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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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允對她很好,從她初次遇見他,他就是一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男子,與書裏面的那些世家公子一模一樣,是她曾經多次幻想中的男子,是她将來想要嫁的那類男子。

因為她的身份,趙府的所有人都看不起她,下人們表面上對她畢恭畢敬,背地裏卻總嘲笑她是個上不得臺面的野種,甚至連爹爹也覺得她的身份丢人,硬要給她安排一個什麽遠房表姑娘的身份!而祖母便更不用說了,是那樣的冷淡漠然,她甚至不敢開口與她說話。

這樣的趙府,她留在這邊還有什麽意義?她早想回城東村的,可是因為有安允,因為有他給了她在趙府的唯一一點溫暖,叫她舍不得放棄,舍不得回去。她只有依靠趙府,将來才能嫁給他,若她只是城東村的一個小小村姑,又怎麽與他的身份相配!

為了安允,為了那點僅存的溫柔,她逼得自己在趙府生活了這麽久,可是到頭來,他卻還是叫她表姑娘,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甚至……他從來沒有像剛剛那樣對她笑過!她不傻,她知道那是屬于趙亦萱的笑容。

憑什麽?憑什麽趙亦萱性子惡劣,內心陰險,胸無點墨卻有那麽多人喜歡她?她比她強上百倍,從長相、性情、才學、人品,她哪一樣不比趙亦萱要好得多!憑什麽大家卻不喜歡她?

難道就是因為這該死的身份嗎?那徐婉清不過是仗着娘家勢力才得以嫁給爹爹,爹爹真正愛的人是她娘親!她娘親才是真正該成為趙夫人的人!

等着吧!等到他日娘親來到趙府,整個趙府便再也不會有趙亦萱的容身之地!她趙亦柔發誓,将來一定要将趙亦萱所擁有的東西一點一點地全部搶回來!從今日起,她再不會軟弱!

“表姑娘。你在想什麽?”安允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趙亦柔連忙回過神來。

“你在說什麽?”她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沖着目露疑惑的安允甜甜一笑。

安允眉心蹙了蹙,道:“畢竟男女有別,還是叫表姑娘妥當些。”

趙亦柔咬唇,差點要哭出來,許久才悶悶道:“好,我明白了。”

說完,便推開安允,拎起裙擺匆匆跑了出去。

空竹給安允福了福身。也急忙追了出去。

安允望着趙亦柔離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道:“真是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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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初雪下了三日方才漸漸停歇。化雪之時天氣驟寒,不知道是因為着了涼還是心情郁卒,徐婉清生病了,高燒不退。

葳廷軒的丫鬟們都在院子外面掃雪,因為積雪融化。院子裏看起來濕漉漉髒兮兮的,只有幾株紅梅依舊傲雪盛綻,秾麗嬌豔。

大家夥兒穿着雨鞋幹得賣力,手上一刻不停地揮舞着掃帚,嘴裏也一直叽叽咕咕地說個不停。

“夫人這次傷寒可真嚴重,都躺在床上七日了。絲毫不見好,這可怎生得了?若不是有姑娘鎮着,葳廷軒早要亂了套了。”研碧将一鏟雪推到牆角。對着身後的落梅說道。

落梅是新來的小丫鬟,原本也是洗衣房的,與研碧很要好。芮旭被送到田莊之後,研碧被提拔為了一等丫鬟,落梅便被撥來填了研碧的空缺。

她聞言。也擔憂地說道:“是啊,夫人這一病。可好些日子了,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好。”

“應當很快便能好吧,老爺不是找了好些大夫來看嗎?”另一個小丫鬟插嘴道。

冬青便皺眉道:“找再好的大夫來又有何用?夫人到底是為何如此的難道老爺心裏不清楚?小小的一個傷寒怎會将夫人身體拖垮,說到底還是梨香院那位的狐媚子娘害的!”

衆人皆噤聲不語,這個話題幾乎是趙府的禁忌,沒有人敢明面上拿出來談,冬青是夫人身邊的紅人為夫人打抱不平自不要緊,她們說錯了話可免不了一頓責罰。

見大家不答腔,冬青更是憤憤,“平日裏夫人也待你們不薄,如今夫人受了這些委屈,你們一個個畏畏縮縮地連句公道話都不敢說?養着你們又有何用?!”

“好了冬青,越說越出格了。”丹青擰着眉心,勸道:“大家何嘗不心疼夫人?可是心疼又有什麽用?心長在老爺身上,他對夫人沒了那份心,就算我們拿刀架在老爺脖子上他也還是忘不了那外室,如今老爺被老夫人逼得求而不得,自然對咱們夫人更加存了怨氣,你若再這樣不依不饒,對夫人有半點好處?姑娘那般聰明的人都沒有着急,你瞎操什麽心?”

“我這不是替夫人着急嗎?!夫人病了這麽久老爺也沒有來看過一次,總是以公務繁忙做借口!”冬青憤憤地将手中的鐵鍬扔在地上,氣得臉色漲紅。

丹青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過去好一番勸慰,才叫冬青緩過起來。

“兩位姐姐放心,咱們姑娘這麽聰明,一定會有辦法叫老爺回心轉意的。”研碧充分信任亦萱,很堅定地說道。

此刻素玉閣的卧房內,亦萱垂眸看着病榻上蒼白虛弱的徐婉清,眼裏閃着淚光。

雖然牆角擺放的青花纏枝熏爐裏飄散出陣陣暖流,她還是覺得冰冷,冷得不是人,是心。

“咳咳,元娘……”徐婉清素白的手指抓緊撚金銀絲線滑絲錦被,吃力地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上瞬間泛起了一抹紅暈。

“母親,怎麽了?”亦萱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胸口替她順氣。

徐婉清一把抓住了亦萱的手腕,搖着頭道:“去休息吧,母親沒事的,你不要熬壞了身子。”

徐婉清手很冰涼,亦萱被涼的一個激靈,随後蹙眉道:“是屋子裏還不暖和嗎?我叫胡嬷嬷再添些銀炭。”

說着,也不顧徐婉清反對,叫守在一旁的胡嬷嬷去添些銀炭進來。

看着胡嬷嬷走了出去,徐婉清無奈地搖頭道:“何苦要這樣興師動衆,我不過是着了傷寒。”

“若真是簡單地着了傷寒,母親為何遲遲不見好?若不想要叫我擔心,母親何苦這樣折磨自己?”亦萱的目光犀利起來,也帶着痛心。

她真的不願意看到這樣自暴自棄的母親,不願意看到這樣頹然絕望的母親!她重回一世,努力了這麽久,不是為了再一次眼睜睜看着母親郁郁而終的!

徐婉清的眸光黯淡了下來,搖着頭道:“元娘,母親,并不想這樣的,只是我沒有辦法……”

“怎麽會沒有辦法?”亦萱握緊徐婉清的手,循循善誘道:“母親,您現在這樣自暴自棄,父親便會回心轉意忘了那外室對您全心全意嗎?不可能的,你這樣,父親最多對您心懷愧疚,可難道您要的只是他的愧疚?現在這樣,父親見不到那外室,祖母也不顧父親怨怼千方百計幫襯了我們,一切正朝着對咱們有利的方向發展,所有的人都在努力,您又怎麽能放棄呢?這個時候您才是最應該振作最應該努力的不是嗎?”

徐婉清的身子顫了顫,她又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她也想要這樣做,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亦萱見徐婉清的表情有些松動,便趁熱打鐵道:“母親,父親現在因為那外室對您存着怨氣,但畢竟那麽多年的感情在那裏,父親還是愛您的!想想父親當年和您的柔情蜜意,您現在就要讓他記起當年的那些事啊!”

徐婉清的臉微微有些漲紅,“元娘!”

亦萱才不管這些,只緊緊握着徐婉清的手,嚴肅道:“母親不要不好意思,這些都是必須的,若要父親回心轉意,就要他想起從前和您之間的種種。”

回憶,往往是最有效的攻心武器。

徐婉清還未說出反駁的話來,那邊拿着曲紋雙拐火鉗的胡嬷嬷已經走了進來,一邊往屋角的青花纏枝熏爐裏添了些細絲銀炭,一邊道:“咱們小小姐說的在理!小姐,當初姑爺和您青梅竹馬長大,那麽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他現在不過是被外面那個狐媚子迷了心智,只要您讓他回想起當初和您的種種,他便會回心轉意的。”

徐婉清的臉已經紅透,被乳娘和女兒一起教着如何贏得夫君的心,委實是件尴尬丢臉的事情。

特別是,元娘還是個孩子,她怎麽會懂這些?

亦萱不給徐婉清想這些東西的機會,直接道:“母親,咱們現在一定要讓父親回心轉意,好好養病吧,不要再難受了。”

胡嬷嬷也已經走了過來,如小時候般慈祥地摸着徐婉清的額頭,嘆口氣道:“小姐是做母親的人了,不可以再任性了,您也要為小小姐考慮啊!”

徐婉清咬着嘴唇,有淚水湧了出來。

“夫人,姑娘,老爺找的大夫來了。”墨藍色的暗紋海棠門簾一掀,丹青溫和細致的臉出現在了門口。

這已經是趙世秋找的第四個大夫了,只是找了這麽多大夫,他自己卻從未來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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