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鄰居
*鄰居*
秦燃退圈之後，少了無止境的繁忙，少了亂七亂八的應酬，早上起床後練會瑜伽、做份健康早餐、到十點左右的時候出去慢跑一圈，在家裏看碟、閱書、聽歌，傍晚吃了晚飯就去買食物，偶爾旅游，心血來潮了就翻看食譜做做菜，看到感興趣的就會去學，有人約就一起去打球，覺得什麽好看就拍一拍、發個微博。當不去想什麽名利、什麽劇裏人生時，一個人，也落得個逍遙自在。
今天秦燃有點心煩，對門的鄰居不知道在幹嘛，敲敲打打，砰砰乓乓的，雖然房子的隔音效果還不錯，但是習慣清淨的秦燃還是覺得吵。
吃完早餐，秦燃像往常一樣，準備去小區裏慢跑一圈。
開門。
“…………”
“嗨！燃兄！好巧啊！又碰到你了！”
“…………”
秦燃不知道自己的鄰居從什麽時候變成了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李修。
李修反正也不在意對方的冷漠，自顧自的說起來。
“嘿，燃兄，你是不是沒想到我成了你鄰居？”
“…………”
“哈哈哈哈，真的好巧哦，公司給我安排的新公寓，沒想到在你家對門！好巧好巧。”
“…………”真是扯淡。這房子前主人明明是前兩年火起來的新生代歌手Will，據他所知，Will并沒有簽約公司，一直都是W工作室在管照。李修所在的POP公司會讓旗下藝人住其他公司藝人的舊公寓？指不定是李修做了什麽手腳，讓Will搬了出去。
是的，毫不知情的、被李修趕了出去的Will在牆角默默哭泣。李修前輩太壞了！如果自己不搬出去，他就要向公衆揭發自己的性取向！太壞了！
秦燃懶得管這些。朝李修點點頭，就當是打過招呼了。然後反身關了門，就準備下電梯。
“哎哎，燃兄，你這是打算出去跑步？”
眼前的人頭上戴着個魔音耳機，穿着白色體恤，肥大的運動褲裏還套了個Nike Pro的緊身褲，那長腿被緊緊包裹着，充滿力量感。李修覺得現在的秦燃又帥氣又性感，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嗯。這個時候空氣好，出去運動運動。”
“啊啊啊，你等等！我也去！”李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急急忙忙表态。
這時，電梯門開了。
不等秦燃答應，李修率先邁步進了電梯。嘿，反正不管秦燃答不答應，李修都會跟着去的。
真是臉皮厚的一比。
秦燃看了一眼對方穿着的牛仔褲，沒做聲。
秦燃很慶幸，自己今天戴了耳機出來。不然早就被李修念死了。
“哎燃兄，你們這小區綠化可真好！”
“你瞧瞧這樹，把那麽烈的陽光都給擋住了！走在路上太涼快了！”
“我說，下雨的話，你們也不用打傘吧！反正樹葉也會擋住的！”
“哎燃兄——你慢點呀！跑那麽快做什麽！”
“燃兄，這裏種的什麽花兒啊？可真香！”
“…………”
他不知道為什麽李修可以絮絮叨叨的說這麽久，自己不回複他也不會惱怒，而是笑嘻嘻地繼續說，好像只是為了說給自己聽，也并不需要自己回複似的。
他也不是讨厭這樣，也不是對此不耐煩。只是，他的身邊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是的，這樣都算熱鬧。
一方面，自從自己十九歲拿到了金花獎的最佳男主角、成為國內最年輕的影帝之後，無數的質疑、諷刺、抨擊撲面而來，這不是自己不在意就能阻擋、就能消除的。有讨厭的人給他寫恐吓信、寄刀片，甚至還有偏激的人潛入小區，拿着刀在他家樓下候着……年少的他雖然了解一些這個圈子的黑暗，但還是懷着一顆單純的心應對着一切。他看不出來，有些明星面對他時是言笑晏晏，噓寒問暖，親密無間，而到了背後，侮辱、咒罵、找水軍刷有關他的黑料，成為了想要害他的人的幫兇。
另一方面，父親在某次應酬中喝酒過多，竟引發哮喘，當場猝死。本就體弱多病的母親由于傷心欲絕，在一年後，也随夫而去。自己為此頗受打擊，遺傳性的哮喘病也發作……後來，就幹脆宣布退了圈。
慢慢的，秦燃也就習慣了，習慣了用拒絕和冷漠的保護殼包裹住自己、封閉自己。那個以前陽光的少年慢慢變成了一個冷漠、疏離、不善言語、不願接近他人的奇怪人。有一直陪伴他的粉絲說，我們小燃長大了，都學會高冷、學會傲嬌了。有人說，小燃，我可喜歡高冷的你了！秦燃只能苦笑，別人始終無法深刻體會這一切的，其實不是高冷，也不是傲嬌，他只是怕。怕有人面上的親切，會換來其在背後捅他一刀。他總覺得自己是不配得到應有的愛和溫暖的，可是，誰不渴望被愛呢？他也是啊。所以他很怕，怕當自己開始依賴對方、開始習慣對方的存在時，對方會抽身離去……
就像現在。
耳邊是李修的碎碎念。他覺得很有趣，很懷念。
可是他怕有一天這樣的美好也會消失不見，所以他選擇用習慣性的沉默、冷漠和拒絕來應對。畢竟，他不認為對方可以讓他信任和依賴，不，應該說，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任、誰都不能依賴。說他懦弱也好，說他脆弱也好，說他怯懦也好，反正，就這樣吧。
“昨天送你的芝士吃了嗎？”
李修察覺身邊的人那清秀的臉上布滿愁傷之色，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想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
“吃了一點。”
“……嗯，很好吃。”
秦燃應該是想到了好吃的芝士，臉色看起來輕松多了。
看得李修心裏也愉快起來。
“真的那麽好吃？有多好吃？”
“嗯……反正，很好吃很好吃。”
“哈哈，像個小孩子一樣。”
“…………”
秦燃跑着跑着，突然發現耳旁的碎碎念消失了。扭頭一看，不遠處的李修正坐在地上，面容扭曲。
他趕忙跑過去。
“怎麽了？”
“腿……右小腿抽筋了……”語氣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
秦燃讓李修身體正直，把他抽筋的腿放直，一手壓他的膝蓋，另一手把腳掌往回掰。
“嘶——”李修倒吸一口氣。
“身體下壓。先忍忍。”
反複做過幾輪之後，秦燃輕輕地問，“小腿還有抽痛感嗎？”
“嗯……好多了……”
秦燃見李修蹙着眉，牙齒咬着下唇，像是按捺住疼痛，手不自覺放輕了力量。
“應該是因為你放松的時間太短，天氣熱，你又穿着牛仔褲，出汗過多，又沒有及時補充鹽分，最後導致了肌肉痙攣。”
“回去了拿熱水泡一會腳，多休息休息。”
“下次多注意些。別這樣魯莽了，身體最重要。”
“……嘻嘻，燃燃，你可真好。”
秦燃一愣，耳尖微微發紅。他有點緊張，聽到這個稱呼……他只知道名字疊起來叫是表示親昵的，可是他和李修并不算很熟……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于是選擇了保持低頭的狀态，沉默。
當然了，這一切都被李修看在眼裏。內心暗自偷笑。又覺得秦燃這樣的反應很可愛，如果他是擡起頭的話，肯定是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一副又惱又害羞的模樣。這樣一想，李修又忍不住想要調戲。
“燃燃~”
秦燃的耳朵更紅了。
“你喜歡這個稱呼嗎？燃燃~”
秦燃狠狠放下李修的右腿，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
“看你這樣子，腿應該是好了。我走了。”
語氣一點也不兇。反而更添嬌羞。
“啊——好痛！還痛！還痛啊燃燃！”李修一聽，立馬演起戲來。
“哼，你這演技不錯啊，還找我幹嘛？”
“痛——”
“自己按吧你！”
“燃燃！別走啊燃燃！”說完就騰的站起來，作勢半摟住了秦燃的腰，身子一大部分的重量全壓在了秦燃身上。
待人恨不得離自己越遠越好的秦燃哪受得了這個，臉一紅，急忙撒開李修的手，抵着李修就往外推。
被推開的李修又死皮賴臉的向前摟住秦燃。
秦燃把多事的八爪魚推開，結果粘人的八爪魚又緊緊的摟住自己。
…………
屢試不爽。
秦燃輕輕嘆了一口氣。只能由着比他高了半個頭的李修靠在自己身上，摟住自己。
殊不知，埋在秦燃肩膀上的李修，嘴角彎出了一個得逞的弧度。
此時，耳機裏，正放着一首粵語歌：
“但是仍惟獨你愛我這廢人
出錯你都肯去忍
然而誰亦早知不會合襯
偏偏你願意等
為何還喜歡我我這種無賴
是話你蠢還是很偉大
在座每位都将我踩口碑有多壞
但你亦永遠不見怪
何必跟我我這種無賴
活大半生還是很失敗
但是你死都不變心跟我笑着挨
就算壞我也不忍心偷偷作怪
沒有根的野草飄忽的命途
誰像你當我寶什麽也做到
舊愛數足一塊布在這刻寫句號
只想跟你終老
………………”
【注】
歌是鄭中基的《無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