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般痛,他甚至最後沒能好好抱抱他的懷秋,懷念他奶聲奶氣地喊自己師哥,懷念他用他粉嘟嘟的小嘴親他的臉頰,可以後都再也看不見了,讓他忘了吧,忘了我吧,這樣對誰都好。老三默默地這麽想。
“懷秋!”從懷秋背後趕來的秦鶴亭追趕上了,懷秋跑着跑着跌倒了,汽車揚起的灰塵揚得空氣裏全是塵土,懷秋趴在地上泣不成聲,又被塵土嗆得直咳嗽,秦鶴亭一把把懷秋抱起來,懷秋捶打着秦鶴亭,吼道:“師哥為什麽要走為什麽!!!”
秦鶴亭只是靜靜地抱着懷秋往宅院門口走,懷秋不停地掙紮似乎是想要掙脫秦鶴亭的懷抱,秦鶴亭冷下了臉,懷秋依然沒看見,大喊:“你放開我!!二師兄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師哥!!嗚嗚嗚嗚!!”
“閉嘴!!你師哥不要你了!你不要去找他了!他也不要我們了!”秦鶴亭怒火中燒內心又無奈,對着懷秋狠狠地罵着,懷秋微愣,繼而又嚎啕大哭起來,秦鶴亭皺着眉,把懷秋抱着,紋絲不動,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似在想些什麽,又繼續走回宅院。
兩個月後。
戲班子裏裏外外都在忙,北平馬上就要有戰事了,重要官員們也都撤走了,只留下老百姓在這偌大的北平裏,像是孤獨無助的迷鹿,不知自己何去何從。戲班子也要離開北平準備去湖北了,傅雲青在這兩個月裏好像老了很多,懷秋現在也很乖,每天都按時練字上學,不哭不鬧,靜靜地坐在那兒的時候俨然是一個可愛的娃娃,他再也不和任何人撒嬌,他變得獨立,變得更懂事了。
傅雲青也苦澀地笑了,不知道懷秋變成這樣是好還是不好,老三的離開,讓所有人都很沉重,就一如這北平的天氣,灰蒙蒙的。
備好了馬,啓程了。
這幾年戰火不斷,最遭殃的還是老百姓,住的地方沒了,吃的東西沒了,還有誰能惦記着聽戲呢,所以,傅雲青遣散了一些早年想跟着他走南闖北的兄弟,帶着自己的幾個徒弟和親戚準備返回家鄉,安安定定地帶着懷秋長大,做一些小本生意,傅雲青知道,這戲啊,恐怕是唱不下去了。
數九隆冬,一個月的行程都在雪裏走着,馬兒體力不堪重負,人亦如此,傅雲青就在途中生了病,荒郊野嶺,即使周達武的醫術不錯,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頭的草藥早被熬盡,這大冬天雪地裏的哪來的草藥呢。懷秋一直坐在傅雲青的身邊,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傅雲青微笑着看着懷秋,唇不僅發白更帶着青紫,蒼白的臉頰泛着病态的紅暈,又反手抓着懷秋的手,笑着,“沒事的,爹沒事。”
嘴上說着沒事,這大半個月的風寒都沒好,且傅雲青高燒不退,眼睛裏充滿了血絲,顯然也沒好好休息,懷秋一直盯着傅雲青,周達武讓他盯着,別讓傅雲青睡着了,他們幾個人去前面駕馬了,秦鶴亭和陶竹元時不時回頭看一下傅雲青和懷秋,懷秋擡頭看着如同□□般的天空,硬是把眼眶裏的眼淚逼了回去,又低下來頭看着傅雲青。
兩個時辰後。
“懷秋!懷秋!”懷秋被什麽東西晃醒了,他擡頭一看,竟是爹,爹此時此刻全然沒了病态的神色,反而精神奕奕地看着他,就好像,好像師哥還在時,爹爹那時好兇又好嚴厲,經常罰他們,那個時候的爹爹好像永遠不會倒下,可這世界上,有誰會永遠不會倒下呢。懷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着傅雲青,傅雲青撫摸着懷秋的頭,邊打量懷秋邊笑着,“懷秋,如果以後你長大了,爹不在你身邊了,你要和周達武叔叔好好學,好好上學,按時練字好不好。”
懷秋用力點了點頭,“爹,你的病好啦?”“噓!”傅雲青捂住懷秋的嘴,搖了搖頭。“這可是秘密,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你答應爹爹剛剛的話好嗎。”
“好!那爹爹,你可不可以給我買糖葫蘆吃!”
“好,我們懷秋想吃什麽我買什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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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爹爹最好了!”
說完懷秋的頭靠在了傅雲青的胸前,傅雲青也緊緊摟住了自己的兒子,并沒有讓懷秋看見他流淚的樣子,他咽了咽喉嚨裏的啞,克制着自己的情緒般說道:“懷秋,在爹懷裏睡一會吧,爹知道你累了,爹也累了。”
懷秋還沒答應就已經在傅雲青的面前睡着了,傅雲青也好像放下心頭一件大事,又扭頭看了看駕車的周達武,喊道:“達武,你來。”
“什麽事,大哥。”
“以後,懷秋這孩子就……咳咳咳……靠你多幫助他了。這孩子聰明,就是不用功。”
“我自然會幫助他,可,大哥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別問了,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身體,達武,拜托了。”
周達武沉默了,眼淚唰一下掉下來,堂堂七尺男兒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淚水如同斷了閘的堤壩,緊緊地握着傅雲青的手,用力地點了點頭。
1911年冬,傅雲青死于颠沛流離的途中,懷秋大病一場,回到了老家的秦鶴亭和陶竹元也退出了梨園行,做起了小本生意。周達武接受了懷秋,并撫養着他,方茹嫁作當地一大戶人家做妾。一時原本可以擁有輝煌與燦爛的戲班就這麽覆滅了。
第 11 章
十年後。
軍閥混戰,割據着大半個中國的是軍閥,北洋政府的五色旗在冬日肅殺的風中獵獵作響,就好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劃過。
連年戰亂,民不聊生,好多流離失所的百姓們無家可歸,可有的地方,依舊夜夜笙歌,比如上海的外灘,每日燈紅酒綠,最近戲院的生意愈發的不景氣,都被那些個唱豔詞淫曲的紅玫瑰白牡丹搶去了,直到最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個芙蓉倒是搶盡了風頭,這芙蓉聽了名字以為她是一個膚如凝脂,美若天仙的小姐吧,其實不然,他是男兒身,扮了妝的他讓人眼前一亮,那身段兒,那嗓子,那眉眼,真真是俊的很,讓幾個富家公子哥沒日沒夜的捧他的場,再也不去聽什麽夜來香,大把大把的鈔票,只為博得那美人兒一笑,芙蓉人如其名,氣質出衆,驚才絕豔。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句詩形容他再好不過,沒見過他的人都想一睹芳容,可惜,最近這戲院的生意太火,但凡是有芙蓉的戲票統統在一炷香的功夫售罄,有時即使是芙蓉扮個青衣也是博了個滿堂喝彩,角兒,就是捧出來的。
這寶貝搖錢樹怎麽能随便讓一般的凡夫俗子得了去,戲院老板還是有打算的,更何況,芙蓉的賣身契在他手上,這契約寫的可是清清楚楚,他芙蓉,可是只僅憑他林老板一人差遣。
今日,林老板也帶着一臉笑容站在戲院門口迎來送往,今日這出戲呢是出名的不能再出名的霸王別姬,三歲孩童都知曉的,看這火熱的場面就知道,這不,又是芙蓉的戲。
就在林老板這一愣神功夫進來兩個穿着西裝的男人,看那氣質和容貌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爺。先走上前來的一個男人梳着三七分,戴着一副黑色小圓眼睛,着一套熨帖平整的白西裝,腳踩一雙剛流行起來的有着邊框紋飾的白色皮鞋,左手手指尖撚着兩張戲票,微微低下了頭,露出了他的右眼,挑着眉,痞痞地笑道,“喲,林老板,今兒我戴了個眼鏡,您就不認得我了?”
“怎敢怎敢,我林世榮不認得自己也得認得江洛舟江少!”林世榮吓得一身汗,這二世祖平時來的可不少,不好好伺候能把這戲院拆了,前段時間就因為在夜上海那兒玩的不開心直接帶人砸了場子,實打實的纨绔子弟,自己本身就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長,家裏後臺又硬,在上海,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闊少。
“那這位是……”林世榮谄媚地看着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比身旁玉樹臨風的江洛舟還要再高小半個頭,林世榮并沒有怎麽見過,只見他的表情倒是很冷漠,但嘴角卻挂着若有似無的笑,穿着一身黑西裝,雙手插口袋,斜站着,此時他也打量着林世榮,突然從右手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其中一根煙,右手夾着煙,把煙放到嘴上,又很自然地将自己的頭湊近了江洛舟,江洛舟立馬會意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了打火機,打起了火,順勢将自己拿着打火機的手湊近了他的煙,給他點煙。煙點着時,剛被點燃的煙帶着幾點火星,那男人輕嘬着煙,眼睛微眯,單單是站在那裏,就有說不出的氣場和魅力,他又似看非看地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