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贖命五條
“老衲決計不會用少林衆僧性命作賭,抱歉。”果介沉默了一會之後,仍是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你!”葉開氣急站起,這果介老和尚分明就是還不信他們。
傅紅雪拉住他,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對果介說:“可否容我二人看看令徒屍體?”
果介也知自己回答必然惹怒二人,此刻傅紅雪所求并不過分,他也不好再作推辭,點了點頭,帶二人入了佛堂靜室。
推門而入,果介先對座上地藏王菩薩作虔誠叩首,“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願以此功德回向我徒,讓他早登極樂,阿彌陀佛。”
靜候一旁,傅紅雪葉開俱是一臉虔誠肅穆。
見他兩這般模樣,果介的臉色也好了很多,“二位施主來看吧。”
佛家講究往來生死無挂礙,所以此刻的小和尚身上衣衫盡去,倒是方便了他們查看。
“不知他之衣物何處?內中可有什麽特別之物?”不見小和尚身上有傷,傅紅雪首先想到便是與霜兒一般的身上攜了那引毒的無葉曼陀羅。
葉開附到傅紅雪耳邊小聲問:“你記不記得我們在池子邊聞到的花香?是不是無葉曼陀羅?”
傅紅雪點了點頭:“雖然混雜了其他味道,但無葉曼陀羅之味最濃。”只是……好像濃得有點過了頭。
拿過香案旁放着的衣物,果介雙手捧給了傅紅雪。
那衣物已然被浸得濕透,湊近了聞了聞,傅紅雪與葉開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沒錯,是無葉曼陀羅的味道。”
葉開探手搜了搜,衣服裏很幹淨,除了兩串佛珠還有衣服上沾着的水草,其他什麽都沒有。
葉開問傅紅雪:“難道這佛珠是紫藤木做的不成?”
傅紅雪搖頭:“紫藤木何其難得,只苗疆才有産出,怎可能做成這成串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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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介見他們倆讨論得熱烈,忍不住問道:“莫非二位施主知道小徒所中何毒?”
傅紅雪剛要回答,葉開攔在他面前:“诶……老和尚有事都不告訴我們,我們又為什麽要告訴你?”
果介一時尴尬語塞,傅紅雪不贊同瞪了葉開一眼,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弟頑劣,方丈莫放心上。我們查出此毒乃是無葉曼陀羅與紫藤木之混毒,分開無毒,相混即死。”
“這?!傅施主,你可知解法?”果介問得急切。
搖了搖頭,傅紅雪也是無奈:“正因為分開非毒,紫藤木潛伏體內,于身體無礙,無藥可解,也無需去解。”
“可這無葉曼陀羅和紫藤木如今卻成了懸在我少室山頂的一把劍吶!”果介苦嘆。
見果介如次模樣,葉開也覺得自己先前有些過分了,出聲安慰道:“老……果介方丈,這無葉曼陀羅肯定也挺稀罕的……那人要殺你們所有人肯定早殺了。”說到後來,葉開也反應自己這安慰的越來越不像安慰,趕忙向傅紅雪抛了個求助的眼神。
傅紅雪接了茬,“無葉曼陀羅,紫藤木皆是難得之物,一者在極北冰峰,一者在極南雨林。現在想來,恐怕兇手是真真有備而來。”
“嗯,用這極難尋又極難解的毒控制少林,不,一定不止是少林。”葉開抱臂胸前,低着頭,來回踱步思考,接着說道:“恐怕六大派都被同樣方法控制,只是那人應當是不打算要人性命的,否則也不會用這種罕見的毒。”
傅紅雪點了點頭:“方丈,那人是不是讓你們答應了什麽條件?”
慨然一嘆,果介說道:“二位施主果然聰慧,為了這一衆性命,我等答應了五個條件。”
想到當時情景,果介臉色猛然一變:“二位施主,你們确定這毒本身是沒有毒嗎?”
傅紅雪點頭:“是。”
“不對啊,當時我們簽下贖命五條的時候他給了我們解藥,而且解藥也是有用……”先前順着他們思路走,是說少林上□□內都潛伏着紫藤木,可若是紫藤木無毒,當初他們又如何毒發?這般矛盾之事如何可能?
葉開一臉你真笨的表情打斷道:“他肯定給的假解藥咯,想也知道,要是你們反悔他還怎麽控制你們啊?而且你看你徒弟……”指着小和尚的屍體,葉開忽的落寞了,好歹曾經同行了一路。
蹲在小和尚旁邊,葉開低聲對小和尚說:“哎,記得要聽你師父的話……早登極樂吧。”
走到葉開身邊,傅紅雪也說:“葉開說的應該不錯,令徒死狀與我等先前遇到雲天之巅那個婢女的死狀相同。若非此毒,當不該如此。”
“可是……”果介仍自疑慮。
“如果是那個人騙了你們,你們也可以不用聽他話了啊,反正不吃無葉曼陀羅就不會死。”捋清思慮,葉開又一次打斷了他的開口。
“可當時我們确實有毒發現象,也有人毒發死了,他給了解藥之後我們就都好了。”果介念及當時狀況,心中疑慮不減反增。
“那好都好了,你幹嘛那麽怕他?還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們?”葉開不爽了,這果介怎麽就是不信他們?一個不爽卻是歪了話題重心。
果介嘆氣:“因為花流雲他根本就不是人!就算我們沒有中毒,一旦違背‘贖命五條’,結果也必然是喪命啊!”
傅紅雪失笑:“不是人?不是人難道是鬼麽?”
果介搖頭:“二位施主,老衲起初也是不信的,只是那時候三神僧都贖命五條從某些方面來說對少林并無大礙,反倒能約束了門人……”
“等等,你一直說的什麽贖命五條是什麽?”葉開不解打斷。
“贖命五條,顧名思義,指當時為求解藥贖買性命的五個條件:第一,不得将與花流雲和贖命相關之事宣揚出去。第二,不得企圖窺探花流雲身份。第三,不得阻礙流雲商會旗下生意。第四,不得為惡。第五,每年會有流雲使者前來收取門派一成收入,各門派不得阻攔,不得虛報。違背以上任何一條,結果都是一個字——死。”
傅紅雪與葉開對視,二人皆不知該作何反應。這花流雲,若說他惡毒,他又叫人不得為惡;可若說他良善,他又動辄置人死地。不過聽了果介解釋,二人算是明白,為何這段時間江湖如此風平浪靜,又為何駱少賓和果介都對此諱莫如深。
“可這麽多門派,這麽多人,他如何事事都知曉?”傅紅雪不解。
果介搖頭:“所以我說,花流雲不是人!他不光知道,還知道的很詳細很清楚!”
“這怎麽可能?!”葉開滿臉不置信。
“哎,去年本寺曾出過一個敗類,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卻因為他師父的包庇,我等一時不察。結果有一天,他與他師父也是這般七竅流血的死在了房間裏,一間完全封閉的房間裏。兩天後,一位流雲使者送來了他們的罪狀。”頓了頓,果介說:“當時,我是感謝花流雲的,甚至對贖命五條也起了認同感。其實除了第五條外,前兩條是他自保,中間兩條卻是穩定了江湖。”
食指彎曲架在鼻子下面,葉開點了點頭,“嗯,流雲商會似乎不曾聽過,他是不是也沒有告訴你們他旗下商行名單?”
果介答道:“不錯,所以我說此條亦是穩定了江湖。因為青城曾有一人傷了一個賣燒餅老漢,結果那老漢竟是流雲商會之人,青城派那人的屍體第二天就被人送上了青城山。此事一在六大派傳開,再無人敢随意傷人。”
“只是傷人用命換,此人手段也未免太毒。”傅紅雪不認同道。
似笑非笑,葉開低聲吐出四字:“殺雞儆猴。”
“是。所以這不是我追查他的理由。”話已經說了這麽多,果介也不在乎會否惹來殺身之禍了,便幹脆的起了頭,打算和盤托出。
偏在這時候,一個弟子匆匆跑來,“主持!大事不好了,主持!”
“何事喧嘩?”打開了門,果介不滿弟子冒失。
展開手裏黃符,弟子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這,這個是我剛……在放,放生池發現的。”
接過黃符一看,果介眼睛瞪大,瞳孔收縮:“這!”
那符上血淋淋的一行字赫然寫道:“多言一句,少林滅。”