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手保姆車內。
溫枕坐在後座,閉着眼默念口訣,試圖吞吐靈氣。
但很快,現實就給了他狠狠一擊。
不是他感覺不到,而是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靈氣的存在。
雖然在接收到原身的記憶後,溫枕就有了這個猜測,但等真正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卻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靈氣意味着無法修道,不修道他能做什麽呢?
“小枕,要回哪?”
溫枕沉浸在問題中,沒有回應周琛。
“小枕,回宿舍嗎?”周琛又大聲問。
這一聲将溫枕的思緒扯回,他想了下,才說:“南山街道。”
“這是哪?怎麽之前沒聽你提過?”
“是我..朋友家。”
原身有一個名義上的老..道侶,名叫盛臻。盛臻有腿疾,所以他為了面子,從沒将這事告訴任何人。
“嗯嗯,反正明天沒有你的戲份,你可以待久一點。我後天再去接你,怎麽樣?”
“嗯。”
溫枕望着窗外心想,問道者,遵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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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來到了這裏,就要遵其道,順其變,替原身承擔起照顧好他另一半道侶的責任。
至于不修道還能做什麽?
他想,他上輩子遵從昀善師尊的遺言,潛心修道至走火入魔,***而亡。冥冥中自有定數,現在能重活一世,這輩子,他暫時想先好好活下去。
南山街道位處市郊,等車子平駛達目的地後,已經六點了。
溫枕聽了幾句周琛的叮囑,便下車走進了街道。
他憑借着記憶,走到街道中心後,卻驟然忘了剩下的路途。
原身回家次數很少,僅有的一次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溫枕站在原地回想,但無論他怎麽揪都找不出後半段的路程。
而且,沒有人知道,上輩子被衆人奉為天縱奇才的溫枕其實是個路癡。
天色漸晚。
溫枕在街道裏自顧自地轉了兩圈後,又轉回了原點。
他抿着唇,精致的眉眼在街道暈黃的燈光下,愈發奪目。
等他終于換方向,往拐角處走的時候,一心想找到路的他,沒注意到腳下的磚塊,是沾着水松動的。
磚塊松動打滑,周邊沒有可以依附的東西,溫枕踉跄地失了重心向後倒去。
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反倒是他的腰被人從後箍住了。
溫熱的觸感從腰間傳來,惹得溫枕心中一顫,他想站直,但腳下磚塊搖晃的厲害,他鞋尖一滑,順勢坐在了身後人的..腿上。
腿?
溫枕繃的像只要跳牆的兔子,耳尖泛紅。
他迅速起身,轉朝身後人鞠躬作揖:“多謝。”
男人喉間溢出笑聲:“不用客氣,小枕。”
小枕?
聽到這個稱呼,溫枕立即擡起了頭。
半明半暗的接暇處,男人身坐一輛輪椅上,鼻尖的眼鏡将他面若冠玉的臉遮了堪堪一半,但他周身氣質溫潤,連月色都遜色三分。
不是別人,正是他轉了半天想找的...道侶盛臻。
意識到這一點後,溫枕瞬間繃直了腰背,他試探着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盛臻推動腳下的輪椅,驅出陰暗後,整個人都置身在燈光下,他笑着問,“你怎麽在這?這條路是通往隔壁街道的。”
溫枕一本正經地扯謊:“我想去那邊看看。”
“那看完了嗎?”
“看完了。”
溫枕瞧着他,僵硬地湊過去推輪椅:“我們回家吧。”
盛臻指尖一頓,随後點頭嗯了聲。
“你來指路吧?我太久沒回來,記不太清了。”
“嗯。”
微風簌簌,兩人的身影倒影在瓦牆上。
溫枕專心着手下的動作,而坐在椅上的盛臻,眸光晦暗不明,透露着危險,嘴角常挂起的招牌笑容消失殆盡。
兩人一頓折騰後,終于到了巷尾的小書店。
盛臻在小巷裏經營着這家書店,勉強能滿足溫飽。
兩人的形式結婚只是因為原身奶奶去世前的最後心願,婚後,原身暗嫌盛臻不僅需要照顧,還沒有錢。所以來過一次後,就搬進了公司安排的宿舍。
溫枕打量着四周,心想,原身還真是小人做派,雖然只是口頭婚約,但盛臻給他的卻不少,而原身卻...也罷,現在到此的是他,他會照顧好盛臻的。
“吃飯了嗎?”盛臻笑問。
溫枕正想搖頭,但肚子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感受。
咕嚕一聲後,他的肚子嫌不夠大聲似的,又咕嚕了聲。
連續兩次在盛臻面前出醜,從進門以來,就一直繃着臉保持嚴肅的溫枕,此刻再也繃不住了。
戰火驟起,他白皙的臉頰被一點點地侵蝕着,直到尾處精致的下颔線。
“我去做飯。”盛臻推着輪椅,聲音裏藏着笑意。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溫枕才抿唇,冷眼對着他的肚子說了句:“出息。”
廚房內坐在輪椅上的盛臻,此刻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廚窗外。
煤氣爐上煲着的湯快要浮出鍋蓋時,他才收回視線,繼續手上動作。
暈黃的燈光投射在他的鼻翼上,襯得他英挺的輪廓愈發深邃。
腦中不斷閃過溫枕那張昳麗到失真的臉後,盛臻舌尖頂了下上颚,啧出了聲。
院內的大前間用來裝置成了書店,後面四間分別是客廳,廚房,以及主側卧。
飯菜香從廚房傳出後,溫枕就自覺端菜去客廳。
兩人相對而坐,盛臻看着他別扭不自然的盛飯動作,湊身接過他手中的飯勺,将飯盛好後,再遞給他。
溫枕規矩道:“謝謝。”
盛臻彎了彎唇角:“客氣。”
氣氛逐漸沉默,房間裏只有電視發出的躁耳五毛錢特效聲,以及鐵筷與瓷碗相碰的聲音。
就在溫枕想要夾個菜時,電視瞬間黑屏,連帶着客廳內的白熾燈也熄滅了,只有小角落裏剛在充電時誤開的臺燈,散發着微弱的白光。
溫枕放下碗筷,疑惑問:“怎麽了?”
盛臻抿了抿唇,藏在鏡片後的雙眼在黑暗中像深不見底的幽潭,潭內漣漪四散,形成水波,無端勾人。
他打開手機電筒,輕晃着白光:“停電了。”
“停電?”溫枕頓了下,又問,“那你交銀..錢了嗎?”
“沒有。”
“為什麽?”
盛臻擡眸直視他,兩人視線相交,他淡笑了聲:“剛定了一筆書,明天賺了錢再交。”
溫枕一愣,在心底斥了句原身不是個男人後,才說:“對不起,以後我會好好..”
“沒事。”盛臻自然地點上蠟燭,“一回來就讓你碰上這種事情,是我做的不好,沒有兌現向奶奶說的,照顧好你。”
溫枕垂在身側的手逐漸握緊。
他垂眸,看着碗裏的米飯,嚴肅地說:“明天我就搬回來住,這樣比較方便照顧你。”
盛臻正低頭粘着蠟燭,聽到這話,他動作一頓,蠟油差點滴在他手上。
這幅模樣落在溫枕眼裏,他只當他是在高興。
但在溫枕瞧不見的右邊,盛臻眼底情緒複雜,像在疑惑,也像在蓄謀,但最終都彙聚成了清亮的笑意。
他擡頭笑着:“好,如果不耽誤你工作的話。”
“無..”意識到自己又下意識地古言古語後,溫枕語鋒一轉,“沒事,片場離這不算遠。”
說完,他環顧了圈房裏的陳舊家具,接着說:“等我拿了工資,就翻新一下家裏。”
盛臻仍舊笑意盈盈:“好。”
一頓晚餐後,溫枕憑借着記憶,用手機裏僅剩的錢,交了電費。
他開始收拾餐具,以往做這項工作的盛臻此刻坐在輪椅上,面帶笑意看着他。
大概半小時後,溫枕才收拾好。
他正想問今晚怎麽睡,就聽見盛臻率先開口說:“晚上我睡客廳,你睡主卧,側卧很久沒有清理打掃了,明天我再收拾出來。”
“不用。”溫枕不露聲色地掃了眼他的腿,“我睡客廳。”
“客廳沙發有點髒,你容易過敏,你睡床就好。”
“那我在你房間裏打個地鋪?”溫枕商量問。
盛臻眼底掀起了幾分興致:“好。”
溫枕順勢推他回房。
庭院裏落滿一地的梨花被碾進車輪,花香萦繞在兩人鼻尖。
窗外月色如水,房內燭光照人。
他利落地鋪好地鋪後,隔着床簾,別扭地對盛臻說了句:“晚安。”
“晚安。”
适應了這個異世界一天,溫枕正想入睡,就收到了周琛的信息。
———小枕,你又被罵上熱搜了。
他瞅着,狐疑地打開了微博。再瞧見他的名字挂在頂端後,溫枕才點進了話題。
#惡臭溫枕,滾出娛樂圈#
——靠,這個溫枕一天不作妖就會死。
——又口吐芬芳我們哥哥,有病吧!紅眼病什麽時候滾啊?
——實屬娛樂圈毒瘤了,演技又爛,人醜還多作怪,更何況長了一張臭嘴的醜人。
——快滾,不送。
溫枕看着評論區,差點就以為自己犯了什麽彌天大罪。但點進圖片才發現,只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營銷號,說他今天在片場對梁盡蕭甩臉色,還口吐芬芳。
他認真地想了想。
最終登錄自己仗糊行兇的微博號,發了條微博。
——不嘴臭,更不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