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遇不平
洗過了澡整個人都清爽很多的餘峰腳步歡快的走在路上,手裏提着一條用草擰成的繩子捆住的魚,心情可謂是好了不少。
以前的身份要求,他最擅長的事就是快速的适應環境,不管怎麽說,既來之則安之,其它的事還是等他填飽肚子再說。
拎起手裏的大肥魚在眼前晃了晃,被魚腥味熏的皺了皺眉,撇了下嘴角把魚放下,發出聲輕笑加快腳步。
“我……我就是……唔……”
隐約傳進耳朵裏的說話聲讓餘峰側過頭,距離他沒多遠的地方站着兩個人,他看過去的時候,個子比較高的那個正伸手推了眼前人一把,對方站不太穩的往後退了半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聲痛哼,背上背着的柴捆也散落了幾根。
他皺了皺眉,腳尖一轉換了方向朝那邊走過去,雖然他心裏想着初來乍到不願意管閑事,但是條件反射卻顯然讓他的行動快于思想。
“對不起……”
餘峰才剛靠近就聽到了弱弱的道歉聲,但卻并不是出自雙手環胸站着的人,而是還坐在地上的那個,對方明明是被欺負的,卻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小心翼翼的擡着頭,秀氣的臉上還粘着些髒東西,看着怪可憐的。
他停下腳步,順着看了眼站着的那個人,年紀看着倒是并不大,約莫着也就十六七歲,五官清俊,是個挺帥氣的少年郎,就是此時拉長了一張臉,沉默着一聲也不吭,似乎不願意搭理人。
“可是有什麽誤會?”
餘峰也沒一開口就給人定了罪,畢竟他沒看到事情的經過,具體發生了什麽不清楚,随便冤枉別人不是他會做的事兒。
猛的聽到陌生的聲音,還坐在地上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有些驚訝的眼神在看過來的時候逐漸轉變為陌生,小心的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站着的那少年也擡眸看向他,視線落在他臉上就微皺了皺眉,顯然也是不認識他的意思。
餘峰看到他們的眼神,沒有急着開口自我介紹,而是微彎下腰對地上那人伸出手,“你沒事吧?”
對方看了眼他伸到跟前的手,抿了抿唇卻沒有握上去,視線小心的往旁邊側了側,似乎是在看另一人的臉色。
少年把視線從他臉上移到伸出的那只手上,隐約似乎發出一聲冷哼,彎下腰探手就抓住地上少年的胳膊,不怎麽溫柔的把人拽起來,沒等他站穩就撒開手,視線在對方臉上落了落,沉默着轉身離開。
餘峰看着他的背影眉毛微跳了跳,心道這要是他手底下的新兵蛋子,保管一天下來就讓他服服帖帖,明白什麽是規矩。
“那個……”
身側帶着些試探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收回視線轉過頭,對方正帶着些怯意和好奇看着他,對上他的目光時還往後縮了縮肩膀。
看到這種反應,餘峰心下暗道自己這張臉也沒那般吓人吧,面上卻是露出笑容,顯得好親近些,“你沒受傷吧?”
跟前的人一笑,蘇草倒是真的松了口氣,搖了搖頭,稍頓了下才有些遲疑的道:“我似乎從未在村子裏……”
他話沒說完,餘峰就明白了他是個什麽意思,原身在村子裏一直都瘋瘋傻傻的,每天還蓬頭垢面的看不清臉,對方不認識并不奇怪。
他擡手摸了摸鼻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猶豫了會兒才道:“咳……你當是見過我的,先前大家一直叫我……傻子……”
盡管後面那兩個字極快速的被丢出來,蘇草也還是聽清楚了,臉上露出些恍然的神情,緊接着卻又瞪大了眼睛,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一遍,“你好了呀?!”
話一出口,他似乎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誇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擡手捏緊肩上捆着柴火的繩子。
餘峰當然是完全不介意的,估摸着以後這種反應他還要看很多回,“腦袋是清醒了,只是以前的事兒卻想不大起來。”
既然已經拿失憶當了借口,那他就得貫徹到底,這樣他以後想要了解些什麽也能方便很多,不會有人懷疑。
蘇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先前對這人也沒見過幾次,每次看見都傻乎乎的,而且他長得高高大大,自己怕他腦袋不清楚傷人,碰到了都是繞着走,沒想到現在清醒了收拾幹淨還怪好看的,就是瘦弱了些。
餘峰見他目光呆呆的似乎是在走神,抿了抿唇沒有開口打斷,側身彎下腰從地上撿起幾根先前對方掉落的柴枝,遞到他跟前微擡了擡手示意。
被他的動作喚回神,蘇草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看着個漢子發了呆,這要是傳出去可怎麽是好。
微閉了閉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從對方的手裏把柴枝接過來,才猛地像是想起什麽來神色一變,“呀,差點忘了還得回去做飯呢,我、我先走了!”
視線跟着對方慌慌張張跑開的身影看過去,餘峰茫然的擡手摸了摸脖子,現在的時間也還早,太陽都沒完全落山,不用這般着急吧?
說不定別人家吃飯早呢,他收回目光聳聳肩膀,自己也拎着魚繼續往回走,才這般年紀就幫忙做家事的孩子在他本身的世界已經不多見了,那些個剛入伍的新兵大多都帶着壞習慣,得磨練好些日子。
嗯……就像是剛才欺負人那個,滿臉都寫着叛逆難訓,最會做的事情就是惹是生非,讓人一看見就覺得腦殼疼。
餘峰撇了撇嘴角,看來皮孩子不管什麽時候都存在,多半都是被家裏嬌慣着長大養成的壞毛病。
不過這些跟他這個“外來者”都沒多大關系,他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的生計問題,等填飽了肚子,他就得好好謀劃謀劃。
推開那扇關起來跟合上沒什麽區別的破籬笆門,餘峰走進院子裏又反手推上,有了總比沒有強,好歹也算是個心理安慰。
只是等他拿着魚走到那個做飯用的小棚,卻又犯了難,只看竈臺上堆積的厚重灰塵就知道這東西多久沒用過了,僅有的一口鍋也是髒兮兮的。
餘峰皺起眉在周圍走了一圈打量,掀開幾個蒙了灰的小瓦罐瞥一眼,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得,現在連基本的調味都不能滿足了。
長嘆了口氣,他随手把魚丢在旁邊的一個盆裏,也不管裏面髒不髒,反正到時候也得重新清洗。
伸手從懷裏掏出之前村長給他的那串銅錢,腦子裏回想着從對方那裏得到的信息仔細盤算,這裏的銅板差不多有一千個左右,相當于一兩銀子。
普通的村戶一家每個月的開銷大概兩三百文,他自己的話可能一百文都用不了,就這麽算來,這一貫錢省着點花,他能用上一整年。
可關鍵的問題在于,他現在不止是需要顧及溫飽而已,大到床櫃桌椅,小到柴米油鹽,他沒有一樣不缺的,衣服也只是身上這麽一件補了好幾個補丁的,估計也是誰給的舊衣服。
如果把這些全都添置齊全,這點兒錢估計很快就沒了,那他這個“無業游民”豈不是等着餓死。
想在這個村子裏找個活兒并不容易,如果趕上種植季還行,指不定哪家寬裕的會雇傭長工,可偏偏現在是收地的時候,而且已經收的差不多了,沒誰會在這個時候雇人。
自己買地是更別想了,先前就問過村長,別說村裏空置的閑地不多,就是賣也至少二兩銀子一畝,肥沃的那些更是能要到三兩,他就算省着不吃不喝也買不起。
這些帳一一算下來簡直讓他頭疼欲裂,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餘峰把錢塞回懷裏,又把那塊質感絕佳的玉佩拿出來。
手指緩緩的摩擦着上面刻的那個“餘”字,他微撇了撇嘴角,這玩意兒應該挺值錢的,如果當掉的話,說不定他就暫時不用為生計發愁了。
餘峰發出一聲嗤笑,把玉佩放回衣兜,再怎麽說這塊玉也是找到這具殼子家人的唯一線索,盡管他不太想見那些人,但是占據了人家的身體,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顧,更何況……
被眼睑半掩的眸中閃過一抹思索,視線落在盆裏已經不再動彈的魚身上,他總覺得這家夥滿身血的流落到這裏,一定沒那麽簡單。
移開目光從一旁的竈臺旁拎起一個蒙了層灰的木桶,餘峰放下心裏的思緒轉身出門,他剛才回來的路上經過了村裏的水井,離他這兒不算遠,先去打點水回來。
這裏的人吃飯的時間大概都早,一路上他都能看見經過的人家房頂上生起了炊煙,連帶着各種食物的味道也鑽進他的鼻腔,讓本就饑腸辘辘的肚子更加的……饑腸辘辘。
偶爾也有在自家院子裏的村戶隔着低矮的泥培牆看他兩眼,目光中帶着些好奇的打量,估計是在納悶村裏什麽時候來了生面孔。
餘峰也沒急着去認識人,收回被引誘走的注意力,加快腳步去了井邊,有點吃力的打了水清洗木桶,之後将桶裝滿,氣喘籲籲的提了回去。
“咚”的一聲将桶放在竈臺邊,他甩甩有些痛的手,不知道第幾次在心裏感慨自身的孱弱。
在要啥啥沒有的情況下,指望餘峰把這條魚做成什麽山珍海味是不可能的,他也很多年都沒有自己動手做過飯了,至少保證弄熟了就行,反正他也不挑剔,以前任務緊張的時候,吃東西常常湊合。
生火的時候他再一次犯了難,不管是打火機還是火柴,這裏顯然是都沒有的,總不能讓他回歸原始鑽木取火吧?
好在他沒有困擾多久,就在竈臺底下發現兩塊兒黑不溜秋的石頭,抱着不确定的心态試着敲了兩下,果然迸出火星子,八成就是傳說中的打火石。
最大的火源問題已經解決,其它的就都是小事兒,他這所房子裏別的沒有,廢棄的破木頭卻不少,用來燒火再合适不過。
他沒用竈臺,只在旁邊的空處生了個小火堆,處理好了魚就架在上面烤,這裏什麽調味的東西都沒有,用其它的方法做估計也是難以下咽。
還好竈臺旁邊還有一把鏽了一大半的菜刀,洗洗幹淨勉強還能用,不然連魚都沒法兒處理。
翻來覆去的把一條魚烤的總算有了那麽點樣子,餘峰才拿到面前嗅了嗅,勉強還湊合,張嘴咬了一口咀嚼幾下,他微皺了皺眉,除了寡淡和有點腥之外,倒也不是難以下咽。
拿着魚站起身,他走到屋子的門檻上坐下,邊吃東西邊擡頭看向已經暗淡下來的天空,耳中隐約能聽見輕微的蟲鳴,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和奶奶一起生活過的村子,那裏的夜晚也是這麽安靜。
他的唇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入了部隊之後他就再沒有過這麽輕松的時候了,在另一個世界裏重活一次,曾經錯過的很多東西,或許會有機會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