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日做夢

翌日一早,安清悠洗漱後,就見青兒提了早飯的食籃進來。

百合粥、清粥、雞蛋羹還有一花碗中的五樣小菜。

青兒一一拿出,驚喜的道:

“大小姐,您瞧今兒的菜如此好,奴婢還納悶兒,去大廚房取飯時,奴婢都得了一碗粥和白面饅頭!”

安清悠輕笑,昨兒如若不将那廚房的婆子打發一回,今兒恐怕也沒這待遇。

讓青兒一齊坐下吃用,連帶着小菜也讓她同食,青兒不肯,只在一旁啃饅頭,偶爾被安清悠硬逼着才肯夾兩根鹹菜入碗。

安清悠也不多勸她,別看青兒年歲小,可心地卻極知好歹,更遵禮卑,即便安清悠有心親近,也不可這一時就讓她變了xing子。

主仆二人用過之後,院子門口便有了聲動,卻是徐氏跟前的柳媽媽,身後還帶着一位嬷嬷和丫鬟。

安清悠未動,聽着柳媽媽在門口道:

“大小姐可在?老奴來給大小姐請安了。”

“進來吧。”安清悠知道這位柳媽媽是徐氏的主心骨,旁日裏徐氏遇事也都乃她出主意。

換句話說,如若徐氏沒有這位柳媽媽幫襯,她也不可能得安德佑獨寵,爬上續弦夫人的位子,這種老奸油滑、滿臉挂着笑的可是最不好對付。

柳媽媽帶着嬷嬷和丫鬟進了屋,則先上前給安清悠行禮,随即看着屋中四壁空蕩無物,連稀零零的挂件上都堆滿了灰……

“喲,這幫該死的奴才,就不知幫大小姐好生收拾收拾屋子,老奴定要禀明夫人,賞他們一頓板子!”

柳媽媽不過寒暄兩句,安清悠接話道:

“都說在這地兒養病好,可惜都當父親與夫人把我這安家的嫡長女給棄了,如若柳媽媽不來,這事兒可說不清楚了。”

柳媽媽一愣,連忙道:

“大小姐莫聽他人口中胡沁,夫人可是請了道士特意為您蔔的卦,您利居西北方位、屋中不可有銀、橙、青、綠的物件,夫人才尋了此地讓大小姐養病……”

這種鬼話都扯的出來……

安清悠冷笑:“柳媽媽說的自然對,那些個整日信口胡說的、爛舌頭的、嘴裏頭沒邊兒的都該打死,讓我如此誤解夫人的心意,罪不可恕!”說完,安清悠一指柳媽媽身上,從上至下笑着念叨着:

“不過……您這發簪是銀簪、耳墜子是翡翠、手腕上挂着銀镯子,銀、綠、青色對我無益,這些個物件我見了無礙嗎?”

柳媽媽一怔,連忙将此物都褪去,臉上擠出笑來道:

“大小姐不提,可險些讓老奴誤了事,實在是老奴的過錯。”

安清悠瞧她輕輕抽着自個兒的臉,也不揪着此事沒完,看向她身後的嬷嬷與丫鬟道:“柳媽媽,您帶這些人來作何?”

“再過三日您欲進宮陪慶嫔娘娘看戲,夫人特意讓老奴請來一位教習嬷嬷,大小姐乃是安家大族出身,初次進宮總要知曉禮節規矩,以免出錯讓人斥安家沒規禮,老爺最好這臉面事,夫人也不願大小姐受這份苦。”

柳媽媽說完,側身引見,“……花嬷嬷。”

花嬷嬷從後行上前來,擺手的幅度、邁步的距離都帶着規禮,手扶左側,微微屈膝,聲音不大卻有帶幾分柔意:“見過安大小姐。”

安清悠起了身,回以一禮,花嬷嬷目光一緊,立即糾正道:

“雖乃初次相見,但恕我在此多言,大小姐這一步一行可都不規矩,目光不應斜視、步子不應邁大、速度不應過快,轉身不應……”

“停。”安清悠立即打斷,花嬷嬷道:

“旁人未将話說完,大小姐不應擅自打斷,這不禮貌。”

安清悠側頭看她,繞其周身看了一圈。

見面便開始挑毛病,這乃貪財之人必須要做的事,否則還如何往兜裏揣銀子?

這位花嬷嬷恐怕便是如此,但她怎麽教旁人安清悠不管,也管不着,可如今想要教她,還乃徐氏請來的,安清悠怎能這般順着?

繞着花嬷嬷走了兩圈,安清悠出言問:

“問上一句讨您嫌的,您的品階有多高?”

花嬷嬷仰頭禮答道:“我乃宮中司儀監出身。”

“您教的禮都是宮女的禮?”安清悠數着手指,緩緩的道:

“從命、節儉、卑遜、言語、女容、配飾、雅素、書史、勤勵……這些您都不提,單單就教一個行步走路?”

花嬷嬷怔住,“大小姐有意要學這些?”

“理所當然,我又不是進宮去當宮女,這些乃大家閨秀之禮,自當要懂。”安清悠加重了“進宮”二字,而且還特意看了柳媽媽,柳媽媽連忙道:

“大小姐心中焦急也乃常理,但您過兩日便欲進宮,總要先學規矩?如若您有所好,待陪慶嫔娘娘看戲歸來之後再學也來得及。”

安清悠看着柳媽媽,直言揭短諷刺:

“但這些花嬷嬷好似都不會。”

柳媽媽看向花嬷嬷,瞧見她的臉上帶有一絲尴尬氣惱,但這位花嬷嬷可乃夫人挑選的人,她也不知如何說才好。

安清悠笑了,意有所指的言道:

“此事即乃長久之事,那就請花嬷嬷暫且住下,行步走路也要我病愈才可,如若折騰的累了、乏了,病再加重,進不了宮會讓夫人失望的。”

看向這院子周圍,安清悠一邊走一邊道:

“花嬷嬷就住這裏吧,每日清早和晚間也可與我講一講宮中趣事,說一說聞嗅之香,我身邊就這一個丫鬟,人手也不太夠用,您來了,倒是正好……喲,這屋子好似不太合适?柳媽媽,您看如何辦?”

指着院中唯一的一間小雜屋,裏面灰土揚長,蜘蛛網都快結成了門,聞着都有股子煙嗆的味兒,屋內黑洞洞格外可怕。

柳媽媽怔愣不知所措,原本只想帶這位花嬷嬷來此地教習規矩,每日定時來此兩個時辰,其餘時間便讓丫鬟們看着,可來此便被大小姐給制住,還要讓花嬷嬷住在這糟粕的地界兒?

花嬷嬷瞧此頓時氣惱,出言道:

“柳媽媽,安夫人請我到此,可不是這般說辭,你們這位大小姐,我伺候不起。”

說罷,花嬷嬷轉身就走,她身後的丫鬟簇簇跟随,柳媽媽急忙追上規勸,哄道

“花嬷嬷,這大小姐就乃刁鑽的脾氣,不然也不用您來幫襯着教習?夫人已經吩咐過了,您所居的院子早已收拾妥當,甭聽大小姐胡言。”

“教習行步走路的,也教不了雅素、書史、勤儉……”花嬷嬷繼續賭氣,柳媽媽小跑上前攔住她:

“夫人可說了,您如若能教習好大小姐,可比以往的教習嬷嬷多上二十兩銀子!”

花嬷嬷腳步停駐,柳媽媽連忙笑道:“您多多費心了。”

思忖着銀子,花嬷嬷似是不情願的道:

“那就教着看吧。”回頭看那破院子,花嬷嬷不屑的嘴角輕撇,柳媽媽立即帶她去別居之地。

看着這幾人離開,安清悠的心裏多了幾分陰郁,徐氏請如此一位宮嬷來教規矩,可不是為了進宮陪慶嫔娘娘看戲那麽簡單,她的鬼算盤打的真是響,還不肯放棄把她塞進宮給病秧子當媳婦兒?

這就好比一竿子敲了棗樹,如若能敲下來甜棗自然為好,為安德佑和她的兩個兒子鋪路,安家長房也算有了根基,但如若未能得逞,她這位安家的嫡長女縱使為了顏面也不用再活!

安清悠冷笑,想讓她當這個棗?那是白日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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