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謝承亦回到房間時,看見的就是某人悶頭抱膝坐在那兒忏悔的場景。
他走過去,将喬喬抱到懷裏,大約因為剛剛的冷水澡澆滅了所有的火氣，此刻他語氣是說不盡的溫柔：“怎麽還不睡呢。”
“睡不着,”喬喬低着頭不敢看謝承亦，“我怕你生氣不回來了。”
“......怎麽會，”謝承亦伸手揉揉喬喬的頭發,看得出她的情緒确實有些低落，便試圖逗她笑,“這可是我家呢，我怎麽能走呢。”
“對不起。”喬喬伸手環上謝承亦的腰,腦袋依然埋得很低，“我把自己想得太勇敢了，原來還是會害怕。”
“不必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只不過，”謝承亦輕輕嘆了口氣：“以後說話做事前都要好好想清楚，是否能承擔後果。比如像剛剛那樣，如果我沒有停下來，那麽你要怎麽辦。”
喬喬不出聲，靜靜的趴在謝承亦的胸前。謝承亦輕拍着小喬的背脊，明白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并不打擾她。
良久，就在謝承亦以為她快要睡着了時，喬喬再次開了口，“阿承，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特別輕浮的人，見面還不足24小時，就主動勾引你上床。”
“怎麽說呢，輕浮麽倒不至于，畢竟現在的年輕人思想都比較開放，”謝承亦想了一想，“只是覺得你太容易輕信別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是什麽好人，那麽你這樣冒冒失失的找過去，也許會造成你無法承擔的後果。”
“不會輕信別人的，”喬喬小聲的辯解，“我是相信你。”
謝承亦還未說話，喬喬便伸手壓住了他的唇，“先聽我說完。”
“如果我們是正正經經的通過相親認識，像普通情侶一般見面約會。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讓彼此之間有了深入的了解，那麽現在戀愛了，就算睡在一起，其實也挺正常的吧。”喬喬的聲音有些悶悶不樂，“可是我們是在網上認識的，隔着一塊屏幕，再怎麽說愛，也會被打一個折扣。于是我忽然的出現，于彼此而言不過是初見而已。”
“我也希望像正常情侶一樣，從牽手開始，慢慢的習慣親吻。時間久了，會住在一起照顧彼此的生活，夜間寂寞時可以做.愛，早晨用微笑送你出家門。”喬喬擡起了頭，看向謝承亦時眼裏是越不過去的傷感：“可是我們沒有那麽長的時間。不管之前我跟在你身後跑了多麽遠的路，說到底卻只是游戲裏的兩組數據而已。即使我在你重複的殺怪動作中愛上了你，然而所有讓我心動的細節僅僅緣于游戲，我想象你的一切，對着空氣模拟我們在一起時也許可能會出現的情景。”
“終于我鼓起勇氣跑來找你，見到你時我迫不及待的想和你親近。我知道你其實并不太願意見我，也并不太想和我就這麽天長地久的走下去。我本來還以為大約是因為你現實裏的條件比在游戲裏稍微要差那麽一些，怕我失望才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還想着要告訴你沒關系，不管你是什麽樣，我都願意跟着你。可是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倍，是我把事情想太簡單了。”喬喬說到這兒時，眼裏已經是一片濕意，“其實我并不是思想有多開放的人，我只是覺得能在一起的時間那麽短，我怕我什麽都來不及告訴你，也怕如果現在什麽都不做，以後會有遺憾。”
“小喬,不是的。”謝承亦內心很震驚，他從來不知道喬喬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他手忙腳亂的幫喬喬擦眼淚，不知如何安撫她，“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謝承亦待喬喬情緒好轉了些，才開口問到：“喬喬你今天是22歲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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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麽了？”喬喬有些迷惑，不明白謝承亦問這番話的用意。
“我已經37了，也就是說我大你15歲。”謝承亦說這番話時仔細觀察着喬喬的表情，果不其然看見了她的詫異。
“完全看不出來啊......”只是喬喬詫異的地方，和謝承亦想表達的重點似乎并不一樣，“我看你最多三十出頭呢......”
“這不是重點，”謝承亦不得不把她已經跳遠的思路拉回來，“重點是我比你大15歲，15歲意味着什麽你該清楚吧？你的父母的年紀相較于我而言，也許差距還不到15歲。”
“嗯，”喬喬點了點頭，她出生那年喬爸爸才25歲，而喬媽媽比喬爸爸還要小上兩年。“可是如果僅僅是因為年齡，我覺得完全不是問題吧......雖然說我一歲那年你已經十六了，想起來是誇張了一些。可是往後看，等我七十歲那年你八十五，大家都是老頭老太太了，我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诶。”
“嗯，就算這些都不需要顧慮，那麽以我的年紀來看，如果我們在一起，那麽必須是以結婚為前提，對吧？”謝承亦望着喬喬，見她颔首方才繼續說到：“還有就是，我并不是上海本地人。”
“啊？”喬喬眼裏再次閃過一絲驚訝，卻很快接受了這一命題，“嗯，我聽你口音也不太像，可是這又沒什麽，廣州也是大城市，我不圖那個上海戶口。”
“怎麽說呢，我是外來的沒錯，可是我并不是大6這邊的人，我的家在臺北，家裏還有爸媽，我是獨子。”謝承亦說完這句話，很明顯的看見喬喬的臉色瞬間凝固了，“我只是被派來大6這邊公幹，随時要回去，我不可能丢下我爸媽在那邊不管。”
“如果你嫁給我，那麽你到時就要跟我回臺灣。兩岸通婚并不是太簡單的事情，而且你在最初過去的那幾年，你并不能頻繁的回家探親。”謝承亦細細的解釋，“......同時因為探訪當面的限制，你父母也不能随時過去，探訪的期限是有規定，即使你懷孕，父母在臺灣也最多只能留兩個月。這就意味着，在你拿到身份證以前，你不能在你父母身邊盡孝。”
“如果我們在一起了，具體的得失，我無法替你衡量，”謝承亦輕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怕你因為現在一時沖動做了決定，将來會後悔。”
喬喬聽完這些話，半晌沒出聲，看向謝承亦時欲言又止，雖然她有很多問題想問，最終卻什麽都沒問出口。
“好了，別想那麽多了，睡吧。”謝承亦将喬喬抱回床上，細心的給她蓋好被子。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吻，“晚安。”
說罷謝承亦轉身要走，喬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去哪兒？”
“我去書房睡。”謝承亦安撫性的拍拍喬喬的手，“好好休息。”
“如果我想說，讓你什麽都不做的只陪着我一起睡，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喬喬半張臉都藏在被子下面，眼巴巴的看向謝承亦，目光讓人說不出的愛憐。
謝承亦無奈的看着她，“那你要保證不能再胡鬧了。”
“我保證。”喬喬拼命點頭。
喬喬再次安靜的躺在了謝承亦的懷裏。這次靜靜了過了很久，卻依然沒有睡意。
“阿承，”黑暗中，喬喬能感覺到謝承亦平穩的呼吸，知道他尚未睡着，“你會嫌棄我年紀太小麽？”
“不是嫌棄。”謝承亦的聲音從喬喬頭頂的方向傳來，“只是當自己對着你産生了欲望時，會覺得有些心虛。”
“那你喜歡我嗎？”喬喬又問。
“喜歡。”謝承亦的聲線平穩，回答時沒有一絲的猶豫。
“嗯，我也喜歡阿承。”喬喬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睡覺了，晚安。”
所以我的要求其實也很簡單，在我喜歡你的同時你也喜歡着我，這就夠了。
因為前一天的折騰，第二日兩人醒得很晚。解決了午飯，謝承亦便送喬喬前往機場。
一路上喬喬特別的安靜，謝承亦和她說話，她也只是安靜的笑着應答，說好的、沒事、我知道了。
謝承亦猜測也許是因為馬上要離開了，她才會如此心緒不寧，可因為這是他無力改變的現狀，所以謝承亦并沒有在這過多的安慰她。
排隊過安檢時，謝承亦一直陪在喬喬身邊，快要輪到她時，喬喬終于主動和他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再親親我吧。”喬喬是笑着的，表情愉快，謝承亦很是配合的在她唇間落下一吻，“照顧好自己，一路順風。”
“嗯，”喬喬點了點頭，笑得格外明媚，“要想我。”
“傻丫頭，”謝承亦捏了捏她的臉，“快去吧，到你了。”
“嗯，那我走啦。”喬喬一步三回頭，終于行李放上了傳送帶，她站在了安檢員的面前接受搜身檢查。過了安檢門喬喬走往候機大廳，一路上還會時不時的回頭看向謝承亦所站的位置，那個男人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
真好，至少這次是我先離開的，喬喬閉上眼，自我安慰到。
走進候機大廳前時喬喬最後遠遠的回頭最後看了謝承亦一眼，謝承亦朝她揮了揮手，喬喬轉身消失于候機大廳內。謝承亦站在原地卻總覺得自己是不是産生了錯覺，他為什麽會覺得喬喬的臉上有淚水。
喬喬确實哭了。
當她過了那道安檢門，朝着候機大廳走去時，她知道自己已經離她的大鐵匠越來越遠時，她的眼淚就壓抑不住的拼命想往外湧。
所以她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麽。
隔着海峽的臺灣，有謝承亦放心不下的父母，而喬喬從小生長在廣東，也有她無法舍棄的親人。雖說之前在謝承亦面前她一直裝作那15歲的差距根本不是問題，可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光這一條，就能讓她父母即使要将她掃地出門也不會笑吟吟的送她出嫁。而她并不想要一場沒有父母祝福的婚姻啊......
終于離開了謝承亦的視線，喬喬覺得心裏像瞬間空了一塊，腿腳的忽然失力讓她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腦子裏渾渾噩噩一團亂，這一別，也許此生便再無相見之日啊。
或許謝承亦之前堅持不想見面是正确的，而她卻那麽固執不原相信，終究換來了這一場讓人心碎的別離。
想及于此喬喬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蹲在原地失聲痛哭。
原來最讓人傷感的事情并不是從未擁有過，而是僅僅昙花一現的曾經擁有後再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