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段時間季晚跟盛苒的關系雖然緩和了不少, 但孩子還是沒有直接理睬季晚。
兩個人之間通過盛青遲的間接互動多了些, 但孩子還是會不聽她話,不喊她阿姨,還很愛和她做對。
幼兒園暑假結束,開學第一天早晨, 季晚幫孩子整理好書包,準備跟盛青遲開車親自送孩子去學校。從客廳大門走去花園,季晚半彎着腰去牽孩子的手, “今天放學阿姨開車來接你, 好不好?”
盛苒甩着小手一邊說:“你開車有宋叔和爸爸厲害嗎,沒有我才不要你來接我呢。”
宋叔是司機,走在前面一笑。季晚彎腰将孩子抱在懷裏:“那我和宋叔去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去等爸爸下班,阿姨陪你去外面吃大餐。”
盛苒沒在她懷裏掙脫, 坐上車後就不再搭理她了。
季晚送孩子走進幼兒園, 張茶茶正在接待小朋友們,走上前摸了摸盛苒的腦袋:“苒苒乖,跟媽媽道別去教室裏吧。”
孩子握着書包的背帶不看季晚,蹦跶着跑進了教室。
季晚望着那道跳躍的身影消失,輕笑:“他還沒認我呢, 不過已經快啦,孩子需要一點時間。”
“難為你了。”
季晚問:“你這段時間身體怎麽樣,能堅持上課嗎?”
“我孕期症狀不明顯,也沒有那些嘔吐的情況, 等月份大了再說。”
兩人聊了幾句便各自去上課和上班。
季晚回到工作室接到了寧阿姨打來的電話。
“小晚,你在忙嗎。”
“寧阿姨,我還好,你最近身體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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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晚跟寧阿姨聊了幾句,害死寧禾的楊許得到了應有的法律制裁,被判無期徒刑。寧阿姨十分感激季晚,最後說到正題:“我想去看看寧禾,但是我最近身體不太方便,可以麻煩你幫我去給她燒點香紙嗎?”寧阿姨忙強調,“你有時間了再去,不着急。”
季晚問:“您身體還是老樣子嗎,要不要換家醫院治療?我在這周挑個時間去看看寧禾,您放心吧。”
挂斷電話後,季晚查看了一下工作日程,她只能今天過去A市看看寧禾了。季晚很快動身出發,算好時間,她從A市回來時正好四點,開車去幼兒園接孩子正好可以趕在4點半放學時。
季晚開車駛向高速,去A市的路途很快,她順利抵達墓園。墓碑上照片裏的女孩年輕漂亮,在陽光下笑得明媚動人。
季晚心底有些感概,她跟寧禾見過好幾次,喜歡這個女孩的性格。好在楊許已經伏法,但親自舉報楊許的周靈雖然已經跟楊許離婚,心靈卻還是受到很大的創傷。
季晚對着寧禾的照片說了些話,便起身走出墓園準備離開。
墓園外的大道上停了好幾輛大卡車,卡車旁有人指揮卸貨,車上運輸的都是墓碑和沙子磚瓦,看樣子是在修葺墓園。
季晚坐上車等了十幾分鐘,前面的卡車和貨車越來越多,她只好下車走上前問:“師傅,你們什麽時候能卸完貨,我要過去。”
“你不知道今天臨時閉園嗎,通道口都封路了,今天下午有工程要做。”
季晚剛剛開車進來時并沒有看見提示牌,她這才見停車場上除了幾輛應該是工作車外的車輛,便只有她的白色奧迪了。她問:“那能讓我先出去一下嗎,我趕時間,謝謝了。”
師傅有些為難地過去看了一眼,回來道:“不行了,卡車越來越多,你再等兩三個小時吧。”
季晚這一等便是下午三點,她給盛青遲撥去電話:“下午你讓司機去接孩子吧,我恐怕趕不過去了。”
“你在哪?”
“我在A市,回去可能五六點了。”季晚這才将情況告訴了盛青遲。
男人在電話那頭有些生氣:“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季晚一愣:“為什麽要早點告訴你。”這些都是她的私事,并且這些也都是遇到意外在所難免的常事。
盛青遲語氣低沉:“以後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告訴我,我是你男人。”
話說完那頭已經挂斷電話,季晚短暫的發愣後失笑地搖了下頭。她性格一向獨立,雖然平時在工作裏會開導客戶在必要時女人可以用撒嬌求助這些女性天性博取男性的保護欲,但她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這時,車窗忽然被人拍響,剛剛那名施工師傅正在外面。季晚落下車窗,師傅說:“盛太太,你可以走了,剛剛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麽長時間……”
季晚驅車駛出墓園,唇角微微揚起。她終于明白盛青遲剛剛語氣裏的氣惱了,她正要按下那串熟悉的號碼時,盛青遲已經心有靈犀地撥給了她。
“出來了嗎?”他在問。
“出來了,在路上,我現在開車去高速,但是也來不及去接苒苒了。”
“你就沒有話對我講?”
季晚笑:“對不起啊。”
“對不起什麽?”
“不該做什麽事不告訴你。”
“還有呢。”
季晚笑:“謝謝你。”
他聲音裏帶着輕笑:“謝什麽。”
“謝謝親愛的。”
“晚晚,以後遇到處理不了的事情要告訴我,哪怕是你可以處理的,也要告訴我。”他微微一頓,聲音裏溫柔,“寵你這種事,讓我來。”
季晚的心像是甜甜的冰淇淋,仿佛被窗外的陽光照得快要融化掉。
下午四點半時,季晚還在高速公路上,離剩下的路程還有六十公裏。張茶茶給她打來電話:“你不是說要來接苒苒嗎?”
“臨時有些事,所以沒能趕過去,剛剛司機說他已經到幼兒園了。”
“嗯,司機把孩子接走了,但是苒苒從下課便一直很期待地望着窗外,孩子沒看見你來很傷心,你回去好好安慰一下他吧。”
季晚心間一嘆:“好,那我先挂了。”
季晚終于駛出高速,盛青遲已經等在了收費路口,她上了他的車,司機來把她的車子開走。車廂裏,季晚感嘆:“我好不容易跟苒苒親近一些,今天我失信了,孩子肯定很難過。”
“別想太多,你始終是他媽媽,他會認你的。”盛青遲安慰她,“不行我揍他。”
“你敢。”季晚明知他是開玩笑,卻止不住一時間嚴肅起來。
盛青遲一笑:“嗯,不敢不敢,老婆和兒子最大。”
他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握住她的手,“我想跟你結婚。”
季晚心尖一顫:“等我和孩子關系融合好再說吧。”
他握她的手緊了緊,雖然心裏迫不及待,但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回到別墅,盛苒在書房看新課本,程姨上前跟季晚說:“小苒回來不太高興,太太去看看他吧。”
季晚走去孩子的小書房,敲響門輕聲走進去:“苒苒,阿姨回來晚了,我們去外面吃大餐,好不好?”
盛苒埋着腦袋只看課本上的小動物。
季晚蹲在孩子身旁,昂着頭看孩子:“乖寶寶,你生氣的樣子怎麽也這麽萌!”
孩子的小嘴唇撅得老高:“我本來就很萌,是你從前沒發現。”
“嗯嗯,阿姨從前一直覺得寶寶可愛,又很帥氣。現在阿姨的寶寶還這麽萌,阿姨真的好開心,很愛你。”
“我不信你講的話了。”孩子擡起頭看她,大眼睛裏閃爍着委屈。
他起身去了餐廳找程姨:“程姨,我餓了,想吃你做的蒸蛋。”
程姨忙說:“那讓太太給你做,太太做的很好吃。”
“不要,我就要吃你做的,你做的是最好吃滴。”
季晚有些黯然,她走進餐廳一笑:“那阿姨給程姨打下手,寶寶說可以嗎?”
孩子沒回她,轉身跑去了花園。
這一夜家中的氣氛像屋外驟然變冷的天色。
第二天,季晚在工作室接到盛青遲的電話:“有個慈善活動,我這裏走不開,我想你代表集團去參加一下。”
盛氏這段時間都在處理危機公關,也參與了很多慈善活動。跟盛青遲以往默默做慈善不同,現在集團有意偏向媒體報道。而之前季晚去瑤城尋求梅芳的幫助時,梅芳不僅給了她盛苒的胎發,還把自己手裏集團那8%的股份贈送給了她。
季晚應下:“好,那我去一躺,你放心吧。”
她把工作推到了明天,司機已經開車過來接她,季晚代表盛氏參加了一個救助站成立儀式,然後坐上車去往下一個地點。
盛青遲做的慈善和民生息息相關,下一站是一所聾啞兒童學校的捐資。
一切儀式走完,院長和老師不住跟季晚說謝謝,并帶領季晚到學校圖書館和各處參觀。
一行人走到一處工地旁,院長解釋:“這是正在修建的三號教學樓,有了盛氏集團的幫助,我們應該在十二月就可以竣工。”
季晚扭頭望見旁邊的籃球場上似乎還有一些小分隊在參觀。院長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笑着解釋:“那也是來我們學校陪孩子們玩游戲的學生們。”
季晚也朝籃球場走去,孩子們都在愉快地玩耍,她轉頭望見大樹下坐了一個很瘦小的三四歲男孩,男孩的大眼睛裏渴望地望着在投籃的孩子們,但是似乎因為害怕而不敢過去。
季晚走到孩子身前,蹲下身望着孩子,她打起剛剛在車上學的簡單的一些手語,問孩子“你好”。孩子盯着她望了一會兒,才擡起手打手語回複她。
院長說:“這位同學說,漂亮阿姨好。”
季晚一笑,請一旁的老師教她手語,她在問孩子為什麽不一起跟同學玩。
孩子回複自己沒有朋友,不好意思過去。
季晚望着孩子的大眼睛,這雙清澈而渴望的眼睛跟盛苒很像,她輕輕擁抱了孩子,摸了摸孩子的臉頰鼓勵他。
再起身回頭時,季晚忽然愣住。
盛苒小小的身體站在她身後,樹蔭下斑駁的陽光落在孩子臉頰,他的大眼睛裏閃現着忽明忽暗的光芒,目光倔強而委屈。
季晚驚喜地上前抱住孩子:“苒苒,你怎麽在這裏?”
她這才看見孩子穿着七彩星幼兒園的衣服,周圍也有穿着同樣校服的孩子們,而剛剛她望見的那一隊同樣來做慈善的小分隊應該正是盛苒讀的幼兒園才對。
盛苒聲音裏哽咽:“你為什麽要抱他?”
季晚忙回:“阿姨是來看孩子們的,跟你一樣是來陪陪孩子們的。”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孩子問完便流下眼淚來,季晚驚慌地正要回答,盛苒又委屈巴巴地說:“你就是不要我了……”
他甩開季晚的手轉身飛跑出籃球場。
季晚追上前:“苒苒……”
她比孩子跑得快,一把拉住了孩子的小胳膊:“乖,你聽阿姨的話,阿姨是代替爸爸的工作過來看望小朋友們,阿姨覺得剛剛的小朋友跟我的苒苒很像,大眼睛都很可愛,但是阿姨心裏苒苒是獨一無二的……”
孩子哭得很厲害,要甩開她的手。
季晚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她沒有懷孕過,沒有體會過孕育和生産的那種過程。但是不管是第一次見到盛苒,還是現在知道孩子跟她有血緣關系,她心底都很愛這個孩子。可是這麽久過去孩子還是沒有認她,她覺得很失敗,也自責而痛苦。
“苒苒,別不理阿姨……”
孩子沒聽她話,見甩不掉她的手便低頭想來咬她。
季晚忽然望見地面被陽光照射的一個影子,她擡頭一望,這裏正是剛才來過的教學樓施工地,一塊木板飛出隔離網正朝他們的方向飛速降落。
“苒苒!”她來不及躲閃,一把将孩子摟在身下,手臂撐在孩子小小的身體兩側護住他。
肩膀被狠狠砸中,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傳來,季晚痛得蹙起眉心,緊張地望着被她護在身體下的盛苒。
孩子的大眼睛裏驚慌失措,伸出小手摸她左邊肩膀,瞧見手掌心裏的血跡大哭出聲:“晚晚阿姨……”
她吃力地松開手臂跌坐在地上,忙上下檢查孩子,摸着他臉頰問:“有沒有受傷?”
盛苒大哭,哽咽着喊:“晚晚阿姨,你疼不疼……”
“阿姨肩膀不疼,阿姨心口疼,因為寶寶不理阿姨。”
兩條肉乎乎的小胳膊圈住她脖子,孩子乖巧地埋在她胸口,抽搭着說:“那我給你呼呼一下你心口就不疼了。”說着朝她胸口小心翼翼地吹了口氣。
院長和老師們趕了過來,忙要喊救護車,季晚說:“不用這麽誇張,我是小傷。”
她抱起盛苒:“我們回去吧。”
孩子掙紮着要跳下來:“我自己走。”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裏都是擔憂。
院長問:“季總,您跟這位小朋友認識?”
盛苒擡起頭,在樹蔭下的斑駁陽光裏脆聲聲回應:“她是我媽媽,我是她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