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懷秋攪得一片漿糊,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傅懷秋,對他好,彌補他曾經傷害他的,他更想去問傅懷秋,師父怎麽樣,二師兄秦鶴亭大師兄陶竹元都怎麽樣,還有還有——
主角已經登場,江洛舟站在臺子的中央,葉軻魂不守舍地坐在自己應該坐的地方,身旁是葉季霖一家,跟着他們坐的還有軍統的副處長一家,葉軻懶得打招呼,只是面無表情呆愣地看着今日貌似紅光滿面意氣風發的江洛舟,宋星禾挽着宋學文踏上臺子,走過紅地毯,每一步走得慎重又謹慎,司儀主持了幾句,江洛舟便單腿跪地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從宋學文的手上接過宋星禾,兩位新人彼此扶持走到舞臺中央,今日的宋星禾依舊溫婉動人,新娘妝平添了幾分嬌媚,顯得整個人熠熠生輝。葉軻看着這一對新人,仰頭就灌下一杯酒。
第 36 章
兩位新人的互動環節葉軻都沒心思去看,桌上的酒菜也絲毫沒有食欲去觸碰,酒過三巡,兩位新人拿着酒杯四處敬酒,兩位上海顯赫家族的聯姻隆重十分,一共辦了六十多桌的喜宴,應酬也讓人應接不暇,就在葉軻喝得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傅懷秋端着酒杯走到他們這桌過來,傅懷秋看起來也喝了不少的酒,不過說話還是清醒的。看他走來的樣子,他是過來敬軍統副處長柳暢東的,柳暢東虛長葉軻幾歲,也算是年輕有為,不過早已成婚生子,身側的夫人看起來賢良淑惠,孩子也有了四歲,到處跑跳搗亂柳暢東也只是微笑随他胡鬧。
“柳處長,這一杯,懷秋敬你,此次我打申請報告調來軍統,是為了完成上面特殊——”葉軻坐着看着站着的懷秋和柳暢東,心思根本沒有在聽他們說的話,他只是單純地上下看着一身純白的傅懷秋,他脫了西服外套,裏面穿着白襯衫,筆挺修長的身姿迷人至極,想必這樣的身材氣度長相也讓一些世家小姐為之傾心。
與柳暢東敬完酒傅懷秋又給自己添了些酒,走到葉軻和葉季霖中間,舉起酒杯,葉季霖和葉軻也站起來,看着面前的這位“生面孔”,“兩位長官,在下傅懷秋,從廣州才調來上海,以後與二位也會有諸多接觸,若晚輩有什麽做的不好不對的地方,希望兩位長官能夠給我提點指教,懷秋先幹為敬!”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面前這人果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會端着板凳給自己送水的懷秋,也不是那個會蜷在自己懷中撒嬌的懷秋——葉季霖已經與傅懷秋寒暄了幾句,葉軻卻一句沒說,傅懷秋轉眼看着葉軻,挑了挑眉帶着幾分溫和的笑意,颔首示意,便轉身離開。
坐回位子上的葉軻,被葉季霖問話了,“人家傅組長過來和你說話你怎麽一點回應也沒有?軍統的人一向不好惹,平日交好倒是還好,若是你有什麽岔子被他們盯上了那可就沒有什麽好話和你說了,你不懂嗎霆予?”“兄長說的是,霆予謹記。”葉軻看都沒看葉季霖一眼,嘴上答應着,一邊又灌了一杯酒。
趙衍之坐在家裏百無聊賴,他現在誰的消息都不知道,還要提心吊膽提防東田真嗣,那個日本人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危險,雖說他身上有一半中國人的血,可是從他的眼神中絲毫感受不到來自同胞的熱度,對于東田真嗣而言,趙衍之這個人,只不過是他的獵物之一。
葉軻留給趙衍之的只有那一個留聲機,趙衍之撫摸着那觸感冰涼的留聲機不由得一陣瑟縮,他扯了扯嘴角,自己坐在這裏獨自神傷,說不定葉軻已經把他忘了,反正自己已經是到手的東西,根本不需要珍惜。趙衍之又搖了搖頭,還不知道葉軻在南京遇到了什麽,自己在這裏胡思亂想實在是太不應該,今日又如此平淡無奇地過着日子,讓人難免有些心慌。
站在酒店外吹風的葉軻站在酒店二樓一個陽臺上,整個身子倚靠在高大的羅馬柱上,默默地點燃了一根煙,他看着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感受着酒店內熱鬧喧嘩的氣氛,他驀然發現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而站在他不遠處還有幾位礙眼的“葉家軍”,他那個所謂的父親派來監視他葉軻的人,為了他葉軻不再繼續讓葉家列祖列宗丢臉。正當他自我嘲笑了一聲,看着地上的葉軻發現,自己身邊慢慢湊過來一個纖長的黑影,那人雙手背後,一步步走到葉軻身邊。
“葉長官也喜靜嗎,獨自一人在這裏吹風。”葉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擡頭看着站在他身側的傅懷秋,吐出了一口煙,“不是,只是今日見到傅組長,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傅懷秋眉間一挑,同時又看見葉軻從口袋裏掏出煙遞給他,他擡手搖了搖,“謝葉長官,在下不抽煙。”側首望着抽煙的葉軻,好奇又好笑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是嗎,葉長官那位故人,如今在何處呢?”
“恐怕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只是我沒有發現而已。”說完這句話,葉軻夾着煙的食指和中指好像被煙頭燙到,微微一抖,地上抖落了不少煙灰,他也撇下煙頭,看着若有所思的傅懷秋,報至一個微妙的笑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傅組長,以後再會。”
傅懷秋站在原地回味着葉軻剛才所說的話,自己一人站在酒店的這一陽臺上,吹着帶着絲絲涼意的晚風,低頭看着葉軻踩滅的煙頭,似乎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他握緊了拳頭,将指尖深深摳入手指心,生生捏出了幾道痕跡,他低着頭聳動着肩膀抖動着,遠處看見他的人以為他在笑,其實不然,傅懷秋的淚水已奪眶而出。我怎麽會不知道,傅懷秋這麽想着,可笑又心酸。
剛剛葉軻喊他的時候,他就有所懷疑,再加上葉軻看着他時,神不守舍神情恍惚,他傅懷秋早已猜出葉軻的身份,當年,老三就是被葉家人帶走,這一結果害他颠沛流離居無定所,在幼年最需要父母呵護的年紀喪父,早早地認識了這社會的真實面目。他怎會識不出來!他一路跌跌撞撞爬到這裏,一路沾滿血腥和殘酷,就是為了站在他師哥的面前,告訴他,這些年他都經歷了什麽!他就是為了他而來啊!他怎會不識得他!
眼淚順着臉頰一路流入頸脖,傅懷秋漸漸放松了攥緊的拳頭,仰頭朝着天空,俊美的面容因着淚痕多了幾分難以言明的脆弱,他擡起手胡亂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他的右手放在了胸口的正中央,那一塊玉上,他的師哥送給他的玉,那時的情景恍如昨日——
“懷秋,師哥送你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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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你走吧,記得把玉收好了,以後要是想師哥了,就……”
“師哥我一定會把玉佩保管好,可是你為什麽會……”
“走吧,快走,不然我要喊師父來了。”
“我再也不喜歡師哥了!”
傅懷秋握緊了胸前的玉佩,用手指輕輕描摹着玉佩的模樣,就好像在腦海中镌刻着那一襲白衣短打的少年,永遠帶着如同太陽般溫暖笑容的少年,在夜晚輕柔地擁着自己的師哥,寧願自己受罰也要護着他的師哥,給他買好吃的芙蓉酥哄他別哭的師哥,一直守護着自己的師哥。
當年他負氣收下玉佩後對着師哥說出的話,沒想到就變成他對師哥說的最後一句話——若是當初,能夠好好和師哥道別該多好。獨自一人咀嚼着過往種種的傅懷秋眼淚不争氣地從眼眶中湧了出來,他沒想到自己根本沒那麽狠心,說好了要用遺忘的方式放棄對師哥的想念,一直一直要恨一個人,恨到現在真的太累,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傅懷秋心中對葉軻的情感說不清道不明,一開始他是憑着自己對葉軻的恨意一步一步進入部隊,從最危險的事情做起,像不要命似的,一步步打拼,沖到前線不惜為長官擋子彈,步步為營才走到現在的位置,如今他如願以償能夠看見葉軻,他的心霎時又軟了,當年的受害者不止傅懷秋,也有葉軻。
他看見葉軻那頹廢的側臉,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夾着煙的微黃指尖,哪還能看出是那個潇灑又無賴的老三呢?
葉軻送贈給傅懷秋的玉佩他一直貼身帶着,一開始父親剛離世撐不下去的時候,每晚他都攥緊了玉佩睡着,哭着哭着就沒勁哭了,于是倦了乏了就睡了,每晚他都能夢見師哥輕聲安慰他抱着他哄他。有時做噩夢,他一夜驚醒,發覺身上蓋着被子,他着了魔似的以為他的師哥回來了,沖出房間四周回望然而什麽都沒有,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