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側耳貼在門上聽了聽裏頭的動靜,幸災樂禍地翹了翹嘴角,從褲兜裏摸了支煙叼上,一邊打電話一邊走樓梯下了樓。

“喂?腿毛?開車來Jerry家接我……哎就上次那個Jerry,我那合夥人。今晚又撞見他那傻呆對象了,那場面啧啧啧,我看他今晚要被打掉半條命哈哈哈!……是啊,他那對象跟頭活驢似的,蹶着蹄子嗷嗷叫那個傻樣!剛還罵我小狐貍精,有眼不識泰山!老子這麽英俊潇灑,明明就是狐王!……哎喲!小腿毛兒吃醋啦?吃醋你過來咬我呀……”

屋內,被一拐杖頭擊中腹部的古知宇,栽倒在地上,幾乎将整個胃都嘔了出來。

陶愈把自己挪到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地上撲騰。看他吐得差不多了,還好心給他倒了杯水,“吐完了嗎?”

古知宇嗆了幾下,咕嚕咕嚕喝了半杯水,狼狽不堪地爬上沙發坐下,沙啞道,“吐完了。”

“吐完了跟我說說,為什麽要劈腿,為什麽要分手。”

古知宇愕然地看着他,“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我那天在醫院跟你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明白?”

“我不明白,”陶愈油鹽不進地道,“我三個月不聯系你怎麽了?我說過分手嗎?我什麽時候不尊重你工作了?你白天好好上班我說過你一句?連續兩個月大半夜上趕子加班不要命啊?你老板給你加班費了?”

“我就是老板。”古知宇說。

“啥?”陶愈瞪眼。

“我去年跟幾個同事出來自己開了間公司。去年就跟你說過,你忘了。”古知宇疲憊地說,“之前有個項目出了問題,我加班加點地趕工,以為你能理解。但你連這個公司是我自己的都忘了,将我的工作罵得一無是處,不聽我解釋,只想催我辭職。我不肯,你就摔門走了。”

“我……”陶愈很愕然,“我不是……我,我真不記得了,你什麽時候說過你開公司……”

“你就是這樣的人,”古知宇苦笑道,“一年只有三個月在家,放在我身上的關注也只有十二分之三。你知道這麽多年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個房子裏是什麽心情嗎?你知道你這次頭也不回一走就三個月,這三個月裏我是什麽心情嗎?你從沒想過吧?你只想着我為什麽要跟別人上床吧——我不怪你,你就是這麽沒心沒肺,我認了。但是我也累了。陶愈,我們倆算了吧。”

他說完站起身,冷淡道,“我去洗澡。你要是這麽晚回去不方便,就在沙發上睡。明天早上開始我們倆就不要再見了。”

陶愈還想說話,“阿宇,我……”

“夠了,不用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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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知宇作出不想再聽的姿态,木然地從陶愈面前走過,陶愈猛地撲上來從背後抱住他的腰,不讓他走。

古知宇把他的手掰開,他又順勢抓住古知宇的手,古知宇又掰開,他又抓住古知宇的衣角,抓腰帶,抓褲子,抱大腿,抱小腿……

古知宇被他章魚一般纏了半天,忍無可忍地咆哮出聲,“夠了!”

陶愈被他拖得半趴在沙發邊上,揪着他一條腿的褲腳不肯放手,仰着頭紅着眼看他。這幾天因為病痛和煩惱而凹陷下去的臉頰,跟十年前那個單薄瘦小的少年驚人地重合了。十年了,這個脾氣暴躁的少年其實沒有一點改變,還是那樣單純、固執、任性、自私、渴望自由但又貪戀溫暖。

是古知宇将他保護得太好了,不忍傷害他,不忍逼他成長。

古知宇将臉別開一邊,看着牆角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沉聲道,“夠了,陶愈,你現在做這個樣子有什麽用?我胃裏難受,看見你就惡心。”

陶愈驀然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說出最後那句話。他呆呆地松了手,古知宇趁機推開他,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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