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包廂內多彩的昏暗燈光閃爍，林绮的目光和那邊的幾個女生對上了，她朝她們笑了笑。
其中有一個短發女生突然眼睛亮了亮，往林绮這邊挪了挪，然後問林绮：“你是不是那個……就是以前和周越是同學？”
林绮點點頭。
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中，同學們的業餘活動離不開八卦，而高一剛進學校那段時間兩人的同進同出，顯然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
一開始并沒有發生什麽，真正的爆發實在幾次考試之後，周越聲名鵲起，而且那段時間他正在拔高，一下子遠超正常男性的身高，鶴立雞群，于是大半個學校都知道了有這麽一個帥哥學霸。
然而有目擊者稱，這位帥哥疑似有女朋友了，開學的時候經常一起吃飯。
那段時間林绮走到校園裏時不時就有人打量，讓她覺得自己像動物園裏的猴子，她的社恐達到頂峰，甚至還有膽大的直接來問她和周越什麽關系。
弄清原委之後，她自然就解釋了一下。
“我和周越以前就是同學，家離得挺近的。剛進學校和其他同學又不熟悉，就搭個夥一起吃個飯，順路一起回家什麽的。我真不是他女朋友……呃，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一傳十，十傳百。這之後路上的打量才急劇減少，而林绮和同學們熟了之後，自然也不怎麽和周越一起上學放學了，每天都是各自走各自的，誰也不等誰。
那個短發女生又問：“你們關系好嗎？”
但凡有點八卦屬性的女生都側耳靠了過來，林绮壓力突然變大。
“還好吧，畢竟是老同學。”她說得很中肯。
“哦——”此起彼伏的聲音。
林绮頭皮發麻，從小到大最受不了這種八卦的表情和聲音，臉都皺到一塊兒了。
有男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注意到林绮尴尬的表情，來到中間打圓場：“行了你們幾個怎麽這麽八卦，看看人家表情尴尬成什麽樣子。趕緊去唱歌，或者來玩游戲。”
林绮感謝他的解圍，朝他點點頭致謝。
那幾個女生笑成了一團：“不逗你了，你叫林绮吧，之前藝術節我們看過你彈琴，太牛了！”
林绮幹笑着謙虛：“沒有沒有。”
去年藝術節臺下一窩觀衆，她緊張到彈錯了好幾個音，現在想想還覺得有點丢人。
“你不唱歌嗎？一起去點歌吧。”那個短發女生熱情地拉着林绮自我介紹，“我叫陳雯倩。”
林绮點點頭：“我知道你。”
陳雯倩在年級裏還是挺出名的，一把好嗓子，長得也好看，在網上也有不少粉絲。
最後她還是拒絕了陳雯倩的邀請，沒有去唱歌，不過兩個人加了個微信。
讓林绮在不熟的人面前開嗓太難了，于是林绮加入了另一波在玩游戲的隊伍，大部分都是男生，一看有女生來都挺來勁兒。
桌游林绮還是會玩的，她玩了好幾輪都順風順水，本以為這個晚上能凱旋而歸，沒想到在最後一輪崴了腳，進了溝。
她苦着臉從懲罰卡裏抽了一張，在大家好奇又急切的表情裏翻開了牌面。
【給通訊錄最後一個人打電話，并對ta說“我想你了”】
這個懲罰不算很刺激，經歷了前面幾輪刺激的懲罰，這種牌面只能讓大家唏噓了。
林绮松了一口氣，但是想起了什麽，又吊起了心。
好死不死，通訊錄最後一個，赫然寫着“周越哥”。
其實周越比林绮小了差不多半年，這麽多年過去，林绮一直很有成就感地以姐姐自居，不過偶爾就喜歡喊“周越哥”來逗逗周越。
林绮感覺自己的頭已經在冒煙了，然後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以及一連串她沒看到的消息。
九點半了？！
林绮覺得一道雷劈到了自己頭上，神情恍惚搖搖欲墜。
她答應了周越九點就回去，就算九點離開，滿打滿算九點半也該快到家了。
而現在。
她卻還坐在包廂裏。
還因為游戲懲罰……要給他打電話。
林绮：“……”
林绮就像是個半爛蘋果，這一頭已經爛完了，可以直接切下去入土了，另一頭可能還能啃啃。
她在大家虎視眈眈的目光裏，手速飛快地把備注裏她開玩笑改的“哥”字去了，然後把手機放在大家面前。
“周越？！”有人驚呼出聲。
包廂裏瞬間安靜了，正在唱歌的陳雯倩直接把音樂暫停了：“怎麽了，周越怎麽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放在桌面的小小手機上。
林绮：“真的要打嗎？”
林绮：“要不我們換個懲罰。”
班長吳安習同情地看着林绮，然後無情地搖了搖頭。
林绮有點冒冷汗，大家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只當她是不太好意思打擾周越。陳雯倩看不下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伸手直接幫她撥通了。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一道熟悉又清爽的男聲傳了出來，電子設備沒有讓他的聲音變質很多，女生們都豎起了耳朵。
“林绮。”
“你到——”哪兒了。
林绮猛地打斷，大喊道：“等一下！”
電話那頭的周越好像被吓了一跳，不說話了。
邊上的同學們已經開始憋笑了，連林绮都有點想笑了。在大家的眼神暗示下，她清了清喉嚨，幹巴巴地開口了：“我想你了。”
“……”
對面沉默了幾秒後不确定地問：“真心話大冒險？”
林绮舒了一口氣，同學們的哄笑聲響起，有幾個男生朝着電話解釋：“學霸對不住啊，我們班級聚會呢，林绮中招了。”
周越：“沒事。”
林绮怕他們胡鬧，直接把電話挂了，沒讓周越下一句話說出來。
挂了電話之後林绮陷入了極度的不安，給周越發了幾條消息後，她從位置上起來，拉了拉還在嗨的金露露：“你什麽時候回去？”
金露露表情猶豫：“遲點吧，你要回去了嗎？”
“嗯，家裏催了。”
金露露：“那要不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到家了在群裏發個消息！”
看她要走，大家都在攔。
“好不容易周末出來玩，再玩會兒吧。”
“唱首歌再走吧，坐這麽久都沒唱呢。”
“到時候讓你們班長把你們女生都送回去，沒事的。”
林绮欲哭無淚，爸媽不在家，還有卧底來管她。
她瘋狂擺手，手機震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帶着歉意朝大家笑了笑：“我車到了，你們玩得開心，我先走了！”
晚上十點二十，林绮靜悄悄地打開了自家大門，在黑暗中環視了一番，發現周越沒在客廳蹲她，邁着極輕的步子，放心地往自己房間走。
一進房間，也沒看周圍，二話不說開始解內衣扣。
剛打算把內衣從上衣裏抽出來，冷不丁地聽到床上傳來被子的摩擦聲。
她抖了一下，震驚地轉過頭，看到了從床上坐起來，面無表情盯着她看的周越。
尖叫就這麽哽在喉嚨裏，手也就這麽靜止在領口裏，一時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內衣抽出來。
她看見周越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挪到了她的手上，然後又挪到了她的臉上，最後又挪到了她的手上，神色隐藏在黑暗中讓人看得不真切：“繼續啊。”
林绮：“……”
林绮是有到家就換睡衣的習慣的，但大概林绮速度太快動作太利索了，周越還沒來得及喊他，她已經脫一半了。
林绮擠出幾個字：“非禮勿視……”
周越開了燈，站起來用食指指了指林绮，然後豎起大拇指在脖子前從左到右劃了一道，示意林绮“你！完！了！”，然後出了房門。
林绮看他出去了，趕緊吭哧吭哧地把衣服換了，然後飄到周越房間，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周越的床上。
“周越哥……我錯了……”
“哪兒錯了？”周越半躺在床上看着手機，目不斜視。
林绮沉默着思索了一會兒，開始試探：“不該這麽遲回來？”
她看到周越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松了一口氣，又哥倆好地去拉周越的手臂，想讓他消消氣，又繼續往下說，“也不該給你打電話。”
“這是重點嗎？”周越擡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
他甩開了她伸過來的手，坐正了一些。但林绮锲而不舍，兩只手都伸上去，掐住周越的手臂，又是讨饒又是威脅。
“周越哥！你不是我弟，你是我親哥，你別告訴我爸媽，今天真是意外。”
周越不為所動地推林绮：“我可沒弟弟。”
他說着開始在手機上滑動：“這個點林叔叔那邊應該還是白天吧。”
“別別別！你發了你就完了！” 林绮頓時急了，瞪着眼睛威脅周越，生怕周越給遠在國外的林父告黑狀，她手腳齊上去搶手機。
周越輕輕松松把手伸直，林绮就夠不到了。她松開了和周越僵持的手，直接越過周越，雙腿跨在周越的大腿兩側，整個上半身往周越拿手機的手撲去。
眼看手機已觸手可得，林绮還來不及得逞，腰上一圈便傳來一陣溫熱，随後一股力向下一拉，她又被扯遠了。
周越好像也有些吃力，被折騰得出了點汗，他深呼吸了兩輪，箍緊林绮的腰往另一個方向用力：“你給我下去。”
“你保證你不發我就下去。”林绮犟的要死，她推着腰上的手臂，身子不自主地往前攀，企圖離周越的手更近一點。
散落的長發迷了周越的眼，周越看着就在自己眼前那個空蕩蕩，離他的臉左右不過十厘米的睡衣領口，他不動聲色地揚了揚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