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知禺沉沉的睡了一夜,他睡得很舒服,這是他這麽些日子以來睡得最舒服最安穩的一晚。

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他半睜着眼,用嘴唇碰了碰沈珩的後頸,嗓音低沉醇厚:“早。”

沈珩動了動身體,他早就醒了,嚴格說來應該是一晚沒睡。江知禺在他身後睡着的時候,他幾次想下床,但只要一動彈,腰上的手臂就更緊一分,這人連睡覺的時候都怕他跑了。

“餓了嗎?我讓人送飯過來。”江知禺從後面蹭蹭沈珩的脖子,他也沒想着沈珩能理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你想吃什麽?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吃海鮮,是不是?”

沈珩煩躁的換了個抗拒的姿勢,江知禺就撫摸他的後背,動作輕柔,神态卻有些哀傷:“沈珩,你能不能別這樣對我。”

“我不喜歡吃海鮮。”沈珩突然冷冷出聲,江知禺動作頓了一下,就聽他繼續說:“是你喜歡,你從來就不屑于在乎別人,現在又何必做這些故作深情的把戲給我看?”

江知禺被他說得臉色難堪,他抿唇:“以前我不知道,以後…”

“沒有以後。”沈珩從床上坐起來,“我也不會相信你。”

他起身走進浴室,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江知禺盯着那扇緊閉着的門,覺得它就像沈珩現在吝啬于給他的喜歡一樣,緊緊閉着,不願給他留一絲縫隙和希望。

沈珩低頭用涼水洗了把臉,深冬季節,雖然在恒溫的室內,他還是被激得打了個冷顫,他雙手撐着盥洗臺,看着鏡中因為睡眠不足導致有些憔悴的臉,心頭湧起了深深地無力感。

他現在只要想起江知禺,腦中回憶起來的全部都是他帶給自己的痛苦,羞辱,眼淚,和一切一切讓他無法釋懷的過去。甚至以前那些讓他覺得幸福,溫暖和開心的小事,現在再想起來也是無比諷刺。

門口傳來輕輕地敲門聲,接着就是門把被擰開的響動。

“你怎麽不用熱水,不冷嗎?”江知禺像是離了他就不行一樣,從身後摟住沈珩的腰,擡手給他擦臉上冰涼的水漬。

“你知道嗎,你走了以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回到這裏。”江知禺将下巴搭在沈珩的肩膀上,溫柔細語:“這裏到處都有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影子,我一看到它們,就忍不住去想你,可是那個時候,我不敢承認我喜歡你,所以只能用逃避來解決問題。”

他摩挲着沈珩的下巴,從鏡中與他對視:“就像現在你面前的這面鏡子,我一看到它,就想到以前你洗完澡被我按在這裏,明明都控制不住掉眼淚了,還要看着我,嘴裏叫着老公,抱着我的腰不願意松開…”

“夠了!”沈珩覺得像是被當場扒光了一樣羞恥,他打斷江知禺的回憶,“我不想聽你說這些無聊的東西。”

江知禺有點失落,但還是輕輕呼了口氣:“沈珩,性不是難以啓齒的,我們以前一直都很開心,你真的一點也不想我嗎。”他技巧的揉着沈珩的腰側。

“你摸完了嗎?摸完了放我回家。”沈珩冷淡的看他。

江知禺的一腔熱情被這麽一句話澆了個透徹,他用那雙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視着沈珩,臉色難看:“這兒就是你的家。”

“這話你對喻霄說去吧。”沈珩語氣平淡,親眼看着江知禺的臉色又黑了幾分,他心裏才有了種報複似的快感。

他從卧室出去沒多久,門口就有人送飯過來,江知禺那時候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把飯一一拿出來擺好,去叫沈珩。

這種和以前比起來簡直是身份互換的感覺讓江知禺覺得奇異,他叫了一聲沈珩,沒多會就看見人下來了,這讓他感到有些幸福和溫暖,像是他們真的開始認真過日子了一樣。

沈珩随便吃了幾口,覺得身體漸漸恢複了溫度和精神,就放下碗筷去客廳的沙發上縮起身體坐着了。

“我陪你看電影吧。”江知禺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拿起茶幾下面的平板,打開影視軟件翻了翻:“有想看的嗎?”

沈珩不說話,江知禺也沒覺得尴尬,他随手翻了翻,找了一部愛情片子,把沈珩圈在懷裏,就着這個姿勢看了起來。

片子是文藝風,還是國外的,看起來頗有些無聊,江知禺看了一會,發現沈珩的眼神壓根沒往屏幕上瞟,便把平板扔在了一邊。

“要是能變回以前那樣就好了。”江知禺沉默了許久,才在沈珩耳邊輕輕嘆氣。

沈珩神色微動。

他現在非常慶幸喻霄當時能夠過來找他,讓他能夠早一點看清,看透,趁他還有脫身的餘地的時候早日脫身,如果再過幾年,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還會這樣堅決的離開江知禺。

電影看了一半,江知禺又抱着沈珩睡了一會,也不管時間,一直睡到天色都黑了,他才慢慢睜開眼。

沈珩也在他懷裏睡着了,室內溫度高,吹得窩在一起的兩人身上都暖烘烘的,江知禺端詳了一會沈珩的睡顏,有點高興,他探頭上去吻住那雙紅潤漂亮的唇畔,輕柔的厮磨着。

沈珩沒有醒,只是皺着眉頭偏了下腦袋,江知禺有些動情,他伸手撫摸沈珩的脖子,指尖順着他光滑的脖頸下滑,輕柔觸碰,卻在鎖骨的位置碰到了一處有些不平整的皮膚。

他睜眼,小心掀開那片領口,那塊略顯猙獰的皮膚就讓他怔了怔。

這塊有他拇指長的棕色疤痕,仔細觀察,還能看見以前那塊胎記的輪廓,只不過沒有從前一眼看上去就驚豔的視覺沖擊了,而是有一片疤痕,連摸起來都是不平整的。

他想起了在沈珩家裏的那一次,沈珩掙脫開他的手,狠狠扯開衣領,告訴自己他把胎記洗了,要和自己徹底結束的那不管不顧的神情,至今想起來,還是讓他覺得心驚不已。

某種意義上,是他逼着沈珩去洗胎記,也是他讓沈珩身上留下了這麽一塊猙獰的疤痕。

心中剛泛起的一絲溫情漣漪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濃烈的,深厚的傷心和悔恨,他坐在原地,越發覺得無措起來。

他伸手幫沈珩将衣服最上面的那一層紐扣扣上,沈珩動了下脖子,覺得下巴癢癢的,便睡意朦胧的摸了一把,結果手被人從旁邊輕輕握住了。

他轉醒,恍惚間看到江知禺的臉,覺得大概是在做夢,直到手上傳來的溫度逐漸真實,他才睜眼,瞧見了正和他十指交握的人,在邊上認真的凝視他。

“松手。”他剛睡醒,語氣還很慵懶。

“對不起,沈珩。”江知禺像沒聽見一樣,手上沒動,小聲的和他道歉。

沈珩沒說話,他不知道江知禺這莫名其妙的,是不是又想對他做什麽。

“我剛剛看見了你鎖骨上的…那塊皮膚。”江知禺還怕刺激到沈珩,盡量把聲音放的又輕又柔:“你還疼嗎?”

沈珩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這塊地方之前感染的時候讓他受了不少的罪,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就裂開,流血,每天上藥的時候跟上刑一樣,好在他熬了過去,現在已經愈合了,只是疤痕恢複期還很漫長。

他淡淡瞥開眼神:“不疼了。”

“對不起,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江知禺心內并沒有因為這句不疼而變得輕松些,反倒是沈珩這樣雲淡風輕的語調讓他莫名覺得,他之前一定吃過很多苦頭。

“你現在總說這些有用嗎。”沈珩坐直身體,深吸一口氣:“江知禺,我在的時候你不喜歡我,現在我走了,你又是一幅沒了我就不行的樣子,你做給誰看?你覺得愧疚所以做給自己看的嗎,那我告訴你,大可不必,未來你繼續當你的江二少,我還是你看不起的小律師,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江知禺被他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爸當着他媽和他哥的面給他的那兩耳光,都沒有這時候讓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讓他覺得難堪,絕望。

他搖搖頭:“我不想做給誰看,我只是想讓你再回頭看看我,想讓我們回到以前…”

沈珩冷笑一聲:“回到以前,讓我繼續和以前一樣被你羞辱嗎?”

“不是。”江知禺眼神裏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傷心:“我會把你當成愛人,當成最親近的人,我再也不會讓你痛苦,讓你難過,我可以發誓,我還想和你去國外領證結婚…”

他面色突然微紅,像是有點羞澀:“我想和你擁有合法的,被人祝福的關系。”

“你現在怎麽比當初想要和你好好談戀愛的我還要幼稚。”沈珩說完,不顧江知禺受傷的神色,轉過身再不看他。

室內一時安靜的緊,門鈴在這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江知禺以為是向意定時叫過來的晚餐,走到房門前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一個讓他瞬間暴躁的熟悉身影。

宋程皓心內焦急的要命,昨天論文答辯輪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導師又多問了幾個問題,讓他修改,他回到宿舍把那裏幾處修改完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怕打擾到沈珩,就給他發了條微信說明天再過去。

第二天早上沈珩還是沒回他消息,他覺得奇怪,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關機了。

匆匆趕到沈珩家,卻發現門是鎖上的,屋內沒有人。

他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附近轉了幾圈,沒有沈珩的影子,就去找了小區物業查監控,發現沈珩被江知禺帶走了以後,他整個人的冷汗齊唰唰出了一身。

他第一時間給何越打電話,問他知不知道江知禺住在哪,拿到地址後他左思右想,去派出所報了警,他是和警察一起過來的。

江知禺從貓眼內只能看見宋程皓一個人,他低低的咒罵了一聲,伸手拉開了門。

江知禺還沒來得及開口讓宋程皓快點滾蛋,一左一右出現的兩個警察就直接沖進門把他死死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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