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雲壓境,暮色沉沉。

晚上吃飯的時候,溫枕總走神想按摩的事情。

氣氛安靜,只有偶爾的動筷聲略顯突兀。

兩人相對而坐,盛臻望着對面人,笑問:“小枕,怎麽了?”

“沒。”

“嗯,那待會吃完飯到我房裏去。”

溫枕一愣:“為什麽要去你房裏?”

見他滿眼迷茫,盛臻笑道:“你不是說,今晚要幫我按摩嗎?你不想去的話,在你房裏我也不介意。”

溫枕回神,垂眸小聲說:“那還是去你房間吧。”

“嗯。”

吃完飯後,收拾餐具時,盛臻執意要讓溫枕休息,他來收拾。

溫枕争不過,只能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動作。

白熾燈下,盛臻收拾餐具的動作優雅,即使他身坐輪椅上,卻也像電影裏十六世紀的貴族一般,滿是冷矜貴氣。

溫枕不由地想,盛臻這樣的人生起氣來,會是什麽模樣呢?

答案不言而喻。

盛臻這麽完美的道侶,根本就不會生氣,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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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臻将沾着水珠的手,擦拭幹淨後,推動輪椅朝溫枕靠近:“走吧,去我房間。”

“嗯。”

輪椅撚過庭院內的梨花,直通房門前。

溫枕并非第一次來盛臻屋裏,但這次,不知為何,他恍惚覺得有些悶,就好像滿屋子都是盛臻身上的沐浴露味,濃郁得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定了定神,俯身問:“需要我幫你嗎?”

溫枕以為他會拒絕,但坐在輪椅上與他平視的盛臻,卻笑着說:“好,小枕扶我。”

這要怎麽扶?難道不是直接抱嗎?溫枕疑惑地想。

見盛臻沒動作,他深吸了口氣,俯身而下,左手攬住他的腰,右手作勢去環他的腿。

當他的指尖剛碰上盛臻的腿時,盛臻卻猛地用力按住了他的手:“小枕,你想..對我做什麽?”

他聲音摻着幾分笑意,入耳時,溫枕耳尖驟紅。

“沒啊..我就是想把你抱上床。”

“嗯?”盛臻感受着掌下細膩的肌膚,調侃道,“原來小枕喜歡這種方式。”

什麽?什麽..這種方式?

溫枕深覺,今天一整天裏,盛臻都很奇怪,這種奇怪到現在尤盛。

他不禁問:“那你想怎麽樣?”

“我撐着支架,你扶我一把就好。”

行,要尊重道侶的想法。

溫枕将床旁的支架拿了過來,讓盛臻支起,并在他的幫扶下,緩緩上床。

“我就不撈褲子了,怕吓着你。”盛臻笑道。

溫枕坐在一旁,沒說話。

他用手摸上身前人的膝蓋處,寸寸下移,找到主要的穴位後,輕按了下去:“有什麽感覺,這裏疼嗎?”

盛臻搖頭。

溫枕繼續往下,在小腿上方,用力按了下:“這裏呢?有感覺嗎?”

盛臻皺起眉,點頭道:“好像有點疼。”

溫枕這才有了笑意:“這裏疼,說明你的腿還有知覺,能夠感覺到疼痛。”

“嗯。如果連最後一絲感知能力都沒了,我就是個徹底的廢人了。”盛臻面色淡淡,口吻平常。

溫枕瞧着,心像被什麽揪了下似的,癢疼交織着。

他抿緊唇,嚴肅地說:“就算是,我作為你的伴侶,今後的幾十年裏,我也會十年如一日地照顧你。”

他話音剛落,遠處天邊便炸開了道道轟天雷,紫電接踵而至。

幾秒後,窗外下起了大雨,而整個院內的燈光,滋了一聲後,瞬間就滅了。

“我們的電路已經這麽老化了嗎?怎麽剛打雷下雨就這樣了?”溫枕不解問。

窗戶緊閉,窗簾緊遮着,屋內昏暗不明,門縫處似擠進了絲絲涼風。

等了一會,都沒聽到盛臻的回答。

溫枕湊近他問:“怎麽了?”

但盛臻仍然沒應。

安靜的房內,感官受到的刺激被無限的放大。

細聽下,溫枕才發現盛臻呼吸急促,像喘不過氣來似的。

他沒顧得上什麽禮儀舉止。

直接握住盛臻的手,給他把脈:“你怎麽了?”

感受到掌心的溫度後,盛臻的眸子才轉動了下。

他仍然沒有說話,只是猛地用力攬過溫枕的腰,将他提了過來,緊緊地抱住。

兩人挨的是前所未有的近,溫枕的右手也被他緊牽着。

盛臻将下巴抵在懷裏人的頸窩上,漆黑如墨的眸子裏意味不明。

雖然知道盛臻絕對不是故意占他便宜。

但溫枕還是羞得面色通紅,他耳尖粉色/欲/滴,袒露在外的皮膚,可能只剩下另一只沒被牽住的左手還是正常膚色。

剛剛短暫的把脈過程中,盛臻的脈象并無問題。溫枕想了想,還是忍着羞赧,關心問:“盛臻,你能告訴我,你怎麽了嗎?”

他話音剛落,下一瞬,天邊又炸開了兩道驚雷,将晚間林鳥悉數驚起。

重生前,溫枕便已經是可駕馭超然力的尊者,所以對雷電絲毫不懼。

反倒是盛臻,不但抖了下,還将他抱得更緊了。

緊的溫枕都能感受到,他腰間硬邦邦的腹肌。

溫枕忍着熱氣,決定等過了這陣風雨再問。

他為了避免自己壓到盛臻的腿,只能任由盛臻上身緊貼着他,不敢大力。

等了一會後,溫枕左手繞後輕拍着懷裏的人,并放軟語氣,輕聲道:“不要害怕,我在身邊陪你。”

如果将這一幕,放到溫枕重生前,上清門內絕對會有一大半的弟子驚掉下巴。

原來,他們門內素來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尊者,竟然也會有這麽溫柔..又可愛的一面。

但這一面,只能被盛臻看到。

風雨逐漸停歇時,已經将近十二點了。

安撫到後面,溫枕的嗓子變得沙啞又幹渴。他想伸手到床櫃,倒杯水喝,但盛臻仍然緊箍着他的腰,不容他掙脫分毫。

無法,溫枕只能趁着安撫,借機與他商量:“盛臻,我嗓子啞了,想喝水,你松開我好不好?”

怕他的道侶聽不進,溫枕耳尖紅紅,忍着羞赧,撓了撓盛臻的掌心。

盛臻隐于衣領中的喉結一滾,埋首蹭了蹭懷裏人的脖頸後,才松開他。

不蹭還好。

一蹭,溫枕的熱氣,就從腳底直沖腦部。他來不及思考,便捂着頸肩,翻身下了床。

熱氣像被點燃的戰火,順着他的頸肩緩緩而下,席卷至他的全身。

溫枕木讷地倒了杯水,仰頭喝完後,大力将杯子置在桌上。

又過了一會,窗外大雨完全停歇,只是帶着涼意的夏風仍然緊往房內鑽。

溫枕紅着臉打量床上人,見他仿佛恢複如常了,才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別走。”床上人嗓子沙啞的不像話,溫枕聽清後,頓住了動作。

“小枕,別走。”

“你怎麽了?”

床上人垂眸,聲音透着顫意:“我怕黑,會睡不着。”

溫枕心下一緊,朝他走近妥協道:“那我在這陪你,等你睡過去我再走,行嗎?”

盛臻沒說話,一雙深邃的眸子沉沉地望着他。

那裏面暗湧起伏的情緒太多,溫枕沒由來地有些心顫。

“好。”

聽他答應,溫枕才松了口氣。

他坐在床旁椅子上,讓盛臻躺下,給他掩好被角後,陪伴着他緩緩入睡。

意識逐漸模糊的最後一分鐘裏,盛臻望了眼身旁眼皮子在跟困蟲打架的溫枕。

他想,怎麽辦,他不僅想要小梨花精陪着他,還想要小梨花精跟他一起睡。

隔天中午。

溫枕就接到了李駿讓他去片場的電話。

電話內,李駿聲音激動,喜氣洋洋。

溫枕沒做猶豫直接答應後,望着手機裏僅剩的十幾塊錢,毅然決然地決定讓周琛過來接他。

他走前聽着盛臻的叮囑,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問起咋晚的異狀

但周琛沒給他機會,一通電話打過來急催他上車。

“我在家等你,晚上記得準時回家。”盛臻笑吟吟地說。

溫枕:“嗯。”

說完,他又将懷裏早上特地起了個清早去買的小臺燈,塞進了盛臻懷裏:“如果晚上還沒來電,我回來又晚了,你也別害怕。這個燈蓄電能力很強,一節電池就能夠發光六個小時,而且它的亮度很大。”

“好。”盛臻接過。

“那我走了,我會準時回來的。”溫枕看着他的笑容,猶豫了下,最終又将他的手機給了盛臻,“你手機沒電,先拿着我手機。如果臺燈沒電了,可以開手電筒。如果有什麽意外,就打周琛電話,我會立馬趕回來的。”

“好。”

望着那道削瘦的身影消失在巷內後,盛臻才放下電量僅剩百分之十五的手機,拿起了懷裏的臺燈端詳。

一節蓄電電池,發光六小時。

大概只有這只小梨花精,才會信這種騙小孩的廣告話吧,他想。

仍然是那個片場。

劇組演員也照舊,只是男主扮演者梁盡蕭被替換掉了。

溫枕知道的時候也沒在意,只當是劇組不想再用一個黑料纏身的男演員。

他看着遠處正在跟王副導交談的陌生身影,疑惑問:“他是來演男主的演員嗎?”

“對啊。”李駿吐了口煙。

“他是?”

“徐以臨啊,就是那個童星出道,演技跟他脾氣一樣厲害,常常占據熱搜的實力派演員,徐以臨啊。”一旁的工作人員立馬給溫枕解惑。

“嗯。”

那看來是個比梁盡蕭靠譜的演員了,溫枕心想。

遠處兩人朝這邊走來。

離得近了,鼓風機順勢吹拂起徐以臨的張揚紫色短發。

他長相秀氣,有點偏娃娃臉,一頭紫發雖然違和,但卻意外添了幾分成熟。

只是一身黑色皮衣,看起來有點葬愛家族的味道。

李駿滅了煙,笑着調侃:“好久不見啊。”

溫枕看着王導,正想問好。

就聽到一頭紫發的徐以臨,皺起臉暴躁地說:“才兩天,好久不見個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3=

小枕:我的完美道侶竟然是個怕黑的小可憐。

盛總:嗯,要小枕抱,要小枕親才不怕。

小枕: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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