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腕的鈍痛讓沈珩迅速清醒,他反身掙開那只鉗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臂曲起,狠狠砸向屋內來人。手肘撲空,被人掌心擋住,同時身後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體,帶着一縷江知禺身上特有的沉木香味。
江知禺和他的體力懸殊不是一點兩點。沈珩沉浸在突然見到他的巨大震驚中,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這樣被拖着往屋內踉跄着走了幾步,腳下磕磕絆絆的就沒有站穩過。
被拖了一路,沈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渾身抵觸的硬生生停下步伐,緊接着手臂奮力一甩開被禁锢着的手腕,身體因為重心向後猛退了兩步,好險摔倒。
沈珩眼圈通紅,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着,看向江知禺的眼神中帶了幾分驚惶,他握着自己已經被拽的充血的手腕,警惕地看向他。
像只被逼急了的眼紅小兔子,正試圖反抗着什麽。
“原來你還會防身術呢?嗯?跟誰學的?”江知禺兩步便走到了沈珩面前,将人步步緊逼着往後。
沈珩被他堵着,只能向後退,直到身後撞上了酒店房間內貼了暗紋牆紙的牆壁,才堪堪停下。
他被江知禺的兩只手臂圈在懷裏,後背貼在牆上,這明明是一個暧昧到極點的姿勢,他卻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恐懼。
“你這是什麽表情?”江知禺掐住沈珩的下颌,手腕一擡,迫使他擡頭望着自己。
沈珩的後腦勺被他的動作帶着猛地磕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兩只手抵在江知禺的胸口,想要推開他,但是下巴被控制着,他使不上什麽力氣。
“說話。”江知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找到沈珩的行程和酒店并不是什麽難事,他們住的酒店是鄭雲琛家集團旗下的一個連鎖品牌,拿到沈珩的房間號和房卡更是輕而易舉。
他給鄭雲琛打電話的時候那頭還是酒吧裏嗨到不行的蹦迪音樂聲,鄭雲琛聽完他的意圖,不怕死的在那頭嘻嘻哈哈調笑了幾聲江知禺後院起火,還以為他要去捉奸,笑完以後才找人把信息都發在了他手機上。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沈珩說話斷斷續續的,他的頭磕的還暈着,渾身上下哪哪兒都難受。
“不想看到我?”江知禺沉默了幾秒,突然低低笑了起來,語調寒涼,聽不出一絲溫度:“是嗎?”
“你別這樣…江知禺。”沈珩幾乎要當場哭出來了,他本能的覺得危險,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明白原本和自己那樣溫存美好的戀人,為什麽會因為一些毫無根據,甚至非常荒唐的小事變成這樣。
江知禺冷淡瞥他一眼,随後松開手,保持着環在沈珩身側,将他圈在懷裏的姿勢,淡淡開口:“可以,我給你機會解釋。”
解釋什麽?
沈珩失神的盯着面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我對你說過的都是真的,從來沒有撒過謊。”沈珩身心俱疲,無力的靠在牆上,說話的語氣都輕了許多。
“那你為什麽要瞞着我,和那個姓秦的單獨過來出差?你知道我讨厭他,所以才故意不提起來,以為這樣我就會不知道,是不是?”
“這也是你跟着他學到的小聰明嗎?”
沈珩被江知禺松開下巴之後一直無聲無息地低垂着眉眼,直到現在才慢慢擡起眼皮,漆黑睫毛下的那雙眼睛清澈的如同一汪泉水:“我很害怕。”
他睫毛輕顫,毫無征兆地落下幾滴滾燙的淚來,嘴唇和鼻尖也是紅的,看起來純良無害,他說:“江知禺,我真的害怕。”
“我只是在努力做好我的本職工作,為什麽你總以最壞的想法來考量我。”
今晚江知禺的眼神簡直是要把他當場拆吃入腹,雙眸幽深如潭,纏繞着寒氣,是他從未見過的霸道和狠厲。
沈珩的嗓音裏帶上了顫抖,他的眼淚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不斷往下掉。
“我只喜歡你,我說了,你,不信。”
“我很怕,你現在的樣子,你讓我很害怕。”
“江知禺,你心疼心疼我。”他的哭腔愈發明顯。
沈珩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很輕,跟平常一樣軟綿綿的,卻像一只拳頭,冷不防砸在了江知禺的心上,砸的他心口酸澀不已。
燃燒了一晚的怒火像是在此刻驟然澆上了一盆帶着冰碴的涼水,就是那麽一剎那,江知禺突然冷靜了下來。
沈珩連哭起來都很漂亮,眼睛和睫毛被打濕,彌漫着一層水霧,鼻頭和眼尾都是紅紅的,我見猶憐。
以往每每在情濃時把沈珩欺負哭時,他看見沈珩的眼淚都會更加興奮。
但此時此刻,他難以自控地心軟了,連帶着洶湧的自責。
“好了,不哭了。”
江知禺低頭頭注視着他,在原地靜默半晌,接着才把人摟進懷裏,一手輕拍着他的背,在他耳邊小聲道:“是我不對,我急躁了。”
沈珩還在哽咽,任江知禺抱着,一言不發。
“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也只能是唯一一個,你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我不想讓任何別的男人接近你,沈珩,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江知禺不停親吻着沈珩眼角的淚水,慢慢擦幹他睫毛上濡染的濕意:“你理解我,乖一點,我會好好疼你的。”
沈珩動了動身體,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但卻被江知禺裹挾的更緊,他臉色蒼白,抿着嘴,雙眸水亮,卻失了幾分神采。
江知禺抱着懷裏人單薄的身體,嘆了口氣,終于下定決心開口:“我以後會相信你,但你也要保證,從此以後不再隐瞞我任何事情,今天的事我會好好反思,不會有第二次。”
“江知禺,別說了,我頭痛。”沈珩的下巴搭在江知禺的肩膀上,語氣怏怏的。
江知禺這才想起剛剛沈珩磕到牆上時吃痛的表情。他忙伸手摸了摸懷中人後腦的位置,沒有破皮傷口,但是有一塊微微腫了起來,估計明天會腫的更厲害。
他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将沈珩扶到床邊坐下,關切道:“要先休息嗎?”
“我要洗澡。”沈珩從床上站起來,他身體一動,江知禺就緊張的在旁邊扶着,觀察他的表情有沒有不舒服。
“我幫你洗。”
“不要。”沈珩掙開他的手,往浴室走過去,江知禺又從後面跟了上來。
“那我在旁邊看着你吧,不是頭痛嗎,萬一難受,我可以第一時間照顧你。”
“我說了不要。”
沈珩看樣子眼圈又要紅了,除了在床上,江知禺今晚是第一次看見沈珩哭。
沈珩現在一掉眼淚,他心中也跟着酸澀的難受。
“我不碰你,今天絕對不碰你,你就讓我在旁邊守着,好不好?”江知禺耐心道,語氣極其溫柔。
沈珩不想再費什麽口舌了,他現在只想快點洗個澡上床睡覺,他沒回答,轉身進了浴室,江知禺也自然而然的跟了進去。
沈珩草率的沖了個熱水澡,便披着酒店的浴袍回到了床上。
“先別睡,你頭發還是濕的。”江知禺怕他的小身子骨又感冒,硬是把沈珩又從床上抱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從抽屜裏拿出了吹風機,動作輕柔的給他吹頭發。
這種事情他從來都沒做過,以往都覺得膩歪,惡心,這時候給沈珩吹着,他心情竟然出奇的平和,不僅不煩,甚至還生出了點溫馨的感覺。
給沈珩吹完頭發,他把人放回床上,自己也去洗了個澡,出浴室的時候,沈珩已經把室內的燈關上了,只有床頭的一盞小夜燈是常亮着關不掉的。
江知禺在床的另一邊躺下,看沈珩閉着眼睛,呼吸平緩地,應該是睡着了,便把他往懷裏攬了攬。
昏暗的橘色燈光溫柔,江知禺近距離地看着沈珩的模樣,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的清楚,他親了親沈珩的臉,又慢慢吻上他的嘴唇。
沈珩被他吵醒了,睜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他,迷茫的眼神看得江知禺心口一跳,被撩撥的有些難耐。
他低頭輕輕啃咬着沈珩的頸側,在上面留下細細密密的牙印,沈珩輕哼一聲,伸手捂住肩頸的位置,閉着眼睛不看他。
“寶貝。”江知禺手法輕柔的撫着沈珩的腰,在他耳邊低聲呢喃,語調暧昧低沉:“不做嗎?”
沈珩翻了個身,用後背對着他,一個明顯的拒絕姿态。
“那好吧,晚安。”
誰讓自己做錯了呢。
江知禺輕輕吻上沈珩的耳垂,随後從身後摟住他,胸口抵着沈珩的後背,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沈珩蝴蝶骨的形狀。
“你太瘦了。”他也有了點困意,語調慵懶的嘟囔道:“回去之後我讓向意找幾個專業營養師給你補補。”
他将下巴抵在沈珩的肩窩,感受着懷裏人身上的溫度,就這這個親密的姿勢睡了過去。
沈珩卻沒再睡着,江知禺身上很熱,這樣主動親密的貼着他讓他一時不太習慣。
他在漆黑的房間內發呆,耳邊是江知禺輕輕地呼吸聲。
大概是兩人現在同居的時間長了,所以矛盾也一而再再而三的爆發了出來。
沒有什麽樣的感情是經得住這樣多次摧毀的。
沈珩想。
回到京城後,過一陣還是從江知禺那裏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