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鉸附體,重見天日

作者有話要說: 已捉蟲~~~~

這世上總有許多無法向人解釋的事,同樣,也有許多解釋不清的事。就像白雷這樣,他有一身不能向人直言的病痛,人人都覺得他是玩世不恭、貪錢怕死,可只有白雷自己知道,自己如此脆弱的小命,不知何時就會飄逝于風中。又像一夜之間發生在虹玉樓的慘案,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認定了白雷是殺人放火的兇手,沒有人聽他的解釋,所有證據都在指向他,可是,也偏偏有人沒聽白雷只言片語,就相信了白雷的清白。

即便是這樣一個讓白雷覺得心安的人,對他,白雷還是不得不又編織了一個謊言,企圖能再次騙過他……

“哎喲喲……還是不行,還是不行,你們都別動我,我這抽筋和你們練尋常功夫的人不一樣,一旦轉了筋兒,半天好不了。”白雷推了推身旁的白風,苦笑着又道:“師兄,我在這兒抽會兒就沒事了,別管我,千萬別管我!”

白風眸光微黯,正欲再說些什麽,卻聽得那久未開口一身神秘的老者淺笑着說道:

“若各位信得過老朽,其實……我略通此症,不妨讓我一試。”

白雷先是怔了一下,再看那身旁白風陸禹二人,且猶豫着點了點頭。就見那老者凝力于指,輕晃手腕,枯如秋木的五指有如棉軟脂蘇以極快的速度點落在白雷癱軟的膝下。

白雷肩頭一晃,雙目微瞪。白風身已探上一半,卻見那老者笑而擺手:“無畏,無畏。”

未幾,白雷果真一個咋呼:“哎爹呀!行啊!真、真不抽了……”瞬地扯出一絲笑意。

“你不要急,試着慢慢将氣運于膝上,若感一道激熱蹿到膝下,則是血絡通矣。”

白雷趕緊點了點頭,一臉樂呵地随着老者吩咐運力而下。之前一直抽動不已的雙腿終平複了下來,白風和陸禹見狀,皆松了一氣。見白雷無礙,陸禹似又想起一事,于是示意白風與他走到偏僻一處。

此時四人已走出了蛇窟的鐵門之外,陸禹将來這裏之前在地道遇到的種種向白風一一解釋了一遍,當然因為之前答應了白雷絕不可透露下跪懇求的那段,此段被自動略過只交代了二人不放心便來蛇窟尋白風。期間,這陸神捕隔三差五的插上幾句自己對白風是何種何種的擔憂,又對他是如何如何的愧疚,白風聽得雖仔細,卻偶會将目光移向白雷坐立的那邊,只淡淡略過,将落又移。

而此時的白雷卻是無心在外,一臉驚異的悄拉過那身旁老者的衣袖,忍住那陣陣飄來的惡臭,低聲問道:

“大仙!您果真是大仙啊!我這腿,這抽筋,你是咋治好……”

白雷話還未說完,老者先行打斷了他,嘴角一揚:“你這小子,怎看都不如你那同門的師兄老實啊,吹噓遛馬,油嘴滑舌,嘴裏……沒一句實話。可是,倒也有些良心,你這腿明明是在在石縫裏被毒物咬傷了,你卻裝作是抽筋,想必……只是為了不讓你師兄擔心吧?”

白雷肩頭一晃,避開了他探究的目光,吐了吐舌頭,只道:“哎!那你就錯了!咱白雷還真不是條漢子!想我跟我師兄相識十幾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大顯身手,好不容易有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我只是……不想搞砸了咱這英勇形象,死要面子不想說而已。”說罷,白雷從腰間緩緩掏出一個小瓶,不用想,絕一是那小神醫白晴專用的丹藥瓶子,此物正是上次陸禹中毒時白風拿出來的,那時白雷借花獻佛是一,其二就是順手牽羊地把這瓶兒給順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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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雷真是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呀!一臉奸笑着剛打開那藥瓶,卻被老頭的一只灰手擋了一下。

“你的毒已經解了,不用再服其他藥了。而且,我這裏蛇窟裏的毒物常年深埋地下,蛇食蛇,毒易毒,也不是凡間那解百毒的藥就能化解的。”

白雷手間一抖,又摸了摸那左腿的膝蓋,似乎,真的沒有剛才那麽痛了,怪了,這老頭究竟啥時候幫咱解得毒,完全沒感覺啊!

“仙人!大仙!蛇仙爺爺!你可別唬咱啊?你這是啥毒,藥都不用吃就能解?我一會兒要是到了外面挂了,咱這賤命可就要挂您大仙身上了,您……可不能作孽啊!”

老者見他那一副怕死的樣子,又是一笑,倒是一臉興味地反問道:“我可沒那麽大的本事,你自己身上藏着能解天下奇蠱異毒的寶貝,你自己不知?莫說是區區毒物,有此神鉸,你這賤命……怕是想死都死不掉呢!”

白雷眼珠子一瞪,死死地看着那高深莫測的老頭子的神情,似乎,雖是一臉的笑意,卻,不似在與他開玩笑的樣子呢。白雷愣愣地摸了一把膝下那剛剛還劇痛不已的傷口,手指間瞬間傳來的觸覺,更是令他渾身一個機靈,臉色煞白。

“我,我的傷口……”幾乎是不可置信的語氣。“大仙,你對俺施法了吧?”

老人搖了搖頭,一臉的平淡,此時白雷臉色有多慌張,他就有多淡定,老者笑指着他的一腳,說道:“似乎,你只是機緣巧合下得到了我教的聖物,心思神鉸,卻不懂得如何使用。無論這世上的千奇百毒,皮外傷患,只要你運氣于傷處,神鉸便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白雷的臉色似乎在他的話語間變得更加蒼白了,眼神偷偷的望向了白風和陸禹所立的遠處,恰那時白風也正看向了這邊,視線對了個正着,白雷驚得趕緊一縮,扭臉回來:“大仙,說實話,我……我就當你剛剛說的,都是些胡話,因為,我是真的從沒見過那啥神鉸,想我白雷這麽謹慎的人,連吃個包子都要掰開看看餡子的人,我、我根本就沒吃過啥神鉸哇……還有,一會兒,大仙您千萬別再提什麽神鉸了,咱一條賤命,實在擔不起您擡舉哇!”

老者遠看了那白雷避之惟恐不及的遠處的一抹白衣,那人似也正看到了這邊心虛地白雷的躲避,正緩緩走來。老人微微一笑,似有所悟,待再起身的時候,白風那一身潔白長袍,立如松柏,雙眸中寒星射夜,對着老者,拱手一鞠。

“今日晚輩三生有幸,得見老前輩,更是有幸目睹心魔教早已失傳十年的絕技——響尾手,之前晚輩陷入僵戰,此時才向前輩拜禮,還望前輩見諒。”

白風這一鞠,白雷似有所悟,也趕緊跟着雙手前伸,拜大仙狀地趴在地上磕了倆頭。老頭望望那一臉正經俊顏神采的白風,又看了一眼那地上小鬼求饒似的白雷一眼,一時間,只能擠出個苦笑不得的表情,抱拳回道:

“老朽我早是過去之人了,倒是那崇華的白洛英,十幾年未見,他竟教出如此……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得弟子,還有……”笑着眯起的眼神微微落在那白雷的身上,又道“如此奇葩!我忽又覺……似乎活着也不是太枯燥無味的事。至少,還是有機會看到些奇人奇事的,老頭我……也想謝謝你們呢!”

白雷沒看見那老人富含深意的一眼,只覺對方竟連自己和師兄的崇華第子的身份都看透了,嘴巴一張,又是拜大仙狀地撲騰了兩下。

老頭顯然有些受不了了,白風意會的極快,一步上前便将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皺眉道:“腿好了?好了就好好站着!”

白雷撲了撲一身的土,果真規規矩矩的立在了白風的身邊。只是,白風始終沒看到,白雷一雙忽閃不定,祈求連連的目光,始終盯着前方的老者。老人雖在暗處呆的久,眼神卻不差,朝那白雷笑着點了點頭。

陸禹此時也走到了這邊,提議趁天黑前離開這地道,白風聞言,又向那老者一拜,正是拜別之意,又向老人讨教名號。老頭雙眼流光溢彩似已是極中意這得見不久的晚輩,不止如此,臨行前,竟又與他們爆出極重的一料:

老人輕剝開身前的衣物,原來,常年不見日光的皮膚,除了臉上的髒污,胸前是白皙的幾乎透明的顏色,那裏分明紋着一直盤旋的青蛇,蛇身纏繞着一根金針。

是心魔教的圖案,但……卻又與前時白雷三人在外面見到的那些有所不同,那是極其細微的不同:不是一絲彎曲的細線,而是一根金針。

“我的名號,世人、我自己早已忘卻了。只記得,這心魔神袛就是我的家,這群凡人懼怕的毒物們,就是我的家人……”

白風細睫微顫,薄唇輕啓:“如果晚輩沒有猜錯,在這一方暗道裏的一衆教徒,并非真正的心魔教徒,只是……一群旁門左道。”

白雷和陸禹聞言皆是一驚,直到那老人極為淡然的點了點頭,陸禹這才開口說道:“白兄,這就難怪了。我剛見過那新教主一眼,氣質神韻什麽的就不說了,單是那好色的性子,我怎麽看都不像一代魔教教主呀!竟是群鸠占鵲巢的騙子?”

一切似乎終于清楚了,什麽心魔教十數年來餘孽未清伺機而動的傳言,什麽心魔教尋白雷奪神鉸為莫孤恒報仇的謊話,在這一瞬間,全部都不攻而破了。

四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白風開口又道:“既然這些人是打着心魔教的旗幟在這招搖撞騙,前輩為何……”

老人又笑,搖了搖頭:“這麽多年了,我除了蛇,除了黑暗……都快忘了人究竟是個啥樣子了?他們要玩,我便當做是樂子,看唱戲嘛!如果不是他們,我又如何能遇見你們?是緣,随緣,活着……不就是邊活邊看嘛?”

老人說罷,帶笑的眼神終又落在了那躲了半個身子的白雷身上,愁的那小鬼又是一陣小顫,心中只怕又要生變,于是扯了扯師兄的一角衣袖,又道:“師兄,外面天都黑了……”

白風側頭看他一眼,再回老者身上時,卻見他已撣衣背身而去,手在空中微擺:“走罷。下次再來,動手的時候……記得小心點我的兄弟姐妹,打了東西無謂,但凡活物,還望手下留情……”

白風一怔,心下明白,剛剛他刻意和陸禹躲到了遠處的談話,還是被他這怪物級的功力給聽了去。他口中的下次,自然是陸禹回城後派人圍剿這假心魔教的時候,而那些他所謂的兄弟姐妹,自然就是這神袛裏的毒物們了。

白風示意了身旁的陸禹。白雷見他二人一走,趕緊随了上去,臨走時,卻也不忘回頭看了那老頭一眼,隐忍地咬了下唇角,終是一狠心開口喊了一句:“大仙!我是崇華排名老三名喚白雷,待我出去要是能存下小命洗了冤,俺說好,定會帶着外面好酒好肉再來看您的!大仙!您可別忘了我啊!”

石洞四壁,幽聲回蕩,黑暗間,四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于墨色之間。

老人看着那微弱的火把,眼中終閃過一絲晶瑩,微紅的眼眶輕輕閉合,拂手一擺,火光盡滅,一切重回無邊的黑暗之中。

“教主!您把神鉸給了她的後人,是否……再無遺憾,是否,終于可以瞑目了呢?”

黑暗,虛無,空洞,誰也不會知道,那是一個只屬于心魔神袛最深處的秘密…… ……

白雷小心翼翼地跟在師兄的身後,兀自尋思着:

那天從乾洞越獄遇見莫孤恒的整個過程,都沒有任何疑點,那麽……問題果然是出在咱爬出來的時候,腳底那一陣針紮般的刺痛?

莫非,莫孤恒真是趁那時候把什麽玩意給紮到咱腳底板子裏了?

還有,都說這什麽神鉸的又是這功效那功效的,可為何咱胸前這兩塊……不但未愈,還……惡化的更快了呢?

白雷搖了搖腦袋,實在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想不通虹玉樓的一場大火,想不通自己會背上命債,想不通自己究竟得罪了哪位大人物,想不通……失蹤一年的老爹,究竟是死是活。

…… ……

這一路再回,白雷與來時已是大不相同,沒有喋喋不休,沒有怨天尤人,似乎來這心魔神袛走了一遭果真是讓他受益匪淺。三人腳下疾風,輕功并行,于是未多時便順利的到達了心魔神袛的另一個出口,這裏不再是棺材、亂葬崗,一條石道越走越窄,直到,三人走到了一面牆之前,一道月光射下,投在地上,照成了一個圓圓的光圈。

白風走在頭前,緩緩伫立四下而望,這裏四面牆壁,擡頭是一方井天,外面的天色已黑,井口正中懸着一輪明月,白風擡頭而觀,心下尋思:這裏便是出路了。未想到原來地道的另一個出口,正是鎮裏的一口荒井。

恰那時,月光如銀瀑般傾灑在如脂白膚之上,明亮墜入他幽深的眸中,像是天地精華正被他吸去一樣,潔白的長袍在随着井口的陣陣微風擺動、躍然,即便是與兇惡的王蛇經過了一場殊死之戰,再立于此,仍是孑然一身,發無半絲淩亂,超凡脫俗,即于月光中羽化而登仙一般……

“這裏有個扶梯,看樣順着這裏就可以出去了……”白風微微側目,向着白雷和陸禹說道。

誰知二人竟一時間看的神魂出了竅,白雷在被他四目相對的瞬間,一個機靈的回了神,一把抹去那嘴角的口水,故作鎮定大搖大擺的走了上前。

只是,那時的白雷沒有發現,這短短幾步,他是以同手同腳的怪異姿勢走過來地,接着,彪悍地把袖子一撸,怪笑道:“哈哈!那啥,這回都別跟俺搶……俺走頭裏。”說罷,手腳并用的爬上了那藤蔓編織得梯子之上,怎看都有些像些落荒逃竄的姿勢。

陸禹見那白雷開始爬了,這時也回了神,不知何時張開的嘴巴微微合上,接着繞過那白風的身邊,也是有些怪異的腔調,笑着擡頭說道:“那啥,小兄弟,你可小心點,可別再抽了筋兒。我還是在下邊接着你罷!”

說完,陸禹剛要上腳,誰料那爬在前頭的白雷不知回了句啥,總之是引得那藤蔓一陣晃動,一陣土灰漫天降下,虧得那陸禹身手敏捷,躲得快,這才沒中招。

“咳……咱還是一會兒再上吧!”說罷,後退到一旁佯裝看着那黑乎乎的牆壁。

白風微微蹙眉,只覺這二人似有異樣,卻又說不個所以然,只搖了搖頭,擡頭吩咐那爬得吃力的白雷要小心一些。

也不知過了幾株香的時間,白雷終于爬到了洞外,直到一只腳終于踏上了地面,一絲得意的笑容,迎風在這清爽的夜風間緩緩揚起。“哇哈哈哈哈哈哈!我白大雷又重見天日啦!”

跳出了井口,白雷接着朝那井下的二人揮手喊道:“哈哈,這兒是個荒苑,連個鬼都沒有,趕緊上來吧!”

陸禹笑了笑,回頭朝那白風道:“白兄,那我便先行一步吧!”白風自然應承,于是就見那陸禹輕車熟路手腳麻利地行于那藤蔓之上。

見陸禹已快行到井口處了,白風又回首環顧四周一番,心下總有些莫名的不安。入這心魔教的神袛時雖說是陸禹的大意才觸動了機關,但也算是險象環生,可這出關,一路行來不但未見半個守衛,說是這冒名教主的大喜之日,但如此順利地到達了城鎮,總覺得……順利得讓他這個身經百戰的江湖中人略感不安。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臨時成立的打着十幾年前心魔教的名義的小門小派,似乎,是他太過謹慎了。

白風嘆出一氣,松了松一直緊繃的雙肩,無論如何,總算是離着他們所探究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哎!白兄——!”

白風聽到那井口處傳來的呼喊,這才發現陸禹早已出了廢井,心思又回。他将一角衣擺掖入腰間,一手伏在劍上,雙腳一個用力,平地而起,單是這一踮,便已躍起了半個井深的高度,在力見減弱之時,白風伸出一手攀在一截藤蔓之上,凝立一推,身子躍然又起。這一躍,剛好是露出了井口三丈之餘的高度,翩然一個縱身,緩緩,低調中……一個華麗麗地落地。

“好一個燕子轉身,這種騰空無憑式的輕功縱式……我陸某也只是聽過,這還是頭一次見呢!”

白風本身便沒有賣弄的意思,只圖省力,微愧地搖了搖頭,只道:“陸兄莫要擡舉。”

陸禹可真心不是擡舉,先前總是聽說同朝為官的白風是如何如何堪當天下第一如何如何身手不凡的,這次同行,他可算是相信此非虛言了。聽着白風的一句謙言,又是自愧不如的搖起了頭。

“白雷啊,你從小便與你師兄同門同習,你倆怎的就差這麽多呢?”搖頭一番見白雷未回,又擠出個似笑非笑:“哎!你咋突然不狡辯了?是否心有不甘啊?”

平常陸禹一句未完,白雷就要叽喳個不停了,可此時,就由不得陸禹不奇了,一個轉頭,這才驚然發現……

“白雷兄弟——?!”

白風心中一驚,急目四向,只見這荒苑中四面除了一個殘舊的池塘、亭子,幾處假山、長廊,還有幾所空屋,四下裏,空無一人。

夜風幽蕩,幾番回落,風中似乎還聽得見那晴朗的聲音,一副得意的神色,對着他說道……

‘哈哈!這兒是個荒苑,連個鬼都沒有,你們趕緊上來吧!’

“…… ……”

白風一個躍起,前腳踮上身邊的井口,再一個高躍,人已立于那假山之上,凝眉細目,寒光流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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