護罩攏在其中?的?甲板上反倒很平靜,玄朱站在船艙口, 懷裏摟着還在微微顫抖的?身子, 瞳孔渙散。

就像進入了一個神奇的?世界,耳邊瞬間失了聲音, 什麽都聽不到, 也感受不到, 只剩下手裏溫熱的?觸覺, 和?他因為不安往她手臂彎曲處躲的?動作?。

他很害怕很害怕。

玄朱腕脖處忽而?一疼, 被他鋒利的?爪子抓了一下, 他太緊張,留意不到腳下踩的?是什麽。

那爪子沒多久又勾上她的?衣裳, 挂在她胸前,如果?那是手的?話, 或許會是緊緊攥住她衣角的?模樣?。

玄朱猶豫片刻,一只手抱着他, 空出一只手摸向他的?腦袋, 本?意是想安撫他, 沒想到反而?驚了他一下,叫他身子更往裏頭鑽了鑽。

她的?手臂很細,貼合着腰間的?縫隙也沒有多大?,藏不住他,狐貍焦躁的?開始挪動位子,想找個隐秘的?、安全的?地方躲着。

從這?邊到那邊,又拐回來也沒尋到,她的?懷抱總共就這?麽大?點兒, 不夠他藏。

玄朱想了想,招手從船艙的?橫櫃裏拉來一條厚厚地小?毯子。

毯子小?心的?蓋在他身上,又繞到下面将他整個包起來,他好像還是有點發怵。

玄朱法力散出,衣櫃再度打開,一條小?被子飛來,被她接于手中?,在外圍又包了一圈。

一層小?毯子,一層小?薄被,兩?層緊實的?裹着他,将他的?身軀嚴密地擋在裏頭,像什麽靈丹妙藥,亦或者強大?的?防護陣法,叫不斷發抖的?身子打顫弧度稍稍小?了些。

玄朱憐惜地抱緊了他,“你怕雷是嗎?”

沒人回應,不過他還在往裏鑽、連腦袋都沒露的?表現已經出賣了他。

他怕,很怕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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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麽?但大?概也能猜到,那次被迫面臨雷劫,叫他脫了層皮才順利渡過。

玄朱是雷系靈根,在渡劫時占了很大?的?便宜,非但傷不得她,反而?還能給?她淬體,叫她肉.身更加強悍,修為也精進更多,所以她無法理解被雷劫擊潰的?痛苦和?絕望。

倒是看過別人渡劫,肉.身打的?焦黑,血與傷口不斷增加又因為吃下靈藥複原,一次又一次,來來回回,想來闕玉也走過那個過程吧?

玄朱深吸一口氣,隔着厚實的?毛氈和?棉被拍了拍他的?身子,試圖安撫他。

“別怕。”

沒什麽作?用,那毛茸茸的?一團還是蜷縮着。

玄朱忽而?擡頭看向天空,語氣和?往常一樣?,平淡的?像一碗白開水,“其實雷沒那麽可怕。”

她驀地伸手,都天禦雷術至手心迸出,像一條條鏈子,陡然越過一寸方船的?防護罩,筆直上了高空,将所有紫雷霸道的?吸引過來,聚攏在中?間,困進一個球內。

都天禦雷術是師父花了許久、付出了極大?代價才尋來的?。

它?是可以降伏都天神雷的?禦雷術。

所謂‘都天’,便是代表天的?意思,名字有‘神’的?,更是品階不低,‘都天神雷’是修真界十大?神雷排行榜上的?第一,連第一都能收服,更何況這?不知名的?紫雷。

積累的?時間久了,已然有了靈性?,玄朱察覺到它?的?憤怒和?反抗,天上降下更大?更粗、足有小?孩手臂一般的?巨雷來。

‘轟’的?一聲,要将她聚攏的?雷珠擊毀。

玄朱體內湧出更多的?真元,拱給?空中?尚且弱小?剛剛積累而?成的?雷珠,予它?力量讓它?吸納來更多的?紫雷。

天上有靈的?紫雷越發暴躁,像是和?她杠上一般,加大?了攻勢。

玄朱微微蹙了眉,掌心向上,猛地一推,全部真元湧去,天空中?的?雷珠驀地壯大?,原來只有綠豆大?小?,後?來宛如龍眼,瘋狂将附近的?所有紫雷生?拉拖拽,納入雷珠內。

空中?的?靈物?意識到不妙,一道更強更壯的?紫雷降下,扯着雷珠,拔河似的?,與她做着抗争。

拉着拉着,忽而?察覺到一股子龐大?的?意識籠來,它?仿佛看到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低垂下眉眼,居高臨下望着它?。

‘神’周身散發着強大?的?氣息,一雙眼牢牢鎖定着它?,它?有一種被野獸、被不可抗拒力量盯着的?錯覺。

心中?已然有些松懈,沒來得及做些什麽,那龐大?恐怖的?‘神’猛地擡手,要将精神印記打入它?體內,吓的?它?一個懈怠,放開了雷珠。

雷珠威力大?增,瞬間将方圓百裏的?紫雷盡數吞入其中?。

烏雲密布的?天上,那有靈的?紫雷害怕,沒阻礙,又覺得不甘心。

‘噗呲’一聲,射下來一道細小?的?紫雷,擦着一寸方船的?邊邊,沒什麽威力的?威脅她,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除此之外旁的?沒敢做,怕被報複。

它?在這?裏已經長達萬年,遇到的?人和?妖魔,無論于別處再厲害,到了這?裏也要縮着,乖乖的?避開它?行走。

再不濟利用它?淬煉身體,求着它?不要太厲害,第一次遇到這?麽霸道的?,一來不縮着也沒有客客氣氣的?,直接攏去百裏的?雷池,叫它?實力大?減。

它?還不敢怎麽樣?,那精神印記過于強大?,在它?看來和?神無異,要捕捉它?,将它?打成她私人的?東西。

只要她想,就能做到。

不知道為什麽,它?就是有一種這?樣?的?感覺,所以不敢冒犯。

最多在小?船的?屁股後?面咋呼兩?下而?已。

威力巨大?的?紫雷沒有了,闕玉第一時間察覺到,渾身那種麻麻酥酥被電、喘不過氣的?難受感褪去。

他夷猶少頃,小?心翼翼探出頭看了看,發現玄朱舉着手,一路将天上的?紫雷吸納進一顆珠子裏。

積累到一定程度,亦或者說,沒有雷敢打過來之後?,她才收了手,将雷珠攝來,握在手心裏。

雷珠上顯出密密麻麻的?高階封印字符,像無數金色的?蝌蚪一般,爬來爬去,又如一層枷鎖,将裏頭強大?如斯的?紫雷完完全全困住。

這?顆雷珠很快到了他面前,玄朱指着它?道:“看,雷沒有那麽可怕吧?”

闕玉:“……”

他看了看玄朱,又瞧了瞧雷珠,覺得此刻的?玄朱比雷珠還可怕。

她把雷封印起來,就像三昧真火似的?,當?成一個小?玩意兒,給?他——玩?

“我是雷系天靈根,所有雷都怕我,”她天生?就對雷有好感,小?時候沒學過功法時就能抓住天上降下來的?雷電,“所以你也沒必要怕。”

這?句話的?潛意識是說,我會保護你。

闕玉不笨,聽出來了。

他縮在玄朱的?懷裏,爪子禁不住抓了抓身下的?毛毯,一張小?臉也仰了起來,怔怔的?望着她。

玄朱也在回望他,第一次沒有避開他的?狐眼,坦蕩蕩的?直視,亦沒有被他的?瞳術蒙蔽,眸裏清澈一片,幹幹淨淨,不含任何污垢。

玄朱心中?确實沒什麽雜念,她躊躇剎那,又伸了手,想撫一撫懷裏的?狐貍,那手還垂在空中?,莫名想起方才那回,吓到了他,剛要作?罷,忽而?瞧見闕玉閉上了眼,微微地揚起了小?腦袋,那動作?和?姿态,就像想讓她摸似的?。

她略微有些遲疑,不确定是人在她懷裏,放棄抵抗,還是真的?情願?

還沒想好要不要繼續,臂間的?狐貍似乎等的?不耐煩,主動往前擡了擡身子,用毛茸茸的?頭頂碰了她一下。

這?次接觸是他主動的?,沒有顫抖,也沒有害怕,僅剛挨上的?時候稍微緊張了一下,狐貍耳朵整個縮在後?頭,尖處抖了抖,很快便放松下來,安然觸着她的?手心。

一下又一下。

玄朱後?知後?覺才意識到,原來真是願意給?她摸的?意思。

她思忖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錯過這?個機會,将手整個擱在他順滑柔軟的?皮毛上。

沒敢亂動,就這?麽虛虛的?放着,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他。

狐貍細嫩的?軟毛兒撫上手心,微微的?癢,熟悉的?觸覺也讓她瞬間想起小?時候。

其實在她七八歲時,經常把玩狐貍的?尾巴,那時候狐貍還開玩笑說,他們狐族的?尾巴不能亂摸,誰摸了他就是誰的?了。

他的?本?意是想吓退她,讓她不要老是抱他的?尾巴,但她發現自己好像更喜歡了。

時常坐在他懷裏,摟着他的?尾巴睡覺,恰好他也要睡,倆人倚在一起曬太陽,晚上分別時他身上滿滿都是陽光的?氣息,毛也被烤得暖洋洋的?,抱着又舒服又好摸。

這?麽多年過去,狐貍毛還是一如既往的?軟細,他身上也始終帶着淡淡的?太陽味道。

幾乎每天有陽光他都要躺在小?床上曬一曬,把自己渾身上下烤一遍,連腳丫子都不放過。

知道他這?個喜好,床邊的?窗戶開的?越來越大?,現下他趴于榻上,可以不用變換位子,直接從頭曬到腳。

玄朱輕柔的?動了動手,小?心的?往下撫了撫,只敢用兩?根手指頭,還是怕将他弄壞。

她擔心,闕玉在她手底下,更怕。

十分憂心她那只拿過雷珠,降伏了紫雷的?手會不會一個不穩,将他腦袋擰下來。

好在小?丫頭第一次接觸他的?狐身,像是覺得他很脆弱一樣?,摸他的?時候每一下都謹慎又慎重,生?怕弄碎了他似的?。

其實他沒那麽薄弱,加重一點力道也可以。

闕玉張了張嘴,剛要提醒她,四周忽而?亮起光芒,她的?三昧真火将整個甲板照的?通亮,船艙內亦然。

和?被封印時一樣?,那火繞着船內部一圈,驅逐了寒意和?陰冷,隔絕了外圍的?紫雷,卻又不傷他,對他沒有半點威能,散發的?熱度還能暖到他。

船內紫雷留下的?痕跡和?氣息被三昧真火一燒,盡數褪去,絲毫不留,好像又回到了沒進萬裏雷域之前時似的?,叫他心中?最後?的?那點顧慮消失。

“紫雷不會再對你産生?威脅了。”

玄朱抱着他,掀開船艙內的?簾子,腳不沾地進了裏頭,将他輕輕地放在小?床上。

‘啪’的?一聲,榻邊的?窗戶關上,簾子拉起,幾個火球亮出光芒,将整個小?床也照的?跟白天似的?。

“好好睡一覺,醒來就不在萬裏雷域了。”

她本?來打算盡快些,三天之內渡過去,現下看來一天就要離開。

“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船艙內因為他的?原因,鋪了毛氈,玄朱和?來時一樣?,腳下沒挨着地面,飄着出了棚屋,坐回她的?甲板上。

她要加快速度趕路了。

闕玉人在床上都能感覺到她那邊的?法力湧動,玄朱用了很多真元供給?一寸方船,一寸方船本?來就快,現下又提升了大?半。

道器的?好處就是沒有盡頭,像個無底洞似的?,填多少靈力它?都能吞下,給?多少真元,它?回以什麽速度。

雖然又變快了不少,不過還是一樣?的?穩,他乘在裏頭感覺和?往常沒太大?的?區別。

闕玉拱了拱身子,從毛毯和?小?被子裏出來。

出了這?檔子事,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幾下走到沿邊,探出腦袋看外面的?玄朱。

他怕雷,雷怕玄朱,玄朱老是被他欺負,是一物?降一物?嗎?

雖然沒有刻意,但仔細想想他幹的?那些事,第一天花她錢買了許多衣裳,還挑戰她的?底線,把自己花花綠綠的?衣裳跟她的?摻合在一起,此後?也沒少折騰她。

每天洗澡讓她放水,拿澡豆,美顏丹,使喚她給?他擦尾巴,經常大?半夜伸出爪子刮木質的?桌子椅子,擾的?她沒法子好好修煉,嚴格來講這?就是欺負。

玄朱每次都大?度的?沒跟他一般見識,往日恩怨不僅沒放在心上,還做出這?樣?的?保證。

所以有了她,真的?可以不用怕雷了?

如果?是從前,玄朱講這?種話他根本?不可能放在心上,現在就是莫名有一種她會說話算話,有事能叫她,她也肯定會幫他的?念頭。

當?真無需再怕,她都會搞定的?。

闕玉縮回身子,望了望擱在一邊靜靜躺着的?雷珠,玄朱沒有将這?個拿走,好像就是給?他玩兒的?。

可能嫌他膽子太小?,給?他提升提升?

其實他以前沒這?麽怕,後?來被伏疾襲擊,想奪舍他得他的?身子,他被迫化神,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渡劫。

本?就是兩?大?尊者的?血脈,他又同時修了道和?妖,還煉體,實力越強,雷劫越恐怖。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天的?情景,像末日了一樣?,一道道雷劫鎖定着他,無論他躲去哪裏,都會跟上準确的?劈在他身上,将他打的?口吐鮮血,皮開肉綻。

他能清晰的?感覺電流在體內游走,燒壞他的?五髒六腑,竄進他經脈裏,骨頭裏,腦子中?,識海內全都是雷。

他有一半的?九尾狐血脈,妖族肉.身強悍,他又煉了體,就像不斷經歷生?和?死一樣?。

被雷劫打得奄奄一息,又被體內的?生?機救活,再打死,再救活,足足熬了三五天才過去。

從那以後?他似乎就格外的?畏懼雷電,陡然瞧見火花都會吓一跳,被雷劫搞得一驚一乍,沒了從前的?潇灑。

更怕死了,以前還會梗着脖子對着天說,有種你就弄死我,時不時湊熱鬧,看人家狗咬狗,自個兒閑不住摻合進去。

現在老老實實藏着身份,不讓仇人找上門,也不跟人硬碰硬了,偶爾還會給?老天爺上上香,試圖賄賂它?,下次雷劫小?一點。

這?些年他其實一直都在消化面對雷劫的?恐懼。

還沒消散多少,已經被他爹抓走。

沒了法力之後?,對于他全盛時期來說只是毛毛雨的?紫雷,陡然放大?的?無數倍,讓他生?出一種當?年面對化神雷劫時的?無望和?恐懼。

就算有防護罩兜着,也會有絲絲縷縷的?電流鑽進來,打的?他肉.體疼痛,血液凝固。

不時‘轟隆’一聲,更是驚的?他全身毛發炸開,心跳幾近停止,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闕玉往床裏挪了挪,側耳認真傾聽,外面已經沒了雷聲,只有滴滴答答,噼裏叭啦的?雨聲。

她還挺厲害,讓萬裏雷域只下雨不打雷。

既然如此……

闕玉在床上打了個滾,反正她能對付,還有什麽好怕的??

想變回人身,猶豫了片刻,又沒有,萬一那紫雷想不開,又炸一道,吓到他多丢臉?

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事情人身做起來尴尬,但是狐身就自然而?然,比如鑽進她懷裏,讓她摟着讓她摸。

人身時讓他幹這?事除非打死他,狐身時即便被吓到,也可以推說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勾引她。

一張狐臉她能看出什麽?

傻丫頭本?來就笨,他一僞裝她更分辨不出了吧?

闕玉安然的?倒在軟軟的?被子上,不留神碰到那顆雷珠,驚的?後?退了些。

這?裏頭可是封着暴躁的?紫雷,放出來能讓百裏之內的?東西毀于一旦。

但他轉念一想,封印要是讓他搞壞了,紫雷釋放,‘轟’的?一下炸開,激發了五方圓鎖,那他不就能趁機跑了?

雖然紫雷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厲害無比,他面對紫雷時只有無助和?無能為力,但是恢複了法力之後?這?些就是給?他撓癢的?。

他還能趁着機會教訓它?,可把它?牛壞了,可勁的?往船裏鑽,生?怕吓不死他是不是?

闕玉腦中?轉了一圈,已經伸出了罪惡的?爪爪,使勁往雷珠上摁了摁,沒反應,硬硬的?,跟以前的?封印不一樣?。

可能是覺得紫雷有些危險,怕他戳破,特意弄的?很堅硬吧?

那更不用怕了。

闕玉全當?它?是個炫酷會發光發亮的?球,‘砰砰’踢來踢去,一開始玩的?還有顧慮,後?來已經像捏三昧真火一般,熟門熟路,自然而?然。

‘啪!’

雷珠被他一爪子掃了出去,磕在地面上居然還彈了彈,驀地躍出船艙內和?甲板的?交接處,去了外面,滾到玄朱的?背後?。

闕玉眨眨眼,在思考那玩意兒還能不能要?

他自己也不懂,每次在船艙內時,有一種在屋裏的?感覺,甲板上就像院中?,門外,會有野獸亦或者危險,所以他從來不出去。

能縮在屋棚內一天,挂在船艙外的?簾子,和?中?間的?檻兒就像個界線,一旦跨出去就會遇到什麽襲擊?叫他小?命不保,沒有安全感。

可是細細想來,能有什麽危險?

玄朱就守在那裏,一寸方船又是道器,還有防護陣法籠罩着,就算有敵人偷襲,也要先打破一寸方船的?防護陣法,那時候玄朱早就準備好應戰,他也有足夠的?時間躲回去,所以怕什麽?

怕玄朱嗎?

她就是個慫包,什麽都不敢做,脫光了擱她面前,她都能找來衣裳給?他穿上,正道的?死板小?古董,守規矩的?很,更不用怕。

在仔細衡量了一遍之後?,船內的?狐貍終于邁開了他白色的?小?細腿,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盡量收着鋒利的?爪爪,用肉墊行走,無聲無息接近玄朱背後?。

爪爪伸了伸,勾住雷珠剛要往自己這?邊撥,誰料一個失誤,雷珠滾去一邊,不留神去了甲板盡頭,玄朱的?前面。

闕玉:“……”

玄朱的?神念一直籠罩着四周,本?意是防備着紫雷,怕它?再來一出,吓到闕玉,沒想到恰好瞧見了狐貍從船艙內出來,還在甲板上玩了起來。

追着那顆雷珠,左撥一下,又扒拉一回,像是貓捉老鼠,帶着幾分戲谑,玩的?不亦樂乎。

他本?來就對圓的?東西沒有抵抗,甲板上雷珠跑的?快,撞到邊緣還會彈去一邊,他追不上,玩的?更是興起。

狐貍喜歡有挑戰有難度的?游戲。

大?概蹦蹦跳跳了半個來時辰,他終于累的?懶洋洋趴在甲板上,歇息過後?将雷珠撥去船艙邊,叼着進了裏頭。

先将雷珠丢在床上,很快自己也輕巧的?跳了上去,往被子裏一鑽,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攏了攏被角,将自己嚴嚴實實裹在裏頭,一雙狐眼最後?檢查了一圈,沒什麽問題後?閉眼去睡。

不過片刻而?已,身後?已然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狐貍睡着了。

玄朱沒有打擾他,體內真元湧出更多,又加快了行程,想盡快過了萬裏雷域,像她許諾的?一樣?,第二天他一醒來,看到的?第一眼是藍天白雲,不是雷池陰雨。

一寸方船上沒有了白色的?活潑身影,整個寂靜一片,玄朱在打坐,闕玉——在困覺。

他睡的?并?不安穩,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被雷盯上,恐怖吓人的?雷劫一刻不停的?朝他轟來。

他被打的?鮮血直流,皮膚大?塊大?塊的?撕裂,像是被人生?生?扯下來一樣?,在他還活着,有氣的?時候,他全身都是潰爛,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他想給?自己療傷,又不敢碰自己,因為無論哪處都是疼,很疼很疼,撕裂的?疼,皮外疼,肉裏也疼。

骨頭上傳來陣陣被人敲打的?劇痛,腦中?是識海被擊毀,神魂瓦解的?疼,頭皮炸裂,意識消散。

闕玉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頭頂的?雷劫還不放過他,打下了最重最可怕的?一擊。

‘轟!’

他醒了,猛地從被窩裏坐起身,心有餘悸的?看向四周。

沒死,身上也沒事,他亦沒有被雷劫籠罩,現在在玄朱的?船艙內,被她護的?好好的?。

她就坐在不遠處的?甲板上,周身靈力大?起大?落,奔走的?活躍,船艙內和?外都被她的?三昧真火包裹,處處都是她的?氣息,她還是雷系天靈根,根本?不怕雷。

不僅如此,雷還怕她,她說過,有她在,他也不需要再怕雷。

闕玉小?心的?爬起來,拉開簾子,将窗戶打開一條小?縫,想瞧一瞧到哪了?

外頭烏黑一片,不時閃過光芒,‘轟隆’一聲,一道細小?的?雷猛地擊來,吓了他一跳,‘啪’的?一聲關了窗戶,重新鑽進被子裏。

還想睡,猶豫了片刻,又沒有,擔心待會接着那個夢做,還是個噩夢。

闕玉睜着眼趴在床上,眼皮子沉重,有要睡的?意思,但他要死不活的?掙紮着,就是不肯睡。

過了半響,終究還是沒撐住,意識慢慢消散,不知不覺陷入了深眠,果?然又接着那個夢繼續做了起來。

挨了一擊重創的?他還沒死,被體內的?無盡生?機救活,然後?又重複被‘打死’,雷劫來臨的?那一刻他再次醒來。

這?回撐着身子,死活不要睡,可還是有睡意。

闕玉起來活動,又蹬腿又伸爪爪,還是沒用,就是困。

他伏在床頭,瞪着眼睛看外面的?玄朱,平時他有事她都會第一時間發現然後?問一問他,今兒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闕玉下了床,幾步走到船艙和?甲板的?交接處,往檻上一趴,離近了看她,盯着盯着忽而?靈機一動,邁着四只爪爪回去将自己的?小?被子小?毯子和?枕頭叼下來,擱在攔檻上,自己躺在裏頭睡。

幾乎他前腳阖眼,後?腳玄朱便回頭瞧了瞧,船艙內那麽大?的?動作?,她不可能發現不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有床不睡,要睡檻上,不過不妨礙她将他送回去,還是床上更舒服。

玄朱空出一只手剛要施法,莫名頓了頓,他突然睡在檻上,也許有什麽用意?

猶疑了一會兒,到底沒有動,随他去。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身後?的?狐貍似乎意識到睡檻上不舒服,爬起來挪了挪地方。

玄朱以為他會回床上,結果?他只是越過檻,把自己的?枕頭被子也叼過去,沒有化成人形,就這?麽艱難的?鋪開,在檻的?另一邊,甲板上繼續睡。

趴着的?狐貍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像是心情很好?

玄朱不懂他在想什麽,神念掃過他單薄的?被子時不自覺擰了秀眉。

周圍三昧真火稍稍躁動,加大?了力度,将整個甲板護的?嚴嚴實實,還是有點不放心,玄朱收了真元,起身蹲在他身旁,摸了摸他的?爪爪,是溫熱的?才離開。

半夜裏闕玉小?腿一抽,又猛地驚醒過來,還是做了噩夢,不過這?次不太一樣?,沒那麽嚴重,雷劫似乎被誰克的?只剩下一點點。

他擡起腦袋看了看不遠處的?玄朱,矮下身子又開始叼起他的?被子和?枕頭,朝那邊靠攏。

還在打坐的?玄朱忽而?身子一僵,有什麽柔軟的?、毛茸茸的?‘東西’靠過來,半壓在她手腕處。

她睜眼瞧去,不出所料,是闕玉。

她盤着膝,手腕放在腿上,很高,他為了擱上來,特意趴在大?枕頭上睡,正好和?她膝蓋的?位置持平,手腕高一點點,他放下巴剛剛好。

狐貍颌下的?毛比背上還要柔軟,掃過腕脖時玄朱又察覺到癢,不過她沒有制止還在調整睡姿的?狐貍,就這?麽讓他靠着。

狐貍很快找到最舒服的?姿态,打了個呼嚕,慵懶睡去。

他半個身子還在外面,自己顧不上,玄朱給?他蓋的?,他似乎也曉得她會幫忙,所以睡的?毫無顧慮。

玄朱将他身上的?被角掖好,望着他安詳的?睡顏,恍惚間想起她七八歲時,躺在他懷裏,他也是這?麽幹的?。

不知從那弄來的?毛毯,蓋在她身上,嚴嚴實實捂着她。

其實她那時候的?修為已經能護好自己,不怕冷,但他還是擔憂凍着她,體貼的?将所有細縫堵起來,一絲不露的?地步,就像她現在做的?。

因為曾經被他溫柔對待過,所以她也學會了溫柔。

玄朱瞅着他,目光越發溫和?,确定他凍不住,才調動真元,繼續繞着大?周元小?周元運轉。

一夜無話,就那麽安靜的?渡過,第二天她信守承諾,在天亮之前駛出萬裏雷域,順利迎接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闕玉是被太陽曬醒的?,刺的?他眼睛疼,不想起來,還以為自己睡在床上,懶洋洋翻了個身,腦袋猛地朝下傾斜,他才察覺到不對勁,剛想起自己昨兒因為做噩夢,跑去挨着玄朱睡來着。

她這?個大?殺器果?然有用,這?一夜睡得不要太香,早上都忘記人在枕頭上,趴于她腕脖處。

闕玉心說還好不高,栽也不會栽的?太疼,便幹脆沒有掙紮,筆直朝下倒去。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腦袋下多了一只手,穩穩的?接住他。

闕玉睜眼,不出所料是玄朱,她還閉着眸,另一只手掐着決,本?來靠近他的?這?只也該做着一樣?的?動作?,因為他出了意外,所以那手沒有按照正常情況走,反手護住了他。

闕玉感覺自己被人擡起,成坐着的?姿勢,那邊玄朱也理了理衣擺,撐起身子站起來,走到角落的?廚房開始淨手做飯。

闕玉趴在原地看她來回搓着手,将手背,手心,指縫裏盡數揉了一遍,動作?很慢,和?她的?人一樣?,根本?不知道着急是什麽。

得虧不餓,要是幾天沒吃飯,就靠她這?頓飯吊命,還不生?生?叫她餓死?

闕玉一雙爪爪壓在胸膛下,瞅她慢慢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慢慢地用毛巾擦幹,慢慢地戴上熟悉的?難看圍裙,慢慢地縛起寬袖去舀面。

“又做面條嗎?”闕玉及時打斷她。

玄朱點頭。

闕玉一臉的?難看,“天天吃面條,我都吃膩了。”

玄朱一愣,回身望了望他,整個人怔住,像是遇到了世紀難題一般,久久回不過神。

闕玉無語。

換個花樣?而?已,有這?麽為難嗎?要思考這?麽久?

他自己幾步跑過去,奮力一躍,想跳上廚臺,忽略了自己現在沒有修為,就是個凡的?,那一下非但沒上去,還險些嗑到他,得虧玄朱護了一把。

闕玉感覺自己身子一輕,悠悠地飄在空中?,他蹬了幾下,已經到了桌子上,越過砧板走到她的?菜譜前,爪子滑過,翻開底下的?頁面找想吃的?。

買食材的?時候他跟着玄朱一起去的?,還幫着讨價還價,給?她省了不少錢,船上有什麽材料他心裏門清。

不為難她,只選菜譜和?食材能對上的?,快翻到底才尋到她能勝任的?,“今天吃煎餅吧,看起來挺不錯的?樣?子。”

她買的?是靈書,上面有會動的?圖案,一塊卷起的?面皮,摻合着蔥花和?黃黃的?雞蛋,還有芝麻,瞧着很誘人。

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他有時間路過哪哪,神念一掃,偶爾會捕捉到幾個字眼,收玉米啊,麥子啊,紅薯之類的?。

略微一觀便能認出什麽是什麽,難不倒他。

有了指定的?吃食,呆呆的?玄朱才像是有了目标一樣?,認真拿起菜譜觀看,然後?依着上面的?學。

闕玉沒幹擾她,跳下案臺,把他昨兒睡過的?被子和?枕頭、小?毯子叼回去。

拖到船艙的?檻後?時,略微一思慮,決定就擱在這?裏,誰知道晚上會不會用到。

講實話,睡在她身邊還挺安心,一晚上都沒再做噩夢,相反還夢到了不少正面的?,比如她給?他做飯、煮粥,搞來很多小?玩意兒給?他玩。

說起玩,闕玉想起來,回到床上把他的?雷珠和?火球水球叼過來,扔在甲板上。

昨兒在甲板上撒歡子奔了一會兒,覺得還是這?裏大?,施展空間足,他決定以後?都在這?裏了,比小?床上好了很多,不用天天躺着,可以肆意來回,就是有點冷,正好活動活動身子。

雷珠會滾,火球水球會彈,闕玉伸了個懶腰,開始追逐打鬧。

玄朱做飯之餘抽空瞧了瞧他,闕玉在堵球,那個姿态和?嘴角的?壞笑,像在玩弄老鼠似的?,偶爾還會停下來,用鋒利的?爪子在甲板上刮出痕跡。

其實昨兒就開始有了,廚房的?下方,船沿上,擱了東西的?地方,就像偷偷的?幹壞事一樣?,次次都劃在很隐秘的?角落,不想讓她發現。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

昨兒是偷偷的?刮,今兒是光明正大?的?,她一頓飯做完,甲板上最少添了七八道抓痕。

喊他吃飯的?時候他還在船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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