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軟飯的
一個時辰後?, 闕玉在船上心虛的埋頭吃瓜,玄朱在他背後?,耐心的抱着他, 給他理毛上的粘人草。
已經揪了一個多時辰, 還是很?多,看來今天?晚上玄朱都幹不了別?的了。
闕玉越發心虛, 吃瓜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其實他可?能變成人身, 彼時只有頭發上挂了, 身上沒有, 她只要理頭發就好, 但不知道為什麽, 人身和她靠這?麽近會不自在,狐身就很?無所?謂。
他自己也不曉得兩者?之間的區別?, 可?能是狐身上的毛成了一層屏障,保護着他?
闕玉沒有深思, 将腦袋埋進瓜裏?繼續啃,這?瓜外面綠皮, 裏?面是紅色的, 有一種黑色的籽, 玄朱給他拿來一個紙袋子,吐出的籽可?以丢在裏?頭,瓜很?甜很?甜,他把肉盡數吃完,汁水也端起來喝了個幹淨。
吃飽喝足後?又是一陣犯懶,也到了晚上,那瓜也大,把他撐的肚子飽飽的, 不用吃晚飯了。
闕玉打?了個哈欠。
要困覺了。
睡醒了玄朱也該薅幹淨了吧?
闕玉眼皮子垂了垂,很?快沉沉睡去?。
腿上的小狐貍沒了動靜,玄朱是第一個發現的,因為他身上黏的粘人草,倆人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态下?靠這?麽近。
她坐在船頭,底下?是個小板凳,小狐貍伏在她膝蓋上,懶洋洋伸着手腳,方便她揪蒼耳和細小的鬼針草。
玄朱小心的握住他一只爪爪,微微擡起,露出他內側的嫩毛。
外面是純白色的長毛,松軟細滑,裏?面的稍短,更柔又順,像剛出生?時就有的奶毛。
其實他本身年齡不大,九尾狐千年才算人類的十五六歲,他有一半的血脈,即便一千多歲,也最多跟人類的十七八歲相匹配,可?能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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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化為狐貍後?也處于幼年和成年體的中?間,更像還沒長大的幼體,小小一只,沒有多大。
因為血脈強悍的原因,他激發之後?,是可?以化為狐型的,也是他的本體,相當于他體內有個天?秤,讓天?秤傾向人類,就是人類的形态,傾向妖型,就是狐貍模樣。
沒了法力之後?做不到,顯出來的才是半妖樣子,借用她的法力讓體內天?秤歪向妖怪那方,成了狐貍,這?模樣嚴格來講就是他的本體。
玄朱一動他,他立刻一抖,狹長的狐眼睜了睜,眯成一條縫隙回頭看了看,發現是她後?又自在的睡了過去?。
這?次玄朱再怎麽動他,他都沒反應,将他背上的摘完,把他翻了一個面,他還是睡的深沉。
手腳大大展開,仰着下?巴,露出毛茸茸的頸部,姿勢像個‘大’字型。
玄朱擡了擡他的小下?巴,讓他脖頸露出更多,仔細在毛發中?翻找,把粘人草都撿出來,然後?是四肢,擡來擡去?,他好像也适應了,非但沒有醒,反而睡的更香。
身子無力躺着,任她來回檢查,還摸了一把他軟軟的小肚皮。
肉真的很?嫩很?嫩,像剛出生?的嬰兒,捏的時候他不悅的縮了縮身子,小腿蹬了她一下?。
玄朱握住他那只爪子看了看,肉墊鼓鼓的,很?有彈性,摁他的趾頭,縮在肉裏?的鋒利爪子會自個兒彈出來。
平時他就是用這?個在船上到處劃出抓痕,小爪爪看着很?稚嫩,實則十分鋒利,木板都被?他刮出痕跡來。
一寸方船的外面是道器,很?堅硬,但是裏?頭就是普通的木板和木材,要不然憑他現在的實力怕是什麽都留不下?來,還會把他爪爪弄傷。
他現下?很?脆弱很?脆弱,肉.身被?五方圓鎖壓制,和普通的貓兒差不多,每次她都擔心他會被?桌子上的花瓶不小心砸死,從高處掉下?來摔死,甚至她一個沒注意,捏死他。
次次接觸都小心翼翼,收斂下?所?有法力,用最純粹的手部力量去?碰他。
輕輕的,像觸一朵易折的花兒,或者?易碎的精致瓷碗。
其實他沒那麽柔弱,還有五方圓鎖罩着,一旦有什麽致命的危險,五方圓鎖自動激發,保護他的安全,但是一些小的跌打?扭傷不管,所?以他還是會有受傷的風險。
她不想讓他有折損,身子骨本來就弱,也不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有什麽損傷就只能待在床上,哪都不去?了了,他肯定遭不住。
玄朱手還放在他一只爪爪上,閉上眼,腦海裏?不受控制的想到,如果是人形的話,她握的這?只應該是他玉白的腳腳。
像是從來沒有踩在地上過,腳心的皮膚又細又嫩,和小孩子的一樣,趾頭圓潤形狀精致,整只窄瘦窄瘦,很?是秀氣。
記得那天?露在外面,惹得兩個人禁不住掀開他的衣擺偷看,還想上手摸,被?她阻止,眨眼間摸的人就變成了她。
她剛剛還摁過他的肉墊,是他粉嫩的腳心,掰過他的爪爪,是他的趾頭。
玄朱:“……”
她松開了手,視線又不受控制的上移,落在他的前肢上,人形時他這?雙手也很?漂亮,小時候會給她擦傷,揉一揉她的腦袋,還會給她紮辮子。
平時便拿着一把花色的扇子,骨節分明的指頭攥在扇尾上,比那把大師刻畫的扇面還要精致。
那把扇子據說是他花了很?多靈石才買到的,每次遇到人都要炫耀一下?,吹噓這?把扇子多難得,在她面前也有意無意提過。
次次心情都很?好,翹着嘴角說,“你看這?些線條,一口氣劃下?來的,行雲流水一般,筆底龍蛇,鸾翔鳳翥。”
玄朱的注意力在他玉潤的指頭上。
“再看看這?個色彩,深淺有秩,配合相得益彰。”
玄朱的注意力在他淡粉的指甲上。
“還有這?個山林鳥獸,是不是栩栩如生?,猶如身臨其境?”
玄朱的注意力在他蒼白漂亮的手背上。
十五六歲的鐘秀少年揚着一雙狹長的狐貍眼,得意問?她,“很?好看吧?”
玄朱望着他握扇子的手,點頭道:“好看。”
少年更是開心,笑的一雙狐貍眼彎起,還擡起那只白皙的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誇耀道:“小小年紀真有眼光,都會品大師的畫了。”
當時她怎麽想的?她居然覺得他說的有理,那雙手确實就像大師筆下?的畫,不,比畫還要好看百倍。
玄朱鬼使神差一般,伸了手握住他的前肢,他依舊仰着一張小臉睡得死沉,沒有半點反應。
她又抓住另一只,一手一個拉住他的小爪爪,将他的手藏在自己手心。
這?樣算牽手嗎?
她不知道為什麽,很?想拉一拉他的手,還小的時候就想,那會兒剛準備嘗試,尚沒開始,他已經走了。
玄朱直到現在才拉到,也不晚,她一樣覺得不錯。
沒有過分停留,淺嘗辄止,兩只手很?快下?移,輕輕地将他抱了起來,她自己也站起身,用法力将小板凳還回船艙內,飯桌的旁邊,之後?便徑自坐在船頭打?坐,将他放在懷裏?。
想了想,又扯了條小被?子過來,把他整個包在裏?頭,嚴實護着,但不知為何,第二天?他醒來還是生?病了。
聲音有些沙啞,還吸了吸鼻子,不太通氣,好像受了風寒。
玄朱給他熬了生?姜糖水,《凡人嬌養秘籍》裏?有寫,凡人經常傷風感冒,輕微的熬點這?個就好。
還真有點效果,他喝完裹在小被?子裏?睡了一覺,出出汗又好了。
下?午嫌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太難受,非要去?洗澡,玄朱聽說熱水也有治風寒的功效,便沒有阻止,給他倒了稍燙的水,又加了點生?姜大蒜。
大蒜和生?姜驅寒,切成片,為了功效好一點,特意削的很?薄,這?樣一塊生?姜和蒜可?以分出很?多,每片都在發揮功效,就是浮在上頭像炖湯用的,闕玉——就是那個食材。
闕玉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用人形,就以狐貍的模樣下?的水,出來後?叼着他的小毛巾,邁開小腿,踩出一串水印,帶着叮叮當當的鈴铛響,沒多久便到了她這?邊,讓她幫着擦身子。
自從昨天?早上大搖大擺的喊她做飯開始,他很?快掌握了讓她幫忙的習慣,被?粘人草黏住了找她,早上難受也很?自覺的告訴她,現下?洗澡亦喊她擦身。
玄朱抱着他濕淋淋的身子,微微地蹙了眉。
沒了長毛的遮掩,頓時露出他細瘦的軀體,就沒有二兩肉,小胳膊小腿,連同整個骨架都小,只有肚子上有點東西,是喝了蛋湯的原因,有多少他喝多少,把小肚子撐的鼓鼓的。
玄朱用毛巾包住他,沒有給他擦拭,直接施展禦水術将水從他身上抽離。
他剛生?了病,只用毛巾要擦好久,會凍着他。
水是沒了,但他毛還不太順,玄朱隔着一層毛巾揉了揉。
闕玉現在這?個形态,她稍稍用點力,他就像風中?的燭火一般,被?她帶的左右搖晃,站都站不穩。
玄朱輕了些,手順着他的額頭開始往下?撫,闕玉一開始有些躲閃,很?快便無所?謂的任她來回。
他是個很?會享受的人,《狐貍的飼養》裏?有提過,狐貍其實不太樂意旁人觸摸自己,但闕玉喜歡舒服,只要讓他開心了,怎麽樣都行。
她在他睡着的時候撫過他的脖頸,力道很?輕,像按摩一樣,他得勁就會揚起下?颌,讓她繼續,醒着時這?是第一次,但他沒有回避,說明确實偏愛。
既然喜歡,玄朱幹脆沿着他的嘴角,連着身子一起輕摁。
每次撫過一個地方,她都會想到,如果是人形,這?裏?是闕玉的哪裏??
會是他那張蠱惑人心的臉,和狹長狐貍眼的眼尾,他秀氣的眉毛,帶笑的嘴角,飽滿白皙的額頭,與他脆弱的脖頸。
他背上的蝴蝶骨,突兀的脊梁,和纖細的胳膊腿。
狐型時瘦,其實人形時他也瘦,狐型時用蓬松細嫩的長毛掩蓋,人形時用寬松的衣袍遮掩。
每次那衣裳下?都顯得空蕩蕩,如果他衣襟再往下?拉拉,會露出微微的胸骨,太瘦了。
身形高挑修長,腰肢細的宛如女?子,那張臉也雌雄莫辯,化上妝,扮成女?孩子也不會有人懷疑。
狹長的狐貍眼讓他多了一絲氣勢和冷然,也多了些媚,扮女?子很?容易。
玄朱掏出一把梳子,開始順着他的毛發細理,他很?享受這?個過程,梳着梳着人就睡着了,曬着太陽,很?是惬意。
到了晚上醒來,風寒又加重了,說話有鼻音,起來的時候有氣無力,道自己喉嚨疼。
玄朱拿了一個小勺子,摁在他粉嫩的舌尖上,仔細瞧去?,喉嚨确實有些紅腫,不知道怎麽回事??
明明保護的很?好,船艙裏?和外頭都點了三昧真火,尤其是他洗澡的時候,為什麽還會加重風寒?
上午都好了的。
這?已經不是她能搞定的,玄朱不得已帶他去?找醫師。
船停在一個小鎮上,和往日一樣,她牽着傀儡獸,傀儡獸上坐着闕玉,闕玉這?是最近第一次幻化成人形,為了方便看病。
不是他的本來樣貌,變成了一個容顏普通的少年,遮了他一雙狹長的狐貍眼,穿的也很?厚,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因為風寒了,生?病難受,不得不這?麽做。
他有時候還是很?老實的,尤其是遭受折磨之後?。
玄朱望了望他那張陌生?的臉,突然想起第一次逛街那會兒,有人掀他衣擺,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裏?三層外三層的往身上套衣裳,将自己折騰的臃腫,不過還是有人說他男寵、吃軟飯的,這?次之所?以幻化的這?麽普通,就是為了避免這?種謠言吧?
顯然他失敗了,玄朱已經聽到了人群裏?的小聲讨論。
“這?個人是不是眼瞎了,這?麽普通的男寵都要?”
“就是,長得好一般啊,還這?麽寶貝的護着,看看他身上那件披風,我都瞧不出等級,最少都是寶器。”
“白衣服的那個修為我也沒看透,怎麽都有金丹期吧?上哪不能找到絕世美人,非要這?個醜八怪。”
“可?能人家就好這?口?”
“一點修為都沒有,不留神就弄死了,有什麽好的?”
“你懂個屁,就這?樣才顯得珍惜,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會玩。”
“嘿嘿嘿,等我到了金丹期,我也找一個,但我肯定養個比她那個好看的,她那個太普通的,還當成了個寶,地都不讓下?。”
玄朱周身威壓稍稍釋放,登時吓的那幾人噤聲,她歪頭看去?,闕玉面色不好看。
把自己裹成這?樣,又幻化成了普通的,還是被?人當成男寵,他當然不得勁。
其實只要他沒修為,是普通人,被?這?樣對待都會把他當男寵。
對于修仙者?來說,普通人地位很?低,最多當個仆役,丫鬟,跟在後?面的那種,絕對不是他這?樣。
她牽着傀儡獸,他坐在上面,被?三昧真火護着,道器披風裹着,身上幹幹淨淨,露出的皮膚細嫩,旁人怎麽瞅怎麽會和男寵關聯在一起。
無論他怎麽做結果都是一樣的,旁人可?以輕而易舉掃到他沒有法力。
他為了擺脫吃軟飯這?個身份還挺賣力,沒有成功後?整個人都蔫了蔫。
帶他去?看醫師後?,他不知道怎麽回事?,又好了。
闕玉是覺得有人陪了,不是一個人了,所?以無所?謂了。
他坐在小醫館的椅子上,聽醫師還在委婉的勸她,人類的身體很?弱,建議她放他自由,尋一個同樣的修仙者?。
練氣期啊,築基期啊,為了修行,有不少人願意,沒必要吊死在普通人身上,不小心就玩死了。
為什麽生?病加重,就是因為她不留神,其實一開始只是簡單的風寒,後?來給他吃油膩的食物,他才會病情嚴重,喉嚨發腫也是那個原因。
普通人對于修仙者?來說實在是太柔弱了,就像剛出生?的貓崽子,經不起修真界的風吹雨打?。
怎麽說都是一條人命,請她放他一條生?路。
醫師把她說的跟衣冠禽獸似的,和她這?個相比,只是當男寵和吃軟飯,好像變得容易接受許多。
其實仔細想想,他現在可?不就是在吃軟飯嗎?
各種被?喂養,吃的喝的越來越精細,現在還有她空間裏?摘的各種果子,日子越發滋潤,中?午還吃了煎餅和煎蛋呢。
既然是事?實,那還有什麽好介意的?
他就是吃軟飯的。
作者有話要說: 闕玉:我吃軟飯我自豪。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