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父母兄弟

想通了這個問題,常樂就覺得心中的那些疑惑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倒是不覺奇怪,因為身體的緣故,少爺一向出門很少,便是偶爾出去也是到自家鋪子裏視察。

老爺也因此未曾着急給他定親,所以少爺平日裏接觸的女子或雙兒基本就是家中的下人及家人,情感上懵懂些也正常。

可是他又想不明白了,那個蘇永悅普普通通,相貌不嬌麗,脾氣不溫柔,甚至在吃飯的時候他還得知對方是個啞巴,這麽個一無是處的雙兒到底是哪裏吸引了他家少爺?

見他在自己說完話之後就眼神呆滞的的一言不發,餘峰有些疑惑的皺起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常樂猛然回神,對上他奇怪的視線,幹笑着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心底卻憂愁的很,少爺喜歡上了一個雙兒,還是一個鄉下雙兒,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可怎麽是好。

餘峰見他回神也不再理會,轉身就繼續往家走,邊道:“永悅弟弟雖看着不好相處,其實簡單的很,你也莫要片面看待。”

常樂神情複雜的點點頭應了,心中糾結到底要不要點醒自家少爺,說的話萬一他就此開竅與那雙兒有了發展怎麽辦?可要是不說,任少爺繼續這般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保持距離似乎也不好。

他欲哭無淚的嘆了口氣,自己就是個貼身小厮而已,怎的就像個老媽子般有操不完的心,莫不是對他先前沒有看顧好少爺的懲罰?

他擡手抹了把臉,決定暫時放棄,他覺得這事兒也不能過早下定論,失憶之後少爺的性情變了不  少,他其實不太琢磨的透,究竟對方在想些什麽還有待觀察。

只是他剛剛将此事放下,跟少爺到家後卻再一次面臨了問題,他現在住的破泥培房子裏只有一間屋子,而這一間屋子裏又只有一張床,但他們卻有兩個人。

“擠擠呗,床是有些小了,但勉強能睡。”餘峰顯然沒有他那般的糾結,在他對此表示疑問的時候便一臉從容地回答。

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什麽艱難的狀況沒經歷過,跟戰友擠在一起睡覺都是常有的事,兩個大老爺們兒有什麽不能湊合的。

“那怎麽行!”常樂堅決不同意,他怎麽能和少爺同榻而眠,這不合規矩,他便是今晚不睡也堅決不能如此,“我幫少爺守夜。”

“守夜?”餘峰聞言嗤笑出聲,擡手環在胸前,道:“怎的,你還擔心這村子裏能有什麽賊人來襲擊我不成?”

常樂也知道自己是說了傻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與少爺同睡那也是萬萬不能的,“要不,我打個地鋪?”

餘峰聽他這般說,側眸微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如今天氣也不冷,睡在地上不會着涼,看這人的樣子,他肯定是說什麽也不敢在自己床上睡覺的,打地鋪倒也可行,若不然,對方真能在凳子上坐一夜。

他先前睡過的稻草還堆在屋子的角落裏,櫃中有劉荷芳做的一床被子,給他鋪上去應該也不會難受。

常樂在對方開口說話之後便動手将自己睡覺的地方在床邊鋪好,完了還躺上去試試,別說,還怪軟和的。

洗簌完回來的餘峰看他安頓好自己,笑了笑就走到床邊坐下,沒想到這堆沒扔的破稻草還能派上用場。

常樂看見他回來起身盤坐在稻草堆上,看着人脫了鞋子和外衫擡腿上床,若不是場景不對,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餘府,他想了想,道:“少爺,你為什麽不願意回去?”

他這般的詢問讓餘峰的動作頓了頓,側頭看向籠罩在昏暗燭光中的人,反問道:“你覺得我與兄弟們的關系如何?”

這個問題讓常樂一愣,不明所以的撓了撓後頸,道:“竹文小少爺性情活潑,自小便喜愛粘着你,關系自是好的,大少爺的性子更加沉穩,與你二人少有交流,平日裏便是見了也不多言語,雖不親近,但也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餘峰聽他這麽說微動了動眉毛,挪了挪身體也盤腿坐着,手搭在膝上問他,“我和他之間有什麽嫌隙不成?”

“兩位少爺之間自是沒有的,只是……”常樂說到這裏頓了頓,擡頭看了看他的神色,才猶豫着道:“夫人們之間從前倒是有些不快……”

餘楓言的母親白氏本是餘徹明媒正娶的當家主母,感情也一直不錯,只是進門一年多卻毫無所出,餘家老夫人便給餘徹安排了側室進門。

這名女子便是餘松諺的母親吳玉淑,她剛入門半年就給餘家添了子嗣,自然是得老夫人寵愛,地位一度的要趕超正妻,期間難免的恃寵而驕,言語間對白氏多有諷刺。

白氏未能替餘家綿延子嗣,心中多少也是有愧,一直對此多有忍耐,在其之後四年才終于有了身孕,彼時老夫人正動了将吳玉淑扶正的心思,剛好被這一消息緩和,欲等她将孩子平安生下再說。

誰知這來之不易的孩子卻并未順利誕下,折騰了白氏近一天一夜,待得響起第一聲啼哭時,她也随着沒了性命。

她過世後餘老夫人便做主将吳玉淑扶為正室,餘家內宅的大小事宜都交到了她手上,總算是得了她一直想要的名分。

但餘徹卻為愛妻的離世心中悲戚,自此便對餘楓言寵愛有加,從小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們母子那邊倒是冷落了不少。

不知是出自對過世之人的放下還是當上了主母沉穩許多,吳玉淑并未因此如何鬧騰,平日裏除了宅中諸事,便是細心教養兒子,哪怕一年後餘徹又納入了第三房範妍寧,她也是懷着身孕盡職盡責的給操辦了。

餘竹文便是這第三房所生,從小便性情爛漫自來熟,許是相比餘松諺那張總是板着的臉要溫柔好相處許多,他更樂意跟餘楓言相處,年歲尚小時便追在後面“哥哥哥哥”的叫。

三兄弟之間的關系便是如此,他們均不是一母所出,性情也多有不同,但總的來說尚算相處平和,并無什麽太大的沖突。

“寶兒小姐在前兩年便已嫁作人婦,平日少有歸家的時候,她性情也內斂,我了解的不算很多。”常樂将最後遺漏的補上,便看着似乎是在沉思的人,道:“少爺聽罷這些,可有想起些什麽?”

餘峰聽到他的問話擡眸,微搖了搖頭,搪塞道:“只覺得模模糊糊的,似乎是要想起些什麽,卻總也想不清楚。”

“哦……”常樂略有些失望,但看到對方有些恍惚的神情,還是安撫道:“沒事的少爺,此事也急不得,你莫要給自己壓力。”

餘峰似是回應的點點頭,心下卻暗道自己怕是這輩子都想不起來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過那份記憶。

不過聽對方這麽說來,他與那兩位兄弟之間倒是沒有過如何大的仇怨,唯一的沖突怕就是家産這一件了,但真的到了謀害人命這一地步嗎?

“自少爺失蹤,老爺也跟着憂思成疾,先前您管理的那些生意都暫時交到了松諺少爺手上,若您再不回去,這麽些年的心血怕是要被別人撿了漏。”常樂看看他的臉色,又開始試探着勸告他。

這般窮困潦倒的環境讓少爺住着豈不是太過委屈,即便是先跟他回鎮上也是好的,他可還沒忘了自己跟着來的目的呢。

“你是說都交給了餘松諺?”餘峰眉毛一動,似是抓到了什麽重點,微垂的眼眸擡起,視線重新落在他身上。

“少爺,那是你大哥,怎可如此直呼其名。”雖說常樂并不怎麽喜歡那位難相處的大少爺,但規矩還是要有的。

“年紀不大,道理倒是不少……”餘峰見他這般認真,挑了挑眉揶揄道:“你先前撲過來抱着我的大腿哭時,可曾想過什麽規矩?”

“我……”常樂想起當時情景就面上一紅,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我那不是見到少爺平安無事一時失态嘛,也不是回回如此。”

餘峰看他漲紅了臉也不再逗他,收了收臉上的笑容,順着他方才的話道:“現下餘家的生意都是大哥在代為處理?”

“嗯!”見他在意,常樂趕緊點點頭,趁熱打鐵的道:“松諺少爺自幼也是極聰明的,雖說比起少爺來說還有所不如,但也經手過不少老爺的生意,處理的都十分穩妥,現下你不在,老爺最是倚重的便是大少爺。”

餘峰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叩了叩,微眯起眼睛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緊接着又問道:“那我弟弟呢?”

“竹文少爺啊……”提到他常樂似乎是想笑,輕咳了一聲忍住,“他自小看見賬簿就頭疼,直道那本子認識他,他不認識那本子,但凡老爺給些什麽考驗,都是苦着一張臉跑來跟少爺求救,沒少因此被老爺教訓。”

餘峰微動了動眉毛點頭,相比起原身與餘松諺,這位竹文小少爺簡直就是學渣作派,他發出聲輕笑。

單單從這些言語中,他暫時還确定不了什麽,擡起手撐着下巴,窗臺上的燭火跳動了幾下,映在的臉上有些忽明忽暗的,他手指輕叩了下臉,道:“你說若是我死了,餘家誰最開心?”

還在回想從前趣事的常樂聽見他這話一愣,臉上的笑容随着隐去,“少、少爺,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見他滿臉的無措和慌張,餘峰又露出笑容,放下手挑了挑眉毛,“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常樂這才松了口氣,帶着些責怪微仰臉看他,“少爺,莫要說這般玩笑話,您若出事餘家上下自是都要憂心。”

“好好好,不說了。”餘峰十分配合的點點頭,身體一歪倒在床鋪上,“你快些去洗簌吧,時辰不早了。”

“那少爺先早些歇息。”常樂這才想起自己還未曾洗漱,起身對他囑咐了句便轉身出屋,跨出門外的時候略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總覺得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思索了瞬并未想起忽略了哪裏,他便聳聳肩作罷,去竈棚裝水洗臉,莫要耽擱太久等下打擾少爺休息。

既滿足的自己的好奇心,又避開了那人的刨根問底,餘峰笑着擡起手臂枕在頭下,果真還是個好糊弄的孩子。

至于餘家那邊……他唇角的弧度微收了收,他總覺得餘楓言遇襲的事沒那麽簡單,那幫盜匪的行為太過異常了,他沒有實質性的推論,只是一種作為特種兵的直覺,他對于危險常常是很敏銳的。

目前為止他還不想攪進那灘渾水裏,等他再了解的多一些,理清楚還存着許多疑問的思路,再回去解決原身的那些糾葛也不遲。

院裏的腳步聲再次向這邊靠近時餘峰便收起了思緒,抽出枕在頭下的手閉上眼睛假裝已熟睡,免得那個執着的小子想起什麽再追着他詢問。

常樂回到屋裏見少爺已經睡下,便放輕了手腳上的動作,到窗臺邊吹滅燭火,小心翼翼的在地鋪上躺下來,今日遭受的“驚”與“喜”太多,他也有些精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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