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月
“是這個樣子嗎……”虛影的教皇安靜地坐在那裏，低垂着的視線仿佛什麽都沒有看進去一般。
“賽奇，這件事……”
“兄長，你還記得之前觀星的結果嗎？”
打破滿室沉默的是嘉米爾長老白禮帶着些許急切的聲音，而打斷他的，則是身為教皇的他的弟弟的聲音。
“你是說……”借着教皇的提醒想起之前被他們兩個列為禁忌的事情，白禮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也沒能再說出些什麽來。
“靜觀其變吧，兄長，我們人類能做到的，畢竟還是太少了。”透過虛影傳來的聲音裏似乎充溢着無法言喻的疲憊，然而這股疲憊卻在下一秒如同被驕陽照耀下的初雪一般瞬間消失不見，
“但是，一切都會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的，兄長。”
“……難道？”擡頭看着自己面前露出笑容的兄弟，白禮突然感覺一陣不可抑制的狂喜。
“正如你所想，兄長。”矜持卻的确存在的笑意逐漸蔓延，
“前不久我收到了希緒弗斯的報告，在意大利的某個小鎮上，他已經找到了現世的雅典娜大人，不日将回到聖域，”
“帶着雅典娜大人。”
“……終于……”屏住了呼吸将教皇帶來的這個消息仔細聽完後的白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起來并不太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了難以言喻的欣慰，
“不知不覺的，已經過了兩百多年了……”
“沒錯，兄長。”站起來的教皇虛影遙望着遠離了聖域的天空，
“等待了兩百多年的我們，終于……”
“唔嗯……”床榻上的青年緊緊地皺着眉頭，嘴中不自覺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只不過這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便被青年的驚醒所打斷，
“……這裏是……”
茫然的起身被身體傳來的痛楚所制止，不自覺捂上傷處的手所帶來的絲絲壓痛讓雅柏菲卡原本還有些混沌的意識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沒錯，這裏應該還是嘉米爾，是他這次任務的目的地。
他先去拜見了這裏的長老，然後……
想及此，蔚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說不定道不明的色彩。
然後，他遇見了他。
幾乎不用多費神思便能清楚地回想起那個人的音容相貌。
完全沒有區別，和一年前見到的一樣，和那次分別之時的樣子……一樣……
那次？
雅柏菲卡突然覺得頭部傳來了劇烈的刺痛，仿佛有什麽呼之欲出，又仿佛有什麽被強制封鎖着，讓他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
那次是哪次？
盡管雅柏菲卡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疼裂了，但他卻沒有一絲想要放棄的想法。
這次是不同的，比起之前朦朦胧胧根本抓不到具體事情的畫面，這一次他能抓住的要更多。
但是，還不夠
他抓住的那些還不足以讓他徹底想起被他遺忘的事情，但那能逼瘋人的痛楚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行，好痛！
想不起來
什麽都……
無法緩解的痛楚讓重傷中的雅柏菲卡完全顧不得身體上的痛苦，蜷縮起的身體微微地顫抖着，一點要換屆的感覺都沒有。
還是，想不起來……
意識開始出現模糊的雅柏菲卡迷迷瞪瞪地側了一下頭，自窗外透進來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他的身邊，反而讓他有了一絲輕松。
月亮……
“米諾斯，為什麽不回去？”
離開了嘉米爾卻沒有直接回歸冥界的米諾斯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窗邊，望着天上皎潔的月亮默默發呆，連拉達曼迪斯氣急敗壞的小宇宙傳信都不曾搭理。
“……艾亞哥斯嗎？”仿佛剛剛回過神來的米諾斯看着從黑暗處逐漸走出來的人，原本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帶上了一抹和以往并沒有什麽區別的笑容。
“拉達曼迪斯都要瘋了。”并沒有感覺多沉重的艾亞哥斯腳步輕盈地走到米諾斯身邊，擡手把自己一直握在手裏的東西放到米諾斯的眼前，
“喝麽？”
“……艾亞哥斯我記得你還沒成年。”并沒有直接伸手接過那散發着濃郁香味的瓶子的米諾斯反而露出一個戲谑的笑容。
“米諾斯我可以打你嗎？”可憐的瓶子在天雄星迦樓羅王不斷收緊的手裏發出凄慘的“叫聲”。
（可憐的瓶子：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酒瓶子而已，為何要這樣對我？（咬手帕））
“當然不可以。”完全不把那“潛在”的威脅放在心上的米諾斯“好心”地解救了也許在下一刻就會支離破碎的可憐酒瓶，然後在盯着瓶口的瓶塞數秒後再次擡頭看着已經開始翻白眼的艾亞哥斯，
“你不把酒瓶打開就過來跟我說要喝酒？”
“……你是在告訴我你打不開是嗎？”反嘲諷模，ON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為你的智商哀悼。”反嘲諷模式被鎮壓
随手扭開阻擋液體流出的塞子，更加濃郁的香味在這個并不算小的房間裏逐漸蔓延。
“……味道不錯，”直接讓艾亞哥斯遞杯子的舉動變得無用化的米諾斯晃了一下手中的酒瓶，
“哪裏找的？我記得這種小鎮子應該是沒什麽上檔次的好酒的。”
“……是拜奧雷特之前任務的時候給我帶回來的。”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還沒能入口，也沒機會入口了的伴手禮，艾亞哥斯呲牙咧嘴地吓唬了米諾斯一下。
“工作時間開小差要下哪個獄來着？”毫不在意地又灌了一口的米諾斯把酒瓶放在身前的窗臺上，學着艾亞哥斯的樣子放過來吓唬了他一下。
“那你豈不是永無出現之日？”知道對方和自己都一樣的半斤八兩，艾亞哥斯也沒有太過較真。
反正真要較真他肯定說不過眼前這個家夥，自取其辱是蠢貨才做的事情。
“彼此彼此吧？”背對着窗戶的米諾斯看着好像就是來和自己閑磕牙的艾亞哥斯，臉上的表情逐漸被背射下來的月光所造成的陰影所掩蓋，
“有什麽大事發生？”
“不，沒什麽。”艾亞哥斯搖頭。
“那這麽急來找我做什麽？”
“還不是因為晚飯的時候沒看到你。”無辜的聳肩攤手，
“拉達曼迪斯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暴躁。”
“有沒有畫張相下來留作紀念？”
“啊？”因米諾斯一句摸不着頭腦的話而有些發傻的艾亞哥斯表示他腦子不太夠用了。
“拉達暴躁的樣子還是很少見的。”燦爛的笑容因為陰影的關系似乎多了些許不真實。
“哪裏少見了？每次你……”
“那不是暴躁，拉達曼迪斯是很自律的人。”
“……”其實我想說，你這兩句話有什麽聯系嗎？
“嘛無所謂，你回去跟他說吧，我在地面待一段時間，審判庭的工作路尼會負責，其他的就交給他了。”站起身來的米諾斯大力地拍了拍艾亞哥斯的肩膀，然後看着對方呲牙咧嘴的樣子笑得無比燦爛。
“拉達曼迪斯肯定會瘋給你看的。”默默揉了一把肩膀的艾亞哥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拉達能瘋了那才是世界奇聞。”恍若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身後的月亮，逐漸走遠的米諾斯随意地揮了揮手，然後逐漸消失在那永遠都看不透的黑暗之中。
“……逞強的家夥……”嘟囔了一句的艾亞哥斯撇了撇嘴，轉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這機會是空無一人的巨大的城堡。
“喂，雅柏菲卡，醒醒，雅柏菲卡！”
有力的聲音像迷霧中的光芒一樣讓雅柏菲卡混沌的意識逐漸清醒，逐漸清晰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誰……
不行，看不清楚……
原本睜開的眼睛再一次慢慢閉合。
“雅柏菲卡！”
差點又要陷入混沌的雅柏菲卡再一次奮力睜開眼睛，然後，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的月亮突然和面前白色的身影重合了起來。
痛！
原本已經消退下去的痛楚再一次襲上，而且比之前的那一次還要猛烈。
誰？！
站在月亮下看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看不清楚……
為什麽看不清楚？
你到底是誰？！
看着面前逐漸痛苦起來的雅柏菲卡，白禮忍不住産生了一瞬的怔怔，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直起身子準備去找水和毛巾過來。
然而白禮的離去卻對正在迷茫和痛苦中的雅柏菲卡産生了巨大的影響，看不清面前之人到底是誰的他将眼前的景象與腦海中出現的那個畫面相重合，那逐漸離去的身影讓他不可抑制地産生了恐慌，
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急切地想要伸出手的雅柏菲卡腦海中突然響起這樣的話語，讓他整個人都怔愣在那裏，
【“可是，理解并不代表原諒。”】
希望的破滅，逐漸稀薄的身影
【“我選擇了去冥界。”】
無法挽回，
最終，失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先想起來的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