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士磊,丁士磊在公司和周翊茜大吵一架,把她罵得狗血噴頭,還摔破一臺筆記本電腦,簡直比他失戀那次還要火冒三丈,趙有時想丁士磊總算夠義氣,他們的革命友誼天長地久!

家中氣壓低迷,趙有時知道姐姐在內疚,她盡可能嬉皮笑臉逗姐姐開心,還把存折拿出來說:“這筆是我存下來的假肢基金,我算過你的假期,明年你抽個時間,把這些假期全部加起來,足夠你去安裝假肢做康複訓練!”

趙有為笑不出來,撫了撫她的腦袋說:“沈道說他在盡力想辦法,可是周翊茜是沈朗偉的女兒,周翊茜的工作他沒有辦法幹涉,幫我跟翟闵說聲對不起。”

趙有時無所謂道:“翟闵沒事,他本來就喜歡在外面辦公,姐,這跟你無關,沈朗偉需要一個自己人去木子科技,難道把他九歲的兒子招進公司?”

趙有為勉強笑說:“這樣也好,你也別整天想着打工,專心學習最重要,寒假總共才一個多月。”

趙有時笑眯眯點頭,看一眼時間,問道:“沈道哥哥怎麽還不來,還剩下一個湯,我現在去煮。”

“我打個電話問問。”

今天沈道來趙家吃晚飯,趙有為已備下一桌菜,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她撥通沈道電話,沈道說:“我再過半個小時出發,你們先吃起來,不用等我。”

沈道挂斷電話,面前的茶已經冰涼,沈朗偉讓傭人再沏一壺來,語重心長道:“是那個趙有為?小道,趙有為當初進公司,是我親自批示,她是一個優秀的姑娘,各方面能力都十分出色,不比尋常人差,但是我們沈家,不是尋常人家。”

新茶送來,沈朗偉親自替沈道斟上,說:“你爸媽聽說這件事,快要急出病來,茜茜說她喜歡你,你爸媽知道之後很高興。我看着茜茜長大,知道她被她媽媽寵得無法無天,所以我不會幹涉你和茜茜的事情,但假如你非要和趙有為在一起,那不如換成茜茜。”

沈道走出書房,周翊茜已經等在客廳,見他下樓,她沖廚房喊:“梅姨,今晚加菜,沈道在這裏吃飯!”

沈道喊:“梅姨,我走了,不吃飯!”

他還沒走到門口,周翊茜立刻跳起來抱住他的胳膊,說道:“你去哪裏,我難得來這裏一次,你飯也不吃就要走?”

沈道用力抽出胳膊,冷笑一聲,刻薄道:“我怕你在菜裏下毒,也不用負任何法律責任!”

周翊茜後退兩步,不敢置信:“沈道,我是周翊茜,跟你在澳洲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周翊茜!”

沈道走出門,頭也不回:“未來十年二十年,我會和趙有為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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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周翊茜成為酒吧常客,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喝醉後就在酒吧大喊沈道的名字,友人拉不住她,次次都求救沈道,沈道卻不理會,周翊茜痛哭:“他不理我了……”

哭完去舞池跳舞,動作勁爆賺足眼球,邊跳邊喊“沈道”,有人比她還瘋瘋癫癫,跳舞時打電話,聲音幾乎是喊出來:“大哥,大哥,你最近總是不出來,我在楊哥的場子裏,你過來啊!”頓了頓又喊,“趙小時是不是在你邊上,我聽見趙小時的聲音了,讓她也過來啊,李解也在,李解想死她了!趙小時,讓大哥過來,讓翟闵過來!”

周翊茜冷笑,東倒西歪去撞旁人,沒多久就讓一個男客人蹭到了蔣方瑤的臀部,蔣方瑤喝醉,立刻大呼小叫喊非禮,轉眼一團亂。

周翊茜和友人搖搖晃晃走出舞池,吧臺邊有個男人狠擲煙蒂“呸”一聲:“這個臭婊|子,誰也不許去管,以為傍上楊哥就是根菜,老子今天就弄死她!你們幾個過去,一起幫忙揍她!”

“大劉哥,這樣不好吧,她是楊哥的朋友。”

“老子還是楊哥的兄弟呢,被那臭婊|子打破頭的仇還沒報,他媽的還敢報警!你們幾個去不去,滾,都滾過去!”他剛吼完,面前突然多了一杯酒,愣愣看去,是一個美女。

周翊茜道:“一起喝一杯?”眼神清明,絲毫不見醉态。

酒店包廂裏,翟闵挂斷電話,趙有時小聲問:“蔣方瑤沒有懷疑吧?”

“她醉瘋了!”翟闵斜睨趙有時,不快道,“我這麽見不得人?”

趙有時還沒回答,李江和丁士磊就好奇說:“什麽見不得人?你們倆有什麽小秘密?”

今天李江請客,召集四人小團夥提前吃年夜飯,慰勞兄弟這一年的辛苦,順便向趙有時道歉,“是哥哥不好,拿人手短,你體諒體諒!”

丁士磊也說:“明年你還來公司,我給你撐腰!”

兩人酒杯一飲而盡,喝完就想撒尿,勾肩搭背地奔出包廂,趙有時笑道:“他們已經上了三趟廁所了!”

翟闵灌她兩口酒,仍舊質問:“你什麽時候讓蔣方瑤知道我們談戀愛!”

趙有時說:“她要是知道了,高中同學就全部知道了。”到時候他們也許會叫她“大嫂”,走到哪裏都打趣她,連老師都會笑話她。

趙有時往翟闵懷裏鑽,小聲說:“過段時間再告訴她,人家不好意思嘛!”拖長音調,軟綿綿嬌滴滴。

她有一點點醉,第一次撒嬌,翟闵頓覺雞皮疙瘩冒出來,酥得他也泛起醉意,忍不住就去親她,暗道下次再把她灌醉,小啞巴撒嬌太可愛。

李江站在門外,目瞪口呆地看着門縫中正在施行強吻的翟闵,還有輕輕拍打翟闵的趙有時,壓低聲音感嘆:“我勒個去,下嘴真狠,早就看出他們有貓膩,士磊你看!”

丁士磊頭暈目眩,他醉得心酸。

28、

翟闵和趙有時打情罵俏沒完沒了,李江站不住,輕咳一聲,終于讓兩個連體嬰兒成功分割。

趙有時默念阿彌陀佛,保佑李江和丁士磊什麽都沒看見,丁士磊神情恍惚倒好說,可是李江笑得暧昧又古怪,擺明已經偷窺完,趙有時煞紅了臉,看一眼翟闵,翟闵神情自若,還替她夾菜,趙有時想捂臉鑽地洞。

就在趙有時豁出去,大大方方擺出戀愛中的态勢時,翟闵的手機響了。前一秒翟闵還在李江的打趣中承認:“你嫉妒?”一手摟住趙有時的肩膀,示威似得笑。

後一秒翟闵接起電話,大聲說:“別哭,把話說清楚,你現在在哪裏!”頓了頓,“閉嘴,讓李解來接電話。”

挂斷電話,翟闵準備離開,李江問:“出什麽事了?”

“蔣方瑤出事。”

趙有時心裏咯噔一下,起身時差點摔倒:“她出什麽事了,怎麽了?”

翟闵拉住趙有時,說:“李江你們接着吃。”看向趙有時,“我們邊走邊說。”

坐上出租車,趙有時的手已經冰涼,翟闵握了握,說道:“蔣方瑤幾個跑去楊哥的酒吧喝酒跳舞,剛才和人起了沖突,後來有人乘亂把蔣方瑤拖到了角落……”

翟闵在這裏停頓,趙有時哆嗦嘴唇:“角……角落?然後呢?”

她褪去血色,翟闵看她一眼,才說:“沒有造成嚴重後果。”

他省略過程,只說一個結尾,等他們趕到醫院急診室,遠遠就已經聽見蔣方瑤又哭又喊的聲音,趙有時甩開翟闵,直接朝她奔去,李解幾人一直守候在旁,見到翟闵出現,李解趕緊上前。

“大哥,我們知道你忙,本來不想打你電話,不過欺負蔣方瑤的那個主謀是楊哥的人,我們……”李解衣衫不整,臉上有一塊紅腫,另外倒沒大礙,“我們報了警,但是沒有人證物證,聽說打起來的時候監控被砸壞了,總之蔣方瑤知道自己可能會吃這個啞巴虧,實在是沒辦法。”

“所以你們找我,是想讓我幫你們出氣?”

李解讪讪:“蔣方瑤雖然沒出大事,但她确實吃了虧,吓壞了。”

蔣方瑤痛哭流涕,裙子破損,身上有輕傷,醫生替她做完檢查,表示她并沒有受到實質傷害,蔣方瑤大吼大叫:“這還不叫實質傷害?什麽才叫實質傷害,你說啊你說啊!”

趙有時沖過來,蔣方瑤仿佛得到依靠,一把抱住她,淚流不止:“趙小時……趙小時……”

趙有時雙眼泛紅,聽蔣方瑤斷斷續續講述經過,蔣方瑤破口大罵:“一定是那個大劉指使的,他威脅過我很多次,他不服氣上回的事情,如果不是最初有人報警,警察及時趕到,我已經……已經被……”

趙有時不敢去想,和她一起掉眼淚,“你有沒有看清他們的樣子?”

蔣方瑤恨在這裏:“沒看清,角落太黑了,一點都看不清。”

翟闵也終于了解完始末,半根煙已抽完,笑說:“你們什麽都沒看清,就能确定是大劉主使?”

李解說:“除了他,沒人會做這種事,蹭到蔣方瑤的那人,他們幾個都在舞池裏,也被我們打傷了,警察剛過去問筆錄,只有大劉,今天大劉也在酒吧,那年暑假他被蔣方瑤打破頭,根本就不情願和解,這兩年蔣方瑤經常去楊哥的場子捧場,每次見到大劉,兩人總是不對盤,我看得出來,大劉這人報複心非常強!”

他們邊說邊走向蔣方瑤的床位,蔣方瑤哭聲漸小,問趙有時:“大哥怎麽還沒來,我要打電話,我要找大哥!”正說着,蔣方瑤見到翟闵出現,立刻從床上跳下來,撲進翟闵懷裏哭喊,“你怎麽才來啊,我被人欺負了……”

還能活蹦亂跳,證明完全沒事,翟闵蹙起眉,有些不耐煩,瞟一眼站在一旁擦眼淚的趙有時,他才忍住脾氣,拍了拍蔣方瑤的背,說:“沒事沒事。”順便把她推開,帶回床鋪。

翟闵撥通楊哥的電話,并沒有提到大劉,而是說:“蔣方瑤今天在酒吧玩,和你的客人起了沖突,招來了警察,她現在正在醫院,讓我替她跟你道個歉……她目前沒事,情緒不太穩定,畢竟還是小姑娘,被人……監控被人砸了,也查不到是誰欺負她,總之沒大事,就是給你添麻煩了!”

楊哥在那頭挂斷電話,想了想,招來手下問大劉今晚的去向,手下彙報:“大劉哥今天去了酒吧。”

“現在人呢?”

“應該還沒回來。”手下打了幾通電話找人,最後說,“大劉哥現在正趕過來。”

大劉趕到酒店辦公室,進門問:“楊哥,你找我?”

楊哥掐滅煙頭,雙腿架上辦公桌,說:“今晚在酒吧,見着蔣方瑤了?”

“……啊,是。”

“跟兄弟們一起去喝酒?”

“……是。”

“見着蔣方瑤,又不痛快了?”

大劉脊背一僵:“楊哥,不痛快是不痛快,但今晚發生的事,跟我沒關系。”

楊哥嗤笑,放下雙腿,慢慢站起來:“今晚七八個人看場,你也帶了這麽多兄弟,幾個年輕人打架,你們居然沒看住。”

楊哥走近大劉,猛踹起一腳,擊向大劉胸口,大劉痛叫一聲倒地,他又連踹數腳,直将大劉踹得說不出話,彎下腰提起他的領子,狠厲道:“誰他媽管你有沒有對蔣方瑤下手,你在我的場子裏,故意放水讓人打群架,知不知道我今晚損失多少?嗯?知不知道條子來掃場?嗯?”

大劉驚恐說:“楊哥,我……我……”

“我花錢養着你們這群廢物?你他媽就這點兒能耐?”楊哥把他甩開,直起身踢了踢他的頭,面無表情道,“條子那裏給我好好打發,翟闵是我弟弟,這事兒他既然插手了,你就給他個交代,滾吧。”

半小時後,大劉親自趕到醫院處理此事,蔣方瑤一見他就發瘋,這次大劉破天荒地忍讓,發誓此事與他無關,保證替她揪出真兇,但是進出這麽多人,今晚又混亂無比,監控被砸難以取證,警方趕到時客人早就鳥獸散,根本無從查起。

蔣方瑤認定大劉迫害,一路破口大罵,罵完大劉的祖宗,再罵大劉斷子絕孫,大劉離開時面色鐵青,看着蔣方瑤的眼神陰鸷兇狠,一出醫院,有氣無處撒,只能踹向街邊的轎車,罵道:“臭婊|子,敢冤枉老子!”

一旁的兄弟小心翼翼說:“大劉哥,監控确實是你叫我們砸的,那個蔣方瑤……”

大劉狠拍他的腦袋:“你們還沒那個小娘們兒有腦子,砸監控是讓那小婊|子沒人可以告,老子有讓你們碰她一根手指?他媽的!”他原本真想對蔣方瑤下手,可他還要顧及楊哥,酒吧裏的小娘們兒倒是提醒他先把監控砸爛,到時無憑無據讓蔣方瑤狀告無門。可他萬萬沒想到蔣方瑤會乘機反咬他,大劉狠吐一口唾沫,咬牙切齒:“老子遲早新仇舊恨跟你一起算!”

這個春節,趙有時很疲憊。

酒吧的事情最後只能不了了之,與蔣方瑤起沖突的那幾人也受了傷,沒有人證物證,雙方又拒不承認自己先動手,責任方難以鑒定,警方勸和解,而蔣方瑤被辱一事更是連蛛絲馬跡都查不到,蔣方瑤大受刺激,成天找人陪,今天冰冰明天李解,後天趙有時。

趙有時心疼蔣方瑤,可蔣方瑤有時歇斯底裏,她也不太受得了,翟闵直接勸她:“你理她幹什麽,她這是趁機找存在感博同情!”

趙有時倏地想起沈道曾說過的話,姐姐不安裝假肢,被同事誤會博眼球博同情,她心裏不快:“你別這麽說她,換作是我,我也受不了。”

翟闵打斷她,掐住她的下巴:“我怎麽可能讓你受這種委屈?”

趙有時看出翟闵冷漠,對蔣方瑤的事情一直不耐煩,只能說:“你別當着她的面沖她。”

翟闵擰擰她的臉,笑說:“你當我傻?”

趙有時開學以後,蔣方瑤的情況似乎仍舊沒有好轉,這次她的目标改為翟闵,三天兩頭跑到翟闵的公司去找他,翟闵一旦語氣重點,李解和冰冰就來勸他:“別和蔣方瑤計較,她現在就信任你,你陪她吃頓飯她都開心半天。”

翟闵諷刺:“我看她好得很,每個禮拜照舊泡吧唱歌!”

李解和冰冰無法反駁,想了想只能說:“心靈的傷痛需要長時間才能治愈,她在用酒精麻醉自己。”

翟闵無話可說,但凡蔣方瑤不痛快,他就成了衆矢之的。

趙有時遠在華大,并不清楚泸川發生的事情,翟闵打來電話時盡量不提及蔣方瑤,免得趙有時怪他冷血,比如蔣方瑤每次喝酒唱歌偶遇大劉,總是鬧得雞犬不寧,他已經放話,此事撒手不管。

大劉恨得想把蔣方瑤抽筋拔骨,短短幾個月,他被兄弟嘲笑,被楊哥收回手頭的幾項工作,他忍氣吞聲,現在已經忍無可忍。

他原本就吃不得虧,報複心重,兩年前被蔣方瑤打破頭,他已成為衆人笑柄,這兩年蔣方瑤總在楊哥的場子裏晃,不斷提醒大家他當年受到的恥辱,而今他平白無故被潑髒水,連殺人的心都有。

這天大劉照舊在酒吧喝酒,又一次遇見小娘們兒和朋友來這裏聚會。

周翊茜拿着酒杯走過來,笑說:“大劉哥這麽有空?最近總能看到你。”

大劉讓侍應送酒過來,說道:“想喝什麽,我請!”

周翊茜搖頭:“啧啧,你這樣借酒消愁,失戀了?”

“你明知故問!”

最近幾月他們見過數次,有時一起喝兩杯,大劉對周翊茜有興趣,平常請她喝酒,出手也大方,聊天時經常提及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事。

周翊茜笑了笑:“你跟一個女人計較什麽。”

“老子記她一輩子,臭婊|子這回往我身上潑髒水,上回打破我的頭,在醫院裏耍的我團團轉,回頭找人報警,老子連報警的電話都找人弄來了,一直憋着這口氣,遲早把賬給她一起算!”

周翊茜嘲諷一笑,大劉就像祥林嫂,每天反反複複絮絮叨叨,小肚雞腸的男人她頭一回見,她随口說:“報警電話都能查到?”

大劉顯擺,拿出手機翻到號碼,舉給她看:“我想弄什麽會弄不到,見着沒,我一直存着呢,他媽的把老子惹急了,老子連她朋友一起做!”

周翊茜原本無意一瞟,突然頓住,奪過大劉的手機仔細看,大劉說:“哎,幹嘛?”

周翊茜擡起頭,笑說:“查出號碼主人了嗎?”

大劉當初早就找人查過,剛剛查到號碼主人,楊哥就放話讓他和蔣方瑤和解,因此這口氣憋到現在。

周翊茜把手機還給他,笑得格外迷人:“我有一個朋友不光能查到人名,還能查到家庭住址,我幫你?”

趙有時在學校忙得不可開交,專心做事時感覺時光飛逝。轉眼即将五月,她惦記姐姐,每天一通電話,翟闵有些不是滋味:“你怎麽不在我面前勤快點兒?”

趙有時笑眯眯說:“那我嗯你!”

翟闵立刻沒了脾氣,笑道:“我也嗯你!”又問,“勞動節回不回來?”

趙有時說:“姐姐讓我回我就回。”

翟闵氣道:“那你別回來了,我忙得很,沒空約會!”

“那我多嗯嗯你。”

翟闵:“……”他徹底沒了脾氣,“你嗯我,我也嗯你!”

趙有時笑癱在床。

趙有時極其享受和翟闵孩童般的對話,往往一句幼稚可笑的話會被他們翻來覆去重複,第二天她能反複回味,一整天都精神奕奕。

這天翟闵照舊打來電話,說話有些露骨,趙有時臉紅罵他“色狼”,翟闵大言不慚:“我只對你色!”

挂斷電話,寝室即将熄燈,趙有時躲在陽臺上想讓臉快點退燒,沒多久電話又響,她還以為是翟闵,看一眼來電顯示,她心裏咯噔一下,奇怪接起:“沈道?”

沈道說:“小時,最近讀書忙不忙?”

趙有時說:“還可以,不是很忙。”

“勞動節回來嗎?”

趙有時抿了抿唇,蹙眉問:“沈道哥哥,是不是有什麽事?”假如沒事,沈道怎麽會親自給她打電話?

沈道沉默片刻,才說:“你姐前兩天出了點事,現在住院,她不讓我告訴你,但我希望你能回來看看她。”

趙有時立刻無法呼吸。

29、

第二天天剛亮,趙有時就飛奔出寝室,攔下出租車直接前往機場。最早的航班在六點四十分,趙有時一路捏手,緊張得瑟瑟發抖,等到落地,她連走路都覺得困難,直到見到沈道,她才稍稍恢複力氣:“我姐現在怎麽樣?”

沈道早就等在機場,說:“現在沒什麽事,受了點輕傷。”

車子一路疾馳,趙家已經沒有多少親人,僅剩的親人平時也不往來,因此根本無人陪護,只剩下沈道,沈道不願意離開趙有為太久,因此車速快得瘆人,眨眼就趕到醫院,路上沈道也說清了始末。

原來早在一周前,趙有為就發現有人跟蹤她,但她以為是自己敏感,隔了兩天她才把事情告訴沈道,于是每天下班,沈道都會接送她。

就在三天前,趙有為夜裏加班到八點鐘,沈道在年前已經升職,外出應酬重要客戶,一直走不開。

沈道說:“我想找個人送她,有為不想麻煩別人,說時間不是很晚,用不着擔心。”

梧桐巷有一段路沒有路燈,兩側也沒有住房,根本沒有人煙,歹徒也許勘測過地形,他們選擇這段路,在當晚下手,搶走趙有為身上的財物後又對她暴打一頓。

趙有時又開始發抖,問:“沒有……沒有對我姐做其他的?”

沈道看她一眼,停好車子,摸出一根香煙,說:“你姐後來才跟我說實話,那幾個人嫌她的腿……所以才沒下手,你姐的右腿被他們打傷,傷口需要留院觀察。”

歹徒原本想對趙有為不軌,可是見到她的腿,那幾人惡心厭惡,趙有為對沈道說這話時一直微笑:“我都不難過,你哭什麽,我的腿至少還救了我。”

趙有時想,姐姐的右腿早在三歲那年就沒有了,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肉,她在姐姐六歲那年出生,從來沒有見過姐姐兩條腿的模樣,媽媽說她最初學走路時喜歡模仿姐姐,收起一條腿非要搶姐姐的拐杖,那時她連話都說不清,根本記不得這事,但在她沒有記憶的孩童年紀,總能記得幾個印象深刻的片段,比如她伸出小小的手,去摸姐姐的右腿,口齒不清問:“腿腿,嘗哪裏了?”

腿,藏哪裏了,為什麽姐姐跟別人長得不一樣,右腿只有一截肉,而且那截肉長得好醜。

趙有時哽咽,她不敢進病房,不敢去看姐姐,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望向不遠處的房間,又仰頭看看沈道,張了張嘴,就是不說話。

沈道蹲下來,小聲說:“我們已經報警,那三個人跑出梧桐巷,周圍一定有人見過他們,附近應該還有攝像頭,警察能根據時間找出目标,我們一定能抓到那些人。”頓了頓,“你姐向來不喜歡對別人示弱,她到現在還沒哭過一次,也沒人覺得她害怕,你去陪陪她,跟她說說話。”

他摸了摸趙有時的頭,把她當小妹妹,趙有時擦幹眼淚,深吸一口氣,這才走進病房。

趙有為正在喝粥,護工說:“沈先生昨晚打電話給我,讓我今天早點過來,他有點事,可能馬上就到了。”

趙有為笑說:“知道了,你吃早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小時?”

趙有為愣愣地看着門口,趙有時跑進來,氣呼呼說:“姐,你被搶劫為什麽瞞着我,我是不是你親妹妹?”

趙有為放下勺子,蹙眉問沈道:“你把她叫來的?現在還沒到五一,你讓她請假?”

趙有時維護沈道:“你別轉移話題,你先告訴我你身體怎麽樣,醫生怎麽說的?”

趙有為無奈,來都來了,難不成她還要把人趕走?

有了趙有時,趙有為愈發精神,整整一天都在問她學校裏的事,絲毫不提自己的情況,等到入夜,趙有時把沈道趕走,和姐姐擠在一張床上說悄悄話,什麽有趣說什麽,甚至不惜出賣自己,把她和翟闵的趣事也說出來逗姐姐笑。

翟闵直到第二天才知道趙有時回來的事。

第二天早上他出門去公司,走到趙家樓下,聽到鄰居王阿姨打着蒲扇和人聊天,說:“回頭我去鄉下買只土雞,小時讓我再買點土雞蛋和鴿子。”

對方問:“小時回來了?”

“是啊,聽說昨天就到醫院了,現在剛剛回家,可能洗個澡就要出門。”

翟闵立刻停下腳步,轉身上樓,敲門許久才聽見趙有時的聲音:“來了來了!”

趙有時開門一看,眉頭蹙起,擋在門口也不動,頭發還在滴水。

翟闵擰眉:“怎麽回來不告訴我?”

趙有時說:“你也沒告訴我我姐住院的事。”

翟闵推門想進來,趙有時不讓,“你去上班吧,我很快要出門。”

翟闵抵住大門,說:“我問過你勞動節回不回來,你說你姐讓你回你才回,你姐不讓你回。”

趙有時松開手:“我姐不讓我回,她口是心非,沈道了解,所以沈道把我叫回來,你是不了解,還是你根本懶得去了解,根本不想去管‘別人’的事?”

“沈道事事為你姐着想,因為他愛你姐,你怎麽不想想你姐為什麽不讓人告訴你?因為你姐愛你!我不了解?我跟你姐一樣!”

趙有時冷笑:“你跟我姐一樣?所以你還能在電話裏跟我調|情,說那些露骨的話,翟闵,我說的是‘你、根、本、不、想、去、管、別、人、的、事’!”她一字一頓,清清楚楚,“你究竟是怎麽做到,在我的親姐姐發生這種事情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跟我調|情?”

她可以接受翟闵的善意隐瞞,也可以接受翟闵裝作若無其事,但她無法接受翟闵是真的若無其事,真的在跟她調|情,他說好的偶爾幫她照應姐姐的話是騙人的,他從來不在乎別人,他對所有人都漠不關心!

兩人在門口僵持,趙有時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折回屋裏拿手機,翟闵趁機進門,緊緊跟在她身後。

趙有時聽了一陣,突然轉頭看向翟闵,對電話那頭說:“楊光我認識,他是翟闵的朋友,他的手下怎麽會……”頓了頓,她突然瞪大眼,“大劉?”

翟闵一怔。

趙有時坐着翟闵的車,半個多小時以後抵達派出所,沈道跟民警的對話已經接近尾聲,見到趙有時和翟闵出現,他說:“昨天警察已經找到犯事的一個人,他供出來是大劉指使,聽說兩年前有為曾經報警壞了大劉的事,大劉最近才查出有為。”

趙有時不敢置信:“是我報警的,不是姐姐。”頓了頓,她雙眼通紅,又看了一眼翟闵,眼神莫名。

翟闵微僵,想去牽她的手,趙有時躲過,問沈道:“大劉抓到了嗎?”

沈道沒料到原來事情起因是趙有時,愣怔後才說:“找不到他人,警察正在調查,昨晚他們就找到了一個叫楊光的人,聽說大劉一直給楊光做事,但是楊光不知道大劉的行蹤。”

幾人回到醫院,把消息告訴趙有為。趙有時從派出所出來後就一直恹恹的,垂頭喪氣沒有精神,趙有為聽完,對她笑說:“不關你的事,我還記得那天好像是我讓你帶上手機出門的,更何況你當時是去幫人,誰也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麽。”

“如果不是用這個號碼報警……”趙有時小聲說,“如果我回來以後,馬上把你的手機號注銷……”姐姐也不會受到傷害,她的右腿,也不會在二十多年後,再次受傷,她更不會受到那種侮辱,被人辱罵歧視。

趙有時走出病房,頭暈目眩,翟闵一直站在病房外,靠着牆壁,手上轉着香煙。

趙有時說:“那三個人,那天晚上侮辱我姐,說她殘疾,他們把她的拐杖扔得很遠,我姐根本反抗不了,她連站都站不起來,他們故意針對她的右腿,醫生給姐姐換藥的時候我都不敢看,如果她傷得不嚴重,沈道不會那麽憔悴。”她低着頭,聲音輕的像在自言自語,“王阿姨早上告訴我,那天很晚的時候,可能是十點多,有人經過那裏,發現了我姐。她的包不見了,沒有手機打電話,拐杖被砸爛,扔出十幾米,我姐站不起來,求救的力氣也沒有,她爬出好幾米,想爬到有人的地方求救,她是用爬的……”

翟闵擲掉香煙,猛去抱她,趙有時用力推開他,抗拒他的懷抱,看着他說:“那天你說的話是真的,他們真的能查到報警電話,他們真的會報複。”翟闵步步緊逼,趙有時連連後退,背後已是窗戶,再也沒有退路。

趙有時哆嗦:“你別靠近我,你先讓我冷靜一下,我不想抱怨你,但是你現在別碰我。”

翟闵說:“趙有時!”

他伸出手要抱她,趙有時閉眼大喊,立刻狠狠推開他,猛地朝前跑去,翟闵追上前捉住她,趙有時大喊:“你放開我,你別碰我!”

沈道聽見動靜,從病房裏走出來,見狀立刻上前分開他們,推着翟闵的肩膀說:“你讓她靜一靜,翟闵,你松開,讓她先一個人靜一靜。”

趙有時趁機掙脫,迅速跑進病房甩上門,翟闵把門踹得巨響,“趙有時,你出來,把話給我說清楚,趙有時,趙有時!”

始終沒動靜,連沈道都被關在門外,半小時後翟闵終于怒氣沖沖離開。

翟闵邊開車邊打電話,接通後問:“楊哥,你在哪裏?”楊哥報出地址,翟闵連闖兩個紅燈,沒多久就到達逸陽酒店。

他沖上樓,楊哥的手下有所顧忌,沒能将他攔住,楊哥坐在大班椅上揮揮手,說:“出去吧,沒你們的事。”看向翟闵,笑道,“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坐!”

翟闵開門見山:“楊哥,大劉在哪裏?”

楊哥笑笑:“大劉什麽時候這麽吃香,條子找他,你也找他?”

翟闵知道楊哥必定一早就清楚事情始末,也不拐彎抹角:“楊哥,大劉欺負的人是趙有時的姐姐。”

楊哥嘆氣:“大劉是我的兄弟,我要是把他交出來,以後我怎麽在道上混?”

翟闵笑說:“你不是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楊哥笑了笑,指了指沙發讓他先坐,取出茶葉,用茶幾上的茶具來泡茶,邊泡邊說:“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麽毛毛躁躁,先喝杯茶消消火。”泡完茶,他拿起一杯遞給翟闵,說,“我金盆洗手,也要人給我機會,現在我的這些生意,不是酒店就是會所,前兩年跟人學做房地産,賺得也一般,傳出去的名聲還是那樣,我也想正正經經辦點事,将來好讨個老婆,你做的那個電商就很好。”

“我那純粹小打小鬧,上不了臺面。”

楊哥笑道:“你別在我面前謙虛,怎麽,看不起我的資金?我也有一批房子等着裝修!”

翟闵喝茶,低頭若有所思,一杯茶喝完,他說:“改天詳談,回頭我把李江和丁士磊叫出來,我們一起吃頓飯。”

楊哥靠上椅背,笑說:“大劉有個女人,住在河濱街。”

翟闵找到河濱街,坐在車中監視一天,位置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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