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編織
顧大嫂原先就憂愁着, 家裏多了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忙裏忙外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許多，她偶爾還得攙扶着老二媳婦去外頭走走。
這樣子她能夠打絡子的時間就少了許多, 這些個日子都是夜裏點着燈火做的, 就怕不能趕上以前的數量。
自家男人見她這樣, 也勸着她少做點沒事，若是把身子搞差了反而不好。顧大嫂正百般糾結呢, 就聽見趙靜婉如此一說, 她高興應道：“願意的，我很願意。”
歡喜過後又是懷疑, 她擔憂道：“趙妹子，那手鏈一條八文錢會不會太高了，我不用那麽多的, 你可千萬別做虧本生意。”
顧大嫂生怕趙靜婉多給了銀兩，之前一個絡子四文錢本就已經比尋常的絡子翻上一倍, 畢竟以趙妹子的性子還真有可能。
趙靜婉失笑，她誠懇道：“顧大嫂您就放心好了, 我也是靠這賺點銀兩的, 總不會最後還倒虧本的。能給出這個價錢，那就說明這手鏈值這個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 顧大嫂這才安下心來，笑着道：“好嘞, 那可真是多謝趙妹子為我尋了這活計, 咱這日子啊, 怕是要越過越紅火喽。”
不過，顧大嫂想起家裏的事，只好歉意道：“趙妹子啊, 我這家裏待會還得做飯，您看午後我再過來這頭學如何編織那手鏈，可以不？”
趙靜婉也不急在一時，遂點頭道：“那行，午後顧大嫂你直接過來我這邊就好，先去忙吧。”
告別顧大嫂，趙靜婉進屋，把剛拿回來的棉線放好。
以顧大嫂如今的精力，如果開始編織手鏈，怕是那打絡子的事也沒辦法顧及。
而繡鋪對這兩樣東西的需求量又是那麽的大，還得再找個合适的人來接替打絡子這項活計。
這人選怕是也難找，趙靜婉低嘆一口氣，打算到時候再問問顧大嫂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小胖墩這回可學聰明了，還沒到中午就一個人興沖沖地奔回家，只為了快快吃飯午休，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睡醒的那份奧利奧布丁。
小孩子最是受不住這天氣的悶熱，哪怕是夏末熱度稍減，他蹦來蹦去地也熱。
“娘，可以吃飯沒？”小胖墩一進屋就問道，而此時趙靜婉正在廚房裏炒菜，她聽到外頭聲響，連忙喊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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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可以了，晨晨先去洗手吧。”
中午吃飯時，趙靜婉望着小胖墩快速扒飯的動作，有點擔心：“晨晨，吃飯得慢點，不能吃這麽急，會肚子痛的。”
小胖墩一聽這話，這才放慢手中扒飯的動作，嘴中滿是飯菜，他艱難地咀嚼着，這速度還是比以往快。
他把碗裏的白飯都吃幹淨後，猛地放下碗脆聲道：“娘，晨晨吃飽了，您慢慢吃。”
“晨晨吃這麽快呀？”趙靜婉手中的碗還剩下滿滿當當的飯，平時對菜色挑三揀四的小胖墩反而一股腦吃完了。
而且他居然未曾念叨今日的飯菜過于寡淡，實屬稀奇。
“對，娘你繼續吃，晨晨先去睡覺。”小胖墩吃完，立即滑下椅子，又是跑去洗幹淨手，直接幹脆利落地爬上床，躺平閉上眼睛。
趙靜婉見他這一番動作，沉默了，她發現這孩子當真是心思百變，難以琢磨。
吃完飯後，趙靜婉把碗筷洗淨，也緊跟着上床午休，小胖墩早已呼呼大睡，雙手高舉過頭頂，面容恬靜。
但她沒想到的是，她醒來得比預想中的早。是被那過早進入夢鄉的小胖墩給拽醒的，小胖墩和昨日一樣半趴在趙靜婉身上，開始磨人：“娘，你快醒醒，你還記得你昨日答應晨晨什麽嗎？”
趙靜婉聽到這話時，腦子混沌，尚未清醒，她勉強撐起精神直言道：“娘不記得了。”她是真的忘了，并且開始回憶自己究竟答應了些什麽。
小胖墩原本滿懷期待，這一聽可不就急了，連忙扯住她垂在床榻上的手：“娘你答應了晨晨，睡醒就給我吃昨天那什麽奧利奧，哦還有布丁。”
小孩子的記憶短暫，他已經記不得昨天那好吃的東西叫什麽了。
說起這回事，趙靜婉可算是徹底想起來，自己昨天是說過這麽一回事，她支撐起身子：“娘記起來了，那晨晨先起床吧，娘去拿給你，不過你得先喝點溫水。”
“晨晨知道了。”小胖墩得到肯定的答複，立即高興應道，急沖沖滑下床。
趙靜婉也緊随其後起身，先去給小胖墩起鍋燒點開水。午休後醒來不能立即吃冰涼的東西，更何況小孩子腸胃比較虛弱，更應該先喝點溫開水。
起鍋燒水後，趙靜婉又去把那布丁取出來，放在桌子上等待溫度回升。小胖墩洗完手一溜煙跑回來，在看到桌面上擺放着那一個碗時，頓時笑眯了眼。
他伸手就想去碰那碗，被趙靜婉阻止，小胖墩見娘的神色，立即機靈道：“娘我懂，喝熱水先。”
可是熱水呢？小胖墩急着來回掃視，趙靜婉毫不猶豫打破他的急切：“還在廚房裏熱着呢，到時候還得等到差不多溫度時才能喝。”
這話一出，小胖墩瞬間臉一垮，他糾結地望着那心心念念的布丁，試圖和趙靜婉商量：“娘，要不咱先把那布丁放回去吧，待會熱了可就不好吃了。”
那布丁最勾小胖墩心動的就是，吞在喉間冰冰涼涼的感覺，若是待會變成尋常食物的溫度，他怕是得哭死。
“沒事，很快的，晨晨放心。”趙靜婉安撫道，又去廚房看，鍋中熱水剛好燒開，她拿一個大碗裝起些許，才能更快晾涼。
又是拿起一個小碗裝了半碗水，一齊端到屋內桌上，趙靜婉再三交代小胖墩：“晨晨一定要記得，最少得先喝半碗溫水，不能心急，要不然下次就吃不到了。”
小胖墩盯着那半碗水，滿是糾結，應了聲“好”，他就直直盯着那碗，甚至還湊過去輕輕呼氣，企圖讓熱水快快涼下來。
剛好外面顧大嫂在喊着，趙靜婉相信小胖墩在這點上還是會遵守諾言的，便放心出去院門口開門。
一打開門，就見顧大嫂手捧着兩把青菜和些許蒜苗，她腆着臉道：“趙妹子，你說你對我這麽好，我一時半會找不出啥好東西，就在自家菜園子裏摘了些青菜過來。”
在多數趙家人，或是這個時代的人看來，自家農田能種的青菜瓜類都不甚值錢，那排得上名頭的好東西，肉勉強算一個。
而在趙靜婉這，她沒有在後院開辟田地，青菜反而成為比較有價值的食物，她笑着接過顧大嫂手中的東西：
“沒事，顧大嫂知道的，我家最缺的就是青菜和這蒜苗，這才算是把東西送到我心門檻去了。快進來吧。”
小胖墩在屋裏，趙靜婉也就沒有把顧大嫂領進屋，而是直接把人帶到後院陰涼處坐下。
那裏擺放着兩三把椅子，平時午後趙靜婉最愛在這乘着涼風悠閑自在，她笑容清淺：“我可還記得上回，我們也是在這裏學着如何打絡子的，如今也在同個地方再是合适不過。”
顧大嫂聽她這麽一說，也回想起那時的景象，面色柔和似有一腔感激之情：“我也還記得呢。”
“那我先去屋裏把棉線拿出來，顧大嫂你先坐。”趙靜婉先去把屋裏的六七團各色各樣的棉線取出來，又特意去桌面上倒了兩碗溫開水出來。
她見到小胖墩在屋裏頭，捧着布丁吃得正歡，出來時是滿臉笑意，那眉梢間的喜悅最是掩不住。
顧大嫂見了，就知道趙妹子現在心情很好。
趙靜婉先是挑選了色調最簡單的款式，雙手拿起棉線開始早指尖纏繞，演示給顧大嫂看，還一邊講解着。
顧大嫂湊在一旁瞧得認真，那是真真切切用盡畢生腦力在記着，生怕遺漏半個動作。許是有着多年打絡子和繡活的底子在，她記了個七八成。
趙靜婉在編織得差不多時，便用那事先點燃的燭火滴落下來的油進行固定，她把編織好的手鏈遞給顧大嫂瞧：
“顧大嫂，這樣一條手鏈便編織好了。你看這裏，拉動這兩邊的小繩子，可以調節手鏈的大小。”
顧大嫂試着扯動着兩旁的小繩子，那手鏈當真跟着變換大小，她驚奇道：“妹子，這手鏈當真可以變換大小！”她這才算是明白，為什麽這手鏈能值那麽多銀錢。
趙妹子的腦瓜子果真是一個頂倆，顧大嫂如是想着。
趙靜婉把那棉線團遞給她：“顧大嫂你也試試，這第一步便是分棉線。”
接收到趙靜婉那期盼的眼神，顧大嫂鼓足勇氣，這才開始分棉線。趙靜婉就在一旁看着，她的動作姿勢都很标準，就是偶爾會忘記下一步，趙靜婉便提醒着。
很快顧大嫂便把那手鏈編織好，嘗試往上頭點剛滴落的蠟油，完成後她試着拉動兩旁繩結，盼望着，誰知道卻是一動不動。
顧大嫂錯愕：“妹子，為什麽這繩子動不了，我明明是按照你教的做的啊？”
趙靜婉在一旁看着，自然知道是哪一步出錯了，笑着給她糾正過來。顧大嫂又是開始重新編制手鏈，直到達到與趙靜婉的□□成像時才罷休。
趙靜婉便又開始教她另一種款式手鏈的編織手法，顧大嫂在一旁瞧着，而後又自己上手嘗試着編織。
時間悄然而逝，兩人的教學流程越來越快，顧大嫂到後面基本上是一次上手。
突然外頭傳來一聲聲“三嬸”，猛敲着院門，趙靜婉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呆在屋裏頭玩的小胖墩就一把沖出來開門。
只聽見小胖墩驚訝道：“壯壯，你怎麽過來了？”
外頭都是壯壯喘着粗氣，聲音傳到趙靜婉那：
“奶讓我過來的，奶讓你和三嬸今晚來我家吃飯，二叔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