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砻磨
趙靜婉聽了, 随手把手中的碗遞給趙母,順着她的話頭接下去:“娘,一般我們是怎麽給這稻谷去殼啊?”
趙母聽了這話只覺着眼前一黑, 這老三媳婦當真不像是農家養出來的, 竟是一點農事都不通, 她勉強介紹道:“我們這一般都是等稻谷曬幹之後,你爹他們再用棒槌去殼。”
“棒槌?”趙靜婉聽了疑惑道, 她印象中的棒槌是搗鼓藥草的小鐵杵。
“對啊, 不過用的是大棒槌。咱們這每家都有一個稍大的石桶,把稻谷放進去裏頭, 再由兩個人拿着大棒槌在上頭不斷敲打,這稻谷殼自然就落了下來。”趙母仍舊耐心解釋道。
她們兩個人說着話,三個小孩子則走在前頭自顧自地說着話。趙靜婉聽完趙母的話, 大概有了些畫面,這過程實在是比她想象中的麻煩。
“那我們到時候怎麽将那米和稻谷殼分開啊?”趙靜婉又問道。
趙母不甚在意道:“一般都是放在籃子裏, 找個風大的日子往上甩,那稻谷殼自然就被風吹走了。”
這一直以來都是這種法子, 不僅是趙家村這樣, 這十裏八鄉、整個南邊、甚至是整個大慶都是這樣。
趙母早就習慣了這種方式,她見趙靜婉這新奇模樣, 只覺着老三媳婦當真是少見多怪。
到了趙家門口,趙母領着壯壯妞妞進屋, 趙靜婉則跟着小胖墩繼續往前走着。
她這下才仔細瞧到小胖墩身上的衣裳, 完完整整白白淨淨和剛出門時一樣, 可見他這一天都好好愛護着呢。
往常只要小胖墩出去玩亦或是跑來跑去,這衣角總是會有些地方被染黑,亦或是粘上泥土, 這回倒是一幹二淨。
小胖墩牽着趙靜婉的手,他的手因為方才在烈日下玩鬧,掌心都是濕漉漉的,他仰着頭頗為嫌棄道:“娘,這撿稻谷好玩是好玩,就是太累人了,還很熱。”
他點點頭決定道:“我再也不去了。”
小孩子的話聽聽就好,明兒個小夥伴一喊還不是屁颠屁颠去了,趙靜婉拿出放在身上的手帕替他擦拭着手:“這外頭烈日當空肯定熱啊,你也不知道避着些。”
手掌被擦拭幹淨,整個人舒适許多,小胖墩一聽笑道:“這晨晨也不想的,今日大人們來收稻谷比較早,很多小孩都開始在撿了,我和壯壯他們也只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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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撿稻谷就像是山霸王搶地盤,不僅論先來後到,還要看你撿稻谷的速度。
趙靜婉聽了只覺着好笑,她一邊走着,一邊道:“你那件藍色衣裳,娘給你做好了,今晚吃完飯試試。”
“當真?”小胖墩一聽這話,早就把撿稻谷的事抛之腦後,一心只想着那衣裳,他望着趙靜婉羞澀道,“娘,你辛苦了。”
他記得當時奶奶讓娘過去做飯,奶奶也是這麽和娘說的。小胖墩想着,他這麽說應該也是對的。
這句話雖輕柔,卻是直擊趙靜婉心靈深處,再沒有什麽比聽到當事人的感謝更暖心的回報了。
小不點能這麽說,說明還是記在心底的。
趙靜婉同樣是回以溫柔一笑:“娘不辛苦,晨晨喜歡娘做的衣裳,娘就已經很開心了。”
回到家後,小胖墩非鬧着要去試衣裳,趙靜婉幹脆把道理掰扯揉碎了解釋道:“晨晨,你現在滿身都是汗,如果試衣裳的話,不僅容易着涼,還會把衣裳給弄臭的。”
“這樣你這衣裳就得等好幾天才能穿了。”
雖然這話沒有什麽邏輯可言,可年僅四歲的小胖墩還是相信了,他沉默了會道:“那好吧,晨晨吃完飯再試,那時晨晨身上就沒有汗了是嗎?”他反問道。
“對的,晨晨乖乖坐在椅子上坐會,娘幫你把棉巾抽掉,再換上幹爽的棉巾,待會就好了。”趙靜婉道,她進屋去又拿了一條棉巾出來。
小胖墩出門前,她就給他背後墊了一條棉巾,此時全都被汗水浸濕,得先換掉,要不然也是容易着涼。
幫他換好棉巾後,小胖墩乖巧聽話地坐在椅子上玩,趙靜婉則放心去做飯。
吃過飯後,小胖墩當即說要去換衣裳,這回趙靜婉倒也沒有攔着他,由着他去。
“娘,這衣裳也很合身,晨晨好喜歡。”小胖墩穿上新衣裳跑出來,藍色衣裳襯得他稍顯成熟些,不過也很顯白。
尤其是右腹部的鯨魚為其添了些柔和與童趣。小胖墩對兩邊袖口處的鯨魚更是滿意,他笑着道:“娘,這衣裳居然有三條鯨魚哎。”
他其實也不知道鯨魚是什麽,只知道娘把這圖案喚作鯨魚,想來鯨魚也是魚吧,小胖墩如是想着。
夜晚洗完澡洗完衣裳無事,小胖墩自顧自地在床榻上玩着他的木頭玩具,趙靜婉則在坐在書桌前想着今日趙母說的稻谷去殼事情。
她當時聽了只覺着驚奇,那操作對于這個時代的農民來說,比起種稻谷,确實不能算是艱難。
能有白米,哪怕是糙米,那也是農民求之不得的事。
趙靜婉當時聽趙母那麽一說,她第一瞬間就想到了系統的獎勵——砻磨。這玩意一聽就大概率和農事有關,只是她最近忙一直沒來得及去查看。
此時她正好背對着小胖墩,小胖墩望不見她手中的動作,而且他也正玩那木頭玩具玩得起勁,遂趙靜婉意念一動,手中悄然多了一張羊皮紙。
她瞧着上面的內容,神奇的是羊皮紙上的字是繁體字,與這個時代的文字相差無幾,這圖紙就好像是專門給他人看的似的。
右下角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頭是簡體字,簡要地說明了這砻磨就是用于搗鼓剝殼的,還有一些其他的使用說明。
趙靜婉伸手微微用力将那小紙條撕下來收好,她琢磨着砻磨的可行性有多高。
一個圓形底座,上面嵌套着一個更為龐大的圓形容器,不遠處還有一個立着的欄杆用來固定推磨器。
這樣的話也就是一個人負責往大容器倒入稻谷,另外一個人只需要推着那大柱子旋轉,整個砻磨也會跟着運作起來給稻谷剝殼。
小紙條上寫着,這人并不需要費多大的力氣就可以推動那杆柱子,在現代很多地方也仍沿用着這砻磨。
“娘,我困了,想睡覺了。”小胖墩突然喊道,趙靜婉轉身一瞧,他早已躺在床榻上蓋好薄被子,正等着自己過去呢。
“來了。”趙靜婉回過身把那些圖紙盡數收回系統中,起身上床哄小胖墩睡覺,她心底也有了些許主意。
顧大嫂因為秋收和滿月生孩子的事耽誤許久,終于把那手鏈拿過來給趙靜婉,她滿懷歉意道:“妹子啊實在是對不住了,讓你等了那麽久,這數量也有點少。”
趙靜婉接過那些手鏈,笑着安撫她道:“沒事,家裏的事情要緊,這手鏈的事緩緩也行,顧大嫂你可千萬別累着。”
顧大嫂聽到趙靜婉這話,心裏緊繃着的思緒一點兒也沒放松,她真正怕的是因為家裏事手鏈也沒顧上,到時候趙靜婉另找他人了。
她狀似閑聊道:“沒事,現在秋收過去了,滿月的狀态越來越好,我可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這編織手鏈上了。”
既是顧大嫂這麽說,趙靜婉也沒有多說些什麽,她點點頭道:“那就好。”
很快趙靜婉挑了個合适的日子,先是把小胖墩送到趙家去,自己則一個人坐馬車進縣城。
劉掌櫃見到她可高興了,她狀似埋怨道:“哎呦趙妹子,我可好一陣時間沒見到你了,你是不知道,那些客人一個勁地問我那絡子和手鏈什麽時候有貨?”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劉掌櫃,這剛好趕上秋收,全村出動都在地裏忙活着,就給耽誤了幾天。”趙靜婉歉意道。
劉掌櫃也知道這回事,她也沒有真的怪罪,只是說着調和一下氣氛,此時聽了趙靜婉這麽說道,她也就輕拿輕放道:
“沒事,趙妹子你也不用着急,我都知道的,也可以理解。”劉掌櫃忙表态,她見達到目的,也就轉移了話題,
“你這手鏈是一條比一條好看,這絡子也是一如既往地新奇多變。”劉掌櫃誇贊道,她只覺着這趙靜婉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小腦袋瓜子怎麽可以這麽靈活?
趙靜婉每回過來都聽到劉掌櫃這些相似的誇贊,實在是受不住,她應和幾句後轉移話題:“對了,劉掌櫃你知道縣城有哪家石鋪比較好嗎?我想打些東西。”
這個年頭打木具的不少,打石具可當真少有,劉掌櫃想了想,終于從腦海裏搜刮出一家,她激動道:
“趙妹子,在城東素沙街有一家打石鋪,名作李家石鋪,你可以過去看看,他家也是咱整個縣城唯一的一家石鋪。”
趙靜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着點頭道謝:“這是再好不過了,多謝劉掌櫃。”
“沒事,客氣啥呢,以咱這交情,你幫了我這麽多,我也就給你提供了這麽個消息,算不得什麽。”劉掌櫃揮揮手不在意道,她讓丫鬟去拿銀錢過來結賬。
趙靜婉拿着新鮮到手的銀錢,走出繡鋪,找路人問清城東素沙街怎麽走之後,她就直接往那頭走去。
越往裏走,素沙街人少,很寂靜,只有逐漸明朗的敲石打磨聲。她一直往裏走,直到看見那“李家石鋪”的牌匾高高挂着。
趙靜婉走近,就見一中年男子正在彎身打磨着石頭,她輕聲喊道:“你好,這裏是可以定制磨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