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留給你
被暴雨洗滌過的城市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雨水将落葉粘在水泥路面上，提醒着人們秋天正式來臨。
風吹着宋紅豆的馬尾，涼意順着她細白的脖頸往她深藍色的秋季校服裏鑽。
生怕雨水弄濕了小白鞋，經過有水窪的地方她總是格外小心。
快到校門口時她看了看時間，七點過五分，離上早自習還有二十五分鐘。
如果不是要等尹家兄妹，這恐怕會是她近期進教室最早的一次。
尹燦發來微信，說他們馬上就到。
宋紅豆趕緊拿出小鏡子整理了一遍儀容儀表，然後躲在離校門不遠的一顆大樹下，打算裝成一場偶遇。
她扒在濕潤的樹幹上等待着他們的到來，慶幸着還好今早雨停了。
想着馬上就可以見到某人，她既興奮又緊張，手指扣着樹幹上的紋路，一只腳的腳尖在地上劃來劃去。
心砰砰跳。
突然，有人從後面拍了她的後腦勺一下。
她一回頭，這人竟是尹耀。
尹耀穿着一身黑白相間的棒球服，一只手撐着龍貓傘，另一只手提着一個粉紅色的袋子。
他賞玩似的打量宋紅豆：“到了校門口不進去，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宋紅豆看着尹耀眼睛裏的戲谑和勾起的嘴角，立刻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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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指戳着樹幹，恨不得鑽到大樹裏頭去。
搞突襲是什麽意思？
不是說好要偶遇的嗎！
看着宋紅豆羞憤的背影，尹耀收起龍貓傘戳了戳她的背心：“你再不轉過來，我可就走了。”
他話音未落，宋紅豆立馬對上他的眼睛，語氣急躁：“還有二十多分鐘才上課呢。”
見她神色淡淡，尹耀将龍貓放進粉色帶子裏遞給她：“這個你拿着，到了教室裏再打開。”
宋紅豆松了松眉頭，眼睛裏放着光。
她掂了掂袋子，遠不止一把傘的重量。
“謝了耀哥，我也有東西給你。”她說着把背上的書包放下來，從裏面也拿出一個袋子，“褲子我洗過了，替我謝謝你的室友。”
尹耀“嗯”了一聲，又問她：“還不進去嗎？”
宋紅豆拉了拉嘴角：“急什麽，早着呢。”
看她快要把自己看出個洞，尹耀偏過頭揉了下鼻尖，躲開了她的視線。
樹上有水滴順着樹葉往下淌，宋紅豆一直昂着頭看着尹耀，一滴雨水正好落在她的額頭上。
尹耀瞧見了，伸手将這顆雨水抹去，又對她說：“快進去吧，去看看袋子裝着什麽。”
動作太溫柔，話裏充滿誘惑。
他手指的溫熱和好奇心沖淡了要分別的失落，宋紅豆只好對尹耀揮揮手：“好吧，那我進去背會兒英語。”
“嗯，去吧。”尹耀摸了摸她的頭。
宋紅豆一陣狂喜，在馬上要犯花癡之前，她趕緊跟尹耀道別：“周末見，不要太想我哦。”
說完她即刻飛奔進了校門裏。
尹耀看着她的背影，耳邊回蕩着她的這句話，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
他打開袋子，除了運動褲，袋子裏還裝着一個小飯盒。
掀開飯盒，裏面竟然是壽司，看形狀，應該是她自己做的。
随後他在袋子裏找到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
那個位置我先預定了，你不許給別人，我會好好加油。
這句話下面還畫着一幅她伏案學習的小漫畫。
尹耀看着畫上的這個小人兒，忽然一擡頭，宋紅豆正從校門口門衛室裏探出個頭來偷看他。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給她發過去一條微信。
【留給你。】
宋紅豆忘了她是怎麽走到教學樓底下的，她一路都傻呵呵的笑着，魂像被抽走了。
她擡起頭看天，頭頂上哪裏是陰雨蒙蒙，分明是陽光萬裏。
這一刻，她既盼着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兒，讓她能早日站到他的身旁，可又希望能再給她多一點的時間，讓她能更有把握的走向他、靠近他。
“瞧你這傻樣，這是秋天，你發什麽春吶！”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宋紅豆偏過頭，這才看到坐在臺階上的子彈和尹燦。
“尹閃閃你個叛徒！”她沖過去就掐着尹燦的脖子晃。
子彈反應快，長胳膊一伸，用手将她的臉扣住：“把我的人放開！”
“豆豆，你是希望我在場呢，還是希望和我哥單獨相處啊？”尹燦不慌不忙地對她說。
宋紅豆松開手，捏了捏尹燦的鼻子：“還是你聰明，得了，出洋相就出洋相吧，反正我心滿意足。”
“啧啧，認識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會做壽司呢。”子彈的話裏透着一股子酸味。
宋紅豆瞥了他一眼，從書包拿出另外一盒壽司丢給他們：“老娘心情好，就不計較你們偷窺的事情了，拿去！”
尹燦打開飯盒先喂給子彈一個，然後才自己吃了一口。
宋紅豆看了，擺擺手獨自上了樓，“咦——辣眼睛！”
進了教室，上課鈴正好響起，她急忙回到座位打開袋子。
拿起龍貓傘，她一眼就看到那個限量版的路飛小人偶。
看到語文老師進了教室，她飛快地将路飛收進抽屜裏，然後将袋子裏的幾本書和一個筆記本放到桌面上。
書是尹耀為她找的複習資料，筆記本是尹耀以前讀高中時候的。
翻開筆記本，宋紅豆看到扉頁上寫着一句話——
If you are doing your best，you will not have to worry about failure.（如果你竭盡全力，就不用擔心失敗。）
她心裏默念着這句話，渾身上下充滿了能量。
周五晚上十一點半，宋爸爸打着呵欠送進來一杯牛奶，“豆豆，作業做完了就早點睡吧，你天天這麽熬，身體都要累垮了。”
宋紅豆扶了扶頭上綁着的束額，臉上一點倦意都沒有，她手裏拿着筆不停地在紙上算題，“明天又要考數學了，今晚我得再把考點鞏固一下。”
見她爸心疼，她又将牛奶一飲而盡：“放心放心，肯定不超過十二點。”
鏡子裏，她束額上的四個大字讓人熱血沸騰。
高考必勝。
這個夜裏，她抱着尹耀送給她的路飛小玩偶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數學考場變成了高考考場，而她發揮很好，數學成績上了三位數。
然後，她爆冷考上了N大。
一夢醒來，她嘴角還淌着口水，
夢的最後，尹耀站在N大圖書館前，而她也站在這裏，尹耀正牽着她的手對她笑。
為了不分心，她忍了一周沒給尹耀發消息。
這會兒坐在去學校的公交車上，她忍不住點開這個艾佛森的頭像，發過去一句話。
【今天考數學，求鼓勵（可愛）】
發完消息她才意識到，現在才早上七點，今天又是周末，尹耀說不定還在睡覺。
她剛想撤回消息，屏幕上，尹耀卻回了一句話過來。
【一起加油！我今天也有比賽。】
【自行車比賽？啊，好想看（大哭）】
尹耀此時正準備換衣服熱身，看到這個大哭的表情，他直接發過去一條語音。
【好好考試，晚上傳比賽照片給你。】
宋紅豆聽着他的聲音，腦袋一熱，拿起手機拍了張自拍發了過去。
又對尹耀說：【你也是，加油加油，注意安全（愛心）】
手機屏幕上，宋紅豆的臉沉浸在晨光裏，十分恬靜，彎起來的眼睛也讓她看起來異常甜美。
光線下，還能看到她臉頰上細小的絨毛，讓人很想捏一下她的臉。
尹耀用指腹劃着這張臉……
片刻後，他收起手機，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上了宋紅豆初次見他時穿着的那套黑色騎行服。
他走出換衣間，他的教練拍了拍他的背：“熱身賽，大家都松着神，五成功力夠用了，別受傷就行。”
他嘴角上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一個多月沒比賽了，我可是興奮的很。”
七點二十五分，宋紅豆到達教室開始背英語單詞。
另一邊，換好衣服的尹耀已經開始熱身。
八點鐘，宋紅豆學校裏的上課鈴聲響起。
同一時間，尹耀頭戴騎行帽和防風鏡，在裁判的哨聲下出發。
天氣很好，山間有風吹進陽光裏，吹到選手和他們的自行車上。
尹耀的自行車是海藍色的，和他的騎行帽一樣，給人一種深邃的神秘感。
他的騎行帽上印着艾弗森的一句話——
Who can stop me is me.(只有我能讓我自己停下來。）
他結實有力的大腿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在賽場上的時候，他和車渾然一體，永遠追着風前行。
五公裏後，在他和隊友默契配合下，他們将身後的人甩開一截，開始領騎。
教室裏。
遵從着先易後難的原則，宋紅豆先将試卷全部審了一遍題。
她發現有好幾道題都是尹耀重點講過的題型，而她昨晚上正好溫習過一遍。
帶着竊喜，她自信地答起了題。
兩節課後，除了最後一道大題她完全不會做，其餘的題目她都認真填寫了答案。
交卷的時候她信心滿滿，覺得這次肯定可以及格，心裏已經開始期待分數。
老師收走所有人的試卷離開教室後，她從抽屜裏拿出手機。
屏保是尹耀沖刺的那張照片，她看着這張照片想象着今天他比賽時的樣子。
突然，一股熱流湧上心頭，她覺得臉頰陣陣發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