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安撫怒火

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洪武跟蘇草的那點事兒在第二天就已經傳的全村都知曉了。

本來一個雙兒跟漢子偷偷有了私情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偏偏他還承當自個勾引了人家,這一傳十,十傳百的,再添些油加些醋,難免的話就越來越不好聽。

餘峰在送常樂去村口趕秦家牛車的路上也聽到不少閑言碎語,甚至在等牛車的那些人裏也有不少在議論此事的。

昨天他便與常樂商量好了今日讓他回鎮上去,日後得空他自然會去鎮上找他,少年肯定是不情願的,但在他的勸告下最終還是點了頭。

本來他就已經答應了只留一天的,先前是想着争取時間把人勸回去,誰想也沒能成,反倒是自己對他在村中的生活有了那麽一些些改觀,至少是沒有那般擔心了。

“喲,餘小子,這是又要去鎮子上啊?”

有認識他的嬸子看見他便開口搭了話,餘峰先是叫了人回應,後道:“先前在鎮上認識了個小兄弟,跟我回來玩兒了兩天,現下送他回去。”

那婦人随着他的話轉頭看了眼他身邊的小子,白白淨淨的模樣倒是順眼,便調笑道:“小子多大了,可曾婚配?若是沒有,嬸子給你說一門。”

縱然是臉皮厚如常樂,聽到她這般直白的詢問也難免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連說“不用麻煩了”。

這害臊的反應把一衆人都逗得直樂,頓時響起一片笑聲,有人道他年紀不小了,正是要娶妻婚配的時候,不必如此羞澀。

常樂被她們說的臉更紅,不禁求救的看向自家少爺,誰成想對方抱着胳膊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戲,完全沒有要解救他的意思,當下心中腹诽少爺無情。

待得哄笑聲逐漸落下,先開口那嬸子身邊的另一個婦人轉了轉眼睛,看向笑而不語的人,道:“餘小子,你與荷芳她家常有來往,想必洪家的事也知道得清楚,蘇草當真那般的不要臉面勾引了洪武?”

她這話一問出來登時氣氛就有些尴尬,她身邊的人還用手肘撞了撞她,知道人家走的近還當面問這種事。

“這等不實的流言有什麽可信的,當真都是荒謬至極!”餘峰還沒有開口,常樂倒是臉色一變先開了腔,做為聽到了全過程的人,他自然是對那個素未謀面的雙兒有那麽幾分同情敬佩,心下直道這些鄉下人眼界小,說什麽便信什麽。

他神情語氣都不怎麽好,讓那些婦人略有些尴尬,但被一個後輩這般似教訓的說話亦有些惱火,難免的臉色便也不好看。

“對不住各位嬸子,我這位小兄弟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們也別往心裏去。”餘峰在氣氛更為尴尬時對他們拱了拱手,替人道了歉。

本身便是她們問人家這種事略有些理虧,既然有了臺階下自然是不會拒絕,都扯着嘴角笑了笑說無礙。

餘峰收回手,瞥了眼神情有些不情願的人,又道:“雖說他語氣不大好,但道理确實是那麽個道理,未曾知曉事實如此,那些流言也請嬸子們不要輕易相信,免得損了人家雙兒的清白。”

他态度恭敬,似乎連話都多了幾分道理,幾位嬸子互相看了看都道“那是那是”,但心裏究竟怎麽想就不得而知了。

待得把不情不願的常樂送上牛車,看着對方漸行漸遠,餘峰便也收回了視線轉身回村,這次的事怕是要沸揚一陣子,閑來無事的村裏人自是樂得多一個飯後的談資,沒那般的容易遺忘。

他微嘆了口氣,自古以來人言最是可畏,蘇草恐怕要有一段難過日子了,但願他能堅強一些撐得下去。

“哎,你知道嗎,方才我見那蘇永悅怒氣沖沖的便往洪家去了,臉色看着十分吓人!”

經過兩名婦人身邊時聽到的話讓餘峰的腳步頓住,停在原地微側了側頭,沒有發覺的兩人還在交談。

“那這怕是要惹出事來了,誰都知道蘇永悅與那蘇草的關系向來不錯,是要去替人算賬呢吧。”

“可不是嗎,其實又有何好糾纏了,洪家昨兒就放出話來要給洪武說親,擺明了是沒有讓蘇草進門的打算,他便是去把人打了又如何?”

“與其擔心他堂弟,倒不如擔心擔心他自己,這般兇悍的雙兒以後可怎麽嫁的出去,別……”

後面的談話聲随着她們倆逐漸走遠開始聽不清楚,但想一想也知道必不會是什麽好話,餘峰臉色深沉的站在原地思索了會兒,終是腳步一轉換了方向。

他先前去洪家借過牛車,所以記得路該怎麽走,路上心裏難免有些憂心,希望雙兒可千萬別再惹什麽是非。

只是他到了之後還沒來得及靠近,遠遠的就看見有人從門裏出來,正一手握在自己的腕子上轉着拳頭,那可不正是蘇永悅嘛。

在他快步走過去的時候對方就擡眸看了過來,見到是他似乎愣了一瞬,但很快就瞥開視線,擡步擦過他身邊走了。

餘峰還沒來得及轉身去追,門裏又追出一人,他擡頭看過去就一頓,對方的臉頰有些紅腫,明顯是方才被打了。

“餘兄弟?”洪武出門看到他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離開的人,“阿悅這下肯定也氣死了,我得去看看,免得他……”

他的話還沒說完餘峰就擡了擡手制止,等他噤聲便道:“他看見你肯定會更惱火,你先回去吧,我去勸他。”

洪武略猶豫了下,心中明白他說的有道理,只好點了點頭,他現下心緒也是不暢,不适合安慰人,“那就麻煩餘兄弟了。”

餘峰搖了搖頭示意沒事,也沒再跟他多說,轉身便去追已經要走遠的人。

蘇永悅握緊了垂在身側的兩只手,捏疼了傷口也不顧,陰沉着臉越走越快,若不是洪武先前的眼神也十分痛苦,他當真是想打死他。

他們兩個的事情瞞的嚴,他一直都不甚清楚,傷了手之後家裏沾水的活娘親也不讓他做,實在無聊,今早上吃罷飯就提了籮筐打算去山裏摘摘野菜野果什麽的。

誰知路過河邊聽到幾個洗衣裳的婦人在議論此事,才知道已經是傳的全村人盡皆知,當下便扔了籮筐來洪家。

他那個堂弟他清楚得很,便是跟人家吵架都沒有勇氣,常常讓他恨鐵不成鋼,哪兒來的膽子去勾引什麽漢子,兩個人之間定是你情我願的。

這樣的事兒,洪武竟敢讓他自己背負罵名,還敢立馬就說親,虧他從小到大把他當兄弟!

可是到了洪家看到滿臉頹廢的人他就明白了,漢子定是也有諸多的不得已,可是這些不得已,并不能掩蓋他負了蘇草的事實,所以蘇永悅依舊忍不住給了他一拳,算是替堂弟出口氣。

如今招惹出了這麽大的風波,以蘇家那群人的性子,蘇草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他現下不去看看實在是放不下心,那個家夥蠢得要死又軟弱的要死,便是被罵了打了也絕不敢反抗,定是吃了不少苦頭。

想到這些他的臉色便越發陰沉,眼角都因為憤怒微微泛紅,腳步也加快了幾分,只是方才轉了個彎,手腕便猛的被人拉扯住,力道之大讓他直接轉了身,因為慣性他差點撞到對方身上。

“怎的走這般快,叫你也不應聲。”餘峰因為跑着來追他略微有些喘,看到他的臉色就微抿了抿唇,“別氣壞了。”

蘇永悅方才滿腦子都是各種各樣的想法,根本就沒聽到有人叫他,現下看到這人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被怒意占據,一使力抽出自己的手腕。

見他甩開自己就扭頭打算走,餘峰連忙再次把人拽住,四下看了幾眼把他拉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免得被人看見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蘇永悅被他扶住雙肩輕按在牆上,掙了掙沒有掙開,微擡起頭瞪着他,滿眼都寫着惱火。

他現在正在氣頭上,餘峰也不敢随便把人放開,維持着按住他肩膀的動作,開口道:“你是不是要去找蘇草?”

想想上次遇見他家大嬸子的院子,就是在這人方才去的那個方向,多半是想去看看蘇草的情況。

蘇永悅也沒辦法開口說話,只睜着一雙眼睛瞪他,臉上似乎寫滿了“知道還問我”幾個大字。

“你這麽怒氣沖沖的去肯定要起争執,回頭定然又要出事端,到時候吃苦頭的肯定還是蘇草,你有沒有想過?”餘峰看着他的眼睛,盡量平和的跟他說話。

蘇永悅盯着他看的眼眸一顫,抿緊了唇微垂下眼睑,與他對峙的力氣也随着收了收。

餘峰見他終于冷靜了些許,扶在他肩上的手緊了緊,拇指微動似乎在安撫,“我知道你是擔心他,但是永悅,你不能因此沖動。”

即便是他今天見到了人又如何,他也并不能把對方從那個家裏帶走,本來他們就跟蘇家那些人有嫌隙,鬧一通肯定是雪上加霜,蘇草也落不了好。

蘇永悅聽着他的話咬緊了嘴唇,垂落了視線盯着自己攥緊的手,心中的憤怒倒是去了些,但卻留下了更多的不甘心,即為蘇草,也為他自己的無可奈何。

雙兒在這世間本就處在一個尴尬的境地中,因為一個自己無法決定的身份便要被人看低一層,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便是在他面前炫耀了許久,前些天才嫁走的李柳,也不過是去那個所謂的好夫家做個小,永遠的低人一等。

如若這次蘇草換成個姑娘,他想洪家一定會十分樂意把人娶回去,所謂周芬的鬧騰只是剛好給了一個合适的借口,讓他們理所當然的不妥協。

蘇永悅自小跟洪武一起長大,洪家人跟他們交好脾性自是不錯,可即便是這樣的人家,依舊對雙兒存着偏見,更別提其他。

他這次即為蘇草感到不值,也為那些人的嘴臉感到憤怒,這并不是一時之氣,而是積壓許久的情緒。

可是面前這人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讓他的火焰幾近熄滅,心中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是不甘而已,他什麽都改變不了。

低垂着頭的人看不清楚神色,餘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只是掌下的肩膀還在因為控制情緒有些微微顫抖,他知道雙兒的心情并沒有平複。

他微嘆了口氣,擡起一只手放在對方的腦袋上,輕輕的撫了撫,“世間有許多事難以兩全,我們對此都無能為力。”

他曾經在出任務的時候也很多次遇到兩難的境地,人質的性命和作惡多端的匪徒,他同樣一個都不想放棄,可死撐到最後的結果往往不如人意。

頭頂上溫暖的手掌讓蘇永悅愣了愣,在對方停下撫摸時才擡起頭,漆黑的眼眸正看着他,裏面的情緒他看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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